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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的當家日記.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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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的当家日记》作者:花日绯
文案
现在的夫君,元帅失了兵,将军断了腿,步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到了最后剩下一老一瘸还被无情帝王赶出了京城,当真是悲惨寒酸到了顶点。
席云芝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全家人吃饱不饿,看着自己辛苦攒下的大笔私房钱,心想应该够了,遂问道:“步家共有多少人?”
夫君的两名护卫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夫人,共有二十万人。”
“呀,将军夫人晕倒啦!”
★花叔有话说:作者是抠脚大汉一枚,文笔不精致,大多与性格有关,实在写不来一只吃饭的碗也能占大篇篇幅的美文,请多见谅。本文节奏较快,剧情不拖沓。是一篇逆袭爽文,偶尔设定奔放,但不影响阅读,我的宗旨是:坏人坏,好人要更坏。作死坏,那就让你死的更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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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楔子
自从步覃打了败仗,断腿重伤回到京城,步家这几年如日中天的声势便歇了下来,圣上嘴上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一连好几个月都拉着脸,琼林宴上,新科状元郎不过洒了些酒,便被心情欠佳的圣上以驾前失仪为名,贬去了河南府做治灾小吏。
满朝皆知,步家一门忠烈,除了老将军,大大小小十三名儿郎皆战死沙场,步覃是步家最后的希望,他自小便肩负家族重任,将所有战死叔伯族兄的责任一肩扛下,而他本身也是个出息的,武学天分极高,三岁习武,五岁练气,十五岁便能独自杀入敌营取得贼首,立下不世功勋。
八年的时间,让一个濒临消亡的家族渐渐复起,步覃用他的大功小功,稳住了家族八年的荣耀,守住了一门忠勇以惨烈的结局报效国家之后应得的勋章。
兔死狗烹,古往皆是。皇上的这两道圣旨一出,从前与步家来往的,如今也都避了,是个聪明人都不难想到,步家已无可用之人,犯不着为了气数已尽的人家得罪当今皇上,于是,络绎不绝的门庭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冷清。
皇上收回兵权并着令步家举家迁出京城后,步覃已经好些天未踏出房门,老将军步承宗坐在亲孙院子里的石桌旁,双手拢入袖中,虽然年过七十,但他的脊梁骨却依旧挺拔,像一棵饱经风霜却屹立不倒的老松,用满是皱纹的脸书写着沧海历练。
堰伯站在老将军身后,几十年的相处,他早已将自己当成步家人,如今又怎会不懂老将军心中的哀愁与担忧呢。
静坐良久,老将军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2章 嫡长大小姐
洛阳府
二月的春风似剪刀,剐的人脸生疼。
席云芝站在风口对好了一批府里刚买入的布料,不管乌黑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便伏在马车上记账,二管家过来唤她入内,说是老太太召集了各房女眷,有大事宣布。
原本像这样的聚会,府里的婶娘小姐们是从不带她的,虽然她也是席家的小姐,还是长房大小姐。
她的母亲不清白,十年前被人抓了奸,老太太是受过贞节牌坊的,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归了西,使家法将席云芝的生母乱棍打死了,刚满七岁的弟弟也被怀疑血统不正随即送走,不知所踪,母亲死后,席云芝在席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父亲席徵(zhen)未再续弦,但却终日饮酒浑浑度日,与她日渐生泛。
