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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不賣試試.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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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你不卖试试
作者:百草糖
☆、第1章
陈清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清正在和面,手上沾满了面粉。听到铃声他愣了一下,用一旁的水盆把手洗干净。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凉的特快,从自来水管流出来的水冰的刺手。
“喂?”
“小陈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话筒里传来章翔的大嗓门。章翔是小陈的高中同学,两人同在一个城市工作。不过陈清是自己开了家小面馆,章翔在一家通信公司上班。虽然月收入相差不大,说是工作无贵贱。但在崔市人眼里,坐办公室的那就是有出息的,说出来也比卖饭的好听。所以,崔市人都以能坐办公室为荣,哪怕坐的是几十人一大间,仅用玻璃板隔开成小格子的办公室。
章翔也是这样想的。他和高中毕业就辍学的陈清不一样,是上了大学的。虽然在这时代,大学生遍地是,一样很难找到工作。但他找到了啊!所以他认为自己是比每天贪早摸黑,辛勤苦干才挣得和自己差不多的陈清混的好。每次单位里发一箱苹果橙子什么的,不说分给陈清一半,也会给他兠来一些。
陈清和自己一样没有女朋友,这是章翔把他和自己归为一班的重要原因之一。章翔一直很郁闷的事就是他快而立了,还没交过女朋友。是,他没车没房没存款。但走在大路上的,有一半和自己情况差不多吧?不说和自己一样的,就连身边很多没有他条件好的人,也都有了女友的,甚至还要结婚了!陈清?陈清是有过女朋友。可不是分了吗?所以章翔面对陈清是有些既欣慰又同病相怜的。
“在和面。”陈清性格木讷,一般都要人问一句,才会答一句。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就这样,跟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正在运动地连每一根寒毛都冒热气的人瞟他一眼,就能感到一股死气沉沉的凉气儿。身上的汗一下子凉了大半,比吃冰棍儿都管用。所以,陈清一直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或者准确来说,除了主动凑上来的章翔,他是没朋友的。
于是,在换届前,他开始拉票了。那时候的人也单纯,好收买。章翔搞定了班里几乎所有人,正心下得意,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沐浴在教学楼阴影中的陈清。他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别人打球,不发出一点声音。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瘦削,皮肤微黑,坐在那里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人!存在感太弱了吧!
陈清的脾气像他去世的父亲,说好听点是老实有毅力能吃苦,说难听点就是死眼皮子一根筋,大脑不会转圈,脾气倔起来跟驴似的。因为他一直记着父亲的教导:“少说。多做。”陈清升高中那年,他父亲去世了。他父亲爱喝酒,也抽烟,四十出头就有了脑血栓的症状,但一直不在意。于是在某天下午,陈清以为父亲像往常一样下地劳作的时候,父亲一去再没回来。遗体直接抬去了医院。脑溢血,发现的又晚,救不回来的。
陈清一直是有些怨父亲的,因为母亲去世没多久,他就梅开二度,给他找了个后妈。后妈人也没像故事书上说的那么坏,勤劳能干,对陈清比较客气,天冷了也会提醒他加衣服。但到底是没有血缘做纽带的陌生人,陈清冷着一张脸,连声“妈”都不叫,后妈也不会腆着热脸上去贴他的冷屁股。
而且后妈嫁过来没三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取名叫陈晓宇。对陈父而言,大儿子小儿子都是他的儿子,一样疼。但对后妈来说,不管怎样,自己的骨肉都是要排在别人前面的。陈父不懂也不注意这些弯弯绕绕,于是陈清在这个家里就更沉默了,存在感也愈加薄弱。陈父的突然去世,遗产第一继承人自然是还在世的合法妻子。
时代在发展,陈父一家的生活慢慢变好,街坊邻居的生活更是迅速提升,相继盖起了两层小楼。如今,伫立在楼房中的陈家小楼依然显眼,却不是因为它的高大亮堂,而是因为它的破旧。所以,这房子其实是值不了多少钱的。
这些风言风语连陈清都听到,卢秀云自然也听到了。但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照顾陈清,脸色也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卢秀云做的,陈清都看在眼里。所以高中毕业的时候,卢秀云提出让陈清放弃读大学,去读中专或者技校,早点找个工作的时候,陈清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他脑子不灵光,虽然努力不比别人少,成绩也只是维持在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准。这种成绩,上大学也只能上最差的那种。烧钱不说,也学不到多少东西。一纸三流大学的毕业证书,对找工作也未必能管多少用。最最重要的是,陈清十八岁的时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8岁了。8岁了,可以上小学了。养孩子最是费钱,小学学费是免了,但书本吃穿那养不要花钱?看着后妈三年下来明显增多的皱纹,暗黄憔悴的脸,陈清决定不再上学了。
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但凡有点可做家传手艺的人,都是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的。而且自己年高位重,对方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是学会了,也待几年才能混到自己的位置。那时候,自己老早退休享清福了。所以陈清就跟着大厨开始学。
学厨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别人也不会那么好心免费教你本事。陈清是先在饭馆又端盘子又洗碗又切菜,勤勤恳恳干了三年。掌勺的大厨觉得他品行也没问题了,才开始教他厨艺。陈清终于摸到了锅勺。
☆、第2章
SIM卡
有人说当上帝关上你的一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教陈清的厨师,说是饭馆的大厨,又不是隐姓埋名的卧虎藏龙,也就是取得了一张中级厨师资格证。不过,在崔市这小地方,中级厨师谈不上罕见,也是很不错的了。一家饭馆,要是有这么一位厨师坐镇,生意总是不错的。陈清成绩不好,学厨艺也没表现出逆天的才气来,就是比一般人好了一些。
大厨看他是个良善又实诚的,也就慢慢以诚相待,把自己掌灶多年的心得经验慢慢传授给他。陈清也没让他失望,不说能马上学以致用,那一天一个脚印的进步也是能看出来的。陈清是知道自己木讷不讨喜,脑子又不聪明,但他能吃苦,说的少,做得多。就这样学艺三年,陈清也24了。
