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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爭雄》作者:江左辰.txt

202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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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争雄
作者:江左辰
内容简介:
江山如画,支零破碎,金戈铁马,烽烟枭雄!
这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大隋盛世,这又是一个遍地烽烟的峥嵘时代。
才子佳人,红袖游侠,诗词歌赋,剑胆琴心。
杨素、高颖、裴矩、虞世基、宇文述、李穆,朝堂暗斗,门阀漩涡……
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萧铣,豪雄林立。
隋失天下,大争乱世,谁能定鼎乾坤,执掌社稷?
白马银枪罗昭云,带你走入那波澜壮阔的隋末时代!
第一卷 罗家有子初成长
第0001章 重生在隋
大隋开皇十九年三月,刚过早春,大地解冻,万物复苏,中原大地早已春意盎然,但是在北方幽州一带,乍暖还寒。
河川湖泊里的冰层,已经消融了,河面上常有晶莹剔透的冰凌,顺着河水漂流入海。
凄迷的烟雨,淅淅沥沥,浇洒在苍茫壮阔的北方原野,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岸,坦荡广袤的塬坡上,都铺上一层似有似无的青毡,草色遥看近却无,不过,即便这样浅淡的生机,却也掩盖了寒冬里那光秃秃的寒酸和萧瑟。
如今大隋王朝已经立国十九年,经历了隋文帝励精图治,勤政节俭,颁布开皇律,推行大索貌阅,轻徭薄赋,开创了辉煌的“开皇之治”,中外仓库,无不盈积,如今已经到了一个繁花似锦、四海升平的盛世。
蓟县城,时下乃幽州的治所。
罗府就坐落在蓟县城内的东南方位,占地数十亩,地势开阔,坐北向南,门墙高丈,在大门口一对足足两米高的汉白玉大理石狮子,不怒自威,朱红大门,闪亮的铜钉、铜环,门口耸立着八名甲士手持长枪,器宇轩昂地站岗执勤,更衬托出罗府的威风。
这个罗府,就是幽州府兵治所内的车骑将军罗艺的府邸。
在开皇十七年时,辽东之战爆发,隋文帝任命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担任马军总管,迎击高句丽侵犯边疆,经过月余战斗,成功击退外敌,战功不俗。此后,李景便驻扎幽州一带,被封为幽州总管。
李景麾下的将领中,罗艺算得一位智勇双全的猛将,也正因为那次战功,擢升为车骑将军,随军驻扎在了北平城。
不过,此时气派不凡的罗府内,却蒙上一层愁云,因为罗艺唯一的亲生儿子,在上午坠湖溺水而亡,虽是庶子,但罗艺膝下只此一个男孩,罗家他这一脉的香火,就这么断了,让四十不惑之年的罗艺,痛心疾首。
“呜呜……阿郎,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小婢该何去何从啊,在世上,再也没有关心奴婢的人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麻布襦裙,剪裁得体,脸颊清秀,眼睛哭得红肿,趴在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身上哭个不停。
少女婢子叫沐荷,是罗府小公子罗昭云的婢女,罗家主母娘子已经发下话了,等小郎君下葬之后,就要把她给卖掉了,再也回不了罗府。
故此,小婢女沐荷哭得很伤心,照顾数年的小公子死了,自己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一时间,悲呼哭嚎着。
在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奴婢和家丁,听候内院管家丁雁的安排,准备忙活着操办后事了。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已经死透气了几个时辰的罗昭云,心口处竟然轻微地咚咚缓慢跳动起来。
……
宁泽宇醒来时候,感觉浑身麻木,头疼得厉害,而且心里发沉,胸口憋闷,好像肺腔里有不少水压着,有一种窒息感。
“难道我没有被淹死吗,被救上岸了?”他的意识在运转,脑海里还浮现一副跳海救人的画面。
宁泽宇今年二十六岁,沈阳人,是北方高校辽大历史系在职研究生,本科是机械专业,虽然他小时候就喜欢读文史读物,但家里人觉得文科不好找工作,在读高中的时候,父母让他选的理科,好在宁泽宇文理都行,高考填志愿时,就报考了南方一所理工大学。
