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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羅漢坐山虎.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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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
作者:柳残阳
第一章 相思情最苦
抄起那把又薄又快的切肉刀,缪千祥一狠心就割下好大一块猪后腿上精肉,重重摔在面前案板上,比拟着是在切割“聚丰泰当铺”朱胖子的屁股,厚实的精肉落于案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他也仿佛稍稍舒了一口怨气。
买肉的大麻子是老顾客,前头衔尾守火神庙的麻皮潘三。潘三一瞧案板上的这块肉,不由诧异的扯起一边眉毛,嗓门浊浊混混的道:
“我说梁柱儿,我是付了你十五枚制钱,买的是一斤五花肉,你这一刀切下来,不但切的是后腿上的精肉,而且约莫两斤有多,这块肉,敢情是卖给我的么?”
缪千祥圆胖黑亮的脸庞上半点笑容不带,睁着那双亦是又大又黑的眼睛直瞪着潘三:
“不是卖给你,我倒卖给谁?你左右看看,我这肉案子前,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客人?”
潘三耐着性子道:
把屠刀往肉案上“噔”的一插,缪千祥道:
“没有错,麻三叔,你给十五枚制钱,我今天便卖两斤上肉给你,卖定了!”
潘三迷惘的端详着缪千祥,满头雾水的道:
“这是怎么一码事?缪桩儿,你是昨晚摔了个斤斗,抬身抢着锭金元宝?”
缪千祥撇着嘴道:
“我没这么好福气,我是自己跟自己别上了,麻三叔,你就别问啦,权当我今日吃错了药,拿着猪肉比青菜,你拎着你的肉,请吧。”
仔细审视着缀千祥,潘三估定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这才伸手提肉,眉开眼笑的走了开去,一路走,还不时频频回头探望,模样透着三分看怪物的味道。
缪千祥扯过肉案上那块油垢污腻的抹布,胡乱擦了擦双手,冲着旁边豆腐担后正在打吨的老头子一声吆喝:
“李老爹,麻烦你帮我看看摊子,有人买肉就卖,无人买肉就收,我先歇市啦!”
老头子从半睡中惊醒,不由手搭凉棚,仰着一张干瘪的面孔看天色:
缪千祥挪步便走,闷闷丢下一句话来:
“管他娘,我是自己跟自己别上了!”
粗瓷碗“嘭’的一声搁回桌上。倒溅出不少酒沫子来,缪千祥盘坐圆木凳上,脸孔涨得黑里泛赤,酒碗才放下,又像跟谁赌气似的再端起来,一仰脖子,咕喀,将残酒干尽。
翘一双脚在对面长板凳上的,是个矮小干瘦、双手宛如一对鸟爪子般的很琐人物,这时,他先咂了咂舌头,慢条斯理的道:
“桩儿,这事有什么好气的?镇上人,谁不知道那开当铺的朱胖子是个势利眼。钱锁儿,六亲不认,只他娘的认得钱?你不过一个猪肉摊子的主儿,整个身家合起来,连里带外,无非是一片肉案,另加几十斤猪肉罢了,在他看来,当然是不大称心,认为你上不了百盘,你待琢磨他外甥女,他又如何容得?”
缪千祥气呼呼的一拍桌面:
猛然抬头挺胸,他一模自家的面孔,愤愤的接下去道:
“怎么看?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好?五官端正,身体结实,头是头,脚是脚,如假包换的人模人样,至少,比他朱胖子要高明十倍。他不瞧瞧他那副德性,肥头大耳,凸腰坠肚,活脱一头猪,我恨不能在他的肥腚上片下两斤肉来!”
细小的鼻子耸动了一下,这人想笑却忍住了。
“桩儿,你且稍安匆躁,你踉秋娘的事,急不得,也气不得;你要明白,你想的是人家的外甥女,秋娘自小没爹没娘,全是朱胖子把她拉拔长大,人又生得一朵鲜花似地,朱胖子防得仔细,护得周详,原亦无可厚非,你对朱胖子好歹要顺从点,否则,秋娘可就左右为难啦!”
缪千祥悻悻的道:
“我他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待怎么个顺从法?莫非要将那胖子当祖宗供奉着?哼哼,若不是看在秋娘面上,凭朱胖子那块料,我一指头就能戳翻了他!”
这一位笑眯眯的道:
“当然全是看在秋娘份上,要不然,我这老哥哥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说桩儿,你凡事务必忍着,咱们想法子慢慢跟姓朱的磨,不怕磨得他不点头!”