九岁以前,席云芝的生活养尊处优,九岁以后,虽不说是天堂坠入了地狱,但多少会遭些小人克扣,三婶娘当家时,还曾多番教养接济于她,可没几年,三婶娘却突然看破红尘,去慈云寺出了家,当家的人变成了五婶娘,五婶娘自席云芝小时候,就不喜欢她,如今更是得势,克扣吃穿用度自是寻常之事,有时还会支着下人们欺负她,数九寒冬的天儿,要她在雪地里穿单衣洗盘子,盘子要在冰凉透骨的水中过足十遍才肯她歇手,那一年她手上的冻疮肿的不成模样。
闷不吭声被欺负了近两年,席云芝十二岁生辰那年,她腆着脸跑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不告状,不哭诉,只是希望老太太答应让她在席家的商铺里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老太太虽然脑她母亲,但毕竟她还是席家的人,老太太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她这两年的境况,便就点头默许了。
席云芝之所以会选择在商铺里帮忙,一来是因为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在府中受欺负,二来也是存的私心,五婶娘对她的吃穿克扣的厉害,她若不自力更生,没准还真的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大小姐。
她在店铺里做多学多,遇到不会的棘手难题,便去慈云寺找三婶娘请教,摸索几年下来,对经商这一块还确实小有所成,她心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便用这几年攒下的钱自己开设一家店铺,将来就算被赶出席家门,她也不至于露宿街头,能独立活下去。
老太太居住的地方在席府最东边,院子古朴大气,屋舍雕梁画栋,仅花厅一角放眼望去便全是名贵的紫檀,涂抹着松木清漆,一走进院子,便能闻见一股厚厚的檀香味,老太太信佛,平日里见她手上总是缠着佛珠,每逢初一十五必定斋戒沐浴,虔诚礼佛。
席云芝被传唤,心下忐忑,二管家见她袖口沾了些灰,左右暗示她要不要进屋换一身衣服,因为老太太不喜欢看到府中女眷们穿着举止随意,席云芝谢过二总管好意,却也只是洗了洗手,并没有特意回去换衣服,就着身上这件市井人家姑娘才穿的拙布青衫便去了。
她心中清楚的很,在这个家里,没有谁愿意看她光鲜的打扮,既然她们不愿看,那她也懒得挣给她们看,免得她们看的不舒服,又难为了自己。
替老太太守在门边迎接各房夫人小姐的两位嬷嬷听到脚步声,笑眯了眼迎了出来,却见来人是最不受宠的大小姐时,脸又拉了下去,不尴不尬的对席云芝敷衍福了福身,说了声:
“哦,是大小姐啊。请进吧,老太太快到了。”这声大小姐,她们叫的委实有些亏心。
“有劳嬷嬷出来迎我。”席云芝恭恭谨谨的对她们回了礼,便低着头走入了香烟弥散的花厅。
席家世代书香,祖上曾出过不少文官,最至巅峰便是已故席老太爷的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之位,席家大大小小为官数十载,亦不似传统世族以清贵自居,历来也经商走货,故家底积蓄颇丰,以至于老太爷死后,席家虽无人再入朝堂,可书香世家的美名却是传了出去。
这一辈的席家,也就只有席云芝的父亲席徵和她的五叔席卿身负功名,她的父亲在宝进年间考中过贡士,原本形势大好,还要参加殿试,却因嫡妻出墙此等丑事陷入深渊,从此一蹶不振,五叔考过多次也不过只是个举人,这才歇了考心,在家静养。;
席云芝坐在最下首,喝了一口热茶,静静的等待着,却见门外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厚重的紫檀木门被推开时,几位粉妆少女相携而入,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吹入了堂的春日娇花,沉寂的空间顿时活了过来。
二房妹妹席云春,四房妹妹席云秀,五房妹妹席云筝和三房幺妹妹席云彤,她们是席家众多女儿中最为出色的四位,也是最受老太太疼爱的。
“云芝姐姐,你怎的坐在这当门口?快些进去,可别折煞了妹妹们啊。”
那四位中,云筝连眼神都不会落在她身上,更别说对她说话了,只有席云彤每次见她还愿意说两句客套话,她天真的小脸上总是挂着善良的笑容,对府里的谁都很和气。
席云芝淡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们快些进去吧,我刚从外头回头,身上沾了灰,可别让老太太嫌弃了才好。”
席云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席云秀拉住了,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席云彤这才红着小脸跟着几位姐姐上了前。
隐约间,席云芝听见席云春在说:“她是嫡姐又如何?明明德行不佳,却仍厚颜赖在这不走,徒增笑柄罢了。你理她作甚?”