可是读大学期间,他对机械原理、金属材料等枯燥门课都不感兴趣,反而读了更多的文学历史类书籍和小说,毕业后,在电解铝厂工作两年,更加厌烦了做机械技术员的工作,所以辞职报考了辽大历史系,结果研究生考试顺利过线,重新回到校园。
孰知,读完研一的暑假,宁泽宇跟几个同学去大连海边游玩度假,看到有一孩童被海水卷走,他奋不顾身冲过去救孩子,结果孩子得救,他却被海水冲走了,溺亡于茫茫渤海中。
“咳咳……哇……”
宁泽宇忽然感觉胃里翻腾,满肚子都是冷水,侧头哇的一口喷了出来,吓得木榻边那个哭泣的婢女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满脸惊骇的表情,以为是诈尸了。
门口的家丁和婢女听到屋内的惊叫声,纷纷冲了进来,看到榻上的少爷竟然在狂吐腹水,也都吓得面容失色。
不过,他们这群奴婢和家丁,都是从外面进来,所以这种诈尸冲击感,远没有近在咫尺的沐荷那么强烈。
“阿郎醒了。”有奴婢惊呼,然后逃了出去,有的向管家报信,有的向府主罗公禀报,也有向主母罗孟氏去报信了。
很快,小公子罗昭云活过来的消息,迅速在罗府传开,犹如涟漪般扩散。
沐荷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大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十岁的罗昭云,忽然破涕为笑,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鹅蛋脸儿上的泪痕,眼睫毛湿漉漉的,扶住了摇晃不定的小公子,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吐得更顺畅一些。
“阿郎,你……你终于醒来了。”
隋代时“公子”这个称呼一般是指出身高贵的年轻男子,不太口语化,在双方面对面的称呼中不多见,往往指嫡系的贵公子,像罗昭云虽然是唯一的罗家男婴,但庶子出身,所以还当不起公子的称呼,罗府下人都称呼他“阿郎”,这也是主母孟氏的意思。
宁泽宇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谁,很像一个初中女生,穿的衣服款式很古老,此刻,他的脑海一阵刺痛,忽然一些杂乱的念头纷至沓来,满满塞进他的脑袋里,像是一种回忆:这里是大隋国的幽州治所蓟县城,自己是车骑将军罗艺的庶子罗昭云,乳名成儿,今年只有十岁……
这些繁杂的信息,差一点让宁泽宇头脑炸开,意识相冲,这些信息跟他原来记忆在碰撞、融合,匪夷所思,他仰起头,四周扫上一眼,房梁椽木,门栏窗棂,古色古香的房间,陌生而又熟悉。
“这算是大难不死吗?”宁泽宇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竟然神奇穿越了,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大隋王朝,附身在一个十岁的孩童身上,罗艺……罗昭云……成儿,喔靠,我不会是‘寒面银枪俏罗成’吧!
……
(注:此章牵扯两个历史问题,一是罗艺的出身,完全按照正史写出,不是什么演义里的北平王、幽州总管等。二是称呼,隋唐用的是中古汉语,跟后代汉语发音不同,主角是听不大懂的。此外,这时候,没有什么少爷、小姐、老爷之类的称呼,主母通常称娘子,小姐称“小娘子”,少爷称小郎君、阿郎。
至于“夫人”一词,只有国公、郡公妻子才可称“夫人”;这里为了大家读起来顺口,会有修幅度修改,比如主母娘子太咬口,仍会用大夫人,否则太别扭。)
第0002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宁泽宇对文史有些功底,特别是他读研方向就在唐宋断代史,很清楚历史上,不存在罗成这个人,是演义虚构的,正史书上,没有罗艺儿子的任何记载,故此,许多后人都认定罗艺没有儿子。
其实,这并不准确,因为古代修史书的人,特别注重嫡庶之分,史官往往纪录一些历史大人物的嫡子史料,但庶子几乎直接屏蔽掉,并不写入史书。
除非哪家的庶子非常牛叉,做出了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件,在当时有相当大的盛名和影响,否则都会拒载,以维护嫡子继承制的正统。
所以,罗艺后来因为得罪当权者李世民而死,究竟有没有儿子,历史原型是不是罗士信,这都不好说,缺乏史料支撑,后人只能胡乱臆测。
就在宁泽宇胡思乱想的时候,房外脚步声骤急响起,来了不少人。
“我儿当下如何,可曾清醒过来?”一个声音洪亮,如铜铝洪钟一般,浑厚有力,人在屋外,但声音却清晰传到身边。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中年男子快步跨入门内,脚步沉稳,穿着一身青布圆领窄袖长袍衫,头戴湖丝幞头,浓眉如剑,胡须如钩,举目睥睨之间,便有一种行伍将领的威武气度,来者正是罗艺。
