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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狼妖姬.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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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狼妖姬》
作者:冰棱子
楔子
飞云冉冉,红日渐晚,一阵疾似骤雨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惊起弱水渊南岸栖息的十数只灰鸥。翩飞的灰鸥影里,翻身下马的银发女骑士摸出信号箭朝弱水渊平镜般的水面射出。
弱水渊中极弱之水,鹅毛不浮。临渊眺望,方圆百里水平如镜,绝无飘浮之物。位于弱水渊中央的弱水宫哨卫,见到在水面如绿蛇蜿蜒而行的本门特制信号箭,升起隐于水下的浮桥。待银发女子走到尚有十里之遥的距离时,哨卫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木婉嫦。受你家宫主夫人之邀而来。”
“哪位宫主夫人?”
“覃晓涵!”木婉嫦咬着牙根说。由哨卫的话,她听得出覃晓涵的丈夫沈从槐必是另有新欢,有暴打他的冲动。这冲动到她见到产后躺在床上无人问津的覃晓涵母女时,便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揪着领路来的侍女怒道:“带我去找沈从槐!”
“别去!听我说,我大限已至,唯一不放心的是秋儿,帮我照顾她。”覃晓涵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在笑纹未曾全然展开时,溘然而逝。
泪眼模糊的守着好姐妹的尸体,木婉嫦在风采依旧的沈从槐进来时力持平静的说:“晓涵要我照顾涵秋,请让我留下来照顾她。”
“留在弱水宫,你?”沈从槐笑了,“眼高于顶的木仙子看上弱水宫女主人的位置了么?”
“你不是人!”木婉嫦斥骂一声,又道:“弱水宫近年来大肆招兵买马,以我木仙子的修为,做你的手下应该够格了吧!”
“条件?”
“涵秋由我抚养,你的女人,不管名义上是否她继母,都不得插手管她的任何事。弱水宫上下,没我的许可,不准接近我们的居所。”
“成交。但要修改一点:我随时随刻都可以不受限制的看我的女儿。对这一点,我想你总不至于反对吧?木使。”沈从槐也不管结发妻子还躺在床上尸骨未寒,竟大笑着离开了。
“金玉其表的败类!”木婉嫦恨恨的啐了口唾沫,再低首无限伤惋的凝望着怀中那张精致的粉嫩小脸,垂泪不止。
第一章、小有所成
春日,花枝莺舞,草间虫鸣。飞檐红楼中,临窗眺望的垂髻女童回望无人,蹑足溜出楼来。刚移至樱花林边缘,就听得身后传出一道清亮的女音:“涵秋,你出界了。”
“婉姨,你的耳朵就不能稍稍聋那么一点点么?”沈涵秋顿足娇嗔。
吱呀,红楼顶层的窗子开了,探出木婉嫦那张笑意盎然的脸,“身为弱水宫木使,我现在就未老先衰,是否有点太过分了?”
沈涵秋皱起瑶鼻挖苦:“让你调动两个人,还千难万难的,你这木使还不如趁早告老还乡。”
“不会用词就别乱用,你当我是朝廷大臣?还告老还乡呢!”木婉嫦自窗口跃出,眨眼之间便落到沈涵秋身边,拧着她的耳朵教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经允许,没有陪伴,不得离开红楼。”
“我又不是囚犯,凭什么不能去看看我的朋友们?”沈涵秋大声抗议。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木婉嫦比沈涵秋清楚,她所说的朋友是被买或掳来作为杀手培养的,他们在经历杀手培训过程之后,只有少数能活到成年,为了保护涵秋,就必须要让她与那些在生死存亡间挣扎的幼童们隔绝。
沈涵秋不明内情,见同婉姨说不通,气冲冲的跑去水月殿找她爹。也没看殿中人的凝重神情,她扯着嗓子就喊:“爹,我要大眼睛的哥哥和长眼睛的姐姐陪我玩。”
锦服玉带的沈从槐人过四十,仍俊逸如二十许,听到女儿的叫声,两条卧蚕似的浓眉便微微皱起,甚是不悦的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爹在谈事情,你先回去。”
新扶正的宫主夫人单瑶也责备:“涵秋怎么还跟个野丫头似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恰好走到门槛边的木婉嫦神情冷淡的说:“涵秋的事不劳夫人费心。”
单瑶脸色一变,冲沈从槐撒娇:“木使抚养涵秋名不正言不顺,我是涵秋的母亲,抚养涵秋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利。”
素有白发玉颜的木仙子木婉嫦,吹弹立破的雪肌顿时如充血一般红得吓人,竟当众大喊:“涵秋的母亲是晓涵!”
