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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刃.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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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刃》
作者:曹若冰
第一章
江苏镇江,与六朝故都金陵,成犄角之势,又在长江之侧,长江江水,奔泻万里,未到镇江,已将要出海,水势本就不同,再加上金山、焦山,兀立江中,激起层层浪花,益发就显得雄壮无比,江岸酒家林立,一面喝酒谈心,一面观看江水,实令人心旷神怡,豪志骤生,胸襟大开。这一日,正是中秋时分,秋高气爽,艳阳高挂,秋风吹了上来,又令人微有凉意,在江岸众多酒楼中,规模最大,一向是豪客聚汇之地的“醉月楼”上,有两个衣着并不十分华丽,但是却意态飞逸,不同凡响的年轻人,正占着一副临江的座头,在浅斟低酌。
那两个年轻人,全都是二十上下年纪,生得英姿飒爽,顾盼神飞,面目相似,腰际各悬着一柄长剑,衣服虽然不怎么漂亮,但是那两柄长剑,却是极尽华丽之能事,光是那犹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剑镡,便是碧绿苍翠的上佳翡翠所制,护手之上,镶着一排蓝玉,剑鞘上盘缠着金银丝,手工精绝,绝非普通工匠,所能铸造得出来的。一时之间,也不易令人猜得透他们的来头。
他们一面饮酒,一面却并不观看江景,而向楼上的另一副座头之上望去,那副座头之上,也坐着两个人,但是却和这两个年轻人截然相反,一身衣服,全是上佳的绫罗,华丽无匹,身上珠宝翠玉,也带了不少,但是却面目猥琐,颔下几根焦黄色的短发,长短不齐,眉毛和头发也作焦黄色,稀稀疏疏,也看不出他们真实的年龄来。两人面目也很相像。腰间也一样挂着一柄长剑。
但是那两柄长剑,却是可笑之至,剑鞘是木制的,朱漆剥落,还有裂缝,从裂缝中看进去,剑身黑漆漆地,极可能连剑带鞘,都是木头做的。
两个年轻人向这两人看了一会,一个低声道:“贤弟,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你可看出来了没有?”
另一个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那一门那一派有这样的高手,但是看情形,却像是冲着咱们来的哩!年哥,怎么样,动不动手?”
那年长的一个低声道:“看一看情形再说!”
手一抬,道:“店小二,再给咱们来一个红烧兔子,要拣黄毛的,别的颜色可不要!”
店小二答应了一声,两个年轻人便向那面座头望去,只见那两人死者一张脸子,冷冷地道:“店小二,给咱们来一盘白切鹰肉!”
两人一齐瞪眼,道:“怎么,没有?”
店小二忙道:“有!有!两位大爷可得等久一些。”
那两人齐声道:“不怕,咱们专等鹰来抓兔子哪!”
那一面两个年轻人一听,年长的一个又低声道:“星弟,一点也不错,是冲着咱们来了。刚才咱们要醋溜鱼,他们要鱼鹞子,咱们要炒鸡丁,他们便要黄鼠狼,那有上酒楼吃这些东西来的?”
年轻的那个“哼”地一声冷笑,这一笑,声音已提高了许多,道:“年哥,师傅他老人家早就说过,咱们这一对阴阳剑,只要在江湖上一露眼儿,那些黑道上的下三滥,管保要眼红!”
这两个年轻人,确实是兄弟两人,两人只差着十一个月,是以看起来像是双生子一样,哥哥叫伍中年,弟弟叫伍中星。当下伍中年一听兄弟如此说法,虽然他为人持重,不如乃弟之暴躁,觉得未弄清楚来历之前,硬派人家是“黑道上的下三滥”,于理不合,但是这两个一看便叫人讨厌的人,却是处处在与自己作对,这一口气也难以咽下,便朗声道:“不错,但是想要这一对阴阳剑,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说着,相视大笑,高举酒杯,一仰脖子,刚准备一饮而尽,忽然听得那两个人也开了腔,一个阴阳怪气地叫道:“哥哥!”
另一个叫道:“兄弟!”
两个人的声音都是一样,像雄鸭子似地,说不出来的难听,叫完一声之后,一个又道:“哥哥,我说黑道上的下三滥,真怕不会像有些人那样眼浅哩!一些破铜烂铁,就当宝贝,又要现眼,又怕别人揪住了脖子抢了去。”
另一个道:“兄弟,你说得不错,这样的人,眼前就有两个,他们表面上看得上眼,实在是寒伧得紧!”
两人讲完,也一样举起杯来,道:“哥哥,我敬你一杯!”
那一个同时道:“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伍氏兄弟听他们两人越讲越不像话,伍中星首先忍不住,左手按在剑把之上,刚要站起身来发作,忽然瞧见哥哥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朝那两人一呶嘴,伍中星掉头一看,只见两人举杯在手,却并不凑向口去,却又张大了口,不知他们在干什么,一转眼角,只见两人的酒杯中,各自射出一股酒箭,射向对方的口中,同时赞一声,道:“好酒!”