宁泽宇身子发虚,头脑迷糊,目光盯着进屋的中年男子,举止雍容,气度不凡,已经知道他就是自己原身这个孩子的父亲,车骑将军罗艺来了。
不知为何,多少有一点感觉,那就是血浓于水的微妙感应,至于感情,暂时几乎没有,因为宁泽宇灵魂寄托在十岁的罗昭云身上,以他为主,所以他跟罗艺之间,还没有真正接触,更别说父子之情了。
“昭云,昭云,你终于醒过来了。”罗艺看到儿子活过来,目光在瞅他,心中激动,快步上前坐在木榻边,一把就抓住了孩子的手。
罗艺今年四十岁,有正妻孟氏,育有一女,还有两个小妾,罗昭云的母亲柳氏,就是其中之一。
巧的是,自从孟氏生下的男孩夭折之后,罗府但凡有男婴生下,总是抚养不起来,活到几岁,都相继死去,让罗艺很是苦恼。
虽然罗昭云是庶子,但对于罗艺而言,也当成了嫡子一样重视。
此刻,罗艺虎目含泪,抓住儿子的手臂,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如今孩子活过来,让罗艺激动万分,同时暗暗发誓,一定要派人寸步不离,保护罗家香火不断。
这时候,外面又进来几人,罗艺的正妻孟氏也到了,是个中年妇人,上身穿着一件翻领式对襟小袖纱罗衫,齐胸处束着一袭曳地的丝绸石榴裙,外披帔风,雍容华贵。
这是典型“上衣下裳”衣制,上衣叫做“襦”,长度较短,一般长不过膝,下身则叫“裙”,襦裙出现在战国时期,兴起于魏晋南北朝,隋唐最为流行。
孟氏的发式上平而较阔,如戴帽子,盘成三饼平云重叠,承北周以来“开额”旧制,上边一枝金步摇犹自闪动。
她的眸光看着榻边激动的父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罗艺情绪不稳,根本没有察觉到,但是宁泽宇正抬头打量着进来的妇人,却感受到那眼神中的凶戾和寒意。
那是一种懊丧、冰冷,还有浓浓的厌恶神色。
就在这时,宁泽宇浑身有一种紧张感,那是十岁罗昭云的意识,似乎很害怕这个孟氏。
一瞬间,宁泽宇忽然发觉,罗昭云的死,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了,难道还有什么未知蹊跷和阴谋?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宁泽宇通过后世的影视剧和小说,都见识过大宅院里,勾心斗角,妻妾争宠,兄弟争财,往往下手都很毒辣,往死里整,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现在只有十岁,羽翼未丰,生活在罗府大院内,首先要提防的就是这个孟氏。
“恭喜郎君,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你不必再懊恼难过了。”孟氏强颜欢笑,口中说着违心的话。
罗艺武将出身,刚愎固执,一身带军本领,以枪法见长,威名远播,但是并不是细心的男人,性子耿直,所以听到孟氏的祝赞之策,捋着胡须,也笑了起来,说道:“有此一子,总算保住我这一支血脉,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大人了。”
罗家祖籍京兆府云阳县,罗艺的父亲罗荣,曾任隋朝监门将军,可谓将门之后,罗艺还有一个弟弟罗寿,膝下也无男丁,所以身为长兄嫡子,罗艺对于香火传承看得很重,甚至曾在家里发话,谁若生下男婴,抚养长大,日后他便传下一身本领和罗家枪法给孩子,并继承罗家的一切财产和爵位,不分嫡庶。
他却没有想到,愈是这样重视,反而引发妻妾们的争比和嫉妒之心,正妻孟茹诞下的男婴夭折之后,担心自己和女儿在罗家的地位不保,如何肯退位让贤,于是,她开始用毒计,把其它妾室剩下的男孩,也都给偷偷用计害死了,甚至还设毒计弄死过两个小妾。
罗昭云的母亲柳蕙,出身河东柳氏,虽然不是门阀中的柳家,却也沾一点地方势力,所以孟茹在长安城的时候,对她有所忌惮,柳蕙的兄长柳岳,在京城十二卫府的右武侯府当差,官职虽然不高,却有一些武侯参军朋友,她未敢下狠手。
开皇十八年,也就是去年初秋,因罗艺被封车骑将军,要驻守幽州一带,所以派人接了妻妾子女来蓟县城,途中,柳氏就意外得风寒病死去了,罗昭云因为小婢沐荷保护,紧跟在三娘曹氏的身边,才躲过一劫。
宁泽宇两世为人,见识多出一千多年,受到许多影视剧的影响,加上大夫人罗孟氏对他一个十岁孩子,没有掩饰表情,所以让他捕捉到了那股恨意。
他脑海快速盘算,知道这个主母对自己心存歹意,迟早是个祸害,但是现在这个身体只有十岁,言轻力薄,要在罗府生存下去,只有暂时削减主母孟氏对他的戒备和顾忌,看来,只能装疯卖傻了。
如果自己疯疯癫癫,没有作为罗家继承者的资格和能力,或许,能让孟氏放松警惕,暂时不对他下手。
罗艺见孩子发愣,皱起眉头,说道:“昭云,你可认出为父来?”