“木婉嫦,你给我听清楚,覃晓涵死了,弱水宫的宫主夫人是我单瑶!”
“弱水宫的夫人是谁都可以,但涵秋的母亲永远是覃晓涵!”
“够了!你们吵什么?不像话!”沈从槐声音不大,却足以压制住欲将争吵升级的两个如斗鸡般对立的女人。
罪魁祸首仍不知反省,犹自说:“哦,做了我继母,才能名正言顺的照顾我,那爹现在就休了单家继母,再娶婉姨好了,爹,你快写休书。”
沈从槐瞟一眼花容失色的单瑶,噙着微微的笑意说:“涵秋别瞎说。婉姨抚养你是爹亲口答应了的,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
“哦,那我就放心了。”沈涵秋呼了口长气,又老话重提:“爹,我要大眼睛的哥哥和长眼睛的姐姐陪我玩。”
为免女儿纠缠不休,沈从槐有意答应她的要求。弱水宫五使之首的金使早与单瑶结为同盟,此时得单瑶的暗示,便抢在沈从槐开口之前说:“师父,小师妹说的那两人,在这批学员里面资质最高,中断对他们的培训计划太可惜了。”
沈涵秋大言不惭的说:“他们跟我玩的时候,我也可以教他们。琴棋书画,他们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沈从槐笑道:“那好,爹现在当你的学生,你要是能解答爹提的问题,爹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要求。听着,外面那只鹦鹉没衣服穿,为什么下雪天不怕冷?”
“它身上有羽毛,当然不会怕冷。”
“鱼身上没羽毛,又是在冷水里,为什么冬天也不怕冷?”
“呃?”沈涵秋咬着小指头,眼睛滴溜溜一转,“这个问题嘛,为了培养你勤于思考的好习惯,我就不多讲了,你自己认真想想。”
“啊?”沈从槐本来就是为刁难女儿,好打发她走的,却没想到她有此一答。
“爹的问题我答了,我现在去找大眼睛的哥哥和长眼睛的姐姐。”
“等等。”
“爹想赖账吗?堂堂的弱水宫宫主不能言而无信!”沈涵秋警觉的盯着笑得像狡猾的狐狸般的爹。
“你让你婉姨说,爹是否赖账。”沈从槐老神在在的答道。他当然不是想赖账,而是一开始就做着赖账的准备,因为他只说若涵秋解答了他的提问,可以考虑答应她的要求。
亲爱的婉姨也证实爹所言属实,沈涵秋傻眼了,怏怏不快的向殿外走去。沈从槐忽有所不忍,安抚说:“涵秋,等你弱水功小有所成,爹就答应你今天的要求。”
“爹说的是答应不是考虑噢!那小有所成的标准呢?”沈涵秋上了一次当了,更谨慎了。
沈从槐念了一长串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之后,平伸左手再念:“三千弱水,在天在地在我心。”跟耍魔术般,他空空如也的左手,平空冒出三粒鹅蛋大小的水球,滴溜溜的在掌心打转。
沈涵秋咬着小指头问:“这样才算小有所成么?”
先前摆了女儿一道多少有点不太光彩,沈从槐这会子要故示大方,说:“爹不要求你瞬间凝成三球,你只要一刻钟之内完成,就算你小有所成。”
“爹看好了。”沈涵秋自信满满的平伸左手,冥思片刻,念了串跟他爹一样谁也听不懂的咒语,再念:“三千弱水,在天在地在我心。”别说旁人不信,便是沈从槐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的掌心居然也冒出来三个水球,而且是像沈从槐那样瞬间凝成的。沈从槐自负天资聪颖,却也是在弱冠之年,弱水功才勉强算小有所成。而今,女儿不足十岁,居然就有此等造诣,令他大惊之余欣喜若狂。
看着这一幕,金使嫉妒得两眼冒火。他乃沈从槐首徒,为师父干了好些没天良的勾当,才得师父传授了些足够让他挤进武林一流高手之列的武功,但师父赖以成名的弱水功,却连皮毛都未曾传授过,他可是做梦都在想怎么哄得师父将弱水功传授给自己呀!
