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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刃霜.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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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 婇溦 整理
半刃霜
作者:野雨
文案:
整个凤新国都知道。
摄政王最喜欢的人是王妃。
宁得罪王爷,不得罪王妃。
假如摄政王萧彻的生命是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刀。
刀的一半是不可避免的征途。
另一半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
他的生命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恩。女主貌美如花。
严格的来说,这是一篇婚后宠文。慢热文。过程小虐。涉及朝堂江湖。
剧情版简介:先皇驾崩,两国和亲,真相似乎一眼可见,却又有谁推波助澜。
晋江水深三千尺,希望路过的感兴趣的读者收藏评论此文!!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悬疑推理
主角:萧彻、顾霜┃ 配角:顾染、韩悠
☆、金风玉露一相逢(1)
此处便就是新房了。被汪洋的红色挤压着的顾霜如是想。她不过十六,却已为人妇了。
顾霜深以为然。这情况确实不同,大婚之日,虽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可是那位摄政王在何处?虽之前从未成过亲,可也知合卺酒是要两人一起喝的。
半晌没见回应,喜娘以为王妃自觉受了怠慢,心生不喜,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王妃?”
顾霜回神,想了想:“既然王爷不在,我这盖头可否掀了?”
喜娘一惊:“王妃!这可使不得!”
顾霜一奇:“有何使不得的?总归王爷不在,难不成要坐在这里一直等着么?”
喜娘这才发现自己少说了些事,正欲开口,门却在此时被打开,侍女们手捧托盘鱼贯而入,末尾正是一身吉服的萧彻。
顾霜纳闷间,喜娘已伏地叩拜:“奴婢参见王爷。”
萧彻一脸冷肃,丝毫无连理之喜,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顾霜,又将目光落在眼前的喜娘上:“起来吧。”
盖头挑起时,顾霜被突如而来的光线刺激,忍不住用袖子挡了挡脸,这在她看来不过正常的动作,却惹得身旁的喜娘低呼:“王妃,这可使不得!”
今日这喜娘最爱说的怕就是这句了。顾霜无奈一笑,仍是待眼睛适应后方才将衣袖放下,却也不看面前的人,低头看着婚服上的流苏。
她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不过既然不知,便只有按照喜娘的话去做了。可半晌,都未见周围人有什么反应,她不敢看面前的人,只好抬眼看着喜娘。
喜娘本愣愣看着她的脸,见她眸光投来,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忙低头走到一侧,让拿着托盘的侍女上前。
顾霜吃了一口饺子。
“生么?”
点点头:“生。”
然后不知又吃了些什么生的东西,因担心对身体有碍,顾霜便都只略略尝了几口。刚放下筷子,便听喜娘说:“请王爷王妃共用合卺酒。”
一道身影落在她身旁,床榻向下陷了许多。本未体会到新嫁女紧张的顾霜脑子一瞬间有些发蒙。她僵硬地接过酒杯后便将目光一直停留在杯中的液体上,耳边似是响起了喜娘的声音,又好像没有。
直到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面前,将她的右臂挽了起来。
那是一双在她看来很粗糙的手,想来他的主人平时不怎么照顾它。手臂处传来的热度提醒了顾霜现在的状况,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男人。
仪表堂堂,话本里好像就是这样形容的,浓密的眉毛,刚毅的五官,扑面而来的武将气息。想来这个王爷对自己外表不甚在意,皮肤已被晒成了古铜色,有些地方还略有些蜕皮。连衣服也没有穿好,此刻离得近,她已能看见吉服上深深浅浅,并未捋平的皱褶。
男人的脸突然放大,她一惊,有些惶恐地向后挪了挪,杯中满满的酒也随着她的动作向外洒出少许。
萧彻似乎来了兴致,将脸凑得更近,面上却是一丝表情也无:“夫人看本王看了许久,不知看出了些什么?”
一直安静着不说话的轻衣忽然低声笑了出来,顾霜立马失了惶缩,扭头瞪了她一眼。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拆她的台!
