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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錯誤的報恩套路.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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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错误的报恩套路》
作者:七夕是大头喵
☆、缘起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本文虽然是bg,但是有耽美内容。不适者这里再次提醒。
本文属性第二条有避雷。
最后,所有的发展都是有规律的,夏玮不是骗婚,女主她妈也不是白莲花,请不要自动脑补剧情。更多详细情况参见第五章作者有话要说。
莲花的禅修垫上花瓣次第开,夏暖双手合十慢慢跪坐其上,低头深吸口气才抬眼往上,汉白玉做的整尊观音慈眉善目,呆看了会,也不知盼了多久,出来上香的心愿总算是达成。
嘴唇几番张阖,终是道,保佑我多活几年吧,我还没看够这个浮世。
这句话讲完,夏暖慢慢委身跪拜,伏在地上良久。
等夏暖连最最微末的小愿景说了,再找不到说的,不由又叩首拜谢,婢女洵青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香火钱,厚厚的装了一个信封,夏暖乐呵呵努力将它塞到功德箱中,完了又拍了拍箱子,像是寻求什么保证一样。
走时一抬头,那个守在一旁的小僧倒是笑的好不灿烂。
走出供奉菩萨的大殿,夏暖有些好奇四望,此时正值三月中旬,大地回春,寺庙内种植了些零星的桃树纷纷开了花,夏暖深深吸口气,还带着春寒的凛冽,她却觉得整个人精神好多了。
洵青在一旁开口道:“郡主,王爷说今日可以去普渡寺后山走走。”
夏暖一愣,连忙问:“真的?”
洵青点头。
夏暖笑起来,脸颊右边有个小小的梨涡,给她苍白的脸上添了些许生气。
夏暖是安阳王的独女。安阳王夏玮的名号,在大夏,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因倒不是因着安阳王多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想当年夏暖的娘亲去世之后,多少大夏名门闺秀都盼着给夏暖这个奶娃娃当后娘,谁能料到,夏暖她后娘没有,倒是多了个小爹。
小爹来头也不简单,皇商萧家长子萧羽,也是风流倜傥,一夜之间破碎的一京城的芳心,数都数不过来,闺中相思的人是断袖诚然已经很悲惨了,更悲惨的是,意中人还带了一个好男人一起断袖。
而夏暖,养在深闺中,大夏都知道安阳王有个女儿,见过她的,却是寥寥。
普渡寺旁边的香山。
不少人在看着他,笔直的鼻梁,菲薄的唇,眼角微翘的眸子,左眼角下烫一滴朱红泪痣,香山狩猎场开阔,风鼓起他黑色的披风。云涯随意挥着鞭子,无甚力道,黑色汗血马懒洋洋走着,他看着前方,不言不语,只是跟随在今上周围,不远不近的。
另有一少年打马上前,一身黑色的骑装,和云涯并行,低声问:“阿云,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
云涯眼角扫他一眼,声音也低:“你不跟着水南屁股后面转了?”
水东一囧,嘿嘿一笑,道:“水南昨天有些着凉,今日没出来。”
云涯又瞥水东一眼,越发不屑:“笑这么荡漾,好事将近?”
水东蹙眉:“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冲呢?!”
云涯想说什么,生生咽下,只梗着个脖子慢慢随着陛下走。水东见他不想说,也没多问,就并行在他身侧,随着自家堂主晃悠。
云涯心思纷繁,水东说的也没错,他确实心不在焉,连素来最爱的狩猎也失去了兴趣,他轻叹口气。
再抬头的时候,前方的亲卫似乎少了许多,云涯心中一凛:“亲卫呢?”
水东疑惑回复:“刚才不是去追麋鹿了么?”
“娘的,有埋伏,给老子滚回去叫人。”
水东话未说完,云涯两腿一夹,扬鞭上前,一骑绝尘突入前方亲卫军中。水东见这阵仗,再不迟疑,勒马掉头,往来路飞奔而去。
云涯初初上前靠近今上,茂密的树林里不知何处飞来流矢,箭身一道银练,而箭头乌黑,他啐一声,飞身点足踏步于马背之上,人如离弓之箭弹出,在空中右手甩出一枚银钉,细微叮一声两兵相碰,待那流矢和银钉双双落地之时,云涯也稳稳落在了今上身前。
“护驾!”