心机深沉的单瑶,这种时候竟也留意到木婉嫦在观察着金使的神态,假咳数声,让金使惊觉自己失态,她方才堆起满脸的笑容,向沈从槐连连道喜。
齐集水月殿者,皆为弱水宫的高层,此时或为凑趣,或出于真心,皆跟着单瑶向沈从槐道喜,偏木婉嫦不因沈涵秋技惊座中喜,反因她聪明外现而生隐忧。
沈涵秋不解婉姨的担心,洋洋得意的一再卖弄所学,搏得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终于乐极生悲,没能等到大眼睛的哥哥和长眼睛的姐姐来到,便晕厥过去。
这一下,水月殿中便跟翻了天似的,人皆惶急不已,其中以沈从槐与木婉嫦为最。昏迷的沈涵秋,神智其实一直是清醒的,爹跟婉姨焦灼的呼喊,她听得相当真切,她很想回应,却拚尽全力也未能发出声音。
阻止沈涵秋出声的是两道光环,一道青碧,一道绛红。那两道光环,她并不陌生。自有记忆起,只要处于冥思状态,就会见到绛红光环。青碧光环则是她修习弱水功后的一年左右方才出现。
往常,处于冥思状态时,两道光环绕身旋转,并不会带给她任何不适。
首次,她对两道光环生惧意,期望能尽快摆脱它们。事常与愿违,沈涵秋越想摆脱两道绕身旋转的光环,它们反而贴得更紧,令她的呼吸更为困难。
观测到沈涵秋的呼吸几乎停顿,木婉嫦吓得魂魄全飞,“涵秋,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同修两大神功的。”
无独有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沈从槐亦失悔不已:“涵秋,是爹害了你,我不该急于求成,让你小小年纪便修习弱水功的。”
再失悔,沈涵秋也没有舒醒的意识,人事已尽,只能听天由命。漫长的等待中,沈从槐与木婉嫦时不时的对望一眼,希望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所需要的信心。
曾几何时,他们的目光如此陌生又如此热切?
想当年,他们也有过花前月下的浪漫时光,是覃晓涵硬生生的插足,演变成难解的三角关系。只因为木婉嫦自幼被卖入妓院,偶为覃晓涵所救带回覃家,学得一身惊人武学,彻底脱离苦海,她对覃晓涵的感情已不是用感激所能表述,为了报恩,她只能挥泪斩情丝。
而今,覃晓涵早眠地下,木婉嫦除了秀发由青转白,依然美丽动人,沈从槐在心忧女儿的同时,尘封的甜密记忆蠢蠢欲动,让他看向木婉嫦的目光也越来越温柔,大有与她旧情重燃的意味。
察觉到沈从槐目光的有异平常,木婉嫦刻板的说:“宫主请回。”
“你总是这么倔强。唉!”沈从槐没法不叹息,与木婉嫦就算不能重拾旧好,他也不愿意彼此的关系弄得这样僵。
伴着父亲的叹息声,沈涵秋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沈从槐闻声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女儿身上。替她把脉,脉搏倒是有了,脉象却紊乱异常,只为了不增加木婉嫦心理负担,他才没将心中隐忧说出。
“涵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涵秋不见醒来,沈从槐把完脉又一语未发,木婉嫦这也是耐心用尽了。
沈从槐如何能说,涵秋很有可能就此走火入魔,这话说出来对木婉嫦的打击有多大,而亲口宣布女儿不治的事实,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件残酷的事。因而,能言善辩的他,一直缄默不语。
第二章、乐极生悲
与前一章合并
第三章、救命咒语
绕身飞旋的两道光环忽然间静止,感觉要窒息而死的涵秋方得以喘过气。惊魂初定后,想起似乎是在最难受的时一刹那,曾默念过一段类似咒语的话,念得顺畅无比,好像早就烂熟于心,那段咒语是几时学的呢?