但是却不举箸,因为他们要的“鱼鹞子”、“黄鼠狼”和“白切鹰”几味菜,酒家正在赶着想法子到处搜罗哪!
伍氏兄弟见两人露了这一手功夫,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对望一眼,俱都暗道:“好内功!”因为若不是内功深湛,固然不能藉着五只手指,捏住酒杯之力,将酒逼出,而若不是内力收发自如,将内劲运用得恰到好处,也不能够恰好将酒射入对方的口中!
那两人将酒于干,面上仍是死板板地,一点表情也没有,伍中星“刷”地站了起来,一拱手,道:“两位高姓大名?”
他们两人,全是闽北阴阳派的弟子。
那阴阳派在闽、粤、桂三省之中,声势最大,人才辈出,两人的师傅,阴阳叟单残枝,早年曾领过闽、粤、桂三省武林总盟主之位,内功自成一家。
阴阳叟门下男女弟子,共有三十二个之多,但是武功却以伍中星、伍中年两兄弟为最高,是以阴阳叟才肯将本门镇山之宝,阴阳双剑,赐给了他们两人。两人离闽北上,原是代乃师去了却一桩昔年的宿怨。若不是阴阳叟信得过两人的本领,本当亲自出马的事,也不会托两人去办。
阴阳叟本身为人,虽介乎正邪之间,但是阴阳派自开宗立派以来,所定的门规,却极是严格,门下子弟,稍有恶行,则严惩不贷。是以阴阳派在武林之中,声誉甚佳。
伍氏兄弟对这两人,一忍再忍,便是门规中有一条规定,未明对方来历,而与之动手者气气,按江湖礼数,只不过语气不免透着强硬而已。
怎知这两人眼睛上下一翻,上上下下打量了伍中星一番,冷冷地道:“奇了,又不和你攀亲家,打听人家的姓名干什么?难道你是黑道上的下三滥,看中了咱们兄弟的什么东西?”
伍中星万万料不到会受到对方这样的抢白,再给其他的酒客一阵哄笑,未免沉不住气,大声叱道:“既然不敢提姓道名,快给我滚下楼去!”
那两人对望一眼,一个道:“哥哥,这人是福建口音啊!怎么跑到镇江来闹酒楼来了?”
另一个道:“兄弟,人家腿长,跑起来快也说不定,要不然怎么这样大声吆喝,叫咱们跑下楼去呢?”
字字刻毒已极,连一旁的伍中年也觉难堪,“刷”地站起,跨前一步,和伍中星并肩而立。
两人这一站,才看出他们一个长剑,挂在右面,而另一个则挂在左面的妙处,敢情两人一个是左手使剑,一个是右手使剑!
两人一并着站定,那两人便一笑,一个道:“有人送剑来了,动手时候,将剑抢了过来,可不能算是下三滥了吧!”
另一个道:“这当然不算。”
两人一面自问自答,也站了起来。
伍中年谨记门规,道:“两位既然想要这一对阴阳剑,何不道上姓名?”
那两人嘻嘻一笑,道:“早就和你说过了,又不是攀亲家,老是问人家姓名干什么?再说要打架,这儿也不是地方,对江金山顶上,有一块大平石,我们去那里动手如何?”
伍氏兄弟也正怕此间人客众多,动起手来,若有误伤,便是麻烦,而且若是上金山顶上去,就算自己下手狠,伤了两个人,向江中一掷,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便强忍下气,道:“好!一个时辰之后,就在金山顶上相见,不到的是龟孙子!”
他这里“龟孙子”三字才出口,那两人便齐声道:“你们可要去啊!”
衔接而上,听来变成了“龟孙子你们可要去啊!”不知不觉之中,又吃了一个哑巴亏,两人讲完,顺手摸出一锭小银,放在桌子之上,翻身便走。
伍氏兄弟向桌面上一看,那锭银子已然陷入桌面之上,知道他们临走还要显一手功夫。
伍中星心中有气,一步跨过,道:“两位这些酒银,由我们代付了,这锭银子,请收回去!”
“叭”地一掌,拍在桌面上。
一掌拍下,那锭小银,便疾弹了起来,伍中星真气运转,力透食、中二指,观得真切,伸手便挟,两指一将银锭火中,内力疾吐,竟将那锭小银在半空中夹成两截,向伍中年一使眼色,伍中年走了过来,中指连弹两弹,只听“铮”、“铮”两声,那两截碎银,幻成一溜银虹,迳向那两人背上射去,势子之急,无以复加。
从伍中星出声讲话,到伍中年将碎银弹出,只不过是电光石火般。一眨眼间的工夫,那两人身法也算得快疾,也不过来到楼梯口上,一听得身后响起一一阵如此劲疾的嘶空之声,心中也不禁一凛,急忙回头,一见银子已成为两截,唯恐伍中星在捏碎银时,曾做了什么手脚,不敢硬接,一矮身,顺手抄起一张椅子,手臂一抡,挡了过来,“叭叭”两声,那两块碎银,竟然穿过了椅子面,才掉到了地上。
两人一放椅子,向伍氏兄弟望了一眼,也不说什么,一转身,便下楼去了。
伍中星哈哈一笑,伍中年突然心中一动,道:“星弟,这两人会不会是师傅早年对头,七星子的门下子”
伍中星也是一怔,便随即道:“不会吧!听师父说,他那对头七星子,隐居在崇明岛旁的一个小岛上,畜养毒蛇,他外号人称七星子,也就是早年竟以一条长可五尺的七星子蛇,作为武器使用的缘故,若那两人是他们下,只怕身边也一定怀有毒物,但是却未见到有呢!”