做学徒的时候,管住不管吃,工资一个月只有300。在这种小地方,300元也就只能管一个月的伙食费,这还需要紧紧。崔市虽然不怎么繁荣,但居民不少,又邻近松程市。松程市,那可是一个比中型城市还大点的城市。虽然从崔市坐车到松程市需要两个小时,但两地中间是建有一个飞机场的。所以连带着崔市也慢慢发展起来,建设什么的发展还看不到,不过,消费价格是首先提上去了。
陈清是个不讲究吃穿的,他从到饭馆当学徒起,就没再向卢秀云要过生活费。一个月300元他省了又省,硬是省下来了100。要不是正在长身体,他还可以再省下50。陈清是有点营养不良,倒不是卢秀云虐待他,正长身体的半大少年多有些营养不良。三年下来,陈清也攒了3000元,只是穿在他身上的衣服,颜色陈旧,衣袖处已经露出细瘦苍白的手腕。这三年,到底营养跟不上,他只长高了4、5厘米。
崔市过去没那么讲究,有些厨艺的就能自家开个小饭馆做生意。但随着近些年各种饮食隐患出现,相关部门查得也就越来越严。没有厨师证的人是不能开饭馆的,被查到罚钱不说,还会禁止营业。没查到?那是你运气好,但到底是违规的。就连到饭店找工作,别人也是首先要管你要厨师证的。
陈清彻底从“家”里搬出来了。对他来说,父亲去世后,那个家就越来越失去家的样子,自己像是寄住在别人家的小孩。卢秀云没什么技能,陈父去世的时候,陈清15,陈晓宇才5岁。虽然留下的有些钱,但给陈父办完葬礼后基本不剩了,卢秀云只能做主把家里那一亩半分地卖了。卖的钱,她抽出一部分做了进货的本金,学别人开起小超市来。
陈清的小饭馆名字简单,他没有取名的才能,就和别人一样,在馆子前冠上自己的姓,叫“陈记面馆”。因为陈清主要卖面食。近十年的努力,就是没有过人的天分,陈清的专注和努力也取得了丰硕成果,那手艺是毫无疑问。店面的位置不错,向东200米就是一所中学,这条街也是学生必经的路。
不到两个月,陈清的生意就慢慢好起来,只是他只有一个人,生意再好,赚的也有限。陈清没有请人帮忙扩大店面的意思,为人又老实不和人起争执,左邻右舍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就这样两年下来,陈清29了。他的店月收入也稳定下来,每月差不多能赚五六千,除去房租本金也就净赚四五千。在崔市,也算是中等收入。
不过,陈清的弟弟也上大学了。大学一年学费加上生活费住宿费就至少要1万,卢秀云实在负担不起,于是找上了陈清。陈清沉默一下,就答应了。虽然他和这个弟弟没怎么相处过,对他也没有多少亲情,但到底是一个父亲。陈父去了,自己又是长子,扶助一下小弟也是应该的。而且陈晓宇和自己不一样,他脑子灵活,学习好,高考可是考上一本的。整个崔市,考上大学的也不过几千人,考中一本的更是少,不继续读下去太可惜了。
陈清没上大学,固然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也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够。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继续读书的。如今自己的弟弟考的这么好,自己要是不资助他念大学,怎么看都是埋杀一个好苗子。而且这社会虽然大学生越来越不值钱,总比高中毕业的好找工作。于是陈清就负担了陈晓宇的学费。
昨天,他刚给陈晓宇汇了2000的生活费。所以电话铃声响的时候,他以为是陈晓宇的,告诉他钱已经到账了,没想到接起来是章翔。陈清回复说在和面,那边就继续说下去了。
“小陈啊,你这号码蛮好记的。1X8 8888 8808,有8个8呢!”
“嗯。”这个号码,就是他考厨师资格证的时候买的,当时没注意,后来听章翔说了才知道这号码是很不错的。不过,章翔都夸过了,干嘛又要再说一遍呢?
“什么事?”
“就是有人想出钱买你这个号,你看卖不卖?对方出300快钱呢!”其实是500,不过自己帮忙联系总要贪些好处嘛!章翔只是这么问问,他钱已经收了。一个号码不过30,卖出300已经翻了9倍,章翔想都没想陈清可能拒绝。所以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章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不卖。”陈清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为什么啊?300呢!你辛辛苦苦一天也赚不了这么多!”章翔几乎要暴走了,郁闷了。
“我不想卖。用习惯了。”陈清平平淡淡说道。
“我看你是还等着那个女的吧?她都出国了,你再等她也不会回来!国外总比国内好啊,她回来才是傻了!”章翔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冒酸气。他说的是陈清正考厨师资格证的时候谈的女朋友,人长得还不错,打扮起来十分清秀。但和陈清谈了一年,突然就出国了。有传言说她找了个外国人做男友,跟着人家跑国外结婚去了。但不管怎样,都是离开陈清了。
☆、第3章
荣旭
“没别的事我就继续和面了。”陈清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倒不是因为他被触到痛脚,生了章翔的气。和那个人谈恋爱的时候,陈清是真心的。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所以他是怀着结婚的目标和那人谈的。只是自己那时正贫困,没车没房没存款不说,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洗了又洗都发白了的。
陈父留下的遗产,自己不会和晓宇争。只是卢秀云,他也不会给她养老了。当然,如果他们有困难,陈清还是愿意帮忙的。比如陈晓宇的学费。到底是进了一家门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埋藏在血缘里的牵挂是斩不断的。
荣旭最近心情很好。他刚刚从部队里出来,悠闲了一个月,也无聊了一个月。家里人一直催他定主意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因为他心心念了三年的心上人儿终于要从法国回来了。对,没错,是荣小爷单恋人家来着。
荣旭算是官三代。他爷爷荣鹤北是元帅,但生的三个儿子,老大荣安山不中用,只知道往女人怀里跑。老二荣安启又是爱钱要命的,大学读了经济管理,一毕业就毅然从商,现在也是一家跨国企业的老董了。老三荣安川却是个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天天这个山里跑,那个地沟里钻,美名其曰“考古”,也没见他发现一块元谋人、北京人头盖骨,或者什么皇什么候的陵墓。
最最重要的是,老大媳妇,也就是荣旭他母亲,去得早。老爷子在上面震着,老大荣安山虽然在外面胡搞,但到底是个知事儿的,荣旭母亲死后就做了结扎,倒是不会搞出什么私生子的丑闻来。老二荣安启是老老实实找个入眼的女人结了婚成了家,也没在外面养人,但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与儿子无缘。老三荣安川则是四十了还在大山里跑,脸上胡子拉碴一大把,风吹日晒的脸比沉溺声色的老大皱纹都多都深。不过荣家人的底子在那,外貌看起来也差不到哪去,仍是中年帅大叔一枚。要找,也能找个不错的媳妇。但挡不住他老往外跑啊!荣家是不错,但也没人愿意嫁过来独守空闺啊!老爷子想给老三找个媳妇收收心,到底失败了。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老人家懒得管了,随你去吧!