致命的压迫感虽消失,却仍旧不能开口说话,小涵秋心中的疑问没法问,只能自己找答案。可那段救命的咒语,竟如写在沙滩上的字,水过了无痕。
耗损太多的元气,卧床休息是必须的。完全清醒后,小涵秋失去了下床活动的自由。一日,两日,尚可忍耐,再长些,莫说十岁孩童,便是成人也忍耐不住了,但木婉嫦此番与沈从槐的意见保持高度的一致,说就是用捆的,也要小涵秋躺足三月。躺就躺罢,正好可以冥思,她想。
最初接触‘冥思’一词,是她两岁生日的那天夜里。那是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老天爷兴起凄风苦雨就没完没了,院中的积水一直漫上了红楼的台阶。在覃晓涵卧室,窗前香楠木书案上炉烟袅袅,淡淡的兰桂馨香弥漫在空气中。嗅着晓涵最喜欢的香味,木婉嫦的泪水也跟外面的的雨水一样流得既凶且猛,一如在覃晓涵憾然弃世的那个夜晚。伴着雷鸣,伴着闪电,她抚着小涵秋粉嘟嘟的小脸,异常郑重的叮嘱:“涵秋,你要做个强者。”
才过了牙牙学语的阶段,仍不解世事的涵秋,睁着千年雪山融水的清亮明眸,似懂非懂的胡乱点着头。
抹去泪水,木婉嫦放开涵秋的小手,点燃桌上的油灯,走向摆满整面墙的书架。
站在光可鉴人的清漆木地板上,凄风苦雨从雕花窗棂间袭至,小涵秋不由得打起了哆嗦,只因婉姨的神情怪异,她既不敢动也不敢吱声。
摸索片刻,从书架上抽出一部厚重的线装书,木婉嫦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在覃晓涵生前最爱的那套彩陶小人旁摊开,陈旧的宣纸霉味夹杂着樟脑药味的混合气味顿然飘散开来。割开线装书的夹页,揭出一方叠得只有巴掌大小的薄绢。将薄绢放入清水中浸湿,再以微火熏烤,薄似蝉翼的白绢上便有图形与文字出现。她将那张不经火烤就空白无一物的薄绢,缝到床前悬垂的帐幔顶部。
“老虎!”小涵秋怯怯的叫一声,扑入婉姨温暖的怀抱,小身子瑟瑟发着抖。
木婉嫦知道,小涵秋将所以认为可怕的东西冠名为老虎,耐心的询问之后,得知小涵秋是让从窗棂间隙中摇晃的枝叶黑影吓着了,她的心不禁一阵紧缩,不由得审视自己准备实施的计划是否是拔苗助长。思之再三,她仍决定原计划不变。
“涵秋,今晚的事,你对谁也不要说,包括你爹,能答应婉姨么?”
“好。”
“你要记好,一旦你说出去了,婉姨就会死。不希望婉姨死,就一个字也不要说。”木婉嫦知道自己很残忍,看到小涵秋精致的五官揪成一团时,她的心更疼了,可她已欲罢不能。
冥思,木婉嫦在让小涵秋记熟薄绢上一段文字及其配图后,说出的就是这个词。
冥思,就是闭上眼睛想。文字的涵义不懂,只想那配图的线条走向也行。小涵秋虽仅两岁,要理解这些并非难事,也没让婉姨多费唇舌,便开始了最初的冥思。
沈从槐一直不知道,女儿其实是从两岁开始练功的。等他在女儿五岁时偶然兴起教她练功,她已有相当扎实的根基,这也是她仅练习弱水功几年,就小有所成的重要原因。女儿调养之期刚满,他因有事须外出,临行前特别到红楼叮嘱女儿:“爹走之后,要专心练功。”
“知道了啦!您答应让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来陪我玩的,为什么他们现在都还没来?”