普渡寺。
夏暖蹭着洵青的手,一步三跳就拉着洵青往山上走去,洵青拉了几次夏暖的脚步都慢不下来,洵青料想自己功夫好,一定能在夏暖摔倒前接住那小身板,于是作罢劝她的念头。
寺庙清幽,越往山上越是人少,待看到桃花烂漫的时候,洵青不用劝夏暖了,因为夏暖已然喘着粗气累的走不动,更不消说什么蹦跶蹦跶,能走就不错了。
洵青见夏暖坐在亭子中靠着,眼神却是望着那遍野的桃花,心知这是真走不动了去。
洵青矮身下来:“郡主,我背你。”
夏暖鼓鼓腮帮子:“自己走上去更有意思嘛。”
洵青面无表情:“郡主,自己走上去后,怕是萧爷就要来接您了。”
夏暖瘪瘪嘴巴,还是扭捏矜持道:“那我有力气了就放我下来,回家了不准在小爹和爹面前说背了我。”
洵青不由笑弯起嘴角,点头:“好的,郡主。”
夏暖欢呼一声就趴上了洵青的背,洵青是练家子,夏暖本来就轻,洵青背着夏暖步伐不减慢反而变得挺快,洵青掂了掂背上的重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换了药之后人精神好了许多,但总觉得轻了些呢?!
夏暖趴在洵青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山坡上,桃花开的大片大片的,平日里来人不多,桃花便是肆虐长得更是嚣张,好像要将这一片地都霸占满一般,夏暖仰头看去,满目的粉红生机灼灼,夏暖微笑起来,梨涡加深,虽然脸上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可是那种喜悦是掩不住的。
夏暖说完,从衣服下面一把掏出一块璀璨的石头,放在阳光下面,石头呈现出浅淡的粉色。夏暖惊讶张大嘴,原来小爹还真不曾骗她,在阳光下的石头真的有点偏粉,尽管很淡。
这个是舶来品,据小爹说是镇国之宝,一个小国家的,别看透明,小爹说很坚硬,她很喜欢就时常带着,这石头不像她。她喜欢那淡淡的粉,就将石头放在衣外,任阳光在石头里面折射出耀眼的璀璨。
普渡寺旁边的香山。
从青燕的人赶来围了陛下一圈之后,云涯就一路上追着偷袭的那帮人走,已经砍死了三个,青燕副堂主水千还在后方,而他被这伙子人削了几刀激出来些子血气,势要拿下一个活口。他也不知道追到了何处,手拿着的剑上面染着血。
云涯今日着那身红衣倒是派上了用场,身上血浸上袍子,看也看不出,他搓搓鼻子,心里直骂,真真闯了鬼了,多少年他娘的没受过伤了!
可是,最近也是闹心,事情查了那么多年,偏生最近有了消息,云涯拉扯嘴角,也不复杂,他是师父捡的,一直在查父母。
他深吸口气,就在这时,细微破空声响起,三枚暗器呈三角形飞来,完美的三角形,角度和方向选的都很好。
“老子果然是闯到鬼!”
夏暖一路上看着桃树,慢慢走着,不时问自己的侍女。
“哎哎,洵青啊,桃花每年都会开这么好吗?”
“郡主,不知道。”
“洵青啊,要不要我们摘些回家啊?”