呼了哼,缪千祥道:
“朱胖子是黑眼珠对白银锭,没有大票钱财,又用什么法子跟他磨?如果端指望我这爿肉摊子攒钱积身家,只伯到有谱儿的时候,头发都熬白了,那时辰,还往何处娶活人?”
举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这人道:
“说真的,桩儿,秋娘本身对你怎么样?”
提起此言,缪千祥不禁又有了气:
手摸着下巴,这一位透着深思熟虑的神情:
“还算好,秋娘尚不曾被她舅舅拗转了心去,只要人家闺女对你有情,人宰业已成了一撇,怕就怕你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那便大费周章啦;桩儿,别急,稳着来,我杨豹就不信他朱胖子能够棒打鸳鸯!”
缪千样提起桌腿边的大号锡壶,先替他这位把兄杨豹斟满了酒,再为自己添上,一凑唇就下去半碗,抹着嘴角的酒清,他红着眼道:
“你当然沉得住气,我可心里不落实,你想想,豹哥,我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出头好几年啦,到如今却仍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吃饱,一人困觉全家困觉,与秋娘认识了三年多,仅仅止于见见面,谈几句体己话而已,每朝正道上提,她那阴魂不散的胖舅,便从中作梗,打个比方说,宛若石墓理石棺,硬是没有门!”
杨豹眨着眼道:
“桩儿,你果真这么急着讨秋娘?”
缪千祥大声道:
“这还有假的?我想她都快想疯了,偏偏朱胖子和我作对,愣是把着关不让过,豹哥,你不知道我这份苦,一下怕秋娘吃她舅舅逼着嫁了别人,一下又担心秋娘自己改变心意,整日价神思恍馆、寝食难安,再照这样下去,我是非起癫狂不可了!”
杨豹笑了笑:
“你且慢着起癫发狂,天还不曾塌下来,事情也没有糟到这般田地,我看这样吧,桩儿,得闲你不妨探探秋娘的口气,看她那舅舅到底认定了多少身家才允嫁人?等问清楚了,我们哥几个大伙凑凑看,如果不足,再另想法子
缪千祥的脸色又黯了下来:
放下踏在板凳上的一只脚,杨豹淡淡的道:
“这也没什么难,在朱端的那双招子里,财富即是一切的表征,家世、出身、地位,事实上亦差不多是金银珠宝堆叠起来的,你给姓朱的一个干举人穷秀才当外甥女婿,只怕他还不肯要呢!”
缪千祥又伸手擎碗,摇头叹气:
黄褐色的眼珠子翻了翻,杨豹“嗤”了一声,面露不屑:
“魔星?那朱端如若你得上魔星,老子就是玉皇大帝!桩儿,你他娘甭这么没出息法,逼到最后,抢也能替你把人抢来!”
喝了口酒,缪千祥道:
杨豹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呃:
等杨豹一阵风似的卷了出门,缪千祥又独自怔忡了好一会,然后,他再举起酒碗,刚往嘴边凑,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已响自门外;声音是俏,口气却透着恼:
“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灌黄汤,光是喝酒,能喝得我舅舅回心转意?”
缪千祥赶紧打圆凳上站起来,回头一瞧,果其不然,站在门边那位葱白水净、窈窕高挑的大姑娘,不是他的梦中人韦秋娘是谁?
急忙抢前两步,缪千祥搓着一双手,两眼光亮,笑得有些令人肉紧:
“呢,秋娘,想不到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韦秋娘靠在门框上,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尽朝屋里梭溜,那张柔润灵巧的小嘴说起话来竟是挺蛮:
“怎么着?我不能来,还是你不高兴我来?”
缪千祥哈腰弓背,一脸讪笑:
“什么话,什么话,欢迎都来不及,怎会不高兴,来来来,秋娘,快往里请,屋子小,又没收拾,你可别嫌脏嫌乱呀。”
移步入室的韦秋娘就这么走上几步,亦不免摇曳生姿,宛如风摆漾柳浪,柳絮轻狂,那蛇似的纤腰、丰实的臀股,仿佛在紫色的衣裙中滑动;缪千祥暗里咽着唾沫,赶上前去拉开凳子,又用衣袖在凳面上使力一擦:
轻轻坐下之后,韦秋娘的双眼仍朝屋里四处张望着,一边看,一边叹气:
“这哪像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个猪窝。千祥,你该不是猪肉卖久了,染上那些畜牲同样的懒秽习气吧?”