所以荣旭算是荣家第三代的独苗苗,按理说那真是被捧上天也不为过。不过事实恰恰相反。大概是第二代让老爷子彻底灰了心,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第三代的荣旭身上。荣旭刚刚出生的时候,老爷子第一个抱的他,被一拳打中鼻子扯了胡子也不恼,只哈哈笑着说:“这孩子像我!”一语中的。
不到1岁能爬的时候,荣旭的破坏力就不小。能走之后,破坏力更是直线上升,就没人没受过他祸害。偏偏老爷子罩着,那是谁也治不了。老爷子说了:“这孩子像我,将来是要进部队的。”老爷子一辈子戎马刀枪,到老了才得这么一个接班人,那真是所有期望都压在了荣旭身上。老大到老三都被剥夺了抚育探望权,荣旭一能跑,就被老爷子扔进了青少年培训营。
这个培训营培训的都是像荣旭这样的官N代,还有就是从各地选上来的好苗子。从这里走出去的将来做个特种兵都是没问题的。可怜的荣旭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被扔进了泥坑里。培训营里管的是真严,训练也是在不影响一群半大孩子身体发育的基础上提升到了极致。17岁从培训营出来,没休息半年,刚过完生日满了18岁的荣旭就被扔进了第二个泥坑,比上个还要大还要深的泥坑。
荣小爷怒了。你不是要看成绩么?我给你看成绩!于是事事争先,蝉联军营多项训练比赛冠军,刷新各项指标,同时,破坏技能启动,马力全开。就是老爷子在,荣安启也没少给军营赔钱重造各种训练设备。24岁的荣小爷从部队大门走出去的时候,军营里真是一片欢腾,处处结彩。终于不用再被那个禽兽折磨了!!欣慰啊!苍天开眼啊!
你问荣小爷一直在军队拿来的心上人?那是荣小爷21岁正春心萌动,一次执行任务外出的时候看到的呗!那天仿佛是炎夏里最热的一天,荣小爷正满头大汗,远远望见一片林荫,毫无疑问就走上去了。于是,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他。
荣小爷身材高大,188公分的身高,穿了一身迷彩服,露出的蜜色肌肤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就这样大跨步干脆利落的走过去,也是虎虎生威,自有一番利落和英雄气概。只是这一开口,就露馅了。
荣小爷手肘撑在树上,吹了一个口哨:“嗨,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原谅他吧。从8岁起就和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天天都是枯燥却能把人累瘫的训练。军队里闲暇的时候,那谈话真是百无禁忌。所以荣小爷直接把军队里学来的话甩了出来,被拒绝鄙视都是情理当中的事。
少年连甩都不甩兵痞子一眼,继续作画。他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学的是绘画。今天就是出来写生的,没想到会被打扰。他不理荣旭,荣旭也不再说话。反正就这么看着心上人也是一种享受么。等少年画完,习惯性在画布一角题上自己名字的时候,荣小爷笑了,说了第二句话:“原来你叫乔溥羽啊!真好听!”
少年皱眉,显然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没走。他知道附近有一座军营,荣旭穿的又是制式的迷彩服,显然是里面的士兵了。论背景论拳头他都惹不起,但还躲不起么?!少年背着画板走了,荣小爷也不拦。他现在也没时间追心上人,已经知道了名字,显然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他人还跑得掉么?
回去,荣小爷就一通电话知道了少年的资料:乔溥羽,21岁,附近大学大三的艺术生,热爱绘画。家境中等偏下,父亲在修理工厂上班,母亲开了一家裁缝店,缝补衣服,也订做。一直很想去法国留学,目前正在申请法国交换生的名额。
荣小爷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名额这种东西,大多都是内定好了的,只留几个给成绩极度优异的学生。这样贪不到的人,只会觉得是自己成绩不行,运气不好。但对荣旭来说,拿下一个名额送给心上人实在再简单不过。但是,这名额不能就这么送出去。荣小爷不是无私的圣母,不讲究默默奉献那种东西。他只讲究实际的,看得到、摸得着的。施恩不图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第4章
准备
去法国做交换生的名单上毫无疑问地增加了乔溥羽的名字。乔溥羽在外留学三年,荣旭正好要进行为期三年的密封式集训。等他从军营里出来,乔溥羽也差不多回来了。
心上人要回来了,怎么也得送份礼物啊!可送什么呢?不长的相处已经让荣旭充分了解了他这个心上人的脾气,那真是宁死不吃嗟来之食。可能因为家境贫困,对钱啊之类的东西额外敏感,送他一套名贵画具都要气得满脸通红,清高的很。不过荣旭就喜欢他这点,觉得对方单纯。这就像看到了一只昂着脖子高傲无比的小猫,就是挠你一下,只用屁股对着你,也觉得可爱。总言之,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陈清的拒绝也经过这么一道道传达转达到了荣小爷的耳朵里。荣小爷当下就暴走了:“什么?!他敢不卖?!他不卖试试!!”
陈清真试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崔市人,连松程市都没去过,和荣旭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换言之,完全没有关系。荣小爷不知道陈清这么个人,陈清也不知道荣小爷这个人。就是荣小爷真找事儿,那也不是他亲自动手。他撇撇嘴,自有一帮人替他扑上去拳打脚踢。
只是挡不住心上人喜欢,荣旭也就留意了。正在为心上人礼物发愁的时候,这个画展就跑到了他眼里,于是那个没买到的SIM卡就被他转眼抛到脑后。送门票虽然没有号码意义深远,但乔溥羽一定更喜欢,也更拿得出手。于是荣小爷大手一挥,表示不在意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陈清也知道章翔没什么坏心思,最多是贪图名利些,爱占小便宜些。所以任凭章翔说的唾沫横飞,陈清默默把还没下进锅的肉片和切好的菜往安全的地方挪一挪,继续埋头吃火锅。
荣小爷在荣家大院里悠哉悠哉地过了半个月,老爷子看不下去了。这要去军队,怎么能不早点开始准备?老爷子六十多岁高寿的人,走起路来也是腰板儿倍直,腿脚倍利索,根本不用借助拐杖什么的。要不是已经退休了,他还能拿枪再做出些业绩来。所以看不下去的老爷子直接去了书房。
门推开的时候,荣旭正坐在书桌前,穿着军靴的双脚翘在书桌上,手里捧了本《西方油画欣赏》。和心上人在一起,总得找些共同话题啊!只是这本书在手里半天了,他也没翻几页。荣小爷正无聊呢,老爷子推门进来了,问他回部队的事。
“回去?还回去干嘛?我都完成任务了。”老爷子听这回答都要被气出高血压来:感情这也是一个不争气的!
“你不回去求上进,想干嘛?”