“郡主,你要是开口的话,萧爷会在园子里种上好多好看的花,保证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唔,”夏暖摸了摸鼻子,“家里的有什么好。”
洵青瞥一眼夏暖,不复开口。
夏暖渐渐放缓步子,有时回头看看,曲曲折折的山路上青石板扭成一条路,延伸远方,而鳞次栉比的红墙寺庙被大片的树遮挡,若隐若现。
夏暖往上看,大片的桃树看不到尽头,她深吸口气,心道,还是再走一会儿吧。
她不由往侧面看去,半空中一黑一红两人,红衣人剑锋带急一挥,细碎的血珠顺着刀刃飙出,而黑衣的那人宛若破碎的风筝落地,红衣人紧跟其后,呕出口血,随意将剑插到土里借力站着。
他抬头,就看到了她。
夏暖心跳的不正常的快,手心浸出汗水,她吞口口水,却没有避过眼睛。
洵青很快护在了她身前,可是那人却依旧看着她,那本是一双桃花眼,此刻却是不容置疑的专注,从那双眼,那人的脸上,夏暖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看到眼角下的泪痣艳丽,他们视线僵持着。
云涯同样打量着夏暖,还有她脖子上的那颗宝石,勋贵人家,云涯想。他已经看不清那女孩的脸,好像有些苍白,可是半步都没退后。他伸手去将自己身上的那枚暗器拔出,又是一阵头昏眼花,云涯大口吸气,他还不想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思绪想到了哪儿,叫出来了没有,就倒地了。
他真的,不想死。
夏暖全身一松,大喘口气,才问:“怎么就倒了?”
洵青缓缓放松戒备,闻了闻,半晌道:“中毒了,魂断,发作很快。”
夏暖愣愣点了点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洵青此时道:“郡主,我们快走吧,萧爷让不要管闲事。”
夏暖看一眼那人,咬咬唇,点头。
夏暖领头往前走去,洵青随后,可才将将走了两步,夏暖就停了下来,整个脸上有不自然的苍白,额上还有些冷汗澄澄,袖中的拳头收紧又放松,又往前急速走了几步,终是停了下来。
“郡主你不舒服?”洵青问。
夏暖蹙眉,叹口气,转身往回走去,洵青不解随后。
这次没有停下来,一口气走到了云涯旁边。
夏暖蹲下,用力将云涯翻过来,伸手在云涯的鼻子下探了探鼻息,还有救。
夏暖看着他,闭上眼的样子比较无辜,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连她手上都有血。
“郡主!”洵青唤她,有些无奈。
夏暖低低咳几声,慢慢伸出手,眼神坚定看着洵青:“拿来。”
“郡主!”洵青不愿。
夏暖不语,手也不放回去,就看着洵青,眼睛湿漉漉的。
僵持一阵,洵青终是叹气,伸手掏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粒药丸来递到夏暖手中,夏暖对着洵青笑起来,生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清心丸塞到云涯口中,做完这一切神色复杂又看了看云涯,起身拿手帕擦掉手上沾着的血。
“我们走吧,洵青。”柔柔笑着。
下山路上。
洵青:“郡主你救他干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夏暖默了片刻,说:“他倒下前口型在说救命。”
洵青:“万一不是好人怎么办?”
夏暖歪头,笑的娇憨,讨好道:“反正也打不过你嘛。”
……
云涯是被水千一巴掌扇醒的,他望了望天上偌大的月亮,又看了看自己副堂主冷若冰霜的脸,问:“我们都死光了?”
水千不为所动:“堂主,是我们找到你了。”
云涯长吐口气,仰面看看月亮,半晌,骤然骂道:“你们这他娘什么速度,等你们来救老子不早死透八百遍了!”
水千道:“堂主,祸害遗千年。”
云涯大字型不变:“我中毒了!”
“恩,目测有人解了。”
“解了?”云涯挑眉。
“解了!”
云涯又看月亮,神色有些迷惘,轻哧一声:“头一次这么大恩情。”
水千一脸困惑看着云涯,他也不解释什么,嚷嚷:“看这么看,还不把我抬回去!晾这儿晒成干尸呢?!”