“爹答应的事,当然作数。”沈从槐说着对门外交待:“木青,去把涵秋说的人带来。”
守在门外的木青刚应声要去,就听木婉嫦说:“不必去了,木青。那两个孩子在训练的时候失手,都死了。今天早上,夫人特意来报过讯了。”
明明见到木婉嫦愠怒的眼神,明明见到女儿伤心的模样,沈从槐跟没事人似的‘噢’一声,竟就此作罢,丝毫没有追究此事主持公道的意思。
从婉姨的神情中,小涵秋感觉到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的死因不寻常,胸中便有如火在燃烧,那双若千年雪山融水的清亮眸子也越加的清亮。
夜,很深了。银白色的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散成片片鹅毛,轻轻的飘散。摇曳的树影间,混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向弱水峡的方位飘移。
她,当然就是沈涵秋。成功的溜到红楼外的樱花林后,心情突然的就放松了。她心中已越来越肯定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没有死。心里有了这样的信念,出笼鸟儿的快乐便越发难以抑制,她甚至在哼一首不成调的儿歌。
“小蜜蜂呀,采花蜜呀,飞到西来飞到东。”
就因为这首儿歌,小涵秋才会对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念念不忘。当时,他们与一群孩子沿着弱水峡上的索桥从对岸过来,别的孩子都吓得大声哭喊,独他们在唱歌,唱的就是这首歌。她被随风传送的歌声吸引寻至,只来得及请他们再唱一遍歌,就让追来的婉姨强行带走。
早慧如涵秋,不必婉姨说,也知道继母故意整死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要让她伤心难过的,她就偏不要伤心难过。
为了快乐的理由,小涵秋夷然不惧的踏上横跨弱水峡的索桥。她知道接受训练的孩子们住在对岸的树屋,这消息是晚饭前刚从木青口中套出来的。
冰冷刺骨的风,摇晃着索桥,大有不将索桥扯断不罢休之势。小涵秋顽强的在索桥上挪移。约摸离对岸还有五丈之遥,薄薄的眼皮竟有着前所未有之重,这是预示她刚复元的身体蕴集的体能已告耗尽,拚尽全力抓紧索桥的她被迫在离水百米的高空进入冥思状态。
此番冥思大异往日,青碧光环与绛红光环不再是一闪即现,而是慢慢的是分从身体左右两侧逸出的,她看得非常之清楚。
绕身旋转的两道光环,隔绝了冷风的侵袭,让她冰冷的身体有了丝丝暖意,体内涣散的真气便有了重聚的迹象。真气的重聚,令光环的旋转速度逐渐加快。反过来,光环旋转速度的加快,又使得真气重聚的速度变快。它们之间相辅相成,令得小涵秋的体能很快得到恢复。
她又活过来了!
“活着真好。”发出如同暮年老者的感叹,她顽皮的冲着百米之下的水面吐下一口唾沫,再度迈着纤细的腿向对岸移去。
足落在岸上,两条细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也不再强撑,干脆就势一歪躺在草丛里。
带有锯齿的草叶尖儿,已有凝露,因某处射来的火光,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璀璨如夜明珠。仰面望望天空,再看看露珠,小涵秋朝着露珠反射火光那侧的反方向蹑足而去,一点也未因前面是杂草丛生的密林而心生惧意。
那张娇嫩的小脸被草叶儿割得满布血口,她倒跟没感觉似的,一个劲儿纵深处那棵枝头高挂红灯笼的树而去。
看到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在本该休息的夜里,手提红灯笼坐在高高的树上,分明是让幼小的他们夜不能寐,想出这馊点子的人简直可恶之极,她真想狠狠的揍那可恶的家伙一顿!
小涵秋的怒火到了濒临发作的边缘,非常难得的,她忍住了没有发作。为不惊动可能在的守卫,从来没有爬过树,轻功也只在打基础阶段的小涵秋,笨拙的学着狸猫爬树的姿态,一寸一寸的接近靠在树干上打盹的那提红灯笼的男孩。
“哥哥,醒醒。”
“唔,嗯?”熟睡中的男孩惊醒了,失措的望着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那张脸。黑黑的密林间,他看不太清楚小涵秋的五官,只将她那双如千年雪山融水般清亮的眸子深深的印在心头。
“你是谁?”
“我叫沈涵秋。哥哥,你呢?”