宁泽宇茫然摇头,眼睛发直,然后忽然抱住脑袋,大喊大叫,头用力撞击榻边的床幔木架。
“嘭嘭嘭!”
这一幕,着实让罗艺、孟氏,还有一些丫鬟婢女们目瞪口呆,吃惊万分。
罗昭云活过来,却又疯癫了,这个消息在罗府大院内迅速传开,甚至很快,连蓟县城一些门庭大户家族都知道了……
第0003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罗艺揣着希望而来,到头失望而归,唯一的儿子,虽然活了下来,却有些精神失常了,难掩颓废、懊恼之色,刚才的龙虎精神,仿佛一下子就衰老几分。
宁泽宇看在眼里,知道这个‘父亲’,是真心关心他的,但是,现在他还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这个身体的年纪幼小,只有十岁,还没有自保实力,即便说出来孟氏要害他,没有证据,罗艺未必会相信,何况,他这个儿子,跟罗艺之间的感情,肯定不如他的枕边人,孟氏只要经常吹吹枕边风,也不是他能扳倒的。
何况,在这样的一个深门宅院内,有许多家丁仆役,下人丫鬟等等,估计都看着孟氏的脸色行事,自己要活下去,只能暂时装疯卖傻,减少孟氏的嫉恨和杀机。
罗府请来了医大夫,给孩子搭脉诊断,隋唐时期,做医生的被称为大夫、医师,到了五代末,北方仍沿用旧称,南方则始称为郎中,到了宋代就被称为医生、郎中混称了。
由于宁泽宇刚穿越不久,身体又长期憋水,心律和脉搏都不正常,加上脑子灵魂融合,所以大夫看过之后,也觉得脉相奇特,无法诊断,见他时而抑郁,时而疯癫,也无办法。
这一下,罗艺算是彻底心灰意冷,叹息着离开罗昭云的小院,情绪低落,悲伤不已。
孟茹却松了一口气,暗暗得意,这个结局也不错,虽然没有死,却也威胁不到她和女儿的地位,回头招揽义子为赘婿,当时候,整个罗家,依旧是她掌权,谁也不能翻身,骑到她的头上去。
女人善妒,心眼很小,一旦她久坐主妇之位,执掌家院的日常事务,无人敢得罪她,要让她交权失宠,那是不可能的,肯定会拼死暗斗。
最主要是孟茹自己生过男孩,可是在七岁时候夭折了,从此之后,对其它妾侍的男孩,就有了强烈嫉妒之心,甚至怀疑自己孩子麻疹死掉,是其它小妾使的坏,即便查不到下毒手脚,也怀疑私下诅咒之类的,从而性情大变。换句话说,就是精神受到打击,做事过于偏激了。
如果不是这样,作为一家女主的大房,完全可以让小妾的男孩收到自己房下养着,奈何她的男孩夭折时候,其它妾侍要么孩子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认知,要么就是罗艺在前几年战场腰部受伤,这些年家里不再诞下男婴,甚至子嗣都少有诞下,所以才造成这种复杂情况。
罗府的宅院是去年购置,又在原来基础上开拓扩建,六进六出,还有左右的厢院别院,越往内越豪华,门口侍卫、车马仆役、长工、短工、家丁下人、外院执役、内院执役,三六九流,分得清楚,等级分明。
除此之外,罗府的罗艺继承了罗荣的爵位,又因为战功,在幽州北平城,除了上司李景已经离任,上国柱燕荣接任幽州总管之后,他这车骑将军,算是前几号人物,得到不少庄院、官职田封赏,有不少部曲、佃农依附,所以掌管罗家,对于孟茹而言,每月银子钱贯、布匹开销等等,都由她来主内安排,威风凛凛,如何肯愿意松开这种权力。
夜幕降临,月光如银,洒落在大地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仿佛是一层浓霜。
罗府已经掌灯,大小庭院,规规矩矩,都有很多点烛挂灯讲究。
罗昭云的小院变得清净下来,就剩下他和婢女沐荷了。
沐荷年纪也不大,娉娉袅袅十三余,豆寇梢头二月初,穿着一身淡青色高腰襦裙,裙系到胸部以上,脸蛋儿秀丽,身段儿颀长苗条,细细的腰杆儿挺拔柔韧,来回走动的时候,犹如一管柔韧的青竹迎风摇曳。
不得不说,这小婢沐荷,脸蛋儿还显稚嫩,但容貌俊俏,算得上一个清丽少女,颇有姿色,此时那双明亮的双眸,哭得红肿,虽然阿郎醒过来,却有些不正常,让她感到难过,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柳氏,没有照顾好小公子。
宁泽宇躺在榻上,正在消化这个孩童的记忆,只是年纪太小,所记有限,更多的时候,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难道真的是穿越了?