“哎,老爷子,你先问问谭队想不想我回去。我都在那里面摸爬滚打十几年了,部队里那套我早摸清楚了。再待下去真没意思!不就是一步步向上爬嘛,可我爬那么高干嘛?现在又不打战,立不了军功,你又不愿意帮我找人的。我就是再有能力,爬到你这地位也是一二十年后的事了。”
老爷子被堵住,也明白荣旭说的是实话,就皱眉问:“那你想做什么?就这么不回部队了?”
荣旭想的是好,他二叔一听这消息却是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感情这侄子在部队里祸害的还不够,要到他公司里给他破财啊!他倒不是担心侄子抢自己公司,谋自己钱财。他们这家人虽然表现的不怎么亲近,但都是把家人放在心里第一位,比较注重亲情的。自己三个女儿没一个能接手公司的,大侄子要是能接手他也算有个传人,能放心了。但问题是,他这个侄子是个对钱财没心的。平时大手大脚花钱也就算了,做商人,不一定要爱财,但最起码也要有挣钱的意识啊!不然干嘛做商人。
可这些话不能对老爷子直说,老爷子还保留着那时候的老观点,顽固的不得了,认为除了当兵和读书,万般皆下品。对二儿子一身铜臭不满,如今听到自己的孙子也要经商,顿时大发雷霆。但如他说的,荣旭的脾性谁都不像,最像他。那一拿定主意,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说了没用,老爷子就想让孙子知难而退,乖乖回部队去。
这种情况下,荣安启察言观色就商量说:“这突然插人手到重要职位吧,虽然公司是我说了算,但引起高层反弹也不好。而且小旭又没学过经济学什么的,在那些位子上也坐不住。不如从底层做起,既能学本事,又能稳扎稳打向上爬,到时候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提拔他一下,反对的声音就少了。这样对小旭的发展也好。”
当然好!要是能让他知难而退就更好了!老爷子点头了,荣安启就安排下去了。虽然不明白侄子为什么要求去隔着一个省的松程市,但坐飞机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来回方便,通讯有手机什么的更方便。所以一纸调令下来,荣小爷屁颠颠地跑去松程市守株待兔了。再过一个星期,他心上人就要从法国回来了!
为了让心上人在自己身上目光多停驻一下,虽然荣小爷觉得自己帅的毫无疑问,但对着一柜子迷彩服军装,他也知道穿这样和心上人走一起是很引人注目的。以前在乔溥羽大学那,他和乔溥羽一起出去,乔溥羽就说过他。不过那时候当地人都知道附近就是军队驻扎地,偶尔有士兵出来逛街什么的,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但现在在市里,就要注意了。毕竟荣小爷也没有让人围观的爱好,他也不需要高回头率来建立自信。
于是荣小爷就出去大采购了,他去的是知名品牌连锁店。店里的员工都是会看人的,也会搭配衣服。荣旭肤色微黑,看起来就有种年轻人的活力阳光在里面,店员给他选的都是样式极为简洁大方,又不失贵气类风格的衣服。荣小爷进试衣间换了衣服再出来,把店员都看愣了。
荣旭宽肩长腿,全身的肌肉都是摸爬滚打在部队里练出来的,远非那些健身房里浮夸的苍白肌肉能比的,是个天生的衣架子。都说人靠衣装,眼前这人穿上名牌衣服,倒不是衣服衬托他,反而是他衬托衣服了。穿出来的效果比画报里的模特都好,天生的威势和贵气摆在那里,从部队里带出来的痞气不说话到不显。于是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十足又贵气十足,让人都不敢靠近了。
衣服买了一大堆,给了店员地址让他们直接送过去。荣小爷又去理发店理了个精神的板寸。他容貌长得好,就是最普通的板寸也只显得他干净又精神。
☆、第5章 拉面
荣旭在松程市的房子是他二叔着人安排的,在地段最好的小区,绿色规划和物业都很好。房子双水双气,一百多平,已经简装过,如果对房子装修要求不高的就能直接入住。毕竟他出来是锻炼不是受罪的,没必要连吃穿都受短缺。但准备的再齐全,也不会连伙食都给他一并解决了。所以这天买好一大堆东西之后,荣小爷饿了。
饿了,就吃东西呗。刚刚买衣服的时候,荣旭也买了不少居家休闲和运动式样的一般牌子。心上人没回来,他还没有把自己披上一层皮的觉悟。松程市餐饮业不错,荣旭又不讲究虚的,随便找个干净的馆子就能吃的挺饱。
此时已经是初冬,荣旭虽然不畏冷,从凛冽的寒风里走进开着空调的屋内,也是觉着身上一暖,轻松不少。正值饭点,小饭馆生意挺好,荣旭坐在靠窗的位子,没几分钟就有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拿着本子走上来。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想吃点什么?”这是一家中档的餐厅,虽然规模小,但该有的一样不缺,服务还是不错的。扎马尾的是工读生,在本市一所大学正上大一,双休就来店里做兼职赚点外快。
碗是普通的白瓷碗,上面带有青花。粗细适中均匀的面条静静躺在洒有葱花香菜的清汤里,红色的酱牛肉切成薄片堆在上面,表面还洒了酱汁。这么一副画面,荣旭觉得比自己看了半个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的油画漂亮多了。
用竹筷挑起几根面条,清汤浮动中,那股香气又浓郁了些,荣小爷咽了口口水,一口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在味蕾上散开的感觉让他差点把舌头也吞了。面是纯手工的拉面,极为劲道香滑。牛肉是酱过的,陪着葱花吃,又嫩又有嚼劲还带着清香。
荣小爷泪流满面,觉得自己之前二十余年吃的那简直是猪食啊!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讲究吃的,那哪是不讲究啊,那是没有机会讲究!现在机会来了啊!