厅里其他人大都听到了席云春的话,有的抿嘴一笑,有的用帕子掩着嘴笑,平白叫席云芝受了不少注目,只见她鼻眼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从容不迫,像是刚才听到的刻薄话语,并不是说的她,而是其他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
九岁之后,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句句都比这句杀伤力大,若是她每一句都要去恼的话,那可真就别活了。
待姑娘们坐定,内堂里便传来响动,老太太被二婶娘和五婶娘搀扶着走了进来,十几个姑娘们纷纷立起跟老太太行礼,席云芝也混在后头跟风而动。
“都起来吧。”席老太挥了挥衣袖,姿态雍容,坐到了上首:
“我这把老骨头可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也都长大了,能在我跟前儿出现也就这几个年头儿了。不把你们安生好,我就是走了,可都不放心啊。”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后,风韵犹存的二婶娘便接过话去:
“呸呸呸,老祖宗您说这话也不怕把咱们吓死,什么走不走的,老祖宗可是长命百岁的福气人啊。”
五婶娘用帕子掩唇笑了笑,精明的目光下意识在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中寻找那抹讨人厌的身影,席云芝也不躲避,嘴角噙着无害的微笑,任由她看着,瞪着。
“近日府中喜事连连,云春、云秀和云筝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不,前些日子我还忧心着怎么给你们找户好人家,现下竟就来了,三个丫头快到我身边来。”
老太太对三女招了招手,席云彤天真,也想凑过去看,却被五婶娘拉着点了下额头,她才难为情的坐了回去。
老太太的贴身嬷嬷将三封大红喜帖一字排开,老太太和蔼的指着说道:
“京府通判,可是正六品的,前年刚刚上任,这家与咱们席家一样,世代书香,定是个好的,云春,过来看看。”
席云春满面绯红,却也懂礼,含羞带怯的对老太太福了福身:“云春不去,老太太羞人家呢。”
她这番举措静动得体,引得在场的婶娘姐妹们调笑,有的胆子大的,还在背后推了推她,现场气氛十分和乐。
席云芝终于知道今天老太太把府里所有女眷召集起来的目的了,这是要给席家的三位顶尖儿小姐们定婆家了。
垂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粗糙的手,身上背着个荡妇之女的牌子,德行注定,今后就是嫁人,便也只得屈就贩夫走卒了吧。
“云秀丫头文采好,赵知州可跟我提了好多回要你给他做嫡长媳,赵知州是你太爷当年的学生,念及师恩,这家公子定也是个不错的。”
云秀抿嘴笑了笑:“全凭老太太做主。”
又是一阵推攘调笑,见老太太拿起了最后一只红封,大家也都自觉静了下来,任谁都知道席云筝是席家最出色,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皆为上上,云春和云秀配上的人家都已不凡,这配给云筝的不知又该是怎样富贵通达的人家了,翘首以盼。
“这道封,可是云筝丫头自己个儿争回来的。”老太太看着席云筝笑得有些神秘,倒把席云筝弄糊涂了,以帕子掩着唇沉吟,眼波流转间十足风流。
“也怪老身没看住,可缘分这东西岂是想看就能看住的。三个月前,云筝丫头陪我走了趟扬州,这丫头性子野,竟瞒着我带着婢女上街玩儿了,这不,就给人看上了。”
在众人翘首以盼之下,老太太将红封往席云筝怀里一塞,解惑道:
“督察院左督御史张大人三个月前去扬州出公差,撞见了这丫头,硬是让知府差点把扬州城给翻了个遍,这才找到咱们家来的。云筝虽然胡闹,却也不失为一番美谈。”
老太太话毕,众人皆惊,就连席云芝也颇感意外,督察院左督御史那可是三品京官啊,云春和云秀嫁的人家跟席府也算是门当户对,可与都察院左督御史的亲事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都御使会挑中席云筝,绝不会像是老太太说的那般姻缘天定,这其中必有计较。
大事宣告完毕,眼看着姐妹婶娘们全都围着那三位即将大喜的姑娘们道贺,席云芝就是也想凑份热闹都挤不进去,便想着早些离开,却也不忘跟老太太和众位婶娘告退,这些礼仪她做了,别人可能也不会在意,但若是她不做,背上就又会多一条‘不尊长辈,德行无状’的罪名。
一个个福了身子正要告退,却听老太太突然说道:
“云芝,你随我入内,我有话与你说。”说完,便由五婶娘亲自搀扶着入了内堂。
第3章 交锋
席云芝怎么都没想到,老太太会跟她说这话,心头隐隐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行走间越发局促。
内堂里供着一只硕大的佛龛,置放着一尊慈眉善目的黑玉观音菩萨,是好些年前,老太爷还在世时,他的学生特意找江南名家雕刻而成,价值自不必说,老太太喜爱的不得了,每日命人擦拭佛身三次,虔诚跪拜,供香礼佛。
浓厚到有些窒息的檀香味充斥着席云芝的鼻腔,她只觉自己耳膜震动,气血有些上涌,紧紧捏着的拳头藏在衣袖中。
老太太一边转动着佛珠,一边说的言真意切,眸中流露出的和蔼与慈爱,不禁让席云芝觉得,这老太太之所以说这些,是真的为了她好一般。
原来她还是多想了,她们就连妾都没准备让她做,只是想让她从席家长房嫡女的位置上下来,做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一辈子受尽欺辱。
“怎的?”一直沉默的五婶娘见她红了眼眶,精明的眸子一转,阴柔冷声道:“不愿意?”
席云芝强忍眼泪,颤抖着肩头,弱弱的摇了摇头,对老太太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可老太太见五婶娘开口后,便干脆闭上了眼睛,摆弄着佛珠,任五婶娘对席云芝破口大骂:
“你个失了名声的小贱蹄子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就凭你的长相,你的德行,你还能翻出什么天不成?别嫌埋汰,让你跟着云筝我都嫌高抬了你!”
