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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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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沙丘》
作者:文舟
第一集

时光随风而逝,当光芒之神加速了白昼的消亡,喷涌的肉色阳光下,在城堡的守护之下,月光般扫视闪烁的翅膀。
张开羽翼鸣响的鸽子,应着莱特尼斯可敬的丹顶鹤,从它的巢穴倾诉着洁白而犹豫的音符。
在垂直的苔藓之上,少女将歌声撒向喧嚣的一族,兽皮,鱼鳞和羊毛,长鳍的和带羽的,沉溺于钟声下的羊群和圣堂的喧嚣,乏味的宁静随着夕阳西下,谷仓沐着夜色,片片田野无比神圣。
“她有嫣红的嘴唇和胜过月色的肌肤,那歌声是神赐的百灵鸟!”院长嬷嬷因为激动而握紧双拳,夹在腋下的教典成了这歌声的抵罪羔羊。“米蕾尼娅,再唱晚祷词。”
米蕾尼娅:“嬷嬷,我好疲惫。”
“坚强!”院长嬷嬷喊着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一口水可以解决一切困倦,那是和主每日必不可少的心灵交汇。现在让我听听,光的典礼效忠于太阳!”
但是随即戒尺敲打桌子的声音驱除了疲惫,院长嬷嬷大声说:“认真,认真!赞美光神普休斯!”
院长嬷嬷声嘶力竭:“大声一点!”
“太完美了,”院长嬷嬷热泪盈眶,“就这样唱下去,把整个晚祷篇唱完。”
圣诗修道院的布恩神甫就等在门外,他的脸上是慈父般骄傲的微笑。不要说远道千里而来的教友,就是在国王和教皇面前他也愿意炫耀。圣女学院受人敬仰的院长跨越了两千里的路程来到这里,只为了看看长大成人的米蕾尼娅,那是他们共同的骄傲,数千万光神信徒的众望所归。呵,无以伦比的少女,米蕾尼娅。
“她完美无缺。”院长嬷嬷这样说,可以安详地微笑并以最舒服的姿势合拢手掌,他们一起微笑着在祈祷堂外面的花圃里默默聆听世界上最好听的歌声,等待落日和晚霞沉沦的瞬间。
“唉,”米蕾尼娅凝望着替她唱歌的花瓶那润泽的颜色,一瓣带露的红色因为水渍贴在瓶颈上面,给洁白增添了几分生动的颜色,但是若论诱人,远不及她羊脂般的肌肤和娇艳欲滴的殷红嘴唇。她用手托着下巴悠悠地说:“我的骑士在哪儿呢?”
第一章 少年不知愁
醒来!沉睡者,世界悬挂在树梢,早起忙碌的劳动者,告别醉生梦死的马屁精。当光的栅栏大片塌陷,除了敏捷的骑手人人都要跌落马下。
马蹄激荡着飞尘,叫骂。
“拦住右面!”
铁制的球棍相互碰击,球飞起。
“混蛋!落后了!”
缠布的手背偶尔打在别人的球杆上,手指也发青。
“不要小看人!把球截住!”
球棍擦球而过重重落在结实的头盔上,骑手的身体在烟尘中翻滚。
有的时候球赛也是很危险的,特别是天天打。
有的时候事情从赛后余生开始,会牺牲很多人。
有的时候祸从天降,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没有任何怨恨或是理由。
“就从校花开始!”
本地最有权势的贵族少爷们鼻青脸肿走了进来,挥舞着铁制的马球棍,老师害怕地躲在墙角,转眼之间咪咪就从人堆里脱颖而出,变成形影相吊的一只孤雁。
“没说你干了什么!”一个小爵爷用发青的手背抹了一下正在往外冒的鼻血,凶神恶煞地说,“跟我们走!有事要你做!”
“白痴!”对这种愣头青众人惟有用“勇气可嘉”来概括,有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你就是咪咪没错吧?”
“我们这里最出名的美女就是你?”