轻衣与她自小长大,因着顾府散漫的氛围,与顾霜向来没大没小,说是侍女,倒像是半个妹妹。再加上顾霜娘亲顾染时常的撺掇,轻衣平生爱好之一便是拆顾霜的台。不过顾霜这一瞪,倒是让轻衣想起如今已身在他处,便将头低下,收敛了许多。
顾霜见她低头,也心知肚明并非这丫头突然听她的话了,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么一想,又忍不住回忆了之前在南国的光景,虽说家里有两个不省心的,可至少一个是左相,一个是妹妹,有谁能真正欺负自己呢?再看看现在,竟然被人逼到了床角。
顾霜以为自己是有些悲愤的,忍不住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萧彻见她的举动,眉眼倒不似方才的刻板,柔和了少许,可放在脸上变化却极小,语气也是一丝波澜也无,生硬得很:“夫人的酒快洒完了。”
顾霜忙睁开眼睛,却依旧不敢看他,讷讷道:“是我的不是,那个,我们把它喝了吧。”
一旁眼角抽搐了许久的喜娘哀叹终于可以让喝了,正欲出声唱礼,门口处恰好进来一个灰衣的中年男子,看衣服质地,在王府中应有些地位。
萧彻见着他进来,没有表情的眉头难得皱了皱:“何事?”
秦昇恭敬道:“方才宫里传了消息,陛下病情反复。”
寥寥几字,让萧彻眉头皱的更深:“本王知道了。”然后看着面前的顾霜,正是二八少女的最好时光。一双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也趁他与秦昇说话时望了过来,虽说他看她时,她已慌乱地将视线移开,可那一瞬的光彩,依旧潋滟得很。
语气里终于有了些柔和:“待本王把酒喝了。”
秦昇微微一愣,也很快反应过来:“奴才先去准备了。”也不等萧彻再说什么,就识趣地退下了。
在一旁修炼成人精的喜娘忙清了清嗓子,喜声道:“良辰美眷,合卺同欢。”
顾霜被挽着的右臂因外力抬了起来,自己也被迫向萧彻靠近了许多,已能感受到他微热的鼻息,这下终于有了新嫁娘的羞涩。
萧彻低头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一时竟也有些成婚的喜悦。
待两人把酒喝下,萧彻看着复又将头低下的顾霜,眸光微动:“本王进宫一趟,你先歇息吧。”
顾霜一时欣喜,脑子一抽,抬头看他:“那就是我不用等你了是么?”
萧彻一滞,看见她眉眼间的认真,忽然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于是也不急着答话,起身理了理衣袖,然后弯下腰,将身体前倾,盯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的顾霜,语气平板无波:“夫人若是想等,本王也是不介意的。”说完欣赏了一下顾霜的表情,心下满意,转身出门时的步伐较平日也轻快了些。
看到那人不在了,顾霜才反应过来。
所以,她究竟是等,还是不等。
走到王府门口的某人一路想着顾霜略略委屈的小脸,良心发现,对秦昇吩咐:“派人让叶木到王妃那里去,说是不必等本王了。”
秦昇看着萧彻唇边若有似无的笑,一时有些愣神,他家王爷这是,这是笑了?竟还让叶木亲自去说,想来是认可这位王妃了。也好也好,太皇太后那里也有个交待了。秦昇心思百转,面上倒是不显,恭声应了。
心里又忍不住想,王爷大婚之日,这陛下的病情怎么就一直反复呢?从迎亲时便开始了,若非太皇太后强制王爷回来洞房,怕是连合卺酒也喝不成的。自家王爷都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个洞房花烛夜,却被搅和了。真是可惜啊可惜。最要命的,是太皇太后事后肯定第一个找他。
待萧彻到长乐宫时,已快亥时,宫人早早就向太后通禀,太医们也已立在殿前候着了。
“陛下情况如何?”
太医院医正赵进忙上前:“回王爷,陛下高热未退,因年岁较小,不可用猛药,正让医女以药膏疗理。”
“可有性命之忧?”
医正惶恐:“虽说陛下高热未退,看似凶险,可于性命却是无碍的。”
萧彻点头:“本王知晓了,可知陛下病情为何反复?”