伍中年道:“那也难说,若然无缘无故,他们来找我们作对则甚?师傅说,他和七星子三次苦斗,每次虽然相隔十年之久,都是动手千余招,不分胜负,所以此次到了十年前约定的时间,才叫我们前去。到时,七星子一定不肯自己出手,如果也叫他们手下出战的话,那凭着我们双人合施的阴阳剑法,和这一对阴阳宝剑,足可有把握取胜的!”
两人一面走,一面便下了楼。
这一带,在镇江最是热闹,人来人往,两人刚一下了楼,伍中星便觉得衣袖被人拉了一下,急回头看时,却又见有人,心中暗自疑惑,小心一看四周围,却又未见有可疑的人物,也就放过,但向前跨了几步,突然一脚踏了下去,采到一件滑溜溜的物事,饶是一身武功,猝不及防,也极是狼狈,急忙真气一沉,稳住了身形,低头看去,原来是踏着了路面上一颗精光溜滑,滚圆的石弹子。
这一带路面,全是以三尺见方的青石板铺成,不要说有那么一颗石弹子,自己不会看不见,就算没有看见,人来人往,何尝有一刻空间,那有那么巧,什么人都踏不到,却被自己跌个正着?
这一个石弹子,倒像是一个手法快绝的人,在自己脚提起的时候,又恰要令石弹子落在自己的脚下,又要无声无息,不令自己发觉,则那人的内功之高,不可思议,不但那两个人做不到,怕连师傅阴阳叟,也不容易办到,简直是名震寰宇,正邪两派中,为武林公认的六大高手的手段了,但是那六人,闻说早已不在江湖上行走,况且自己和他们又毫无渊源之交,不会无端端地开自己这样一个玩笑?
伍中星拾了石弹子在手,和伍中年相视无语着半晌仍想不出究竟来。
细看那石弹子时,光滑无比,简直可以照人,而且也比一般的石头,要重上许多,拿在手中,沉甸甸地,两人一点也想不起江湖上有什么高人,是用这种石弹子的。
伍中星只好心中强忍着气,顺手将石弹揣在怀中,刚一放好,忽然见身旁的伍中年,也突然向前一跌,跌出两三步去。
急忙收住步子时,已然将要跌到前面一个年轻女子身上,那女子身旁一条大汉,疾回转身来,怒目圆睁,骂道:“王八羔子,想调戏妇女吗?”
伍中年好比哑子吃黄连,只得道:“朋友莫怪,在下走路滑了一脚,也是有的。”
那大汉又骂了两句,才咕哝着走了,伍中星和伍中年一起向地上看时,又是一颗那样滚圆的石弹子,令得伍中年突然跌了出去!
这一来,两人更是深信有人在暗中捣鬼,但那人下子之快,简直不可思议,看来绝不像是刚才那两人所为,但是停下步子来,四面看时,却又未见有可疑之人。
两人心中越想越是气闷,又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呵”地一声,惊呼起来。
大街之上,大声呼叫,当然引得不少人回过头来看,弟兄两人,匆匆交换了一下眼色,穿过了大街,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之中,面色苍白,道:
“这样怎么好?不要说咱们无法和那两个人动手,就算是回闽北去,也无法向师傅交代啊!”
原来两人刚才心中气愤,伸手在腰际一摸,却摸了个空,本派镇山之宝,阴阳双剑,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偷走了!
这事情实在是来得更加不可思议,两柄剑皆有三四尺长,并且是在日光之下,色彩幻变,光华夺目,镶满了宝石的剑鞘,就算有人将剑偷到了手,要避过自己的耳目,偷偷走开,也不是容易的事呢!
两人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只怕尚未有了结,但是闹得如此狼狈,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清,不要说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弟兄两人一商议,伍中年道:“星弟,只怕我们在无意中得罪了什么高人,我看就在此地向他陪个罪吧!旁的能失,这两柄剑是不能失的,若是丢了,咱们这一辈子,就没颜面回闽北去见师傅,而且还得四下逃窜,以防师傅率领各同门师兄弟追捕,简直一天安静日子都没有了!”
伍中星虽然年轻气盛,向不服人,但事已至此,想起本门门规之严,也是无法可想,道:“年哥哥,只怕人家未必听得到呢!”
伍中年道:“不管怎样,咱们先道了歉再说,真要是不行,师傅在这,一带,也有几个至交,剑既是在此失去的,只怕他们也要管上一管!”
正说着间,忽然听得巷子那头,有人哼着小调,走了过来。
那人唱的是什么,也听不清楚,走路也东倒西斜,分明是个醉汉,但是唱着唱着,来到伍氏兄弟面前时,忽然高叫一声,道:“好宝剑哇!”