席云芝蕴着泪珠不言不语,拳头捏着,指甲掐进了肉里。
一番动静,席老太从太师椅上站起,由着嬷嬷们搀扶着去到佛龛前,虔诚跪拜起来,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匍匐在地的她。
她被人刚才动手的两位嬷嬷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隐约间,她听到老太太吩咐五婶娘去拿族谱,她们这是完全不给她退路了,她相信过了今天,席家的族谱之上就真的没有席云芝这个名字了。
有的只是一个没了身份的通房大丫头。
树后的身影一闪而过,翠丫穿过小花园,从侧墙的狗洞钻了出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每个巷口都踮着脚看上几眼,像是着急找什么人,在她跑了将近七八条街后,终于在酒铺里找到了喝醉了的席徵。
“大老爷,大老爷,你快回去看看吧,大小姐就快被人卖啦。”翠丫两只手揪住席徵的衣服晃荡,希望她的动作能让这位醉了十多年的老爷清醒过来。
“卖就卖吧,记得给我留俩钱儿喝酒啊。”
可席徵趴在桌子上,发髻松散不成样子,两颊还留着酡红,听了翠丫的话,只是不耐烦的咕哝了两句,调转个头,又接着睡了过去。
翠丫急坏了,她原本是大小姐贴身丫鬟,可大房因为大奶奶的事儿遭了难,她也被贬到了伙房做粗使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是希望有一天大房还能振兴起来,希望大小姐能念她的功,把她从粗使丫头的路上再拽回去。
可席徵睡的昏天黑地,无论她怎么拖拽他都稳如泰山,气得翠丫直跺脚:
“大老爷!”
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翠丫想了想,还是先回去问问大小姐该怎么办。甩开大老爷无力的胳膊,转身便跑了。
席云芝是宁死都不愿随云筝入京做她的通房大丫头的,从老太太院里出来后,她便火速回房收拾细软,又从柜中随便拿了几套换洗的衣物便想从后门逃走,可没想到五婶娘早就防着她,派人在后门盯着,一见她的身影,不由分说被几个家丁架着关入了柴房。
天寒地冻亦比不过席云芝心中的寒,她将身子团成一团,缩在阴暗的角落,她没有哭泣,因为她没有放弃,她之所以躲在暗处,是想叫旁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云筝远嫁京城,席家定会办的风风光光,前后准备最少也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就算被打死,她也要从这里逃走。
“大小姐,大小姐是我啊,我是翠丫。”
窗户的雕花洞后出现一张平凡的大脸盘,席云芝撑着身子爬起来,不放心的看了翠丫身后好几眼,翠丫从雕花洞中塞进来两块糕点:
“大小姐,我从厨房偷来的,你赶紧吃一点吧。”
席云芝腹中虽饿,但更加关心的却另有其事,勉强张开受伤的嘴角,沙哑的声音问道:“翠丫,老太太那儿有没有说我病了,或是失踪了之类的话传出?”
翠丫摇头:“没有,我今天上街去寻大老爷,他喝醉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小姐你被关入了柴房,我等他们都走了才过来看你的。”
想及此,席云芝便凑到窗棂前对翠丫招手,见她附耳过来后才说道:
“你去北堂胡同里的几家铺子分说,席家大小姐要嫁人了,原定明日付清货款,只得向后顺延一个月,还请各家掌柜来席府喝一杯水酒。”
翠丫听后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说。”
席云芝见她转身,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是北堂胡同的那几家铺子。”
“知道了。”翠丫应声过后,便跐溜钻入了旁边的小树丛中。
席云芝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席家大小姐这个名头还能用,最好能令从不拖欠货款的北堂胡同那几个掌柜上府闹一闹,不奢望老太太会因此放她出去,但能拖延点时间总是好的。
席老太太自内堂中念完了经,嬷嬷扶着她走出来,五媳妇商素娥便迎了上来,接替嬷嬷搀扶着老太太的手腕,将她扶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儿跟你商量呢。”
席老太半磕着双眼喝茶,使人看不到她的真正眼神,商素娥自然知道这位佛爷的厉害,当即堆起了笑,说道:
“老太太折煞素娥了,府中有什么事儿还不是您说了算,跟儿媳妇商量什么呀!”