“岂有此理!我们又不杀你!”恶霸们已经很没有耐心,一把将她拉住向外拽,“我们只需要你的身体和脸蛋!”
有的时候,事情一开始就很激烈,是福是祸谁也搞不清。因为,那还是光神大陆上一个不大公平的年代。
一股春风无意中吹动了柳条,将柳条上怯懦的黄莺也惊飞了。五陵城堡深处用十二色玻璃镶嵌的彩窗内,有人抗议。那是四肢修长的健硕青年,他面貌英俊,眼神明亮而深邃,但是衣衫的华贵的魅力还在眼神之上。纯金打造的衣扣和考究而不夸张的花纹,这样的服装如果出现在菜市场上,人们会为了每一块布料的碎片打破头。
“没有搞错吧?爸爸,”年特表示坚定拒绝,“我们家难道不是富可敌国吗?难道您不是陛下最信任的爵爷吗?为什么我非得去尽忠报国不可?我现在已经是子爵了!我们家的领地不是世袭的吗?战伐有功业?很危险的!”
“我想走了!我约了人打球,晚上还要替你签文件,忙得要命,也算对家族贡献巨大。
“是你让我走的,不要说我不听话。晚饭别等我了。”年特顺手拎起墙角的马球棍,躲过亲爹雷霆万钧的扫膛腿,一溜烟不见了。
“嗯?为了什么?”
来到庭院里,赛格大公原谅了管家,因为来告状的人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醒,脸上有清晰的马球棍的印子。
“别废话!我精得跟猴一样!准备马匹,我要出去巡视一趟。”赛格大公是一根老油条,而且很喜欢自己的领地。
年特拎着铁制的马球棍雄赳赳地骑在马上,小白马轻巧地踩着有节奏的步伐奔走在城堡外五陵城的街市上,所过之处领民纷纷低头行礼。正所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那马蹄一踏上五陵城的街道,大街就热闹起来了。
人们在教会的引导下侍奉光神,听从神的意愿而生活,崇拜色彩,崇拜歌声,终于有了比较富足的生活。丛林的危险,野兽的威胁,饥饿,为一亩三分地的战争,都已经成了过去。
然而,光神教会的普及程度并没有遍及边远地区。当时在莱特尼斯,靠西方边境的偏远地区,有一块被称作罗斯门德的巨大领地,虽然偏远并且缺乏信仰,却是十分富庶,以盛产金矿和满山遍野的野玫瑰出名。包括数座连绵的山脉,八十万亩土地,十五座城堡,二十个大城市,一百六十个村镇。
罗斯门德,就有“玫瑰盛开之地”的意思,这块领地就是有名的玫瑰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赛格大公被称为玫瑰公爵。而他的独生爱子年特,就是号称出门从不带银两的小诸侯了,(只带金子)他出生之日,莱特尼斯的老国王正在玫瑰郡做客,当时也一起振臂高呼“万岁”了,所以他就起名叫“年特”。
年特的钱并不是乱花的,他有花钱的资格,除了生为子爵之外,他从十四岁就学习理财,主管家里的大半生意,经营三座金矿,每天签署大量文件。虽然这些文件都是经过各位主管审批好几道后才送上来,对于他这样的名门子弟来说,就算难得了。而且,他是一个这样的少年。
“啊?”年特丝毫也不知情,他只是最近很烦,经常用马球棍表达出来。日子太乏味,有时候是会这样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成长的烦恼。只不过,他的问题是总把烦恼留给别人。
一群鼻青脸肿的小爵爷,也是他的队友兼死党,正在远处的树丛里偷看。
“老大的郁闷期太长了,而且最后遭殃的是我们。”所以,一天前刚刚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出炉。
死党们在树丛里:“我们是不是把她吓得太厉害了?咪咪在剧烈发抖啊?她都分不清是吓唬她的?”
“你胡说些什么啊?你是怎么了?”年特没有注意到咪咪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做这些奇怪的事!回去吧!”
昏倒在地。
死党们从树丛里爬出来,面面相觑:“竟然失败了!”