医正含混:“想是陛下年岁较小,夜间睡姿不正,又恰逢夏秋交替之时,难免会出现此种情况。”
萧彻淡淡扫了他一眼:“本王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爷怎么来了。”一道女声忽然响起,太医们连忙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点头,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们:“小儿不善,辛苦诸位了。”
太医们自是不敢受了这声辛苦,又说了几句好话,便都该做什么去做什么了。
太后这才得空与萧彻说话:“王爷怎么进宫了?今日可是王爷的大喜之日。”
萧彻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淡淡道:“你现在才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会不会太晚了。”
韩悠脸色一白:“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彻将目光挪到别处:“本王是什么意思,太后应当清楚。”
韩悠回身一望,果然是沈昙,开口时声音已是和悦:“沈医女不是一直在寿康宫当值么?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长乐宫?”
“适才太皇太后得知陛下病情反复,心下不安,便派奴婢前来看看。”
韩悠眸光微闪,笑意不变:“太皇太后一直宠疼陛下,如今既已派了沈医女来,那就麻烦医女再替陛下诊一次脉,也好让太皇太后安心。”
沈昙微微一笑:“这自是奴婢应做的,谈不上麻烦。”说完又朝萧彻行礼一拜,“太皇太后还有一言让奴婢带给王爷。”
萧彻毫不意外地点头:“说吧。”
“太皇太后说,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合该在新房陪着王妃才是。至于宫中诸事,太后贤明仁厚,自是能料理地十分妥当,就不劳摄政王费心了。”
韩悠闻言,脸色又是一白,宫袖下的手紧了紧。她就知道,太皇太后的话,从来都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萧彻知晓自己母后的性子,今次这般说话,想来是真的动怒了,又恰好合了他的心思,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便出宫了。
韩悠看着身穿大红吉服的他匆匆离去,又看了一眼恭敬的沈昙,闭了闭眼,心中纵是波涛汹涌,却不可在此时露出马脚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2)
顾霜将身上一切繁琐都卸下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小衣,那嫁衣可真是重。”
轻衣打趣:“总归就穿这么一回,以后想穿还未必有呢。”
顾霜也不甚在意:“反正我是不要穿了,这么累,跟上刑一般,太折磨人了。”
轻衣朝镜子里的她笑了笑:“我第一次来这里,想要去逛逛,顺便替你记一记路,你呢?”
顾霜摇头:“都这么晚了,你还在摄政王府里闲逛,也不担心被人抓起来。”
轻衣依旧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今夜总归是睡不着的,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你摄政王妃的婢女,他们抓我做什么。”
轻衣点头:“合该是这些日子,也没什么。”
看着轻衣离开,顾霜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尽快找到治病的法子吧,总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
轻衣逛的时间倒是不久,不过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顾霜看着面前身穿青衣的女子,重复着她的名字:“叶木姑姑?”
叶木低头,十分温婉的模样,倒是让顾霜难以将她与那些凶恶的管事姑姑联系在一起。
“王妃客气了,只管唤奴婢叶木即可。”
顾霜想了想:“不知平日里其他人如何称呼姑姑?我便和她们一道吧。”
“王妃身份尊贵,怎好与他们相提并论?”
一旁轻衣见顾霜有些为难,想起方才闲逛时的所见所闻,开口道:“王妃,奴婢方才似是听见大家唤姑姑为木姑姑。”
顾霜点点头:“那我以后也便如此称呼吧。”说完才看向叶木,“不知木姑姑这么晚过来有何事?”