话是有些儿不中听,但得看是从谁嘴里说出来,词儿字地吐自那张芬芳娇嫩的樱桃小口,缪千祥纵然心里不大熨贴,也只剩下唯唯诺诺陪笑的份:
“生意忙嘛,加上朋友多,两下一搅和够累人的,回到家来倒头便睡,自则抽不出空来抬掇房子,不过呢,一朝能有个人帮我煮饭洗衣,这个家必就大大不同了,如今我正缺这么个贤内助!”
白了缪千祥一眼,韦秋娘没好气的道:
“生意忙?忙你的大头鬼!我刚才就是先到市场边你的摊子上找你,只见肉案头苍蝇乱飞,却不见你的人影。还不到收市的辰光,你就抛了营生躲回你这破窝来灌马尿,这叫忙?你真是越来越懒散了,我舅舅说你不成材,你就不会挺直脊梁叫他看看?非得叫他说中不可?”
缪千祥呐呐的道:
韦秋娘唇角一撇:
“没人逼着你,谁叫你喝闷酒来着?”
缪千祥苦着脸道:
沉默了片响,韦秋娘才幽幽的道:
真叫红粉知己不是?缪千祥那股子受用劲就甭提了,化苦着的脸庞上一下子便像绽开了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叠声的回应道:
“不记恨、不记恨,秋娘,你的舅舅还不等于是我的舅舅?自己的尊长嘛,打几下骂几句算得了什么?这点小事我又怎会往心里记?”
韦秋娘轻轻颔首:
“你能这样知情明理,我就放心了,千祥,我晓得你向来是个豁达人。”
嘿嘿一笑,缪千祥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迷惘的瞧着韦秋娘,道:
韦秋浪面色一整,十分凝重的道:
“不错,是有事,而且还是一桩非常重要的大事;千祥,平素我不来你这里,是伯人家说闲话,你不想想,孤男寡女.局处一室.传出去该有多难听?尽管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却拦不住别人心间种种龌龊想法,为了我们两人的名节,我认为还是彼此克制些好,今天我原也不打算来你住的地方,实在是摊子找不着你,加以事情急迫,没奈何,才硬起头皮进你的门!”
一句“进你的门”,听得缪千祥心头一荡.颇有几分腾云驾雾的感觉,他醺醺然、乐陶陶的道:
“好秋娘,有什么事须我效劳,不妨敞开了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油锅、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为了你,我没有豁不上的!”
又白了缓手祥一眼,韦秋娘缓缓的道:
缪千祥不解的道:
“这是怎么说?”
韦秋娘静静的道:
“千祥,我舅舅要请你吃饭,时间定在今天晚上,而且,务必请你赏光。”
“聚丰泰当铺”的老板,韦秋娘的舅舅,刮皮胖子朱端要请缪千祥吃饭,更派了他的外甥女亲自来请,这,对缪千样来说,不啻是天开地变,日头拗了方向,他不但大感意外,尚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怔愕:
“你舅舅要请我吃饭?秋娘,你没有弄错吧?你舅舅请我去吃饭?莫不成,呃,你另外还有一个舅舅?”
啐了一声,韦秋娘嗔道:
“去你的,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舅舅,哪来的第二个?你不要胡说八道!”
缪千祥搔着头道:
“秋娘,这可把我弄迷糊了,你舅舅对我的观感你是清楚的,他有这么深的成见,巴不得一棒子敲死我,岂会请我吃饭?”
韦秋娘正色道;
舐舐嘴唇,缪千祥,低声道:
“秋娘,令舅忽然来上这么一手,其中委实透着玄疑,你知不知道到底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要摆的是鸿门宴吧?”
哼了一声,韦秋娘道:
“没出息,你就这么怕我舅舅?而你又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还值得他摆鸿门宴?”
缪千祥道:
“小心点总没错,许是他眼看拦不住咱们相亲相爱,一气之下,设计了什么圈套诱我朝里钻也不一定!”
韦秋娘脸儿一红,又羞又恼:
略一迟疑,缪千祥只有点头:
“来,冲着你我也要来,恁请你老舅要吃我的肉,啃我的骨,布下奇门八卦阵,我亦非来不可,刀山上得,油锅下得,还在乎这点小风险?”
韦秋娘眉梢子一扬,口气带着揶揄:
“听听吧,不过我舅舅请你去吃一顿饭,你这德性居然是一派慷慨赴难的悲壮法,小题大做,不知表的是英雄气短,还是儿女情长?”