“累了吧?歇歇吧。”50多岁的大厨看到陈清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不禁又发出感叹:“真是麻烦你了。都是我这手不争气,偏偏在今早上折了。本来是要请你吃饭,现在变成你给我做工了。”他的左手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
陈清接过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麻烦。正好我今天也没事。”他今天是到市里采购的,准备给店里添点东西。大厨也姓陈,当初他收陈清做学徒的时候,说的就是“三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呢”。后来陈大厨从那家饭馆辞职,自己开了这家饭馆。他是想把这家饭馆传给儿子的。他儿子今年也快四十,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
陈大厨原本辞职是想歇息来着,但儿子不争气,他只能撑着老腰上,于是就开了这家饭馆。一边营业,一边教儿子手艺。今天他亲家母过60大寿,儿子和儿媳妇都昨天刚去,要今晚才能回来。店里有帮忙的伙计,他这店又不大,陈大厨一个人掌勺也能撑住场面。但不巧的是,他偏偏在早上把手给折了。
不是丢不起,但也够肉疼的。一千,去掉成本也得辛苦三四天才能赚回来。而且作为厨师,浪费这么多的食材,陈大厨怎么能不肉疼?陈清就在这时候来拜访,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师傅还没吃吧?我给你也下一碗面吧。”虽然陈大厨没收自己做徒弟,但陈清一直把他认成师傅的。所以一直这样称呼他。陈大厨有麻烦,他也毫不犹豫地卷袖子上了。不说他现在生活的有多好,至少也有点存款,衣食无忧。当年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要不是陈大厨给他说了话,那家饭馆的老板也不会留他。他也就不会有今天。再没有困境让人飞速成长。陈父去世后,陈清更加明白,没有人对你有义务。帮你一把是别人的善心,袖手旁观也不过是遵循本分。所以陈清才会对陈大厨这么感激。
揉、握、拉、甩。是陈清做惯了的动作,不甚强壮的手臂挥动间潇洒利落。等他停下来,锅里的水也刚好开了,粗细均匀,根根分明的面被扔进锅里。过一分钟左右捞出来已然熟了,面被乘进白底青花的汤碗里。浇上大骨熬成的清汤,再铺上一层红色的酱牛肉,最后泼上酱汁,撒上葱花。一碗地道的牛肉拉面就好了。
“你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陈大厨吃了一口就分辨出来陈清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禁心下感叹,自己的儿子要有这手艺,自己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还要出来开馆子。
“都是您教得好。”虽然年近三十,不习惯被如此称赞的陈清仍会感到腼腆。他的手艺进步其实没什么秘诀,就是不断的练习,然后慢慢就知道些什么了。但真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他是说不出来的。
“今个一天真是辛苦你了,你也该饿了吧,一会我们喝一杯。好久没一起聚过了。”
“陈爷爷,你手还没好呢!不能沾酒。”这句话正好给进来端菜的小姑娘听到了,口快说道。陈大厨可怜小姑娘在外上大学不容易,是把她当成孙女看的。因为他儿子只给他生了个孙子。投桃报李。陈大厨对小姑娘照顾,小姑娘也关心陈大厨的身体。
“小妹说得对。师傅,我们还是改天再喝酒吧。我今天买的一大堆东西要带回去,还要收拾面馆好明天开张。以后时间多得很。”小姑娘叫肖梅,听起来像小妹,大家就顺口这么叫了。
“肯定的。师傅你就放心吧。多注意身体。”
“你东西多不好带,我让小赵送你。”小赵是店里一个姓赵的伙计,名字挺生僻不好念,大家就都叫他小赵。
“好嘞。那我走了。”今天生意不错,准备的饭菜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卖完了。陈清从厨房里出来,有两个伙计正在打扫卫生。他两手都提了东西,小赵走在他后面也抱了一大包。因为个子不高,这东西他拿着很不稳,随时会倒的样子。
“我们来换换吧。这个和它差不多重,好提些。”陈清说着转身,但小赵脚步一时来不及停,又迈出一步。眼看东西摇晃着要扑到脸上,陈清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后背。
☆、第6章
讹诈
“哎!”被撞到的人叫了一声,陈清则是被反作用力震得前进了一步。
“怎么走路呢?!”那人转过头来,是个有些流气的中年男人,面皮发黄,眼睛很小,但个头很高。其实陈清本来是撞不到他的,只是陈清后退的时候,他刚好起身,这才碰到了一起。男人看起来高壮,怎么也有180公分以上。和陈清碰到一起,吃亏的人怎么都该是陈清才对。结果陈清没叫,他倒是喊起来了。
“对不起。”陈清有退让的意思,对方却不打算见好就收。不过,撞一下这种事也做不了什么文章。男人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道个歉就没事啦?算了,今天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们这家饭馆是怎么回事?我吃饭居然吃出蛐蛐来了?!”
陈清在厨房帮忙,知道陈大厨这家店的卫生是很好的。不说一尘不染,地面也是每天扫了又拖几遍,垃圾也都及时处理,不会滋生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只蟋蟀,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本来遇到这种情况,客人固然吃不下去,店家道个歉,重上一碗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但看眼前这人的架势,却是有几分想要闹大的意思了。那嗓门没有一点压抑的意思。
“你们这家店也太不干净了吧?蛐蛐什么的都往碗里蹦。”男人还在大喊大嚷。就算这时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也不能放任这人胡说下去。明明只是偶然的事,却被他扣了一个大帽子。
男人不知是气得还是被话憋得,脸涨得通红,硬挤出话来:“让你们老板来!”
“我是老板。”陈大厨急急忙忙挤进来:“我这家店可是有卫生证,有相关部门的许可证明。这次的事只是意外。不然这样,这碗面的钱我不收了。你看怎么样?”
这碗面不收?那就是别的还要收?男人吃饭的桌子上光酒瓶就摆了6、7个,还有几个狼藉的菜盘子。酒是最好的啤酒,菜是最贵的肉菜。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要个200。一碗面顶几个钱?男人显然不甘心只得到这个:“老板,我吃面吃到一半,看见蛐蛐很恶心啊!而且这蛐蛐不知道有多脏呢。我要是回去生了什么病我找谁说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只蟋蟀还能带什么病菌?男人这样说摆明是不想善了了。
“这桌饭菜的钱你肯定不好意思收了,我就是给了你也没脸接吧?而且后续什么的也不用你们费心,给我个四五百就没事了!”
到这地步,再不明白男人的真正目的,他们就是傻了!敢情这是一个想吃霸王餐还想讹诈的!
“四五百你们都舍不得?这还算少的。现在谁生病住院不是一花就几千啊?我可是承担着健康的风险只要四五百!”