席老太瞥了她一眼,脸颊带笑,没有说话,却让伺候的嬷嬷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张红纸,商素娥接过一看,脸色虽有些变化,却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将红纸放入了匣子,沉吟片刻后,才对席老太试探问道:
席老太精湛的目光瞥了一眼五媳妇,随即敛下:“问我做什么,横竖是你想让云芝陪伴云筝出嫁,这郊外守陵人家虽然不算官家,但好歹沾着官家,他们求的是席家长女,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说。”
商素娥眼珠一转:“席家的族谱上不是已经没了云芝那丫头的名位了,既然他们求的是席家长女,二房的庶女云娇名义上便是了,若那守陵人家求娶意盛,将云娇嫁与,想必也算不上难交代罢。”
席老太没有答话,半磕着双眸做老僧入定状,商素娥站在一旁也不敢太过催促,正在这时,门房却来报,府外有多家商行的掌柜前来给大小姐席云芝请安,说是要贺喜,另外还有自称是东郊守陵人家的来给大小姐下聘。
老太太和五媳妇对视一眼,商户们能来给那丫头贺什么喜?还有那守陵人家早上才刚刚递来了求亲函,怎的下午就这样莽撞来下聘了?
百般不解,老太太招来管事的一问之下才知,不知是谁传出的风言风语,说席大小姐要嫁人了,今儿一大早便有商行掌柜的上门求见,原本也只是空穴来风的误会,解释一番便可平息,可冥冥中不知怎的,那商行掌柜竟然无巧不巧的遇到了上门提亲的守陵人家,两相搭话后,商行掌柜对守陵人家说出了这道流言,而守陵人家听后,则以为席大小姐已经允诺他们的求亲,便急匆匆赶了回去,将早已准备好的聘礼搬到了席府门前,算是进一步坐实了这个消息,直到下午,便有更多的商行掌柜前来祝贺,顺便对席家提出了尽量在大小姐成亲前付清欠款的要求。
这一始料未及的变故,饶是见多识广的席老太都被弄得措手不及,被他们这么一闹,将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原本她是想过几天便宣布席家大小姐席云芝突染疟疾,暴毙而亡的消息,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将她送到京城去,可如今却是陷入被动了。
第4章 出嫁
席云芝靠坐在柴房门边,两日滴水未进的她看起来憔悴不堪,原本红润的春色如今也是苍白干涩,但是眼神却依旧清明,不曾放弃。她将耳廓贴近窗牑,只是希望翠丫能再偷偷来一回,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可是她也知道,那几乎都不可能的了,自从第一天后,柴房门外便多了几名护院在外巡逻。
五婶娘是铁了心不愿让她留在席家了,她相信就算她乖乖的跟着云筝去了京城,也会在短时间内被处理掉的,到时候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就算死了也只是个小姐的陪嫁丫头,没有人会为了她的死去深究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席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扶着墙壁站起来,透过窗牑她看到席老太拄着拐杖,带着几名嬷嬷往柴房走来。
老太太叫护院开了门,便有一位嬷嬷搬进来一张太师椅,席老太见到倚靠在墙边的席云芝,先用冷淡的眼神将伤痕累累的席云芝上下扫了一遍,这才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说道:
“云芝啊,快过来。”
席云芝虽看破她的嘴脸,但也晓得自己必须忍耐,低着头走到席老太面前,像是寻常那样对她行礼道:
“云芝请老太太安。”
“嗯。乖了。”老太太又对席云芝招了招手:“来,走近些,到老太太跟前儿来。”
席云芝不知道这老太婆又在打她什么主意,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只见席老太温和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
“原本也只是试试你,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太婆就这样不管你了吧,好歹你也是我的亲孙女不是。”在她手背上轻拍了几下便算是安慰了。
席老太一个眼神,站在一旁的嬷嬷便将一张红纸递了过来,席老太接过后便又递给了席云芝,趁她翻看的时候说道:
“北郊外有座皇陵,虽不是帝陵,但能来看守的定也是地方望族了,不管怎么说,算是个好人家。最起码,人家肯明媒正娶,就算那家公子行走不便,脾性古怪,但也就这种外乡来客,会在不知你名声的情况下,提出娶你做正室了,现如今,这户人家已送来聘礼,共两抬,你过门之日,这两抬聘礼,老太太原封不动给你凑做嫁妆,你看如何?”