“我叫滕烈。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找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滕烈哥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他们会唱歌。那天,你们过弱水峡索桥的时候,他们俩还一起唱来着。”
“可是他们死了呀!”滕烈难过的垂下了头。他知道小涵秋说的是明家兄妹,哥哥叫明渚,妹妹叫明泽,也知道他们被推到弱水峡下去了。
第四章、红红灯笼
与上一章合并
第五章、冬天的火
从滕烈口里得知了大眼睛哥哥和长眼睛姐姐的名字,也从他那里证实了他们的死讯,小涵秋似乎该死心了,可她不,她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滕烈听不懂那句对他来说显得有些深奥的话,对小涵秋便多了几许敬佩。
在小涵秋的鼓动下,滕烈将红灯笼用裤腰带绑在树枝上,然后跟着她去寻到弱水峡之下的路。照她所想,明家兄妹被推落峡中,有可能被挂在岩石间伸出的树枝上,也有可能落在柔软的草丛中,更有可能恰好砸在一头蠢笨的黑熊身上,不仅毫发无伤,还弄到果腹的熊肉,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存活的机会相当之大。
攀岩,是滕烈所接受的训练课程之一,他给小涵秋讲述过攀岩要领,两个加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孩子,顺弱水峡陡峭的岩壁上攀爬而下。
尖利的石棱割破了衣服,划伤了肌肤。石隙的毒蚁毛虫,屡屡出来捣乱。这些虽令人讨厌,倒还不打紧,最要命的是刚刚找准落足点,移身过去,足下凸岩却松动坠落。若非小涵秋身经似燕,滕烈经过前段日子的非人训练身手已相当敏捷,他们已死够十多次了。
日色渐明,清凉的薄曦洒在身上,给两个孩子有些疲倦的身体注入些许活力。已将及下到一半,岩壁削瓜直下,行经处没有可供落足的凹凸点,差幸还有老藤与刺棘。遇到垂落在岩壁间的老藤,小涵秋会像滕烈那样抓着老藤便快速下滑,碰上刺棘,她也毫无怯意的径伸手去抓,白嫩的手跟滕烈一样血肉模糊。
“涵秋,你坚持得住吧!”
“当然喽!烈哥哥,你也没事吧?”
“我经常玩这个,怎么会有事!”滕烈抱藤来了个旋身三周。那根老藤有婴儿臂粗,本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是没问题的,偏他要卖弄,玩个惊险动作搏小涵秋一声惊叫。小涵秋的惊叫,他倒是如愿得到,老藤也断了。
随着死蛇般老藤坠落的滕烈,距岩壁约丈许,已无法自行抓到岩壁前垂挂的老藤或刺棘,而他身处的高度,使得笔直坠落的他摔成肉泥是没太大悬念的。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烈哥哥,抓住!”单手抓住吊着本身重量的老藤,再弓身抓住邻近的一根老藤一甩。有如神助,小涵秋甩过去的老藤末梢就打在滕烈脸上,他闭着眼就抓到了那根救命的老藤。
得救了!滕烈热泪盈眶,小涵秋让他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在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我的生命从此属于沈涵秋。
再下行,滕烈与小涵秋都更为谨慎,宁可慢些,也得保证绝对安全。约摸用了一个时辰,他们俩都安全着陆。瘫倒在地上,明明口渴得要命,小涵秋却没动弹一下的意思,宁可脱水而死,也要先睡上一觉。迷迷糊糊间,听到滕烈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有一股甘冽的泉水,流入她唇边。
老天爷真好,赶在这时候下雨!
润透了冒烟的嗓子,小涵秋才醒悟过来,雨哪有下一股的。她睁开眼,看到甘泉正从滕烈捧在手中的蕉叶间流出。
“我们开始找吧。”
“行。”滕烈亦步亦趋的跟着小涵秋向下游寻去。
行不多久,山峡渐束,有圆石立于水中,与若干石焦相接,天成一道分水岭将水面一剖为二。望对崖有瀑痕犹在削坳处,小涵秋坚持要到对崖去,可峡中水为极弱之水,入水即沉。滕烈服从她的决定,但强调要有万全的准备。
“哪有什么万全的准备,我们除了手脚,什么装备都没有。”小涵秋叫道,“难道我们要原路返回,从上面索桥过河,然后再爬下去不成?”