叶木见她如此称呼,也不再推托,想起王爷的吩咐,心下对这位王妃难免看重几分,语气更加和婉耐心:“回王妃,王爷临行前吩咐奴婢前来告知王妃不必等候,自行歇息便可。”
顾霜听她提到萧彻,眼前就闪现出那张刚毅严肃的脸来,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想自己真的不必等他,又放松了不少,对待叶木更加和气:“如此这般,真是麻烦木姑姑了。”
说完见叶木并未有告退的意思,想她应当还有别的话要说,便也顺着说了下去,“我乃新妇,许多事都不甚清楚,此时天色虽晚,可我平日便睡得不早,不知可否趁着此刻,请木姑姑告诉我些礼节规矩,免得以后失了分寸。”
叶木向她福了福:“这自是奴婢应做的。”
顾霜点点头,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来。
“王爷乃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太皇太后的小儿子,自七年前陛下登基,便封了摄政王,领朝中数职,可谓是事务繁忙。有时连王府也回不得,只能在宫内准备的寝殿中略作休息。”
顾霜听着,倒是觉得萧彻忙也有忙的好处,至少她应当不会常常与他见面了。然后又在心里算了算辈分。萧彻既是太皇太后的小儿子,那先皇便是他的哥哥,如今的太后便是他的嫂嫂了。倒是和娘亲说得分毫不差。
叶木见她听得认真,便接着道:“今日本是王爷王妃大喜之日,可圣体未安,王爷放心不下,便亲自到宫中走了一趟,这才来得迟了些,还望王妃切勿责怪。”
顾霜心想,你们都如此说了,她怎么敢责怪,况且,她确实还未做好成为劳什子摄政王妃的准备,来得晚就来得晚些,倒也少了拜堂的麻烦,遑论事出有因。
毕竟就连她生病时,她娘亲那般不成器的性子也是要急上一急的,何况素闻与先皇萧律手足情深的萧彻,他这般紧张那个金贵的小侄子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当下便挥挥小手:“木姑姑你真是客气。迟了些便迟了些,总归这亲已经成了,其余的便不必太过在意了。”
叶木见顾霜脸上确无异色,又见她虽容貌迤逦,身份高贵,言语间却十分随和,不似平常贵女一般,心中也松了口气,竟隐隐有些期待未来王府的日子。
“王妃不在意便好。今日已有些晚了,还请王妃先洗漱歇息,明日还要进宫拜见太皇太后。”
顾霜愣了愣:“拜见太皇太后?”她连这个摄政王都还没适应,就要见婆婆了?
叶木见她这般模样,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王妃不必多虑,太皇太后睿智开明,是一个很好相与的长辈。”
顾霜听她这般说,心下也并未松快多少。还未出阁时,她便爱看些话本,时常看到恶婆婆修理媳妇的内容,虽说是杜撰的故事,也已让她有些忐忑,如今这到了现实,且还是一国的太皇太后,让她难免紧张,当下决定好好打听一下这位婆婆的喜好,免得行差踏错,惹了老人家生气还不自知。
“那个,木姑姑。”顾霜颇为讨好地看着她,“不知道太皇太后可有什么喜好?或是有什么避讳?”
顾霜摸了摸鼻子,她要是敢问萧彻就不会曲线问她了,可这样的话终究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得讷讷回她:“我知晓了,木姑姑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熟料叶木还未退下,某人便从门口走了进来,直直看着顾霜:“怎么夫人还未休息?”见着顾霜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又逗她,“原来果真是在等着本王。”
顾霜也不是傻子,见着他那模样,想是偷听有一会儿了,可奈何这不是顾府,不是她能做主的地方,也就只好装傻充愣:“我适才洗漱完毕,不想王爷恰好就回来了。”话未说完,却见叶木轻轻朝她瞥了一眼,似是略有诧异。
顾霜反应过来,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妾是说,王爷需要洗漱么?妾这就派人去服侍王爷。”
萧彻看了她一眼,也没为难她,径直到净房去了,身后却没人跟着。顾霜正在意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却听叶木道:“王妃不必担心,王爷洗漱向来都是一人。”
向来一人?这摄政王竟然不要这种上好的优势?倒是不像南国的那些王爷,洗漱时身后常跟着一串美貌婢女,放浪得很。
“王妃,奴婢告退了。”
顾霜下意识地点头:“嗯,麻烦木姑姑了。”
叶木离开时,顺便带走了一拨儿的婢女,连着轻衣也十分体贴地走出房间,将门关上。顾霜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听见了净房里的水声,一下子反应过来。
萧彻走出净房,见人都已经退下,屋内正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连带着空气中似乎都染上了红晕,让他生出几丝温暖。
他忽然想起方才顾霜一身红衣婷婷地站在那里。
顾霜把自己裹着,内心哀叹,小皇帝不是病了吗?萧彻不是很疼这个小侄子么?宫里不是有住的地方么?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宫里住着呀!哀叹完了忍不住又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这么大又软的床,睡起来应极是舒服的,可是和萧彻一起睡那就不一样了,她肯定寝之无味!
萧彻站在床前,静静看着她在床上折腾,不发一言。
顾霜滚着滚着,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些许变化,耳中也许久没有传来净室的水声,整个人一下便僵住了。
她缓缓将头从被中伸出,果然,萧彻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萧彻走上前,坐在她身边:“本王的床滚着舒服么?”