接下来,我该如何度日生活呢?
虽然他看过一些小说,一些穿越的主角,一回到过去,往往仰天长啸,王八之气纵横,敢与天争,能霸气地说出,这个时代我为王的豪言壮语,好像穿越之后,自己就是超人,无所不能一样,都是龙傲天!
当宁泽宇穿越回来,他才知道,那都是臆想而已,什么王侯霸业,什么革鼎乾坤,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如何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婢女沐荷在榻边不断跟他说着一些话,但是宁泽宇听不明白在说什么,因为隋唐时期用的是中古汉语,发音与后世完全不同,就好像在听粤语和日语一般。
通过历史常识,他大致知道,上古汉语是从先秦至汉代,中古汉语是从三国时期到宋代,近代汉语是元朝以后的汉语,逐渐才形成了后来的北京普通话。
像日本、朝鲜、越南等地,隋唐时期,没少出使来学习隋唐的文化,对周围国家影响甚大,许多礼仪制度、文字、经典、建筑等地,都模仿、照抄隋唐当时所推行的东西,以至于,这几个国家直到二十一世纪,发音方面仍接近中古汉语。
宁泽宇并不着急,语言这项本领,往往接触时间久了,潜移默化,自然能学会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孟氏的毒害,如果对方暂时放松了警惕,任他成长,自己迟早会翻身,完美一击。
到了晚膳时分,沐荷去伙食院打了饭菜,端回房间,按照以往惯例,她先自己吃了几口,以身试毒,没有任何不适,然后再给公子加温后,喂他服食。
宁泽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己还有一个婢女,对自己很好,心中有些感触,这女孩的淳朴清纯和善解人意,对他处处围护,都看在眼里,让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怜悯和疼惜的感情。
沐荷收拾完碗筷之后,又打来温水,用布巾蘸水后,拧了拧水,然后为他擦拭脸颊和脖子,悉心照料。
“阿郎,你一定要好起来,出人头地,好为二夫人报仇。”她轻轻地说着,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藏不住那么多事儿,对外人不敢透露半句,但单独跟罗昭云在一起,总是不忘记提醒他这些恩怨。
宁泽宇听完之后,神色茫然,完全听不懂,但是双眼盯着沐荷,还是认真注意她的口型,跟脑海里罗昭云的记忆相对比,要迅速学会当下的语言。
“阿郎,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沐荷停下来,见他一句都不说,有些难过地问。
宁泽宇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刚才的神经兮兮。
沐荷见他没有疯癫,愣了一下,忽地扑在他的身上,心酸地哭了起来。
“我要活下去,不但要保护好自己不受迫害,还有让这个小妹妹,过上好日子。”宁泽宇心中一叹,从此以后,自己就是罗昭云了。
第0004章 既来之则安之
宁泽宇已经默认自己是罗昭云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他必须要快速适应这个新角色,开启新的生活,否则痛苦和迷茫的只有他自己。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和休息,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力,脑子也不那么迷糊了,许多记忆碎片都融合在现在的脑海。
从此,这个世上没有了宁泽宇,只有罗昭云。
大隋开皇十九年,只是一个多事之秋,朝堂之上,门阀旧势力与文帝提拔的新贵之间正在争权,晋王杨广派系与太子的派系也在暗斗,整个隋朝长安大兴城,政坛都是一个大漩涡,面临新一轮的洗牌。
这些事情,跟此时年幼的罗昭云,关系并不大,他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发什么雄心壮志对历史有多大改变之类,他只想着如何活下去。
由于罗昭云年纪还小,对于外面的世界,历史背景等等,所知甚少,他暂时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大隋,跟历史上的隋朝,是否完全相同?