两人心中一动,再看那人时,又觉得他走路虽然是东倒西斜,但是仔细一看,却又像是有极为严谨的步法在内,而且一晃眼便走了过去,快也快得出奇,伍中年忙叫道:“朋友留步!”
那醉汉又大叫一声:“好宝剑哇!”
伍中星身形一晃,窜出丈许,一个转身,伸手将那醉汉拦住,那条巷子本就不宽,给伍中星伸手一拦,两只大袖垂了下来,而伍中星又暗运内力,贯在衣袖之中,左右双手,五指微曲,正是师傅传阴阳爪法的起势,只要对方一有异动,立即可以变化出极是厉害的招数来,这才喝道:“朋友留步!”
但一个“步”字出口,那人略一抬起头来,扑面一股酒味,口中哼哼唧唧,突然身子向旁一闪,向右一侧,身子陡地一矮,像是站不稳神气,但是却“刷”地一下,从伍中星的胁下窜了过去。
伍中星急扬衣袖,去拂他面门时,却已然拂了一个空,同时,觉得背肉上被人用力扭了一下,又疼又痛,直跳了起来,回头看时,那醉汉已然窜出小巷去。
伍中星心中怒极,那里肯舍,足尖一点,一口真气提起,向前直窜了出来。
伍氏昆仲两人,自幼即在阴阳叟单残枝门下习艺,是以阴阳叟门下弟子虽多,有几个已然四十出头,但能得阴阳叟七分真传的,却只有他们两人,这一窜,凌空丈许,身子一侧,如同一头灰色的怪鸟一般,眼看可以在那醉汉的头顶掠过,重又将他拦在小巷之内,忽然右臂一紧,百忙中转头一看,原来是伍中年赶了上来,将他拖住。
两人一齐落到了地上,伍中年向乃弟一施眼色,朗声道:“前辈留步,请听后辈一言!”
他们两人一齐跃在空中,又一齐落了下来,在这小巷之中,也已激起了一阵劲风,两旁屋字上的残瓦,“乒乒乓乓”,碎了好几块,但那醉汉恍然未觉,等到伍中年叫出“前辈留步”四字时,他正好左脚提起,待向前一步跨出,但突然之间,左脚僵在半空,那情形像是立刻要跌倒一般,但是随即快疾无比地一转,转了过来,和伍氏昆仲以面相向,等到他转了过来,左脚仍提在半空,未曾落下。
两人知道他转过身来时,只是以右腿支地,这份轻功,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比一纵丈许更难,因为这一转,全是凭本身真力,来移动身于,别无可供借力之处,而脚下的力道之人,也不可想像。
伍中星和伍中年两人,自度功力,以一个“金鸡独立”之势,要转过身来不难,但是要那么快、那么稳,却是万万不能够,兄弟俩互望一眼,伍中年踏前一步,道:“后辈等不知有何处冒犯前辈,还望见恕,尚望前辈将我们一对阴阳宝剑发还,则感激不尽!”
两人在闽北一带走动之时,受尽武林中人的尊敬,如今这样忍气吞声,向人乞求,当真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哩!那人左脚仍不放下,翻着一双醉眼,道:“你们两个小娃子说什么?”
伍中年又将刚才的话道了一遍,那醉汉突然放声高吟道:“蝉残声过别枝!你们找错人了!”
可和刚才一样,突然转过身去,左脚到此时,方才落地,向前一步跌出。
两人听他所吟的那句诗中,将自己师傅的姓名,全包括在内,可想而知,他已将自己来历认出,若是容他走去,想得回宝剑,只怕更是无望,忙道:“烦前辈指点!”
醉汉又是一个转身,向前一指,道:“这不是来了?”
两人忙回头看时,却仍无一人,再转过头去,那醉汉已然不见,追出巷外一看,更是不见踪影。
两人心中,更是大为疑惑,暗忖难道师傅昔年曾在镇江城中,结下什么冤家,以致自己佩着本门镇山之宝,阴阳双剑,一到镇江,便被人认出是阴阳叟的弟子,因此大为戏弄?
最可气的是闹了半天,不但将阴阳双剑失去,除了那两个黄发怪人,可以在金山顶上,见上一面之外,其余连敌人的来路身影,都未曾看清!
初在江湖上走动,便遇上如此挫折,未免于心不甘!一商议,事情最早是从那两个黄发怪人而起的,不如先到金山顶上,见了那两人再说,或许盗剑之人,那个醉汉,和那两人,全是一路的,也未可知,便一转身,迳奔江岸而去,迳赴金山顶之约。
在江岸上,有专门摆渡的船,送人到山顶去,两人赶到时,一艘船已然离岸丈许。两人见江面甚宽,水流又急,那船一来一去,怕要小半个时辰!
刚才在小巷中,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等那船回来,只怕要过了一个时辰之约,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船家且住!”