“没有搞错吧?老大不喜欢?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就是咪咪了,大家公认的啊!”
“她已经很卖力了!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都有些受不了。看来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比较健康的,不要昏倒!”
“真正会色诱,还要真心喜欢才行吧?”
“想到了!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同一个地方,年特被人拍肩膀,回头一看,是一个很熟的骑士的女儿,经常一起玩,十分可爱并且活泼。
“喂!年特大哥,和我交往吧!”
“小小你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喂,我在求你耶,我是女孩子!”
“那,那又怎样?”
“我很崇拜你耶!你骑马打球好帅!我就喜欢看你一棍打在对方的头上!”
“让我看看!好结实的肌肉,”小小拉着他的胳膊捏来捏去,“哇,我就喜欢胸肌厚实的。”
“我发育得也不错,不会让你失望的!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胸部很大,而且保证还是处女。”
一个小时后,死党们和小小在城墙根下蹲坐围成一圈。
“老大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很有可能,我听说中性人都很残暴。”
“有没有搞错,连我也要打!我是女孩子啊,吓死我了!”小小为自己的遭遇忿忿不平。
“谁叫你把大哥拱倒了!”众人頽丧,“我们的能力就到这里了。听天由命吧!”
有人转向小小:“既然大哥不要你,我们试试怎么样?”
年特回到家,管家克鲁说有个书记官正在和赛格大公谈话。
“知道了。”年特想:“是为了我送咪咪回家道谢吧?”他不想理会,径直走进了办公室,每天都会有一大摞文书等着他签字。家大业大,佣人再多仍然有些事是别人不能代劳的,“告诉厨子,不用等我吃完饭了。我饿了自己解决。”
然而,今天的办公桌上除了文件之外,还有一个很大件的杂物。咪咪横躺在桌子上,用要哭的声音说:“求求你!”她本是非常清秀纤弱的类型,这会儿看上去不免有点儿不搭调。
年特拉了一下桌子旁边的绳子,传来“叮”的一声铃响。六个漂漂亮亮像水仙花一样,看上去也很规矩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有的端着热水,有的拿着毛巾或是茶点和扇子。
年特往大椅子上一坐,说了声:“照旧吧!”立刻有人给他捏肩捶背,有人给他脱鞋倒水洗脚,有人点上檀香炉,有人用毛巾给他擦脸,有人坐在一边“叮叮咚咚”弹起悦耳的竖琴来。剩下一个端着茶点候在一边,随时等候吩咐。
咪咪从桌子上半坐起来,看到给年特洗脚的少女发育得让她自愧不如,而且似乎很专业,洗完脚就抱着年特的腿在胸口拿捏,又细心又熟练。
年特一招手,一边弹琴的姑娘放下琴走过来,有瀑布一样漂亮的卷曲长发,年特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摸索,亲昵地和她接吻。
年特放开那姑娘,戏謔地看着咪咪:“你说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年特当着咪咪的面在姑娘们的服侍下换了柔软的衣服,把她们送走了,又找了把椅子把咪咪从桌子上卸了下来,塞给她一块点心。
“咪咪,别想奇怪的事,我们虽然不熟,也算同学,我不会欺负你。吃过茶点,等你父亲来找你就跟你父亲回去吧。”
咪咪还是想哭,拿着点心也不敢吃,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虽然年特说不为难他,但是谁知道威胁她的人会不会放过她,别的人他们家一样惹不起。这次可不是她自己跑来的,是她爸爸在她醒了之后吓得脸色发白,一晚睡不着觉,夫妻抱头痛哭,今天亲自把她送来的。
年特无法体会她的感受,在他而言,那些担忧是非常可笑的。他已经不想管她,搜寻良久:“我的文件哪儿去了?”
年特真的烦了,瞪起眼来,想狠狠地教训她一番,但是她实在是娇气,很可能立刻死掉。
万般无奈之下年特只好再次拉铃:“去看看外面有没有文件落在地上!”等仆人急急忙忙走了,年特按住她的光滑的肩头狠狠扇了她两个小耳光,“醒来!”