而且,即便是史书记载的隋朝,但是历史只是片面的记载,许多事情和人物记载,都经过修订、篡改,跟历史上的原貌,有很大出入,可信度有限,如果自以为知道许多历史人物和事件,就能未卜先知,逢凶化吉,能人所不能,那就太想当然了。
清晨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屋里,虽然经过窗纸的过滤,但是光线仍然明亮。
罗昭云被沐荷唤醒,开始了他在隋朝生活的崭新一天。
两人走出房屋,这是一个精致的小院,除了主房外,还有几间侧房,供给侍奉的仆人来住,沐荷为了照顾小公子,所以她一直都住在罗昭云的房间外室,搭了木榻,方便夜里照应。
罗昭云看着青砖灰瓦,天井院落,长廊相连,房檐勾栏,翘起的屋檐滴水瓦上,雕刻着精美花鸟图案,都是古代建筑的风格,一种古朴沧桑的感觉,让罗昭云一下子有了历史的厚重感。
他终于确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这时沐荷端来一碗盐水和柳枝,让他洗漱,这是古人的刷牙办法,把事先泡在水里的杨柳枝,用牙齿轻轻咬开,里面的杨柳纤维支出来,就成了一把细小的木梳齿,至于牙刷,在隋代已经问世,用牛骨和猪鬃搭配,但没有普及,只在一些贵族豪门内流传,普通人家不会在这方面做花销。
罗昭云刷牙漱口之后,换上一身新衣服,上身蓝底竹花纹的棉夹袍子,下面穿着大胯裆的长裤,吃过米粥和咸菜后,坐在庭院发呆,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办。
小半个时辰后,罗昭云让沐荷领着他四处走走,他顺便装出一副失忆疯癫的样子,好让暗自视他为眼中刺的人可以更安心一些。
沐荷拉着罗昭云,走在罗府大院,为他讲解各个地方,罗昭云听不太懂,只顾四处观察,有时还装作精神失常一下,周围的丫鬟、下人看到之后,指指点点,似乎都认定了罗家公子已经不正常了。
这些,罗昭云并不在意,也是他故意展现的,只有暗中人放松对他的警惕和杀机,他才能顺利成长,然后找机会,跟罗艺摊牌,自己有了实力,要搬出罗府去,闯荡外面的世界。
罗府的规模不小,罗昭云前后宅院、东厢西厢四处走动,许多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和物逐渐熟络起来,管家、丫鬟、侍卫等等,多少有了印象。
最后,二人来到后花园,这里秀气雅致,花圃成片,中间有一个大水池,池水上凌驾着一道连桥,直通一处六角亭子,池中假山藤萝,水中的碧荷已经露出尖角了。
“阿郎,那日你就是从这里掉落水里的,被湖水淹到。”沐荷开口说道。
罗昭云看着一倾湖水,记忆倒播,似乎有了一些印象,他依稀记得,是大夫人孟氏在这里传唤他,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就掉进了湖里,窒息溺亡了。
“三夫人在那里,还有晴儿!”
这时候,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人,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襦裙,外边又罩一件碎花布的比甲,天生丽质难遮掩,腰间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显得袅袅娜娜,乌鸦鸦的青丝长发盘成‘惊鹄髻’,插着一支玉簪,风姿绰约。
三夫人曹氏走过来,她手里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偏襟绢花小袖衫,淡黄色的夹领衬着一张俊俏小脸,头上梳一个梢皮的双鬟髻,是个一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女孩。
“阿郎,听说你活过来,大难不死,三娘替你高兴,你现下感觉如何?”
罗昭云听得半懂非懂,然后摇着头,并不答话,而且表情僵硬、茫然,真的像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惟妙惟肖。
曹氏轻轻一叹,眼眶转泪,看到阿郎这个样子,她心中发寒,似乎也想到自己当初的儿子,罗家第三子,四岁时候染病,然后不明不白就死掉了,还有柳氏的意外病故的事。自从大夫人的儿子,也是罗家长子夭折之后,就开始变得刁钻狠辣。曹氏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女儿,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亲骨肉了,一定要保护好。
但在她的眼中也闪过不甘和愤怒,却是敢怒不敢言,曹氏知道,她也需要隐忍、退让,暂时在家中势力薄弱,需要远离是非,跟阿郎也要保持距离,不争宠,不好权,麻痹大房夫人,总有一天,自己会扳倒她的。
“昭云哥哥!”罗晴儿一双点漆的双眸正盯着罗昭云,有些胆怯地唤了一声。
罗昭云苦涩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手舞足蹈比划几下,吓得小晴儿把头藏在母亲身后去。
“苦命的孩子,唉——”曹氏拉着女儿离开了。
“阿郎,整个府邸里,也就三夫人,对咱们好一些,其它人,都听大夫人的,苛待咱们!”