席云芝低头看着手中红纸,上头的字迹不似普通相师掐好日子写上的娟秀字体,反而下笔有神,苍劲有力,像是行伍出身,听老太太的话,这户人家应该是刚来洛阳不久,还不知晓她的名声才会上门求亲,而且老太太说那家是地方望族,那家公子也行走不便,想来那家定是没落了的望族,要不然也不会被贬至北郊看守陵墓了,不过,如果那家没有没落,老太太也定然不可能叫她嫁去的。
想起自己的名声,席云芝心中颇为忧虑,不管今后她嫁给谁,婚后就算她能做到恪守妇节,但也禁不住以讹传讹的流言,到时候夫家起疑,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心中忧虑重重,看着席老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双老而精湛的目光中盛满了算计,像是知道席云芝定不会放弃眼前这个机会般,也不催促,也不询问,就那么看着她。
席云芝将红纸收入襟中,把心一横,不管这个老太婆还有什么后招,如今有个不用跟云筝去京城做通房丫头的机会正摆在眼前,她不会放弃。
至于今后若是关于她的流言传入了夫家耳中,她将如何立足的事已完全是后话了。
“好,我嫁。”
席老太颇为欣慰的点点头,对伺候的两位嬷嬷吩咐道:“带大小姐去梳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裳,明日就出门罢。”
明日就出门?这是连做嫁衣的时间都不给她了,席云芝强忍住气得发抖的肩膀,脸色惨白的对席老太福下身子:
“云芝谢老太太成全爱护。”
席老太一边站起身,一边对席云芝摆摆手,随意道:“去罢。”
席云芝被两名嬷嬷带下去梳洗,离开了柴房,席老太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番袖口,贴身嬷嬷贵喜才扶着她往外走去,行走间,贵喜嬷嬷不解的问道:
“老太太,您这样仓促的把大小姐嫁了,会不会两头儿都不讨好?”
席老太嘴角含笑,眸光却冷的刺骨,瞥了一眼贵喜嬷嬷,施施然说道:“她们是什么身份,需要我去讨好儿吗?”
席老太冷哼:“哼,商素娥是个什么东西,她以为我让她管家她就真的能一手遮天了吗?她越是要除掉云芝,我就越不让她得逞,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老太太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大小姐跟着去京城啊。”贵喜嬷嬷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担心其他的:“那老太太何不对大小姐好些,说不得将来真的跟五奶奶闹翻了,也好有个真心向着您的帮衬不是。”
听了这几句话,席老太突然笑了起来,刻意停下了脚步对贵喜嬷嬷说道:
“真心?我要她的真心做什么?一个失了名声的女子,又嫁了那样灭门绝户注定断香火的人家,你是没看见那些聘礼寒酸成什么样,今后她还能帮衬到我什么?现在对她好,岂不是白搭,既是白搭,我又为何要对她好呢?”
贵喜嬷嬷紧接着又是一段溜须拍马的奉承话,将席老太捧上了天。
只有一夜的时间,席云芝根本来不及给自己准备些什么,只得将娘亲的嫁衣翻找了出来,稍微改了改尺寸,便也将就穿上了,老太太的话说的很分明,嫁妆便是她未来夫家的聘礼,席云芝悄悄看过两眼,便是一些普通的布料、鱼肉、还有馒头蜂糕什么的,幸好现正三月,天儿不热,不然这些聘礼过了夜无人过问的话,早就坏了。
席云芝知道自己要嫁的这户人家生活定是窘迫的,也难怪老太太会瞧不上眼,若不是有她在,这样的聘礼想在席家娶上媳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任何一房都能把这些东西摔出路面,将下聘之人赶出席府。
但席云芝却觉得,夫家穷些也没什么,毕竟她是去过日子的,只要她肯干,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如今只希望能遇上一户分明事理的人家。
单单改良嫁衣就忙到了深夜,席云芝没有丫鬟,凡事都只得自己动手收拾,好在她这些年本就过的清淡,没有太多包袱,她将藏在床头的一只木头盒子拿了出来,里头有几张小额银票,加起来有二百多两,是她这些年帮府里做生意时,自己偷着攒下来的。
有这两百两银子,纵使她没为自己办得太像样的嫁妆,应该也不至于在夫家全无底气,至少该她用度的地方,她能拿得出手就足够了。
简简单单的四只包袱,是席云芝所有的家当,整整齐齐摆放在夫家的两箱聘礼箱子上,自己便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嘴角仍旧带着青紫,姿色平常的自己,席云芝的容貌属于中等,五官还算灵秀,只是疏淡的眉色使她看起来有些寡淡,许是常年忧思的缘故,她发色偏黄,偏软,看着就像是一副没福气的样子。
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席云芝的目光在梳妆台上扫了一眼,只有一盒她娘曾用剩下的胭脂,她平常别说是用了,就连打开都不舍得,因为年代久了,胭脂的香味一年淡似一年,她怕打开次数多了,香味便散的越快。
但明日是她出嫁的日子,脸上总要有点喜庆。她放下胭脂盒,去外头打了一盆温水入房,将脸和手全都洗的干干净净之后,换上款式有些老旧,但颜色却依然鲜艳的嫁衣,然后才又坐回了梳妆台前,正襟危坐,用虔诚的姿势打开了胭脂盒,扑鼻而来的清香使她仿佛回到了儿时。
第二天的动静一如席云芝意料之中的冷清,老太太倒是一大早就派了一位面生的嬷嬷前来照应,只是这嬷嬷一不帮忙收拾,二不帮忙梳妆,就那样门神一般站在席云芝的房门外。