足尖一点,向前飞跃而出,身法灵巧已极,直将船家看得呆了,然而就在两人将赶到船上之时,突然迎面两条银光一闪,两枚极细的银针,迎面飞到。
那两枚银针,要说细若牛毛,实不为过,要不是太阳好,映着生出一丝银光,两枚细针无声无息飞来,非被射中不可。
两人也是名家子弟,自然知道这类细针,大带有极密的倒刺,打造起来,极费工夫,而歹毒无比,专破内家功夫,被射中,立即钻入,在人体内顺血脉而行,若是被刺十要穴,立时身死,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射中时,往往只觉得略为一麻,但事后,说不定过上一天;还是过上十天八天,中针人便突然暴毙。
这种暗器,不要说正派中人不肯使用,就算是黑道上人,稍知自重的,也宁愿在暗器上喂毒,而不肯使用这一类暗器。
只有黑道上的下三滥,才千方百计地询问手艺精巧绝伦的工匠,来为他们打造这种银针,而且往往在事成之后,将工匠害死,以防他再为别人去造。
因此两人一见银针从船上向自己电射而来,一面吃惊,一面大怒,身躯猛地一沉,衣袖疾扬而起,倒卷下来,将两收银针裹在袖中,人才向船上落去。
幸而银针射到之时,他们已然身在船的上面,否则,要将银针卷起不难,人却非掉进江水中去不可。
两人一上船,便肩并肩地站住,向船舱中一看,只见船舱中坐着七八个人,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
有三个是书生打扮的读书人,还带着两个书僮,和文房四宝,想是游山玩水,去做诗的。另外两个,是金山寺中的僧人,还有一个,是伛楼着身子的老太婆,满面皱纹,年纪已在七十岁开外。
看这些人,没有一个像是暗中施放如此歹毒暗器的人,两人一展衣袖,只见那两枚银针,一人一枚,正钉在衣袖之上,取下一看,针上果然有着紧密已极的倒刺。
伍中星一声冷笑,道:“是那一位朋友,在半空中赐咱们两枚银针,还不站起来答话?”
舱中那几个人互望着他们,个个脸上全都显出迷惑之色,像是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伍中星又道了一遍,仍是无人目答,心中怒极,一步跨进舱去,对那八个人,仔细打量了一眼,其中确是没有一个会武之士在内。
心内疑惑不已,又上船去一看,那船上只是船家夫妇两人,俱是一脸正气,一望而知是正经人。
伍中星不禁问道:“船家,这船上还有别人么?”
船家愕然道:“没有了哇,全在这儿哩!”
两人暗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两枚银针,是迎面而来的。
若不是由船上射出,难道还是由对面岸上,射过来不成了江面辽阔,少说也有一二里,就算是佛门第一高人,云南昆明筇竹寺主持,苦尊者,怕也无此功力!但是船上又确确实实,没有发针之人!
两人心存戒备,船趁风势,航行颇快,不一会,便靠了岸,也别无他事发生,两人不等搭起跳板,便一跃上岸,直奔山顶而去。
那金山只是兀立江山,看来形势险恶,实则并不高,若是放在五岳之中,怕只能算是一个小山头,两人轻功又好,自然毫不费力,便上了山顶。
只见在寺院之后,果然有一个大石坪,那大石坪,面临长江,才一上来,便可听得江水拍岸之声,轰轰发发,只见那两个黄发人,已然以抱膝,坐在石坪之上,明明听到有人走来的声音,也不回头观看。
伍中星来到和两人相距丈许处,回头一望,低声道:“年哥,咱们以阴阳掌法对付他们。”
伍中年道:“当然!”
两人肩并肩,又向前跨了两步,道:“两位朋友,我们已然赴约来了,为何还不起身?”
讲了两遍,那两个人依然是你望我,我望你的坐着不动,其中一个,还张大了嘴,像是想讲些什么。
伍中年首先看出情形有异,失声道:“星弟,这两人像是在这里被人点了穴道!”
伍中星也已醒悟,道:“不错!今天的事情,确实太以出奇,定有我们目前所未能知悉的武林大事在内,咱们先周围看看,可别也着人家的道儿,将师傅一身英名丢尽!”
两人四周一看,那石坪四面,除了些杂草之外,别无他物,而且高出在寺院之上,并无石阶可通,有丈许高的峭壁,学武之士,自然一跃可上,但寻常游客,要上来却不容易,因此大都只到寺院前面的那个石坪,便白算数。
刚才那三个书生,正背负双手,在那石坪之上,踱着方步,仔细看了一遍,实在没有人。
伍中星想起刚才在醉月楼上,着实被这两人,调侃得苦,他们被人点了穴道,自己虽不致于会卑鄙到趁机加害,但心中高兴,却是难免,一摇三摆,走了过去,“哈哈”一声,道:“两位怎么啦?在这儿参禅还是怎么地?”
俯身下去,忽然发觉有异,惊叫道:“年哥快来!”