荣小爷今晚吃的很满意,或者说,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满意的一餐,于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吃饱喝足,心情也好。荣小爷刚准备喊服务生结账,就听到了前台传来的吵闹声。
出什么事了?荣小爷挑眉,走了过去,刚好听到男人精彩的总结发言。那说的,好像他是多么委屈求全,多么胸襟宽广似的。
他虽然十几年都待在军营里,算是在部队里长大的。但从成年后就陆续接了不少任务,那些任务倒不是都十分危险,但也是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了。人中极品他还真没少见,各种案例更是见过不少。所以又听了三言两语,荣旭就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要搁平时,荣小爷十有八九不会管。他虽然当了十几年兵,但都是为了全老爷子的梦,而且他那时也真的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老爷子要他当兵?那就当吧!反正也没别的事做。但再没事做,当兵当了十几年,各项的奖牌也拿了不少,荣旭才想着做些别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会对什么有兴趣,但尝试着,说不定就能找一个呢?至少现在,他就觉得每天都能吃到一碗香喷喷的牛肉拉面蛮好的。
饭菜里出了事,饭馆里的人就占了下风。而且他们开门做生意,只能笑脸迎人,哪里能和客人吵呢?陈清虽然不算是这家饭馆的人,但他自己开店,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又是个口舌笨拙的,心里想的虽然多,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出来。于是荣旭开口说话的时候,陈大厨等人已经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那个挑事的男人脸上一片得意,活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没人认识他,只知道他是来吃饭的客人。这种情况下,客人为饭馆说话那无疑是最合适的。陈清等人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等着荣旭接下来的话。荣旭也没让众人失望。
“你看这碗面已经下去了一半,里面就是藏得再有东西,也该早被翻出来了。你却到现在才看到蟋蟀,也就是说这碗面在从厨房端到你桌子上都是干净的。至于后来蟋蟀不小心蹦进去,也只是偶然的状况。这家店里你还未必能找出第二只蟋蟀呢。”他这话说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是把男人的居心也揭露了出来,有些暗指这只蟋蟀也未必是这家店里的意思。
男人听了这话有些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这蛐蛐是我放的?!”
“我可没这么说。”荣旭说着,露出一个有些痞气的笑来。他生得好,一笑又有两个酒窝,虽然带了些痞气,也很难让人生厌。
肖梅这时也反应过来:“就是!今天的卫生是我做的。我拖地的时候可没见一只蟋蟀。”不止今天,很多天前,饭馆里就不见一只蟋蟀了。毕竟天实在凉了。
“你看不见就没有啦?”男人反击,有些死皮赖脸。没人知道,他现在很心虚。因为荣旭说中了。他没有一个好的工作,钱赚的不多。本来今天只是想像往常一样点一个小菜,喝一瓶啤酒,再来一碗面就把晚饭解决了。但在经过一家饭馆时,他看到那里有人围着很热闹,就凑上去看,刚好看到店主给客人赔礼道歉。他听了一会,发现是客人吃饭吃了几口发现碗里有虫子,于是就闹了起来。结果店主不但赔礼道歉,还没收饭钱。
在踏进陈大厨家饭馆之前,走过行道树边的时候,刚好有只蛐蛐的尸体横在他脚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男人把它捡起来装进口袋。进饭馆坐下后他就点了很多平时不舍得吃的饭菜和酒,面上来吃了一半,差不多饱了的时候,男人就趁人不注意把蛐蛐的尸体放进碗里,然后准备闹事。
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做,其实一开始几句他也是很心虚的。但陈大厨等人没有和他吵,而是直接给他赔礼道歉!于是,男人脖子就硬了,喊得更响了。他说着歪理,说着说着,也就以为是真的,自己真的是吃了亏,需要被赔偿了。这时候荣旭横插一脚,直接戳破了男人美梦,男人不恼羞成怒才怪!
☆、第7章
公司
见男人还死不抵账,荣旭冷笑一声,再次抛下一颗炸弹:“店对面不是一个小区么?小区门口有监视器,刚好对着靠窗的位子。去调出来监视器看一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调什么调啊?”男人梗着脖子嚷,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底气不足:“算了,我家里还有事,今天不和你们计较!”说完留下钱灰溜溜的走了。
“哼!有本事别走,我们看监控录像啊!”肖梅对着男人背影喊,结果男人走得更快了。肖梅吐舌头扮鬼脸:“怎么不拦着他啊?”
“拦他做什么?还能真看监控录像啊?”陈大厨敲小姑娘的脑门:“走了没事最好。”别人不知道,他店就开在小区对面还能不知道。那监控器白天是不开的,基本都是晚上8、9点之后才开,现在可还不到7点。
“真是太谢谢你了。”陈大厨对荣旭真心感谢。这时代,看到别人有麻烦还能主动跳出来帮忙的人可真的不多了。
“没什么。”荣旭摆手,连拳头都没用到,几句话的事对他来说还真没什么。
“看你面生,是金河小区那边的住户么?”金河小区是陈大厨饭馆附近最好的小区,一平四五千,不是一般人消费起的。他是根据青年的气度和衣着推断的。
“是啊,今天刚住进去。我因为工作刚刚搬来松程市。”
“以后常来啊!我给你打九折。”陈大厨这种饭馆倒还没高级到有会员卡,但熟人来吃还是会打折的。打九折是赚的少点,但来吃的次数多了,也就赚得多了。
“那谢谢了!”荣旭也没过分推辞,干脆的收下了。
“哎,你快去吧!最后一班车快赶不上啦!”陈清坐从松程市到崔市的公车回去,最后一班车是在7点。现在已经只剩10分钟。
“嗯。我走了。”陈清看了一眼帮了大忙的荣旭,这人倒还不错。时间很赶,他没有多说,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又提起地上的东西首先走出去,小赵跟上陈清脚步。饭馆为了买菜方便,买了一辆电动三轮。不大,但因为是买菜用也够了,拉陈清一个人更是绰绰有余。
荣旭对人的视线十分敏感,陈清看过来的时候他就看了回去。荣小爷对陈清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看着蛮舒服的,就是存在感低了点。因为从事饮食类的工作,也因为性格严谨,陈清习惯把自己打理地干干净净。他不染发不吸烟,指甲都有修理地平齐圆润。理着最简单的板寸,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名贵甚至洗过很多次,显得半旧,但必然是干净整齐的。这样一个人,虽然沉默寡言了些,但只要注意到第一印象都差不到哪里去。
荣旭二叔除了给他一纸应聘书就没有别的,显然意思是让他从底层自己爬起。荣旭也不以为意,其中有几分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清楚的很,不就是从底层开始么?他在军营里最开始也是一个小兵。他二叔荣安启的公司叫“天亿”,是有名的跨国企业,在国外许多国家也都有分公司,主要做的是电子产品,已经自己研制开发出了多项专利。
第三天,荣旭就到公司上班了。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开发部经理和其直属的总经理,同事们鼓掌欢迎。这一天荣旭就被指使得团团转,开发部的荀经理完全不念的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做错了和同事一样挨批,光是楼上楼下他就跑了几十趟,就是有电梯也会累。这种经历,进开发部的人几乎都经历过一遍,此时看到这位突然空降的助理和他们一样挨批,就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都是受苦的人啊!这样一来,距离就拉近了,对荣旭的莫名排斥就少了些。
所以这天一下班,荣旭就要开着他才买的爱车毅然向饭馆的方向冲。这时候被经理按住肩膀,他下意识肌肉绷紧,差点一个过肩摔把经理抡出去。但到底克制住了,耐心问了,才知道他是“新同事”,按惯例今天是给他接风的日子。
饭局终了,一行人又去KTV唱K。有的人已经喝醉,硬塞给荣旭话筒让他来一首,荣旭扶住对方大半个身子防止他直接瘫倒地上。无法,唱了一首军歌,他也只会唱军歌。声音洪亮,没有跑调,但也就这样了。荣小爷本来就不擅长这个。等到散场,人已经倒下大半。经理显然是处理惯了这种情况,吩咐家近的送一下醉酒的,男士送下女士,没一会现场就走的七七八八,剩下荣旭和经理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经理有一辆开了几年,已经半旧的雪铁龙,有一个车头灯不亮还没修,有的地方更是连漆都挂下来了。
“嗯,小心一点。再见。”荣旭拒绝,荀经理也不勉强。他去前台买了单,和荣旭打个招呼就开着他的爱车走了。
这时候已经晚上10点还多,想也知道那家饭馆肯定关门了。荣旭其实也饱了,但就是还想吃东西。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饥饿。因为他最想吃的东西一连两天都吃不到。带着无尽的哀怨,荣小爷开车回家了。
☆、第8章
失望
心里一直惦念着,荣旭一大早就起来了。随便吃了早点,就开车去公司,然后又被经理支使地团团转了一天。午饭和昨天一样在食堂解决。到了晚上,下班铃声一响,荣旭就拿起车钥匙冲出去了。他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吃到那份美味!谁也拦不住他!