柳月挂在树梢上,半夜夏暖迷迷糊糊醒来了。
才爬起来,只觉得喉咙有些痒,一口吐出,才舒缓些,夏暖以为自己又吐药了,但是当洵青拿着蜡烛愣愣站在原地的时候,夏暖才意识到什么。
低头看去,是血。
安阳王府半夜,人声鼎沸起来。
☆、瘟疫·一回
三年后。
秦楚馆。大夏断袖云集之地。
“堂主,人到了。”水千对云涯说,顺手将五花大绑的头牌往前面一推。
一副吊儿郎当的支着腿斜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终于抬起来脸,春水潋滟的眼惑人,左眼角下的那颗朱红的泪痣更是将人衬得颠倒众生,头牌痴看着,这种雌雄莫辩的长相,怕是大夏也没几个。
云涯对着这视线皱皱眉头,慢慢起身坐直,右手捏捏眉心,睡不好确实有些烦人。
云涯挥挥手,立在一旁的水东立刻一击将那头牌打晕过去。
“水西回来了吗?”云涯开口。
副堂主水千摇头:“还没。”
云涯想了想,又问:“城北的流民怎么样了?”
水东此时答复:“每天早晨开城门让康健的流民进城,而染上疫症的流民,近几日没有人要求进城了。”
大夏今年边关饥荒,不断有流民们跋山涉水来到京城投奔亲戚,从二月末就陆续有人进城,直到现在三月将尽,人更是只多不少。若单单只是流民倒还好,可是饥荒伴随的瘟疫越来越严重,也有不少染病的坚持到了京城外,京中毕竟贵人多,这批流民断是不能放进来的。
“等这儿我私事了了,去北门看看。”
水千接口:“你是怕有暴动?”
云涯似笑非笑说了句:“事若反常必有妖。”
端起茶几旁的浓茶喝了口,云涯道:“对了,今年好像通商贸易开得早,听说几年没来的那个大户也来了大夏,到时候让水南再去问问那颗宝石是不是他们那儿流出来的。”
水千倒是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了朵艰难困苦的桃花。”
时间过得确实飞快,那日云涯被救了后找了围猎贵人们的名单,所有女子都查了一圈,愣是没发现有谁有那么大个宝石的。不得已从外来通商的人查起走,几个大户中查了个遍,最后,竟只剩这个几年来一次大夏的洋人。
云涯有时候想想也是觉得离奇,偏生毒发作花了眼,看着自己杀了人还能救自己的,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人?!
这样越想就会越来越乱,青燕的势力也找不到,若是被有心人救了,怕是之后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切都太恰好。可是,想这么多管个屁用,得先找出人来啊!
水东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水南说阿云你不必急,这种事得看缘分。”
云涯:“缘分个鬼,还不赶快把那身衣服扒给我,把这里的事了了。”
“你真要去,忍得了?”水东踯躅。
云涯翻个白眼:“那现在你有闲工夫去严刑逼供?”
城北。靠近北门。
烟雨阁二楼,一女子着一身曲裾深衣,烟青色的料子上绣着一朵又一朵芙蓉富丽,粉色的线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她微微地低了头,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丹水杏眼俏丽,淡红的唇润泽,手中捧着一只骨瓷的竹节状杯子,杯子上方蒸腾起一层又一层袅娜水汽。
夏暖已经有三年没出过安阳王府了,今年她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可是爹和小爹似乎对她宽容了很多,竟然应下了她出来踏春的愿求。想到此处,夏暖脸上有些愣怔,随即又带出个淡薄的笑。
她不再想这些,视线落下护城河的另一侧,另一侧靠近城门的方向倒是少了几分雅致,满是佝偻的人群,着装破烂,就算有些着装正式的人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粉衣靓丽女子盈盈立在城门处,身旁的家丁忙的火热,她从容不迫指挥着下人发放食物,乞食的白丁接过食物都双手合十躬身,真心向她道一声谢。那女子从容不迫,一一淡笑着回应。
那是夏暖的表姐谢娴,夏暖现在外祖父是当朝右相,而谢家也是朝中出名的中流砥柱。今年饥荒,流民进京,作为朝中重臣,谢家也在尽一份绵薄之力。
夏暖低低咳嗽两声,看着在一旁忙碌的秋衣,问道:“洵青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秋衣回:“洵青姐用轻功往返应该很快的,毕竟只是去萧爷的铺子拿药。”
夏暖点点头。
夏暖再往窗外看去,楼下白布上朱砂写就的大字清晰明白,一妇人抱着孩子在乞讨,她孩子发烧了,急需银钱。夏暖看她的打扮,想必是才入京的流民。
夏暖想了想,问秋衣:“带了银子吗?”