伍中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转过身来,只见伍中星的面上,充满了讶异之色。
伍中年心中也不免诧异,暗想星弟在这两人身上发现了什么,何以致那样奇讶?忙赶过去一看,也是一呆,原来才一走近两人身边,便闻得一股幽香,扑鼻而至,沁人心肺。
同时,也发现那两人颈上肤色,雪也似白,和面上那种难看已极,青渗渗的颜色,大不相同,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动手,向那两人的脸上抓去,果然,两只人皮面具,应手而起,首先散开子一头秀发,乌黑光亮,犹如黑色的软缎一般。
接着,两人又是一呆,各自退后一步,原来揭去了人皮面具之后,那两个人,不但是女子,而且是美貌已极的年轻姑娘。
两人的相貌,俱都差不许多,只是有一个在颊边,长着老大的一颗红痣,看来益增娇媚。
伍中星忙道:“年哥,先将她们的穴道解了再说吧!”
伍中年点了点头,两人一齐向这两女子走去,运气于掌,各在两人肩头一拍。
一掌拍下,便已将对方的穴道解开,两人刚想退开,突然听得两声娇叱,那两个女子身形一翻,疾跃了起来,伍中年只见眼前人影闪动,一只春葱也似的手指,已然点向自己的“天突穴”。
那“天突穴”在喉结之下一寸六分,近璇机穴,再下一寸六分,为华盖穴,三穴息息相连,为人身要穴之一,那一点之势,又来得极是迅疾,手指划至,竟带起“刷”地一下,破空之声,大吃一惊,急忙一个“铁板桥”,上身后仰,对方那一指,点胸而过。
刚才庆幸已然避过之时,忽然鼻端闻到了一阵异样的腥味,只见那女子纤手扬处,手上竟握着三尺长短,细才如指,通体雪白,自额起,至尾止,有七点红点的毒蛇,蛇信乱吐,已向自己面上舐到。
伍中年刚使一个“铁板桥”使身子后仰,避开了那女子的一点,突然间一条毒蛇,已将挥到了自己的脸上,本来是万万避不过去的。
尚幸他那一个“铁板桥”,使得十足,手可以触及地上,连忙手在石上一撑,双腿交替连环,两腿疾踢出去,只见对方身形身后一闪,唯恐她再有身么杀着攻到,已处下风,更不易避,就势身于一挺,弹起七八尺高下来,在半空中一个跟斗翻出,已然落在石坪之上,然而足沾地,便听得伍中星一声惊呼,道:“年哥救我!”
定睛一看,不由得更是人惊失色。
原来伍中星已然身在行坪之外,看情形也是刚一个空心跟斗翻出,但是急切问却;忘记了处身的地形,以致翻山之后,已然来到了石坪之外。
伍中年兄弟情叨,也不顾得尚在石坪上的两个女子,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双手一滑,来到石坪边上,一面已疾解下腰带来,疾挥过去,道:“星弟抓住!”
伍中星在半空中猛一提真气,竟然在刹那之间,身子在半空之中,停了一停,伸手便抓,但是他武功虽有根底,究竟未到出神人化的地步,这一停,不过是电光石火般,一刹那间的事,手臂伸起,离伍中年挥下的腰带,尚差两寸,一抓既然抓不到,再抓第二下时,身躯更是下沉,相差更远。
伍中年在石坪之上,急得连忙涌身一跃,整个身子已在悬崖之外,只是左手抓住了一个石角,再次将腰带挥了出去。
他若是第一次便如此的话,伍中星尚不难抓到衣带,但此时,伍中星人已下坠四丈有余,如何还抓得着?大叫道:“年哥,须为我报此深仇!”
一个“仇”字尚在半空摇曳,一个浪花,高达数丈,卷了上来,便已看不见他的身子,等到那浪花退下之时,只见嶙刚山石,那里还有人影?
一刹那间,伍中年只感到全身僵硬,左手紧紧地抓住那块石角,因为心中悲痛已极,不知不觉之间,已然用了极大的内力,直抓得石屑从指缝中四下进射,眼看将那石角一抓断之后,连他也要跌人长江之中,忽然听得头上一声娇呼,道:“喂!你要再不上来,可也要掉下去了!”
语音娇脆,发话的正是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
伍中年一生为人持重,但此时眼看亲生兄弟,跌入了江中,只怕江水如此湍急,连尸骨都无存,而起因则纯是好意,为了解那两个女子的穴道,怎么也料不到那两个女子,出手竟如此狠毒!
星弟的遭遇,一定和自己一样,先是避点穴,再是避那毒蛇,以致急切间忘了身在悬崖边上,直掉了下去,再持重的人,也难免火冒三丈,一提真气,翻身跃了上去,腰带挥动,先左后右,运着了十万内力,将一条腰带,挥得劲风呼呼,直向那两个女子挥去,那两个女子一跃而开,伍中年认定了左边的那一个是元凶,腰带又着地卷起!
这一卷,声势更是惊人,贴地擦过,迳向脸有红痣的那个女子的足踝缠去,那女子又向旁跃开,叫道:“喂!怎么啦?你这人是疯了还是怎么地?”