“别哭!丢一张把你卖十次也不够的!”年特没空理她,把剩下的半摞文件放到桌子上开始签字。今天名副其实烦到了“家”,更不想看文件的内容,每一张都是扫一眼就签字了。
“(执勤喝酒?)杀头!(偷窃?)绞死!(房子贬值?)卖了!(边哨岗位迟到?)
年特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在说怎么对付你!”
年特倒是真的拿她没有什么办法,“轰出去”也说不出来了。丫头们跑进来,年特无可奈何地吩咐:“给她捏捏,她吓昏倒了。”扭头看了咪咪一眼,微微晃着头,倒也由衷地赞叹:“真是绝技!”
考虑了两秒钟,年特决定把咪咪的父亲请来,这种绝技不会是遗传吧?到了客厅,想不到那芝麻绿豆的小官已经走了,赛格大公一个人在吃晚饭。
“怎么?我还以为你正在爽。什么时候学会强霸民女了?人家的爹亲自送上门来,你有点儿过分哦。”
“干我屁事!而且她老是昏倒,我怎么爽得起来!”年特不喜欢解释,“她父亲呢?我要把她送回去。”
“见你的鬼!”年特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每个人都有点儿神经,“我什么也没干,知道的和你一样多,大概只是有人开个玩笑罢了!”
“什么?”赛格大公知道搞错了,但是要把自己的面子保住,“都怪你到处打人,领民都不敢多说话。他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书记官,很尽职。今天突然跪在那里,说是把女儿送给你,求我照顾,说些什么一辈子效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丫头的模样气质挺不错,多一个使唤的也没什么。”
“一定是你听到效忠之类的话就心花怒放地把人留下了。”年特很明白老父作为领主的心理特征,“但是那个咪咪是我的同学啊!和别的丫头不同!这种事传得很快,我没法去学校了。”
“你有去过吗?”
“偶尔。”年特开始考虑怎么使唤她,但是一想到那个胆小的糊涂父亲不禁好奇,“她父亲负责什么工作?”
“她的父亲?哦,书记官嘛,而且我看中他有鉴别字迹的特殊技能,早就打算提拔的。
他把女儿送来,也算聪明。“
“你还不死心,不去!”年特头也不回离开了。“父亲是文书啊,怪不得跟我说会写字,书法想必不错。”
回到屋里,咪咪已经醒了,胆战心惊在那里等着惩罚。桌子上重新摆了半打文件,是佣人把散乱丢失的部分重新收集起来的结果。
“你已经被我家买了,自己知道吧?”
咪咪点点头,年特把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找了张废纸:“写几个字来看看。”
咪咪瞥了一眼旁边的文件,在纸上画了几个字,年特拿过来一看,猛然吃了一惊。咪咪写的是他的名字,但不是在写字而已,实际上是在模仿他的签名,只是直接写字迹就已经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当面看着绝对分不出来。
“哈哈!我终于轻松了。”
“看个鬼!除了结婚契约,没有什么我不敢签的。闭着眼签就是了!那上面各位总管已经审了八道,不是有批注在上面嘛!西面的金矿关系重大,盗窃是一定要杀头的,没有怜悯的余地。每天都要杀个两三人,就是这样私藏黄金和抢劫都屡禁不止。还有外省来发横财的,我每天签上百份文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签吧!”
“对不起了。”咪咪签了字,也不知道在向谁道歉,看了看下面,第二张一样不敢签,“损失两万金币的风险?你真的看过吗?”