她窘迫地将脸埋下,声似蚊蝇:“舒,舒服。”
萧彻见她这副模样,低低笑了起来:“恩,既然舒服,便分给本王一半吧。”
顾霜立刻给他挪了地方,又回身看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不用看了,今日床上就只有你身上这一床被子。”
顾霜咳嗽了一声,不敢看他:“那妾,妾可以让人再拿一床么?”
萧彻挑眉:“夫人嫌一床太薄?不妨事,本王体热。”
体热?体热个鬼!顾霜低头:“妾的意思呢,是妾从小睡姿不正,恐扰了王爷休息的兴致,还是单独一床比较好。”
萧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房间一下变得安静,顾霜只得将头垂得更低。
“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顾霜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怔怔的,下意识抬头:“外面。”
萧彻“唔”了一声,便将她身上的被子抖开,盖在两个人的身上。顾霜还未反应过来,又见他有朝自己靠近的趋势,连忙朝里挪了许多。
萧彻见状,也不再朝她靠近,只是严肃地看着她:“夫人,这被子小,你离本王这般远,会着凉的。”
顾霜忙道:“不会不会,妾也体热。”刚出口才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萧彻正直直看着她,眼中笑意如何也藏不下去。
不料听见萧彻十分正经的声音:“夫人的娘亲,可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相?”
顾霜不知话题怎么就到了这上面,不过窘迫确实少了些,点点头:“嗯。王爷也知道么。”说完忍不住咬咬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萧彻的胸膛里传来了低低的笑声:“夫人的娘亲,本王怎么敢不知道。”
顾霜今日脸红次数可谓生平之最,对萧彻已无招架之力,此时也不知回他些什么,只得将眼睛闭上,安慰自己就当抱着一个巨型的大枕头好了。
不过这个大枕头很快又凑近她,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摄政王府的规矩有些不同,夫人以后都睡在内侧吧。”
她讷讷地睁开眼睛:“知道了。”
萧彻又将她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方才闭上了眼睛,语气很是愉悦:“夫人快睡吧。”
☆、金风玉露一相逢(3)
顾霜醒来之时,虽有些迷糊,却也知今日要去拜见太皇太后,马虎不得,揉了揉脑袋准备下床,又想起昨日并非自己一人睡在这张床上,神志登时清明起来,睁眼一看,却未见萧彻的影子,一时倒有些奇怪。
轻衣进屋见她四处张望,好笑地将衣服放在她的面前:“找什么呢?那么认真。”
“王爷呢?他怎么不见了。”
轻衣打趣地看着她:“我本以为你会伤心难过,没想到竟是料错了。”说完又不怀好意地一笑,“对了,洞房花烛夜如何呀?”
顾霜不解:“还能如何,不就是多了一个人睡觉么。”虽然初始她有些别扭尴尬,不过萧彻并未有其他举动,她也终究挨不过困意,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就是不知自己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干什么傻事,毕竟自己的睡姿,听娘亲说,确实不大好。
轻衣看着顾霜齐整的衣服,将笑意敛去,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左相大人看似洒脱,实则含蓄到死,这性子也传给了自家女儿。当姑娘时还好,可如今既已嫁为人妇,这种性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爷比你早起了一刻钟,已换好衣服去书房了。”
顾霜忍不住感叹:“果然是摄政王,睡得晚,起得早。”
轻衣还欲说什么,叶木已带着婢女过来了:“王妃,是时候该洗漱了,您与王爷巳时便要到寿康宫拜见太皇太后。”
待将顾霜梳妆打扮完毕,叶木忍不住开口称赞:“王妃果真好姿容。”
顾霜朝她一笑:“多亏木姑姑提醒。”即便太皇太后开明,却也有自己的喜好,故而方才梳妆换衣时,她常停下询问叶木的意见,叶木也不像昨日那般推托,尽心尽力回答她的问题。
“王妃,王爷已在门前等候了。”
响起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看似谦卑,实际却浸染着身在高处的威重,不多,却是恰恰好。
顾霜探询地望着叶木。
叶木心下诧异她的敏锐,倒不像昨日初见的模样,下意识弯了弯腰:“王妃,这是王府的总管,秦昇大人,自王爷小时便随侍在身侧了。”
秦昇,看来就是萧彻的重要亲信了,这个人她可得罪不起,也不可直接巴结。对秦昇分好了类,顾霜便朝着叶木一笑:“那就走吧,不好让王爷等久了。”
顾霜坐上马车,看见萧彻正闭目休息,也不好打扰他,便就安静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撩开帘子看车外的情景。
车内因两人的沉默,浮动着若有似无的尴尬。
顾霜本想一直沉默,可是想到太皇太后,她以为还是再稳妥些的好。于是侧身打量着萧彻,见他面容平静,想是未曾思考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便轻声唤他:“王爷?”