席云芝心感凄凉,却也没说什么,自己盖上盖头坐在床沿上,两只手紧捏在一起,没等多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响动,她偷偷掀开盖头一角看了看,只见两个汉子,一老一少,都穿着寻常人家的蓝布短打,笔直的脊梁叫人看着就觉得有精神,他们在门外同嬷嬷行礼询问。
嬷嬷将老太太的意思说了出来,席云芝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不想叫她从席府正门出嫁,此刻便叫夫家的人将喜轿再抬去侧门迎她,那年轻汉子听后双眉便竖了起来,看样子就要上前与嬷嬷理论,却被年长者拉住,好言商量亦无结果,嬷嬷始终不肯再去老太太那里请示,夫家两名迎亲的见状也只好作罢,推攘着将两箱聘礼和席云芝的几只包袱抬了出去,没过多一会儿,那看门嬷嬷便入内,将席云芝扶出了门,席云芝看着地上的青砖便知这是往侧门方向的小径,老太太到最后也没顾忌丝毫祖孙情分,让她从侧门出嫁。
第5章 洞房
席云芝盖着盖头,坐上了一抬两人抬的红轿子,只知道轿子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停歇,她坐在轿子里,觉得很是颠簸,却又不敢掀开轿帘一探究竟,怕被人看到,指戳她的德行,轿子越走越远,外头的声音也越来越静,过分安静的环境叫席云芝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她开始胡思乱想,她想着这一切也许都是老太太和五婶娘的诡计,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处理掉。
席云芝深吸一口气,静静的坐在轿中等候,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她主动了,只听轿子外头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一会儿,然后便听见‘兹兹’的声音。
正汇聚心神听着,‘砰’一声,山崩般的响声几乎吓得席云芝从轿子里站起来,随着第一声响出来,紧接着又是好几响,声声震天,这是什么声音,席云芝捂着心口,暗自猜测着。
“好了好了,放几下就行了,可别吓着新娘子了。”
一道声音传出,席云芝识得,这就是先前去席府迎她的那位老汉子的声音,却听旁边又响起一道年轻些的声音:
“放了那么多下,新夫人都没吓着,堰伯你瞎操什么心呀。”
这声音听着并不是先前去府中迎她的那位,听着声音很是洪亮有力。
“我怎么叫瞎操心呢?快快快,谁吹唢呐,谁敲锣,赶紧张罗起来,别叫新夫人等急了。”那老汉又催促道。
“唢呐谁会吹?锣也没有哇,锅盖儿行不,我再去找根树柴。哎哟。”年轻人说着话就一声哀嚎,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般。
席云芝耳中听着这些毫无章法的话,心都凉了一片,她要嫁的夫家,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吧。
外头忙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才隐约听到了些喜庆的声响,一种类似于民间小曲的调子婉转回荡开来,夹杂着咚咚的敲击声,她的轿帘被掀了开来,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覆上她苍白冰凉的手,然后她只觉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扯了出去,她站不住脚,直接撞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怀中。
席云芝吓得不敢说话,低头看着喜服的下摆和一只行动不便,微微踮起的脚,心下了然,这便是她的夫君了。如此想着,她的心没由来的扑通起来。
如烙铁般滚热的手掌付在她的臂膀上,席云芝心跳的厉害,脑中正想着要不要给夫君先福一福身子,滚热的手掌却拿开了,夫君倾斜着脚步向后退了退,像是要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般。
席云芝手中被塞入一根红绸,在红绸的带领下,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只完成了一些简单的礼仪后,就被送入了洞房。
没有想象中三姑六婆的聒噪,没有邻里乡亲的喧闹,就连房外杯盏交错的声音都很稀零,这也许是她所见过,所能想象的最冷清的一场婚礼了。
席云芝又饥又渴等了好长时间,终于撑不住昏昏欲睡,天人交战之际,头上的盖头被猛地掀开,烛光刺入双眸,叫席云芝为之一震,慌忙张开双眼抬首望去,逆光中,她的夫婿宛若大山般屹立在她面前,容貌若神祗般出色,举手投足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这种贵气应翱翔于天,应凌驾世人,这样出色的他不该被困在这种地方,与她这样平凡的女人成亲。
席云芝感觉有些眩晕,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坐在床沿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只是梦境,梦醒之后,她又将面对那惨淡无华的现实。