“签吧,零花钱而已。”年特觉得还不如自己签痛快。不过这样也好,咪咪胆小,所以很认真很可靠,而且不厌烦,可以整晚研究公文,他就解放了。
“难道我们家很残暴?把你吓得这个样子。是哪几个王八蛋开这种玩笑,你也当真?多看看法律文件,轮奸就是贵族也要阉割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你们有权有势,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官吏家庭的辛苦,随便是谁我家也得罪不起。”咪咪一晚上斩了两个大盗,勒死一个贼人,剁掉两只手,开除三十人,卖出三家店铺,买了三百万金币的田产,渐渐镇定了,但还是不敢说出是谁威胁她。
年特开始意识到她虽然胆小,但是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贵族学校你倒是没有白上。”
看看已经很晚了,年特考虑到她其实并不情愿留下来,让人嫉恨感觉并不好,所以起了放她一马的念头,“你回家吧。金币算我送你家的。”
“那就不要后悔!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信,不要后悔!”年特不想罗嗦了,把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里。“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也不懂温柔,对你这种女人也只能这样了,不然老是要崩溃,没完没了,昏倒的话趁现在。”
“为什么我这么空虚?”年特醒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开心,“我生活很糜烂吗?很纨绔吗?如果是那样应该乐在其中吧?为什么我不开心?”
年特扭头看看枕边的咪咪,昏睡中嘴角隐隐有些笑意。她敏感得异乎常人,紧张过度就会昏倒,对男人而言有一种不可多得的效果。但是即使很开心,年特还是觉得空虚,似乎生命中缺少些别的。
“这个咪咪倒是蛮提神的,稍微对她好一点儿,以后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我吧?我有女人,
“少爷,擦脸。”有贴身侍女给他穿衣,年特却仍未从思潮中解脱出来:“我对她们也是一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说日久会生情吗?为什么我几乎没有感觉?”转身看看昏睡不醒的咪咪,“她还好点儿,至少很新鲜,但是我竟然没有任何稍微强烈的感觉,看来也只到这里为止了。”
“我是缺少些什么吗?缺少追求?那是穷人的自我安慰吧?”年特早就想过那些比较奇特的念头,特地找个地方去吃苦什么的,最后觉得那类念头根本就是犯傻。
少年不知愁滋味,只是觉得烦。
“也许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喔,对了,敢在我背后搞东搞西,去找他们算账。”
年特抄起马球棍,冲出了家门。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是什么人在胡闹,除了和他一样的贵族死党们,谁也干不出这种事。
临出门遇到了管家克鲁,年特想起了交代了两句:“给新来的咪咪一件好一点儿的房,每月零花一百金币,还有,她的工作很重要,而且以前是我的同学,注意她应有的待遇。”
“咪咪已经进他家了?既然当初的计划就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们还要躲在树丛里?”
“不会看天色也不会看脸色吗?如果有效他应该抱着咪咪在家里半个月不出来,把精力发泄到褥子上。看来咪咪多半把我们出卖了,女人不可貌相啊,老大拎着棍子正在找人,出去会被打!”
“找不到人不是更怒?”
年特觉得今天精力十足,和往常一样需要发泄:“滚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跟我好好打一场马球我就饶了你们!”
树丛唰唰作响,一个脸色苍白的高大青年冲了出来,大声呼喊:“我和你打!如果我赢了请你放了咪咪!”
年特和树丛里的各位罪魁祸首都是一惊,没想到树丛里有还有别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这是哪棵葱?”
年特听到声响一扭头:“滚出来!我看见你们了!”
小爵爷们从树丛里站起来的时候,那棵葱站在原地有些发抖,便显得绿油油的。旁边突然又多了几根面色蜡黄的庄稼,正拉住他想逃走:“你疯啦!快逃!领主想杀你用不着理由!”
“好啊!”年特不等他说完就策马过去,一球棍抡在他胸口,将他打翻在地。
“卑鄙?贱民!是你说要打,又没有说是打球还是打架。”年特大怒,球棍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我还以为你有点本事!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年特正在气头上,出手甚重,虽然知道是有这么一号人,一来讨厌这种自作多情的家伙,二是讨厌这种拿女人做赌注的事情。虽然人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作为赌注性质就不同了,罗斯门德家的传统就是决不以人为赌注。咪咪从来也没有提过他的名字,他出现得也晚了点儿。
“住手!”