缪千祥苦笑道:
“昨晚上你舅舅才像凶神附体似的当众给了我一顿生活,今天却又前据后恭的来请我吃饭,秋娘,你叫我如何往好处去想?”
韦秋娘笑笑,道:
“我看舅舅不像有什么恶意,不但没有恶意,似乎还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你,我也不敢多问,千祥,你去了不就一切明白啦?”
缪千祥忍不住道:
“会不会是,呢,为了谈我们两人的事?”
韦秋娘垂下视线,轻声道:
“我怎么知道?”
左手握拳击向右掌,缪千祥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烈情怀:
“不管他打的什么谱,我准时赴约便是。秋娘,这种飓尺天涯,可望不可及的相思滋味我是受够了,今晚上,我就要和你舅舅说个分明!”
韦秋娘欲言又止,只殷殷叮咛了几句,翩然自去,缪千祥送出门外,直等韦秋娘走得没了影儿,他还站在门边,满脑子乱草般不知从何理起。
几样小菜,一壶老酒,酒菜摆置在跨院后的小厅里,朱端坐在桌子上首,缪千祥坐在他对面;灯光摇曳中,朱端的一张肥脸神色晦暗,阴沉沉的。
这地方缪千祥还是头一次来,他好奇的向四处张望着,没注意主人的表情不对,心里只盼望整治好酒菜就退进屋内的韦秋娘能再出来一次。
干咳一声,朱端亲自为缪千祥斟满了酒,双手举杯笑得十分勉强:
缪千祥连道不敢,一口把酒干了,朱端拿起筷子,虚虚让着:
夹起一块鸡冻塞进嘴里,缪千祥多少有股怪怪的感觉,他心口不一的道:
朱端呵呵子笑着,却毫无笑的内涵,那腔调听在缪千祥耳中,竟似在哭;朱端一时不曾接话,缪千祥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两个人面对面的笑,笑得气氛很僵。
于是,缪千祥又夹了一筷葱烤鲫鱼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还继续扮着笑容。
朱端放下筷子,直愣愣的盯着缪千祥瞧,他是瞧得如此专一审慎,不禁令缪千祥内心打鼓,暗忖着这胖子莫不成脑袋里岔了根筋?
好半晌之后,朱端蓦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你很中意我们家秋娘?”
料不到是这么个单刀直入法,缪千祥脸上的笑容像是抹着一层浆糊,半湿不干的绷得难受;他咽下口里的鱼沥,声音浊重:
“不瞒大叔,我不止是中意,简直想她想得快疯了!”
嘿嘿笑了起来,朱端两顿肥肉都在颤动:
缪千祥迷惑的道:
“大叔的意思是?”
朱端先替缪千祥再斟上酒,才双手叠腹,迷着眼道:
“你,呃,有没有心要秋娘当老婆?”
缪千祥直觉感应到对方话里包涵着其他不可解的意义,却冲口道:
“当然有心娶她,还望大叔成全。”
嘴里这么说,他两眼也正望着朱端,下意识中,明白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朱端润了润他肥厚的双唇,慢吞吞的道:
“千祥,你哩,虽说长得太高马大,一身结棍,头是头,脚是脚,像个人模人样,但可惜出身太低,又没什么家当,我们秋娘自小矫生惯养,固然是她爹娘死早了,却在我的拉拔下没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我疼她爱她,犹如已出,如果把她许给了你,好比一朵鲜花插牛粪,太也委屈了她!”
又来了不是?这一套!缪千祥气往上涌,却警惕的自我克制,嘿嘿笑着:
朱端摇摇头:
“等熬到那时,只怕秋娘早把头发都愁白了,千祥,不是我势利眼,生活现实哪!”
缪千祥忍耐的道:
朱端面孔上的表情有点古怪,他用力吸吸鼻子,目光投注在桌间另一盘红烧肘子上,似乎是在研究这盘肘子的风味,但说的话却与肘子毫无关联:
几乎就要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缪千祥生恐自己听错了,他直愣愣的望着对面肥头大耳、脸庞团团的朱端,竟抑压不住声音的颤抖:
“大叔,你,呃,你方才可是在说,答应将秋娘许给我?”
双层的下巴微微抽动,表示朱端是在点头了:
“不错,我是这样说,你愿意娶她么?”