秋衣不解,点点头。
夏暖笑起来,指了指下面道:“你看,谢姐姐也快完了,我们下去罢。”
夏暖此刻拉住秋衣的胳膊摇一摇,撒娇道:“好秋衣,城内没事的啦,我们先下去罢,谢姐姐那儿也有些护卫呢!”
夏暖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秋衣无力抵抗,一阵哀嚎之下,还是败给了夏暖的撒娇功力,妥协了。
秦楚馆。
二楼,满脸横肉的男人笑嘻嘻在身边的云涯身上掐了一把。红衣美人低头一笑,那嫣红的薄唇抿起,眼角微翘的眸子低垂,纤长的睫毛轻颤,横肉男顿时嘟起满嘴油光的嘴巴想要一亲芳泽,被云涯一手绵软力道推开,另一只手则攥得死紧收在背后,青筋毕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他倒是慢慢咧嘴笑开,终是畅快去推横肉男,横肉男早见惯了这种欲拒还迎,反而凑上前,熟料这一下和前面的轻柔完全不一样,横肉男被猛推到一边去,他正想发火,谁知云涯起身开始脱衣服,横肉男一怔,脸上露出猥琐的狞笑来。
话还没说完,云涯抡起一拳就打到那张肥脸上:“给点颜色还给老子开染坊起来!”
横肉男一口血吐出,这一拳打掉了他两颗门牙,他蜷缩地上哀嚎不断。
云涯的手不见停顿,一拳又一拳下去,边打边骂:“我一个大男人你也下得去嘴!”
打得不过瘾,下脚踹。
横肉男除了尖叫哀嚎完全受不住云涯的力道,最后一脚下去,整个人晕死过去,云涯甩甩手,捡起那身满是刺鼻香味的头牌衣裳擦了擦手,嫌弃扔到死胖子边上。
水千和水东听到了动静推门走了进来,水千将云涯的外袍递给他,又看了看地上昏死过去的胖子,问:“这人怎么办?”
云涯慢条斯理穿衣,头也不抬:“扔踏云楼牢房里,什么时候空闲了再来审问。”
水千点头,道:“水北来了。”
云涯穿衣的动作一滞,随即问:“何事?”
“流民有些反常,北门口有些异动,马上就是开门放人进来的时刻了。”
云涯叹口气道:“真算起来,又不是我的事。”
“可是探子说安阳王郡主、谢家嫡女还有宁家宁植都在那一块,若是冲撞了,怕是疫病不易控制。”水千继续说。
云涯不复说话,工整将衣服穿好,对着边料的莲花纹嫌弃耷拉下嘴角。
“带了几个人?”
水东回:“十几个,在楼下。”
云涯拿起自己的剑,言:“距离开城门还有一刻,运轻功从屋顶走罢。”
说完径直从窗外跃去,水千水东紧跟其后,云涯只顾着自己走,水东倒是冲着楼下的水北招呼了一下,便是也紧跟着云涯纵身而去。
城北门。
秋衣叹着气施舍给了那女子银钱。
夏暖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低声问:“该是治得好吧?”
秋衣宽慰夏暖道:“郡主放心,你看她还没在街上哭着求人,神色又拘谨,想必只是小孩初初发烧,看了大夫就没什么大碍了,若是重症不治,不会这么舍不下脸面的。”
夏暖听了笑起来,重重恩一声,冲着秋衣笑,有些傻气稚嫩。
蓦然耳际嘈杂声起,夏暖顿觉得没对,往回看去,发现谢娴的那个摊子周围围住了好些家丁,在帮着谢娴挡住流民,夏暖又往前看去,城门大开,官兵们拦都拦不住,秋衣下意识拉着夏暖就往烟雨阁跑,熟料流民冲进来太多太快,还没到烟雨阁周围满是人,而烟雨阁的人也不得不关上了门,秋衣恼怒。
“回去定是要让萧爷拆了这阁楼!”