幸好也没人拦他。只是正赶上人流高峰,路面拥挤。荣旭开车硬是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终于在8点赶到了陈大厨的饭馆。服务员肖梅还记得他,见他来了就笑脸迎上去:“还是一位?”
“先生有什么事?”
“我叫荣旭,比你虚长几岁。你要不介意,就叫我一声荣大哥吧,”荣旭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令人亲近不少:“你叫肖梅对吧?”
他是喜欢上对方的手艺,但还没到吃不着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可能会想念,但不吃也能过。毕竟他的生活并不是只有吃的。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惦念了这么久的东西最后还是没有吃到,心里某个角落到底留下了遗憾。
荣小爷带着和来时的兴致勃勃相反的心情出了饭馆,头顶乌云浓的能下雨。开着新车到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的手机上多出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他好友翟新朋打来的。翟新朋和他一样被家里扔进了部队,两人又一起从部队里出来。只是荣旭决定从商,而对方听取家里的意见从政。现在和他一样被下放到外地,在开城做副局长。因为对方查什么消息比自己灵通的多,所以荣旭拜托对方帮自己查心上人在法国的情况来着,以及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陈清把明天要用的食材整理好,又把饭馆整个打扫一遍,站直扶腰抹了一下汗,发现已经快12点了。他在市里比较偏僻的地方租的有房子,不大,50平,一个人住够了。每天11点左右蹬自行车要近一个小时才能到。现在显然已经太晚,只能在店里凑合睡一觉。
所幸不是第一次留宿,店里放的有被子。陈清把桌椅靠墙边挪好,拿出几个小板凳按一定间隔摆好,从角落抽出一个近一米宽的一人高的厚实木板棚在板凳上。在木板上铺层草席,再铺一层褥子,陈清脱下外套卷成枕头垫在头下,被子上拉躺下睡了。
已经是初冬的天气,只盖一层棉被陈清有些冷。他从小就没什么火力,很难暖热被窝。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表现的不只是他单薄的身体,就是现在,他也是有些营养不良。饭馆生意好,收入不错,但也意味着他要很忙,忙得没时间吃饭,或者吃了几口就有客人来。他只能把碗放下,等客人走了,饭也凉了。夏天吃凉的还没什么,但随着天气冷下来,不说冰的扎牙,那胃也受不了。
请个帮手?说得简单,陈清一个月也就净赚4、5千,好一点或许可以赚6000左右。但随着物价飞涨,就是6000也没有多少。钱越来越不顶用,他的饭菜价格却不能跟着涨。请个帮手一个月至少也要2000才会有人干,但除了2000,陈清就只能赚3000左右。生意要是差一点,工资照付,他赚的还没有付出去的多!所以陈清只能自己辛苦一点撑着。
把点开大的念头陈清不是没有过,只是不太现实。他知道自己脑子不灵活,太复杂的东西做不来。这样想的时候,他学别人上网,笨拙的在网上查阅资料。看到许多人因为做饮食业发家致富,但更多人是越做越糟,甚至破产,把所有资产全赔进去。他有什么本领可以保证自己不成为后者中的一员呢?
他的父亲去世的早,基本没有留下什么财富。同父异母的小弟还在上大学,他还要给他出学费。没人想到他已经29岁,也该有个自己的家。现在他看着不错,收入挺稳定,攒个几年下来也能给房子付个首付。但前提是收入能一直稳定下去,房价也不会再升。
就像现在,不是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冰冷的被窝里,而是有人陪自己说说话。一个人很冷,两个人靠近却可以相互取暖。12点的钟声轻轻响了一下,陈清紧了紧棉被,闭眼睡了。
☆、第9章
回国
一个公司的风气决定一个公司员工的工作精神。荣安启的公司从最初初具规模到今天跨国连锁,世界闻名,他付出的努力只多不少。荣家人都是这样,一认准什么东西就把全部心力都花在上面,势必要做出个成果来。他坚持并且成功了,所以有了闻名遐迩的“天亿集团”。他的精神也影响了下面的人,公司管理得当,风气十分之好,连带着员工工作起来也精神百倍,崇尚能者上位,公平竞争。
荀经理在开发部经理这个位子上坐了多年,总经理已经和他说过他即将被调往公司总部的升迁之事,说不高兴是假的。只是在就职的最后三个月,公司突然空降一个开发部经理助手。这个职位做得好了是最容易近水楼台的,做不好,也是一个混经验的好位置。尤其是听总经理安排,知道来的是集团老董的侄子,将来很可能是集团的接班人。
现在,荀经理看着荣旭递上来的请假条,挑挑眉,批了。这几天他也辛苦了,今天周五,早走一会也没什么,就当是之前派给他那么多工作的补偿吧。
三年前他靠着荣旭的关系登上飞往法国的班机。三年间荣旭因为封闭式训练和出任务不能和外界沟通,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乔溥羽就是打电话也联系不到对方。当然,他也没打过电话。荣旭是对他表白过,但他除了一身爬满毛毛虫的感觉就没有别的感受了。
乔溥羽看着眼前皮肤黝黑,一身迷彩的荣旭。对方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来,乔溥羽皱眉。就是撇开性别先不说,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这种粗人?他们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对方不理解他的艺术高雅,他也不理解对方一身痞气,言谈粗俗。但是对方好歹也是帮了他大忙,他只能容忍着,直到登上去法国的班机。那一刻,置身碧天云海当中,乔溥羽长长呼出一口气。法国,他终于要去法国了。
他算是出国留学的外交生,可以住在学校宿舍。但伙食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都要自己准备,乔溥羽的钱很快不够用了。这时候没钱,他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回家再要。家里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吗?学艺术本来就是一件烧钱的事,他父母的积蓄已经都花在他身上。越洋汇款麻烦不说,他家里也真没什么钱了。
有一瞬间乔溥羽想到了荣旭,但他很快羞愧的满脸通红。一个交换生名额,对方就要求做他“朋友”。再向对方借钱,他还不知道会提出什么要求呢!而且,大学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到身边的谁谁谁去做兼职赚了多少多少钱。别人能做的,他为什么不能做?