“什么是装备?”
“装备的意思就是工具跟武器那些。”小涵秋其实也不太明白装备的意思,只觉得用在这时候合适。
“哦。”滕烈一幅我明白了的表情,然后眼珠子一转说:“没有装备,我们可以自己制。”
“烈哥哥,你想到什么了?”
“用山藤做个索套。”滕烈说做就做,那个被他拽断的老藤正好派上用场,而且他的臂力经过训练也已极强,抖手一甩,就将绑好的绳套套在圆石边最尖最高的那块石礁顶部。
“哇!烈哥哥好厉害!”
“这有什么,你看到我们草原人套马,就会觉得这只是雕虫小技了。”滕烈不无夸耀的意味。
“套马?奔跑的骏马?”小涵秋露出向往的神色。
“最烈最快的马!”滕烈缅怀儿时在草原的生活,悲伤的神情浮现在他黝黑的脸膛上。
滕烈的神情令小涵秋顿然掩口不语。默默的陪着失神的滕烈站着,久到酸麻的腿肚子开始抽筋,她才小心翼翼的问:“烈哥哥,你怎么从草原来到这里的?”
“我爹不是草原人,部落里的人打了败仗,我们家的仇人诬蔑是我爹给敌人通风报信。他们杀了我爹娘,还要杀我。舅舅们要我连夜逃走,再也不要回草原了。”滕烈哽咽着叙说着久埋心底的创痛。
“烈哥哥,别难过,以后我陪去草原,看他们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小涵秋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发着狠,实在有些滑稽,但听在滕烈心里,却比冬天里的火还要暖人。笑容重回脸庞,滕烈跨出不折不扣执行沈涵秋命令之生命之旅的第一步。将套住石礁的老藤另一端系在崖下的石笋上,试了试牢固程度,他搀着小涵秋下了水。
“这比驯野马轻松多了。”
“你会驯野马?”
“当然!”滕烈自豪的说,那张黝黑的脸顿时神采飞扬起来。他喋喋不休的叙说着自有记忆起在草原生活的琐事,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八岁那年他独力驯服一匹被称为照夜狮子的野马那件事。
“现在那匹照夜狮子呢?在你舅舅家吗?”
“他们杀我爹的时候,把我的照夜狮子抢走了。”滕烈眼中腾起仇恨的怒火,差点就拧断了抓在手里的老藤。
“小心啊,烈哥哥。”小涵秋提醒一句,再安慰:“以后我陪你去抢回照夜狮子。”
滕烈咧嘴嘿嘿一笑,仿佛照夜狮子就已经到手了,美滋滋的说:“我把照夜狮子送给你。”
“借我骑就行了。”小涵秋倒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没有贪心的答应收下滕烈的礼物。这个岁数的她,还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善良,不会利用他人对自己的好感获利。
有关照夜狮子的归属问题因小涵秋断然拒绝,有了结论。此刻他们也已到了圆石之侧。
圆石距岸尚有五丈,对轻功尚未练成的小涵秋和毫无轻功基础的滕烈来说,显得有些遥不可及,不过没关系,为山九仞,说什么小涵秋也不会让自己功亏一篑的。
滕烈可没有小涵秋的信心,因为能走过前半段水路,是靠着老藤保持身体的平衡,现在老藤的另一端牢牢的系在崖下的石笋上,就他所能切断的长度,根本不够用。
“瞧我的!”小涵秋自信的平伸左掌,冥思片刻,念了串滕烈听不懂的咒语,再念:“三千弱水,在天在地在我心。”
睁圆了本来就够大的眼睛,有若牛眼般,滕烈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涵秋本来空空如也的掌心出现的三个水球。
“去!”小涵秋手心一颤,滴溜溜打转的三个水球腾空而起,飞向她目光所落之处。折射阳光的水球,划空而去,拖出一道眩目的长尾。未等长尾从空中消失,水球击断绷在水面上的老藤。
“长度够了吧!”