一道闪电劈在马球棍上,年特的马球棍是金属的,顿时脱手而出,全身都麻了,连带胯下的小马也跟着遭殃。一声嘶鸣,年特在众人惊呼声中摔下马来,那小马受了惊,一下踏在年特的腿上。
年特一声惨叫,一条小腿骨折了,疼得几乎晕过去,但是凭着一股狠劲硬是坐了起来。
周围的大少们七手八脚把他架了起来,有人把他的腿用半截球棍绑好,有人抄起球棍把那人围在了当中。
“你是什么人?”年特咬牙望着眼前的人,那是一副银白的铠甲,也许是完全用纯银打造的,像雪一样发着灿灿的白光。看不到面貌,头盔上有飞鹰雕饰,肩头大红披风上别有一朵金色的蓝铃花搭扣,正是一个高级教廷骑士,光神教会的捍卫者。
大概是艺高胆大,那骑士丝毫不把围着他的人放在眼里,轻蔑地一笑:“光神赐我勇力!
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子还不退下!“说到退下的时候,那人抽出腰间的长剑,挥舞间白光闪烁,狂风大作,瞬间周围的人全被击出几米开外,”这位兄弟有勇气向你提出打球定输赢,你却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袭击,腿断了是神给你的报应。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太狂妄了。“
“狂妄?”年特丝毫不惧,疼痛使冷汗从他的头上不住流下来,但是高傲或者说就是狂妄,使他依旧能够镇定地说话。回复以冷笑,年特对那个教廷骑士说道,“你知道我们打马球的规则吗?我听说教廷的骑士都有点儿愣头青,很少有什么勇士,本来不信。今天看来,差不多是这样了。”
“你说什么?”那教会骑士修养不错,控制着怒火,把浑身是伤的冒失鬼从地上扶了起来,“顽劣之徒,看来教训得不够。蔑视教廷,如果是在以诺,我可以杀了你!”
“很遗憾你是在玫瑰郡。”年特哈哈大笑,面无惧色。“看你的出手其实真不怎么样,你们教廷的骑士就会仗着神的力量发威,如果没有魔法,只不过是些懦夫。懦夫,你自己的力量呢?你到我们玫瑰郡来干什么?”
“你找死?”那骑士森然一笑,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一剑劈来,突然有电光闪起,扶着年特胳膊的好友无法躲避,中剑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浑身因为电光而抽搐。
骑士愕然,突然侧面的树丛里站起一整排巡逻兵,弩箭像暴雨一样放了一轮,然后士兵们呐喊着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抄刀向教廷骑士砍去。
那骑士顾不得分析这个神奇的树丛,瞬间念起咒文,周身白光大盛,弩箭叮当乱响,在他铠甲上弹开,等有刀砍到的时候魔法防御已经完善,乱刀纷纷向四面弹开,竟然没有刀可以架到他的脖子上。
“我是教廷的骑士,有权执法!”那教廷骑士拿出一面徽章,“住手!”
“你执过头了!”巡逻队的小队长抄起一把破墙大锤,狠狠抡在他背后,将他整个掼倒在地,像一颗鸡蛋在滚动。有网子从天而降,将骑士严严实实勒住,乱刀大锤一起砸下。
“别费力了。”年特吩咐,“挖坑,将他活埋比较快!”
“住手!你们没有王法吗?”那教廷骑士一面挣扎一面大声喊叫,却没有人理会,那个被他救了的冒失青年脸色苍白趴在地上,还爬不起来。猛烈的攻击之下,教廷骑士根本没有还手的空隙。
已经有人开始用刀挖坑,年特吩咐:“到那边去挖,这片树丛太好了,我要把它留下来。”
巡逻队长刚刚得空向年特敬礼:“报告!第六大队准时巡逻到这里!”