伍中年虽然未真的发疯,但是他此时,心内悲痛莫名,唯一念头便是:要代兄弟报仇,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任那女子吆喝,一条腰带,被内力贯足,兀自使得呼呼风生,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攻到。
阴阳派中内功,本以阴阳互生,刚柔相济为长,一套阴阳剑法,或两人并使,或一人双手持剑,一共只有六招,但是却变化无穷,神妙已极。
伍中年此时若有剑在手,那女子只是趋避,并不是还手的话,早已受伤,但伍中年却要将一条轻飘飘的腰带,当成软兵刃使用,才上来时,腰带被内力贯足了,声势还极是猛恶,三二十招一过,内力消耗太甚,已然不能达到腰带的尽头,竟显得飘飘荡荡起来。
在伍中年与那脸有红痣的女子动手之时,另一个女子以手叉腰,只是在一边旁观,此时一见伍中年手上已不如刚才那样紧法,娇呼一声,道:“姐姐,你快退!”
这一声,因为仇人打定了逃走的主意,伍中年却是听到了,撕心裂肺,大吼一声,道:“住那里走!”
踏中宫,走洪门,也顾不得背后风生,有人袭到,左掌一翻,“呼”地一掌,向前印了出去,但是见面前那美貌姑娘,身一凝,叫道:“妹妹不要放七星子!”
伍中年猛地一怔,同时觉出左肩头上似被一条滑腻腻的物事,搭了上来,掌势不收,回头看时,只见一条血也似的蛇头,已将抵到自己的鼻尖,心中又惊又怒,那一掌仍向前疾推而出,但是却遇到一股极大的力道,“叭”地一声,与对方双掌相交,被震退数步。
也亏得是在那一瞬间被震退了几步,那条通体纯白,有七点红点的七星毒蛇,才未曾将他咬上。
伍中年此时,已然可以肯定那两个女子,一定是自己兄弟两人,此次离开闽北,要到长江出海口上,宗明岛附近去寻找的那个七星子汪寒的门下,因为她们所用兵刃,正和汪寒一样,是毒蛇中罕见的异品七星子!
旧恨心仇,一齐涌上心头,将满口钢牙,挫得山响,早已打定了伤得一个是一个的主意,乍见那两个女子时,见对方乃是年轻美貌姑娘,稍存的一些退让之心,此时已去了个干干净净,退出之后,双臂猛地一振,右手腰带,“刷”地飞起,向左手那女子当头击下,左手又是一掌拍出。
但他刚才一上来,以一敌一,尚且未能将人家困住,此时内力消耗甚多,并还以一敌二,当然更没有办法取胜,只见两个女子一齐向旁闪开,不等他第二招发出,便挥舞着手中“七星子”,一个自左,一个自右,直冲了过来。
伍中年本已打定了拚命的主意,只怕两人避开去,一见她们近身来攻,却是求之不得,身躯一沉,滴溜溜一转,就在这一转之际,左掌翻飞,已然“呼呼呼呼”,一连发出四掌。
这转动身子,连发四掌,正是他们师门相传,阴阳掌法中以寡敌众的绝招,唤着“四海一源”,从第一掌到最后二掌,衔接而至,快绝无伦,昔年阴阳叟单残枝,便曾以这一招,败了粤北四狮,才致名震江湖,伍中年此时全力以赴,掌风震荡,丈许开外的野草,都为之偃伏,但才拍到第三掌时,便只见眼前人影乱闪,那两个女子已然一齐转了开去,向外连窜三步,刚才那狠狠地一扑,竟是以进为退的虚招。
伍中年那招“四海一源”,一经施出,便如狂风骤雨,不可收拾,更何况他本身内功,虽有根底,但是要内力骤发骤收,却还不易,只得待第四掌拍出之后,才收势站定,但已然、慢了一慢,只见那两个女子,早已跃下了石坪。
伍中年心中恨极,身子一耸,拔起三丈高下,电向那丈余高下的悬崖,跃了下去,一面大喝道:“贱婢别走!”
但等他落地,那两个女子,早已跑出老远,身法快绝,而且对这金山的地形,像是熟悉无比,左一绕,右一转,一晃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伍中年一直在后追赶,来到一座小凉亭一上,便失去了敌人的踪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大叫一声,“叭”地一掌,向凉亭柱子砍去。
那凉亭乃是寺僧所建,供游客憩息之用,虽然体积不大,但却是用整条的石柱,支撑起来的,伍中年这一一掌在胸头积愁消之际拍出,自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大凡学武之士,最忌的便是全力以赴,丝毫不留余地,因为全力以赴,若一旦内力反震,便没有防范的转机。
伍中年一掌拍在石柱之上,用的内力,又是至阳至刚,那石柱何等坚硬。
虽然被他一掌拍得石屑纷飞,整座凉亭,也摇摇欲坠,可是他也感到一股大力,反撞而至,正是自己的内力,被石柱反震了回来,直冲到胸口,再加上他因为爱弟惨死,心中极为难过,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直喷了出来!