缪千祥闭闭眼,努力将那股激奋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他不由自主的笑着:
朱端微微含笑,“嗯”了一声,这种状似赞许,又似鼓励的反应,使缪千祥热血沸扬,精神亢奋,浑身有如腾云驾雷般的轻飘,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霍地离座而起,冲着朱端便是长揖到地:
朱端不由呆了片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么深妙的本事来批项教人。缪千祥这一顿实际上出自肺腑的恭维,要不是房中并无第三者存在,朱端差点就以为是在说另一个人了,突兀间,他欠身伸手架住缪千祥的势子,急切的道:
“慢来慢来,你先莫着急,我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下文,你坐好,且等我把话讲完再做道理。”
缪千祥一时叫这个意外的喜讯冲昏了头,回座之后,犹目倾身侧耳,摆出一副恭聆训示的模样,神色中,隐隐然已有了新郎官的味道。
佯咳一声,朱端末免有几分尴尬的道:
“我说千祥,秋娘那丫头,你是愿意要她的了?”
缪千祥诚心诚意,诚惶诚恐的道:
“愿意,愿意到了极处。”
朱端道:
“而我也答应了这门婚事,嗯?”
脸上又似绽开了一朵花,缪千祥尊重的道:
“都是大叔成全。”
朱端用手指捻了捻耳坠,胸有成竹的道:
“不过,我却附带得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只要你依了我的条件,秋娘就是你的人了。”
心腔子一紧,缪千祥的兴奋感猛的便冷却了一半,他忐忑的问:
“大叔,不知这附带的条件是什么?”
拿起酒杯来轻抿一口,朱端故示悠闲自若:
“这个条件,就是我所说的‘下文’,千祥,你要办得到,夙愿自然得偿,我不但同意秋娘嫁你,另有一份丰厚嫁妆陪缀;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法子履行这个条件,嘿嘿,你就还是你缪千祥,管自回去卖你自己的肉吧!”
这不叫翻脸无情叫什么?缪千祥怔愣了一会,才期期艾艾的道:
又“嗯”了一声,朱端放下酒杯,形态转成了先前那样的晦黯苦涩,像是这一瞬间,那刚刚消褪的一片阴影重再罩临他的心中:
“千祥,你可知道左近的三府十一县方圆,头一号富家翁是谁?”
料不到朱端会问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缪千祥思索了片刻,迟疑的道:
朱端干哑的笑笑:
朱端似乎看得出缪千祥的心事,他慢条斯理的接着道:
“你先别急,千祥,来,喝点酒,吃点菜,慢慢就谈到关节上了。”
缪千祥的黑圆面庞上泛着一层紫赤,他咧咧嘴,兴味缺缺的道:
“老实说,大叔,眼下我心底不落实,在未曾洞悉通盘事情之前,别说喝酒吃菜,我连坐都坐不安稳,你老发发慈悲,还是早点把前因后果给我点明了吧!”
朱端半眯着眼,缓缓的道:
缪千祥愣愣的问:
“找你?你和他有交情?”
眼珠子一翻,朱端道:“交情?我和他有什么交情?老实说,在这个人间世上,我还没有值上五万两银子交情的关系;他来找我,因为我是开当铺的,但凡干我们这一行营生,总有大笔现银储备着好周转,他是拿了东西向我押当!”
“哦”了一声,缪千祥却又诧异的道:
“莫非归德县境内便没有其他当铺,他却为何舍近求远,绕这么个大圈子来麻烦你?”
胖脸微昂,朱端是一副略带得意的神情:
缪千祥道:
“什么传家之宝,竟能当到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朱瑞双目放光,满脸的惊羡赞美之色,就好像那件宝物便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鉴赏之中,形容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慕钟爱情怀:
缪千祥吞着口水,道:
两眼一瞪,朱端似乎在责怪缪千祥孤陋寡闻,太不识货:
缪千祥迷惆的道:
“这不是一桩好事么?万一姓黄的在期限之内不及凑钱来赎,大叔光凭这条翠玉龙,就能大发啦。据我所知,像这么高额的押当物,当期仅有一个月的时间,过期不赎或不来付息,东西便算流当了!”
朱端颓然往椅背上一靠,神态仿若一只泄了气的球,恁般沮丧又痛苦的道:
“我原是这么盘算着,但做梦也想不到就在黄三裕当过这条翠玉龙之后,昨天半夜里便来了事,一桩天大的灾祸竟降到我的身上!”
心头猛的一跳,缪千祥愕然道:
“出了什么事?”
朱端沙着嗓门,模样如丧考批:
缪千样不由呆住了,过了一阵子,他方开口说话,腔调竟和朱端一样的沙哑:
“这是说,宝物被人抢走啦?”
朱端垂着脑袋,似在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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