“你做得不错。”年特正想夸奖他几句,背后突然起了变化,那个教会骑士眼看性命不
保,发起狂来,突然拼命翻滚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轴,念动之下,拉着网子的士兵突然觉得手被什么东西刺了,不约而同放开了手,齐声大叫中,周围拿着武器的人也松脱了手。
那教会骑士趁机挣脱网子,捡起了宝剑,一道雷光开始在剑上凝聚,他知道这些普通的小兵已经不能把他怎样,狂妄地笑了起来:“来呀!再来呀!”
那教会骑士被马蹄声所震慑,脸色发白,在那雷霆怒涛中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一柄巨锤借着马势将他整个砸飞,像马球一样飞进了球门。不幸的是网子刚刚被巡逻队卸了下来,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温柔地停下来,可怜的骑士在地上滚了又滚,魔法也帮不了他太多,等他终于停在地上的时候,头盔离体二十多米,正好被奔马踏在脚下,顿时成了铁饼。
“将军,来得正好。”
刚才扶着年特被闪电劈中的正是将军之子,那将帅世家的子弟这会儿刚刚抽完筋,很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挣脱父亲的胳膊,抄起马球棍朝昏倒在地上的教会骑士走过去,看来比年特还要恼火。如果让他走过去,那昏阙的骑士想不断脖子也难。
“喂,算了,慢慢收拾他。”年特在人搀扶下骑到马上,叫住了怒火中烧的同伴,“先把他扔进大牢,这家伙搞不好是杀不得的。”
“小心您的腿。”士兵们帮他牵着马,指了一下好不容易坐起来的冒失鬼,“这个怎么办?”
“给他医药费放他走。”年特来到对方面前,看了两眼,“看在咪咪分上我不杀你,你不见我们也是打球到鼻青脸肿?也许你们平民打球的方式比较斯文,有空来看看再说我卑鄙,我们打球向来是这样的。”
那人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突然在年特背后大喊:“我早晚成为维护正义的教会执法骑士回来找你!你不杀我,不要后悔!呃!”周围的士兵大怒,狠狠踢了他肚子一脚,拳脚交加。
“住手。”年特返回来看着他,轻蔑地一笑,“想报仇?等着你!”
“那对我毫无意义,我不记蠢货的名字。”年特缓缓丢下一句话,“无礼贱民!我是想告诉你,不是我冤你,你对咪咪而言什么也不是,以后别去自讨其辱了。”说完,策马绝尘而去,留下对方喷血倒在地上。
白马穿过吊桥进了城堡,年特丝毫不理会迎上来的慌乱人群。一阵凉爽的风穿过高墙吹在脸上,断了一条腿,却在清凉的风中感到一丝愉悦。
“今天有点儿意思。”
第二章 山城的原野
赛格大公当然是对教会大怒,禁止任何教会的使者入境,把有关联的教堂拆了好几间。
咪咪的脸色也越发惨白了。年特看在眼里暗暗发笑,每次都用手掌搭在嘴边好让声音传得更远。
那个教会骑士第一天扔在治疗室,第二天进了大牢,第三天进了黑牢,第四天进了水牢。
如此这般,再叫上一天,只怕就要扔进油锅了。
“教会还没有派人来救他吗?让他烂在里面好了。”年特悠闲自得地坐在大椅子上看书,架着那条伤腿,姑娘们给他不住推拿,旁边“叮叮咚咚”响着竖琴。当暖阳眷顾膝头,便是微弱的疼痛感也惬意起来。
咪咪趴在桌子上认真签署文件,偷偷听上几句,越来越害怕。这次年特受伤纯属节外生枝,追究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万一迁怒起来,全家都要遭殃。
这是年特这几天新发现的乐趣,咪咪不分昼夜地为他工作,满足他的各种需要,让她回家她也不敢,简直像个傀儡娃娃。几天下来,白天和晚上各方面都让年特感到满意,而且吓得几乎连昏倒也不敢了。
“唔,也差不多了,再吓唬她就过头了。”年特始终记得和咪咪当过同学,其实从来也没想过欺负她,只是这乐趣难以抑止。按照这几晚的了解,他知道咪咪的生理期要到了,咪咪自己也在恐慌中。
年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坏,看看快要吃午饭了,突然想起咪咪从头天晚上一直没有吃东西,因为年特腿断了,一直是在房间里吃东西,而他吃东西的时候咪咪都在干活。
年特心软了,吩咐侍女们把午饭端来,对她们说:“这几天大家辛苦了,全都去休息吧,留下咪咪就行。”
“谢谢少爷。”侍女们已经很累,都出去吃饭了。咪咪立刻扑过来跪在边上:“我喂您吃饭!”