一口鲜血喷出之后,伍中年虽已受伤,但是心神却宁贴了许多,扶住了石柱,喘了口气,望着浩浩荡荡的江水,正想要下去雇船,打捞伍中星的尸体时,突然“呼”地一声,起自背后,像是有什么人用力一掌打来一般,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凉亭顶上的一块大石,被他刚才一掌之力,震得堕了下来。
伍中年急忙躲避时,但身子才一移动,又是“哇”地一口血喷出,只觉得头昏目眩,竟然站立不稳,一交跌在地上,刚好那块大石压了下来,伍中年知道自己已万万没有办法,再挪移身子来躲避这一块大石,唯有鼓起最后一分力量,在刹那之间,运转真气,凝聚于背,硬捱那巨石砸上一下。
才将真气运起,巨石也压了下来,伍中年只觉得一阵剧痛,他若是未因忧伤过度,和被自己内力反震,因此吐了两口血,受了极重的内伤的话,只要真气凝聚,足可抵抗那巨石的袭击。
但此时巨石一压了下来,眼前金星乱进,一口真气运转不过,便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慢慢地醒了过来,只见眼前一转黄火,不断晃动,时大时小,有时还像是要向自己,扑了过来一般。
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发现那是一盏油灯。
他既然能看清那团黄火,实则上是一盏油灯,当然也有余力来打量处身的所在,只见一间陈设颇是简单的茅屋,所睡的是一张竹榻,竹色红润之极。室内陈设也是甚是简单,一榻一椅一桌而已。
伍中年已然渐渐地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一切事,想起弟弟伍中星的尸骸,耽搁久了,可能直被冲到大海之中,心中大急,双手一撑,待要翻身起坐,但伤势实在太重,不由得“哎哟”一声,呻吟了出来,重复躺下,喘了喘气,道:“是那一位朋友,将我救在此处,请现身容我拜谢!”
连讲两遍,虽然声音微弱,但总也该有人听见,可是却未有人回答,一直到天色大明,阳光从窗中照了进来,才听得一阵“铮”,“铮”,“铮”的声音,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那声音来得甚是奇特,叫人无法想像是什么东西相碰,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不一会,又听到“呀”地一声,像是有人将茅屋外面的竹篱推了开来,接着,屋中突然一暗,从窗户射人的阳光,似被什么东西挡住。
伍中年知道若是有人来的话,则一定是屋主人,便转过头,向窗口望去。
这一望之下,伍中年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乎疑心自己看错,因为在窗口,中,现出一个漆也似黑,总有笆斗大小的人头来,五官全无,只有两只眼珠,可以看到,仔细一看,那人头上,像是罩着什么盔甲之类的物事,才致于如此,再想看个明白时,又传出一串“铮铮”之声,那人已走了开去。
伍中年在那人转过去时,看出那人不但头脸如此,而且连身上都是一样,全是黑漆漆地,那“铮铮”之声,正是他行动之时所发。
用得力大了些,心头又是一阵剧痛,下面话便叫不出来,但随即房门“呀”地一声响,那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行动甚是缓慢,连两手都一样被漆也似的物事罩着,总之,除了两只眼睛以外,这人一切,全在那件奇特衣服的笼罩之下。
房门一开,室内更是明亮,伍中年已然可以看清,那人没头没脸,连手足都一齐罩住的那件奇怪衣服,乃是用铁丝编织而成的。
因为衣服是穿在那人的身上,因此也看不出这件铁衣,有多少厚,只是从那人行动之迟缓无比来看,可以想像,一定沉重无比。
伍中年心中大是奇怪,心忖这人怎么自己找自己麻烦,做那以一件重不可耐的衣服来穿上?看来是武林中人,穿上以防对方兵刃,则如此行动不便,好易被人击中,若是对方内力深厚的,虽然隔着一层铁衣,亦不难以内力将你震成重伤!
伍中年虽然感到那人着实蠢得可以,但人家总是救了自己一命,又想挣扎着坐了起来,但是却无能为力,只得苦笑一下,道:“多谢阁下相救之德,不知我在此已然多少时间?”
那人像是未曾听闻一样,只是两只眼睛在伍中年身上,转了一转,又回过身去,向门外招了招手,只见门口又是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
伍中年心想,大概他们是父子两人,居住在此地的,那小孩子生得甚是瘦削,但眼睛极大,一进屋内,便左看右看,一望而知,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那铁衣人向床上伍中年一指,突然跪了下来。
伍中年本来就是一个极通情理之人,他自己蒙人相救,理当行此大礼,向人叩谢才是,如今反倒受人大礼,如何禁受得起。
但只讲了两个字,“砰”地一声,那人已然倒地不起。
伍中年不由得心中大骇,忙又牵起点身,只见那铁衣人身臂簌簌发抖,抬了起来,向那孩子指了一指,喉间“唔”地一声,手臂垂下,与身相碰,又发出“铮”地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伍中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只见那孩子“啊啊”大叫,年纪虽小,但声音却极是洪亮,若不是亲眼看见,万万想不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会发出那么洪亮的声音来,倒像是已有两三年内功根底似地。
一面叫着,一面用力推那倒在地上的铁衣怪人,将他推得不断在地上打滚,可见那孩子的气力,实在惊人之极,那人则手脚俱皆软而无力,伍中年一眼便看出,那人已然死去!
若是伍中年未曾受重伤,此时自然可以翻身跃起,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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