步覃虽面无表情,却也看出了席云芝眼中的惊艳,冷硬的目光在她平凡无奇的脸上扫过两眼便不再有兴趣,转过一边,将床头柜上摆放的酒壶拿起,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席云芝面前,冷声说道:
“喝了,睡吧。”
席云芝自小看惯了脸色,怎会看不出她的夫婿神情语气中的不耐,赶忙收回了失态的目光,接过合欢酒,谨慎的握在手中。
步覃没心情跟她花前月下说情话,飞快的在她手中杯沿上碰了一下,便就喝下,而后不等席云芝动作,便将酒杯抛在一旁的瓷盘上,跛着脚转身走到屏风后去换喜服。
席云芝难掩心头失落,可也明白自己的姿色确实无甚亮点,也难怪夫婿会对她这般失望,将合欢酒喝下了肚,只觉得脸上和肚中都是一阵火辣辣的,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感到了不忿,如果她再漂亮一些,也许她的夫君就会多看她两眼吧。
将喝掉的酒杯也放入瓷盘,又顺手将夫君的杯子扶好整齐的放在一旁,这才起身走到屏风后,步覃正在解喜服下颚处的扣子,席云芝走上前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手,替他解开,步覃原本想躲开,却在碰到她那双依旧冰凉的双手时稍稍犹豫了一下。
那双手不像是一般大家闺秀的手,苍白纤细,指节分明,食指指腹上有两条很明显的口子,应是伤的时间不长,再看她的脸,至多用秀气两个字来形容,薄薄的胭脂下,嘴角带着些微青紫,就这样的姿色,从前在他将军府中,别说是当家主母了,就连烧火丫头都轮不到她。
思及此,步覃不免心中更为不快。
席云芝替夫君除下了外衫,只觉得夫君那双黑玉般的眸子盯着自己便足以令她忘记所有矜持,她已过二八年华,对夫妻之事多少有些耳闻,便也不再扭捏,低下头,便将自己身上的喜服亦脱了下来,只着中衣站在那里。
“相公,休息去吧。”
步覃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用瘦弱来形容的女子,宽大的白色中衣之下,甚至看不出任何起伏,她就像个未完全发育的孩子,干净的叫人很难对她产生*。
席云芝的一颗心已经紧张的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她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自家相公的衣袖,将之拉出了屏风。
能够做到这一步,席云芝已然是红霞满面,再也不敢看身旁的男人一眼,生怕从他好看的黑眸中看到对她主动的鄙夷。
正为难之际,席云芝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不知怎的竟往床铺上倒去,还来不及惊呼,身上便被一道黑影覆上,娴熟的手法将她制服在下不得动弹,席云芝瞪着一双大眼盯着在她上方目色幽深的男子,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一个‘你’字还未出口,席云芝便被翻过身去,衣服自后背滑落,火热的大手上下游走片刻后,便不再流连,一举挺进。
原本兴致缺缺,可在看到那洁白如玉的后背与盈盈一握的腰身时,饶是步覃自制力再好,也敌不过男人本能的喧嚣,尽他所能的攻城略地。
席云芝被压在身下痛的惊呼出声,却未能令步覃停下动作,他像是宣泄着什么似的,步覃发出了猛烈攻势,席云芝不堪重击,想回头叫他轻些,却被他压着脑袋,不许她回头,她只好一边承受着,一边紧紧揪住被褥,发出嘤咛。
步覃兀自爽快了好一阵子才肯松了钳制,让自己出来,倒在一旁喘息,席云芝早已浑身无力,步覃虽然释放,但大手却未从她的后脑处移开,一旦感觉席云芝想要回头,他便施力压制,这样两回之后,席云芝便知晓了,相公是不愿意看见她的脸,便也不再强求,干脆裹上被子整个人转过身去,缩成一团,不再与他有所交集,带着泪痕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席云芝是被挥舞的虎虎生风的棍棒声吵醒的,透过窗牑一看日头,心道不妙,相公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床上只她一人在睡,成亲第一天,她没有早起为大家做早饭,没有前去给相公唯一的爷爷请安,这可如何是好。
惊惊慌慌的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便被刺目的阳光照得眯起了眼,昨日她进门时头顶盖头,因此没有看到夫家的屋舍,只知道地方不算大,人口不算多,可现下一看,相公家的地方不仅不算大,根本就是很小,一眼望去,便像是一户农家,白墙黑瓦,四五间房间并在一排,前方是个大院子,院子的一侧是一间屋脊上竖着烟囱的厨房。
篱笆墙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有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墩子,石墩子旁两名青年正挥舞着棍棒,赫赫生风,掀起满地黄土,尘沙漫天。
见到席云芝走出房间,两名青年便停下了动作,个头比较高的那个,黑黑瘦瘦的,盯着她直笑,个头比较矮的那个,白白净净的,蹦跳着往她走过来,一听声音便知晓,这个是昨日去席府迎她的那个青年人。
“夫人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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