不做不知道,亲身做了才明白赚钱真的不容易。乔溥羽为自己之前的无知感到羞愧,尤其是他的父母。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地供养自己,帮自己圆梦。乔溥羽握拳,他下定决心要学出本领来,要赚钱供养父母,不再让他们吃苦。
老板也没说什么,他本来就是看中这个东方少年的脸和气质可以帮他吸引客人。但不是非他不可,所以对方走了他损失不大。当然,回来了更好。
底线这种东西,退了一次,就可以一退再退。生活中有很多人都会因为一些力所不及,难以解决的困难向生活低头。这不可耻。但也有很多人韬光养晦,蓄足力气再抬起头,解决了困难,扶摇直上,闯出自己的事业。同时也有很多人,就此被生活消磨了锐气,压弯了脊梁,变得面目全非。
再被摸的时候,乔溥羽咬牙忍了。但隐忍不拒绝相当于另一种意味上的纵容。当乔溥羽已经能对这种级别的骚扰无视的时候,对方的胃口也被养大,不满足这种接触了。神秘美丽的东方少年(在西方人眼里,东方人外貌看起来总比实际年纪小些),总是能引起一些人垂涎。
当有人向乔溥羽提出陪夜给钱的时候,乔溥羽气得浑身发抖,控制了全身的力气压制,才没一下子把手中的水果拼盘拍在对方脸上。他到底是娇惯着长大的,之前的忍气吞声已经让他觉得憋屈,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种得寸进尺。他这时候,才知道荣旭的手段是多么温和。
孤身待在国外的少年,举目无亲,又没有尖牙利爪,是多么好的猎物。某天喝了一杯水后昏睡过去,再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赤衤果酸痛,身边躺着同样赤衤果的强壮男人。乔溥羽就是没经历过也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他大声痛哭。但眼泪改变不了已经成真的事实。
他还是学生,发生这种情况,他愤怒又害怕。所以对方稍稍威胁,乔溥羽就妥协了。然后,情况就滑向他从来没想到过的方向。
在法国的三年,乔溥羽不缺吃穿。一方面他可以尽情地追求他的艺术,觉得幸福;一方面他又为自己的堕落羞愧,痛苦无比。他好像半个身子生活在天堂,半个身子陷入地狱。
三年终于过去,乔溥羽搭上回国的班机。从窗户看着飞机在和三年前没有差别的碧天云海中航行,乔溥羽落下眼泪。这三年他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他只知道,他已经面目全非。他仍然对艺术充满了热爱,但这份热爱被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纯粹。
乔溥羽从出场口拉着行李箱出来,就看到了人群中十分显然的荣旭。
☆、第10章
迷茫
乔溥羽一抬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十分显然的荣旭,他第一眼并没有认出对方。荣旭长得好,身上又自带着一种气势,褪下军装打扮一下,西装革履的样子和那些商界精英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对方对他招手,叫出他的名字,乔溥羽才从有些熟悉的声音和外貌认出对方来。虽然心下皱眉,乔溥羽还是拉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什么,荣旭拉开车门,和侧身坐进车的乔溥羽一贴近,就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不难闻,但也不喜欢,曾经草木的清香不知只是被掩盖抑或已经消失。荣旭从不擦这些玩意儿,他一向认为香水是女的才喷,自然也认不出这香水的牌子。再名贵的香水在他面前也只是香精酚类之类的混合物,除了留下踪迹暴露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汽车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荣旭清清嗓子,开始找话题:“在国外过得还好吧?”
“对了,你还要调时差,是不是很累?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你住哪?”
但乔溥羽完全没心情欣赏,更没有生出感激。他头又昏又胀,只想到头就睡,早点结束最好。和心心念着的人三年不见,荣旭本是下定决心好好表现的。他步伐果决地走在前面,自然就看不到乔溥羽脸色极差,十分不耐。这家西餐厅的牛排十分地道,生意一直很好,经常座无空席。荣旭提前订好了包间,是在靠窗的位子。
“我要有音乐伴奏。”
“有会拉小提琴的么?来一个。”
“连一个拉小提琴的都没有?”荣旭皱眉:“电影上都有你们怎么没有?”
“算了,没事了,你下去吧。催一催早点上餐就好。”乔溥羽正闭目养神,实在受不了两个人一直在耳边吵闹。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大脑抽疼。以前他专注画画几天不睡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是疲惫到极点的症状。他现在只想早点吃完回去睡觉,真来个站身边拉小提琴的他才受不了。
饭没吃好,乔溥羽因为疲劳脸色很差,荣小爷因为陷入迷茫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迷茫,乔溥羽回国后两人的第一次会面就这么不欢而散。荣旭就近找了一家三星的宾馆把乔溥羽放下,开好房间,付了押金和几天房钱,他就开车回住宅去了。乔溥羽则是提着行李箱直接上楼,进放甩掉鞋子和外套就瘫倒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他那边睡得很死,荣旭这边却了无睡意,他只觉得郁闷,心里仿佛堵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心口简直像压了一块大石,他开着车没有目的地在公路上慢慢走,完全没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明明是自己盼望了三年,惦念了三年的心上人,重逢的第一眼,却是失落比高兴多些。这就像他有一次为了捉到一个犯罪团伙的头子,在草丛泥堆里一动不动埋伏了三天三夜,结果设下的陷阱却只捉到了对方一个小喽喽。那种期盼落空的巨大失落,让他郁闷了好几天,直到第二次设下陷阱终于捉到那个头子他才释怀。老爷子知道后就说他的脾气就是荣家人的脾气,认准了什么,不达到就誓不罢休,就连吃饭睡觉都要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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