罗昭云点点头,眸光闪烁,现在已经把罗府上下都逛遍了,地形熟悉,接下来,就是隐忍,暗中锻炼身体,熟悉护院家丁的作息规律,找机会,潜行到大夫人的住处,观察她的动向,有什么毒计针对自己,好知己知彼,及时做出对策,保全自己。
第0005章 庙堂之争
龙首山原下,长安大兴城。
这是当今隋朝的王城,始建于开皇二年,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组成,东西对称,布局整齐,打破自秦汉一直到南北朝时期,都城之中,没有章法,皇宫、官署、民居,交错相处,十分杂乱的布局,统一规划,井然有序。
在外郭城范围内,以二十五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将全城划分为一百零九坊和东、西两市,此种规划,使整个城的平面如同棋盘。
大兴宫是大隋皇帝居所和朝会之地,四周有廊庑围成的巨大宫院,东西两侧建有官署,前面为大兴殿,那是上朝之地,后寝的主殿是中华殿,周边有万春殿、千秋殿、甘露殿、神龙殿、安仁殿等殿堂。
苑囿位于宫殿最后部,有亭台池沼,人工湖泊,花卉罗植,竹木森翠,景色宜人。
隋文帝今日与群臣议事过后,有些心事,来到神龙殿继续批阅奏章,由于他厉行节俭,衣着简朴,没有穿戴华贵正式的冕服,头上戴着一顶无翅的乌纱帽,穿着一身绛紫色圆领长袍,翻看着奏折。
虽然他接近六十花甲之年,但整个人气度如渊,身上承载江山社稷之气运,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一种执掌社稷神器的恢弘气度,不怒自威。
手中这道奏折,是前线传来的战报,目前,突厥铁骑与隋朝大军正在边疆开战。
突厥是隋代的边患,由来已久,是匈奴的一个分支,曾归附于柔然,为其炼铁奴,阿史那氏,后来整顿铁勒部落,发展壮大,击败柔然,称霸草原,不断南下侵犯,连西魏、北周时期,都是和亲、纳贡的政策,获取突厥的支持,免遭攻击。
隋朝建立之初,突厥强大,有多位可汗并立草原,各有强兵铁骑,隋初难以力敌,采取修筑长城,驻兵固守的战略,后来因采纳了长孙晟“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提议,施展了离间计,分化了东西突厥,实力大损。此后,先后数战,隋军终于收服东部突厥,击退了西突厥,把突厥的威胁化解到最小。
开皇十七年,文帝与长孙晟再次用计,本来都蓝可汗又向隋朝上表请婚,隋朝却将安义公主许配给了突利可汗,如此一来,激化了都蓝可汗与突利可汗西东两股草原势力的矛盾,导致兵戎相见。
突利可汗率东部突厥的子民,已经住在大同城,受隋朝保护,因此都蓝可汗进攻未果,回去筹备两年,兵力更增,并且暗自抓来不少汉人工匠制造攻城器械,于今年二月,再次挥军南下,进犯大隋边境,攻打大同城。
隋文帝便任命汉王杨谅为元帅,以尚书左仆射高颎出朔州,尚书右仆射杨素出灵州,上柱国燕荣出幽州,三路进击突厥,如今,一个月过去,隋军和突厥已经大战起来。
其实,这条军事奏折还不是他最头痛的,让他忧虑的是,朝中派系的争斗,朝堂之上唇枪利剑相互攻击,朝堂下结成朋党,相互揭发、诋毁,尤其是太子杨勇与晋王杨广两大派系,斗得水深火热,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且从杨素派人搜索的一些证据来看,杨勇竟然看出文帝他要废立太子,打算提前动手夺权,正在秘密加强东宫武力,收揽不少游侠剑客,企图对陛下不利,这可让猜忌心极重的隋文帝大为恼火,气得身体直打哆嗦!