夏暖不知所措,周围流民带着的奇怪的味道也让她难受起来。
“都是这些贵人,不给我们活路,打死他们。”不知道谁叫了这么一句。
流民们也附和起来。
秋衣暗叫不好。
夏暖顿时觉得有人拉扯自己斗篷,秋衣一见之下急坏了,连忙手忙脚乱解开夏暖的斗篷扔给那些个流民,慌忙中不小心拉出了夏暖的配饰,夏暖的脖子上也有些扯出来的红印子,还有人欲上前,秋衣忽然高声吼道。
“我乃安阳王府中人,谁敢上前!”
夏暖站在秋衣身后,紧着气息,她手拽着自己衣领,大口吸气,周遭喧哗嘈闹,左右都是不善的脸孔,而秋衣并不像洵青,她不会武,夏暖慌张之下,低低咳嗽起来。
喊也喊不出,夏暖只得将背脊挺直,打起精神来见机行事。
云涯一个跳跃,立在烟雨阁的飞檐之上。
纵观看去,一片混乱,云涯先看向城门,很快就看到了谢娴一众人,水千和水东随后而来,分立于云涯两侧,云涯眯眼,对着水东指了指谢娴处,水东会意飞身而下,身后紧随几个青燕堂众。
云涯看着仍旧混乱的城门,对水千道:“去关城门。”
水千点头,六人随行。
眼角一侧瞥到京城卫兵的身影赶来,云涯改口:“让卫兵隔开,混杂的百姓也不放走。”
水北带走了最后几个人,云涯立在烟雨阁二楼,吩咐完了事情,思绪才开始散漫。风鼓起他的外袍,他远目,对楼下的混乱视而不见。
一点亮光闪过,云涯蹙眉,下意识目光警觉追着这光去,下方一粉衣女子被流民推搡得退了一步,云涯细细看,那被系在女子脖子上的宝石熠熠发光,正是记忆中的模样。
兜兜转转,终是遇到。
云涯拔出随身的剑,迎着晨光,剑身冷意森然。
夏暖已经和秋衣被挤散了,不管秋衣如何护着她终是抵不过多数的流民,不过好似前一刻的事情,下一刻她已然看不到秋衣的身影,四周不断有手来拉扯推搡自己,那些手指甲缝中无一不积着厚厚的一层黑。
她想挤出去,却是无济于事,头越发在这种浑浊气息中晕晕,有人不断叫骂,她来不及一一分辨。
突然斜入一只手,欲往夏暖的脸上招呼,夏暖惊,退无可退。
一把剑挟风而来,夏暖来不及抬头,闻到了点点腥味,紧跟一袭白衣入目,那人上前手一横搂住夏暖的腰际轻轻一跃,就带着她远离了那个圈子,夏暖脸色苍白,口不能言,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衣衫,不去看脚下。
在空中很是持续了一段时间,不断地起身下落再起身,夏暖从头到尾脚都没沾着地,腰际的那手臂倒是有力,稳稳抱着她,没一点抖动。
这人该是和洵青功夫一般好,夏暖心想。
水北见自家堂主过来,连忙往侧面避了避,云涯擦着他身略过,进入青燕才清理好的后方,水北眼见云涯怀中抱一姑娘,眉头一挑,心中想着,莫不是铁树开花?
然则云涯并未停留,反而往更远处去了。
夏暖落地的时候,半分没真实感,手还紧紧拽着那身白衣,云涯皱眉刚想退开,夏暖却先于他一步放开了手,她捂住唇,蹲下身低低咳嗽起来。
云涯选的地方开阔,那股子难闻的味道终是在风的流动下被带走,夏暖咬着下唇,慢慢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咳嗽好些了,才站起身来,额上有细碎冷汗渗出。
那人抱剑立在一侧的柱子上,夏暖刚想开口道谢,那颗泪痣就灼了她的眼,夏暖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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