“太神奇了!”滕烈更崇拜眼前这个子不及自己高的小女孩了。心甘情愿的遵她之命将老藤做成绳套,并将绳套套在她指定的崖边树杈上。
为何不将绳套套在明显牢固得多的石笋上?对滕烈的疑问,小涵秋如是回答:“长眼睛姐姐在树杈后的洞里面。”
“哪有洞?”滕烈眼睛都看疼了,也没看清崖壁上那棵树后有石洞。
小涵秋却不回答,径大声唱:“小蜜蜂呀,采花蜜呀,飞到西来飞到东。”随着她的歌声响起,树杈后慢慢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来,又马上缩了回去。
“明泽,我是滕烈!”滕烈急得直跳脚。
“别急,明泽姐姐肯定是去叫明渚哥哥去了。”小涵秋笃定的说。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明家兄妹就相继从树后冒出头来。
在明家兄妹的帮助下,小涵秋与滕烈进了他们藏身之洞。那洞在树后石隙的山腹内,洞中干爽宜人,且无虫蚁扰人,对此小涵秋相当满意:“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不至于很难受。”
“我们要在这里住?”滕烈问。
“你有更好的住处?”小涵秋反问之后又歉然对明家兄妹说:“我爹昨天出门办事去了,就算婉姨通知他,他最快也得三天之后才赶得回来。”
“我们住在这里跟你爹回不回来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但跟你们有关系。我爹没回来,你们一露面就会死掉。”小涵秋的顾虑很有道理。小小年纪能考虑事情能如此周全,真是殊为难得,这等心智用于行善,自然是好,若用于为恶,则天下不乱也不行了。
“你知道是谁要害死我们?”明渚问。“我继母。她要让我难过。”
“我不明白。”
“我想让你们和我一起住,爹答应了,继母没办法反对,就要害死你们。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跟你没关系。”明渚笑了,有些很少笑的男孩子,一旦笑起来,会格外的好看,他就是那么一个男孩。
“明渚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噢!”
“你笑得也很好看啊!”明渚由衷的赞了一句,再道:“谢谢你,小妹妹,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记挂我们兄妹,我真的非常开心。”
一直未说话的明泽也微笑着向小涵秋致意。
情意,不在于给予多少物质上的东西,仅仅是一份牵挂,就足以温暖那些失去关爱的孤独心。父死母另嫁,在亲戚家受尽白眼,又被拐到弱水宫接受非人杀手训练的明家兄妹被感动了。他们那颗对这个冰冷的人世失望的心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第六章、所行不虚
与上一章合并
第七章、红楼四害
沈从槐闻讯赶回,在单瑶的挑啜下,竟问:“你是不是为晓涵在报复我,故意将涵秋藏起来?”
怎么也没想到沈从槐会有此一问,气得半死时忽灵机一动,无暇同他计较,木婉嫦展开身形向弱水峡飞驰而去。立在弱水峡边,她扬声唤道:“涵秋,你爹已经回来了!”
尾随而来的沈从槐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回事?”
“你快喊啊!听到你的声音,涵秋才会出来!”木婉嫦到底是一手带大涵秋的人,对她的想法多少能猜到些。果然,沈从槐才只喊了一声,就听到涵秋稚嫩的声音。
飞身直下削瓜崖面,进入孩子们藏身之处,看到女儿安然无恙,沈从槐转忧为怒,责问:“婉姨她们也来这边找过,你为什么不吱声?”
“婉姨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打不过那些人,保护不了哥哥姐姐他们。”沈涵秋没有指名道姓,不是她厚道,是因为清楚不必点明道姓她爹也知道指的是哪些人。
沈从槐哑然无语。
“婉姨呢?我刚刚听到她的声音了的,她人呢?”小涵秋好想念婉姨温暖的怀抱啊。
木婉嫦没有双开双臂来拥抱,而是给了道闭门羹小涵秋吃。整整七天七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只差把红楼拆了再掘地三尺,在快要疯掉的时候,沈从槐居然认为她将涵秋给藏了起来。她是想报复沈从槐,但她怎么舍得伤害涵秋?付出了的情感,不一定要取得相应的回报,可沈家父女的行径太让她寒心了!
扑通,小涵秋跪在紧闭的房门外,带着哭腔说:“涵秋知道错了,您打我,打多重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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