“逆子!”杨坚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整个人火冒三丈。
身为九五之尊,最忌讳的就是晚年被子嗣杀戮夺权,哪怕那是亲儿子,也绝不能姑息、放纵。
杨坚打算废杨勇太子之位,另立杨广的想法,已经有了几个年头,所以这两年,他剪除了杨勇身边的一些辅助大臣,但是,最大的障碍就是高颎,他不是一个人,代表着是一个集团势力,有关陇集团的门阀,也有各地州郡的名门望族,没有确凿的证据和足够借口,无法直接免掉高颖这位股肱重臣。
……
罗昭云这几日沉默寡言,时而疯癫撞头,时而手舞足蹈,已经让罗府的人都习惯了,罗艺对他失望透顶,先后来过两次后,就再也没有过来看他。
大夫人孟茹倒是时常派丫鬟、家丁到他的院子观看,定期汇报,更加确信了罗昭云溺水之后,整个人有些不正常了。
“这个小崽子,人越贱,命越硬,溺水死透了,还能活过来,好在已经发疯了。”大夫人孟氏坐在榻上,身边有丫鬟伺候,外面虽然还有些寒冷,屋里温暖如春。
房内有青铜尊兽的大香炉,里面有无烟的炭火发出阵阵暖流,孟茹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丰腴,身上穿着一件葱白色绣银色丝线花纹小袖短襦,下面是月青色丝织襦裙,裙腰上提,肩披帔帛,雍容大方,头梳双髻,顶上插了一支碧玉簪子。
如果细瞧房间,可以看到屋子里布置典雅考究,梳妆台、胡凳、香炉、立镜、帷帐、卧榻,鸳鸯戏水的绣枕锦被,非常豪绰,比罗昭云居住的房间华丽太多了。
屋里除了一名贴身心腹丫鬟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在二十五六岁,长得剑眉星目,英俊不凡,身材高大,名为屈超,是罗艺收的五个义子,按年龄排在之首,精善弓马骑射,有些本领在身。
另一个少女只有十四五岁,穿着翠色窄袖春衫,藕色长裤,剪裁得体,足蹬一双鹿皮小靴,肌肤润玉,芙蓉嫩脸,姿色不俗,这是孟氏的亲生女儿,罗芷薇。
“娘亲,既然阿郎已经得了失心疯,精神失常,就不要再对付他了吧。”罗芷薇毕竟年幼一些,还是一个少女,心肠没有孟氏那样狠毒。
“哼,谁知道哪天他又好了呢,还不是要夺走咱们母女的一切。”孟氏脸色不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大夫人,不如我哪天偷偷过去,将之闷死?”屈超眼神闪过一丝狠色。
孟氏犹豫着,摇头道:“如果频繁出事,唯恐相公会怀疑到妾身上,那就不妙了,别忘记了,还有一个曹氏小贱人在盯着咱们的举动,被抓住把柄,把这些年的事牵扯出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如何是好?”
孟氏嘴角溢出笑意:“不急,既然那小崽子已经疯了,暂时不会危险到咱们,薇儿已经长大,再过两年,到了十六七岁,就可以出嫁了,到时候,我会促成你们的婚事,让你入赘,你们再争口气,生下男婴,过继给罗家,到时候,罗家几代的爵位和财产就由你们孩子继承了,这罗府永远是咱们母女三人说得算,谁也抢不去。”
第0006章 蛰伏隐忍
罗昭云这几天在独院里跟沐荷相依为命,生活简单,倒是没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毕竟罗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小公子已经精神失常,但只要罗公在府,谁敢明目张胆来欺负小公子?
至于大夫人孟氏,现在避嫌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再派婢女、婆子过来苛待这对苦命的少年,相反,为显大度,孟氏还特意让厨房管事张金贵给小公子做些佳肴,滋补身子,如此一来,做足表面功夫。
罗昭云知道装疯之计还算成功,暂时缓解了大夫人的杀机,不过,他丝毫不放松,因为不知道,除了孟氏之外,还有谁对他恨之入骨,比如说罗艺的仇家或政敌,不愿意看到罗艺有香火传承?
所以说,他对外沉默寡言,一副发呆的表情,有时候还会手舞足蹈地癫疯几下,反正只是十岁孩子的身躯,因此也不觉得多别扭了。
夜色如水,月朗星稀,一轮月盘高挂苍穹。
罗昭云独自坐在小院内藤架下的石凳上,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他仰望夜空,月光里总是夹杂着思念和乡愁的味道,对于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可以辗转于江湖之中,可以承受颠沛流离的劳苦,可以借酒消愁,却难以割舍月光带给他们的情怀。
更何况他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实,任何男人穿越回来,也都想有所作为,轰轰烈烈,至少对得起自己多出一千多年的知识,可是,当他生活几日后,就发现这种想法有些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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