本以为要多唤几声,熟料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扫视了她一眼:“做什么?”
顾霜见他态度与昨晚大相径庭,却没来由有些放松,觉得这正是个谈正事的好氛围,视线也不再乱飘,直直看着他:“妾初来凤新国,且年岁较小,少不更事,一会儿面见太皇太后,恐有失礼之处,还望王爷不要责怪。”
萧彻见她一脸认真,却是笑了:“夫人似是很怕太皇太后。”
顾霜见他笑,有些不好意思:“妾并非怕,妾只是,只是紧张。”
“那你实在不必紧张,母后为人睿智开明,不会为难于你。”
睿智开明,依稀记得木姑姑也是这般形容太皇太后的。莫非这位老人家真的好相与?顾霜见萧彻说完话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继续追问:“那不知太皇太后可介意妾的身份?”
萧彻似是不明所以:“身份?夫人不是左相的女儿么?家世如此清白,母后想来不会介意。”
顾霜见他装傻充愣,自己却是万万不可,有些话早一日说开便早一日轻松。
“既然王爷不愿点破,妾便直接说了,免得日后因此生了嫌隙。”也没看萧彻的眼神,斟酌了一下接着说,“南国与凤新国联姻,于妾而言,确实突然了些。按理,两国之间已百年未起战事,且多年来一直互通有无,关系不可谓不亲密,又曾有两国和亲的先例,这亲上加亲的举动实在是无可非议。但此次联姻,贵国本是要求公主和亲,奈何本邦太后不愿女儿远嫁他乡,成年诸王的子女中又无适龄女子,这才有在大臣中择女和亲一事。”
说了这么多,顾霜忍不住抬头看看萧彻的神情,见并无异色,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接了下去,“幸得贵国宽容大度,准了本邦请求,虽附加要求人选由贵国太皇太后亲定,但本邦失信在先,也无可反驳。奈何太皇太后亲定人选陈淮之女陈芷因故未能接旨,这才令妾勉强凑数。妾生性顽劣,不知礼数,在家时尝受母亲责罚,确非适合的和亲人选。”
顾霜再次去看萧彻,发现他眼中竟然带着笑,一时有些疑惑,莫非自己讲错了什么?可话已至此,剩下的硬着头皮也要讲完,“妾出身时便只知母亲乃南国左相,从不知晓生父姓甚名谁,在何处,又作着甚,是以流言纷乱。然,木已成舟,妾与王爷已经成亲,虽,虽礼节有些简单,但也已是凤新国的摄政王妃了。”
萧彻听了许久,难得地打断她:“哦?夫人这是要霸王硬上弓么?”
顾霜闻言愣愣地看着他,霸王硬上弓?她不是已经说清了自己和亲的前因后果了么?哪来的霸王!
“是妾没有说清楚吗?那妾再说一次好了。”
正欲开口,却听到他的笑声:“夫人真是有趣。本王听懂了。”
顾霜见他懂了,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身体也稍微靠在了车壁上:“王爷懂了就好。”
萧彻见她欲言又止,忍笑询问:“夫人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妾想着,不知王爷能否在太皇太后面前美言几句,毕竟和亲乃两国之事,太皇太后若是一直生气不仅无甚实际的用处,难免还会气坏了身子。”
萧彻好笑地看着她:“夫人怎么总是觉得母后会生气?”
顾霜疑惑地抬头:“难道不是吗?”亲自给儿子选的王妃被一个名声不大好的女人给占了,哪个婆婆会开心?更遑论这个婆婆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正想着,萧彻忽然向她靠近,她不可控制地脸红,然后将头低下,暗暗思量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萧彻低头看着她的沉默,眸中若有所思。
夫人对他的抵触,似乎并非因为他。脑中正反复着她方才小心翼翼的措辞,联想到她的母亲与父亲,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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