“咪咪!”年特并不饿,抱着头靠在椅子上,“你自己先吃罢。”
“够了!给我吃!给我吃!”年特把咪咪拉过来,把点心往她嘴里塞,咪咪咽不下去,呜呜地哭起来了。
年特想着,随手把咪咪狠狠从地上揪起来,拉进怀里,轻轻地抚慰。心里暗暗向去世的母亲倾诉:“妈妈,我只想要一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子,我要追寻她到天涯海角。可是世上好像没有耶!您在天上帮我找一个吧?”
咪咪被按在年特怀里,突然清晰地感觉到有温柔的情感像温泉一样从他的胸膛里潺潺地涌出来,渐渐不哭了。
年特用手托着她的下巴,用非常柔和的语气说:“看看你,完全是水泡眼了。我不罚你,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疼你都来不及,你饿不饿?吃些东西吧?”
咪咪泪痕未干,怔怔地看着他,说了一句话让年特不能不生气:“你是谁?”
年特拖着一条伤腿狠狠虐待了她一番,然后趁她昏迷叫人给她穿好衣服梳头,塞进马车送回家去:“告诉她父亲让她安心,在家好好调理十天再把她接回来!”直到马车走了,年特才松了一口气。
管家克鲁在一边窃笑不止,年特看了他一眼,“您在我家二十多年了,我是不是很坏?”
“不是!”管家克鲁忍不住笑出声来,“咪咪小姐真的很有意思,来到咱们家一直都很有趣。”
好一会儿克鲁才控制住情绪:“少领主,我们克鲁依特家世代侍奉你们罗斯门德家,恕
我直言,您不存在任何问题,完全没必要烦恼,不过,您现在正是烦恼的年纪,这很正常。
年轻人从十四岁到二十岁不管是谁都会很烦恼,这是正常的。“
“克鲁老伯,多说几句吧。”
“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咱们家有优良的教育传统,你十四岁开始做事时就比你父亲强,领地内无人能及。实际上,这些领民们也都完全知道,他们对你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也正因为这样,才格外畏惧。
“你是贵族,像咪咪小姐这样的家庭和平民百姓是不可能和你平等对话的,您要捻死他们不过是一句话。在领地内,咪咪小姐这样的年轻一代在对罗斯门德家的敬畏中长大,从内心深处,她们都觉得不敢和你平起平坐。就算有再多的人陪着你,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很孤独?”
年特点点头,管家深沉地一笑:“有句话说门当户对,‘栗子哥’就应该去找‘李子妹’,你去‘李子林’里找要容易一些!就算找不到‘李子妹’,开开心都算是一番经历。”
“言之有理!”年特微微一笑,“我很久没出远门了,是应该到领地外面转转。不过,按照您的分析,‘李子’的产量不高呀!”
“那都不必担心。”管家克鲁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音调,“一叶草融入草坪才可以长存,一粒石迷失在云雀的山岗。”他扭过头望着年特,“这是很久以前一个吟游诗人的歌,我只不过学一下。”
赛格大公还在气头上,可怜的教会骑士天天被鞭打,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他的铠甲被像废铁一样丢在城里的教堂门口,随后那间教堂也被拆了。
神官百般替他求情,其实不说还好,原来那个骑士不过是个信差,教皇让他把玫瑰郡各个教堂的传教报告收上来,而他还不知道边远地区的信仰这么差。
“你是说教皇的信差打了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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