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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成名君未嫁.txt

202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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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牛还惨,牛还可以靠近放牛娃。我靠近一点,虫虫就拿眼睛扎我的脚背。那眼睛锥子一样锐利,会扎得我倒退一步,嘴里还唏唏唏地吸冷气。
路过一间卡拉OK厅,里面传来阴沉沉的歌声。虫虫站住,凝神听。我也站住:“阴不阴,阳不阳,谁在嚎啊?”
歌厅老板娘扳着门沿探着身子问道:“唱歌吗?”她眉毛拔得又细又弯,淡黄色的,如同两条瘦蚯蚓爬在上面,怪恶心的。
“今天不唱,坐在这里白听不行?”
老板娘噎了一下,勉强对两个潜在的顾客笑笑,额上两条蚯蚓顿时极不自然地扭动起来:“听吧,进来听也可以。”
“不进去了。”虫虫把手中的杂志垫在台阶上坐着,“我只是走累了,休息一下。”
虫虫腰部粗壮,强迫我联想到人民大会堂那些无尚荣光的大理石柱子。此刻巨柱弯腰,把旗袍撑得鼓鼓圆。
我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再次目测一下自己与虫虫之间的距离,大致是一米,我放心了。一米左右,这是虫虫规定的距离。
“一米之内,密友空间;一米之外,普通同学关系。我们现在的关系,正处于临界状态。一米正好,若密若疏。”刚从舞厅出来时,虫虫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那么排排坐的时候要不要遵守这个规定?我没有把握。我只是固执地认为,一男一女相隔一米之外并排坐着,那是很可笑的,还不如站着。
虫虫打了个饱嗝,她晚饭吃得太多:一碗蛋炒饭,两瓶啤酒,大半碟麻辣豆腐,还有一条鸡腿两支鸡翅,一瓶可乐。我有些心痛我的饭卡——还好,没有下馆子。
不说话的时候,人是最容易东想西想的。我又想起昨天在舞厅认识虫虫的经过,左脚脚背兀自在痛。
呵,当时我以为是哪一个莽汉踩了自己一下,杀猪也似地大叫一声,想以此作为向对方讨还公道的铺垫,一回头却发现一个女巨人。
“对不起,很痛吗?我只是不小心..……..”
当然是不小心,你这么一个女巨人,如果故意踩我这脚早废了,一辈子打光棍。我心里这么想,考虑到对方到底是一个女孩(虽然是个胖女孩),我一边扭动脚踝一边慷慨地奉献最后一丝虚伪:“也不很痛。”
女巨人倒是有自知之明:“你是客气,我踩人一定很痛的。”
“嘿嘿。”她是如此直爽,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虚伪下去。
“我陪你跳个舞吧,算作补偿。”女巨人说。
跳舞就跳舞,总不可能以此为由逼我成亲吧。
“嘿嘿。”
此刻想到跳舞的情形,我忍不住暗暗发笑。开始我谨循校园舞场约定俗成的礼节——初次跑舞不能抱腰,仅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女巨人裙子。这样显然无带动这个庞然大物,尤其是旋转的时候。她一转身我只好放开手,不然就会扯破她裙子。后来我不得不打破常规,右手实实地搂住她腰部。那种抱着大肉柱跳舞的感觉,真是平生难得的体验。要不是自己天天早上练哑铃,并且学过太极拳,懂得借劲的技巧,没准带不动她。
对了,说了老半天,我还没有告诉你她的芳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的芳名,只是跟着人家叫她虫虫——母大虫的虫。
“你笑什么?”虫虫抬头问。
“随便笑笑。”
“是不是笑我像乞丐一样坐在地上?”
“不是。”
“那就是笑人家歌没你唱得好。”
“也不是。”
“你到底笑什么?快说。”虫虫开始撒娇。
这时我才明白,胖女孩撒娇比瘦女孩撒娇杀伤力要强得多——胖女孩本来就少,会撒娇的更少,物以稀为贵吧?为了人寿保险公司群体职工的切身利益着想,我有必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不能让女巨人用巨型撒娇杀死。
一急,脑瓜子里最熟悉的词汇就自动上来了:“看录相去。”
与学校隔街是一片民房。这里有好几家地下录相厅,地下麻将馆,地下旅馆。
我拉着虫虫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地走,月色很好,把建筑什么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地上。路面坑坑洼洼的,积存的雨水反射着月光,形成一块块银亮的光斑。我脚步猫一样轻,虫虫则把石板蹬得咚咚响。
“你轻点行不?”
“我平时就这样走路的。”
“用脚尖先点地,不要把全村人都惊动了。”
“走猫步?我知道。”虫虫展颜一笑。月光下,她的眸子竟如清泉一样亮丽可人。我心神荡漾,想不到女巨人如此内秀。
来到一家屋子门口,我轻轻推门进去,迎面是一重厚帘。
闪入帘内,里面黑乎乎的,一个十五寸的小电视正在放录相,光线时明时暗,堂屋里影影绰绰的有十几个人头。
“买票。”一个人把门关上,又拉拉帘子,轻声说。
我从裤袋里摸出两个硬币,黑暗里递给那人,那人看也不看,扔进口袋里,发出清脆的金属碰击声。我拉着虫虫靠墙角坐下来,左右看看,看不清观众们的脸,自己心里也踏实了些。
“好不好看?”虫虫傻乎乎地问。
前面的人闻声回头,我脸上有些发烧,同时发现观众清一色是男生,除虫虫外。
“别说话。”我凑在虫虫耳边说。
屏幕上两上赤裸裸的人体在做两性游戏,女人不时发出快乐地呻吟。虫虫摇摇头发,遮住大半个脸,似看非看地看。看了一会儿,虫虫要起身却被我按住肩膀。她略微挣扎一下,不再乱动。
这一刻,不仅一米约定土崩瓦解,虫虫甚至默许我把手停留在她肩上。这是在黑暗中,不是在大街上,虫虫完全有理由对自己的政策调整找到合理借口。
屏幕里的人继续在表演,好像她们并没觉察到摄相机的存在。我偷偷看看其它观众,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各占半数,个个看看得眼直直的。
我有些后悔,不该带她到这个肮脏的场合来。尽管自己还没有喜欢她,也没有必要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我闭上眼,心中隐隐作痛,阿涛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虚空的黑暗中。同时有男欢女爱的声音努力地往耳孔里钻,我感到档部那物什迅速勃起,顶得牛仔裤紧绷绷的。
我的手从虫虫肩头滑到腰际,隔着那层薄薄的轻纱,能感觉到那片皮肤下有无数潮热的汗珠不可抗拒地往体外钻。迟疑一下,我的手从衣底钻进去,贴着浑圆的腰际摸到小腹部,调皮地按按肚脐。
虫虫动了一下,动作如此之大,大家都注意到了。她只好站起来,一声不响地出去。
第一章不谈恋爱是病态(2)
我感到很羞愧,快步跟上去:“我们来得太迟了,正经片子,在9点以前放的。”
“你呀。”虫虫只说了两个字。
回到寝室,唐哥首先发难:“菜菜,这么胖的女生你也敢泡,真是服了你。”
帽子习惯于为虎作伥:“是不是她很有钱?”
阿颜则说:“你们怎么这么低俗,一提就提到钱?不能从更高尚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么?比如说,她是市长女儿,多少人想做乘龙快婿,挣个政治前途!”
华子在闭目打坐。开学以来,华子一直在修炼一种神秘内功,据说炼到高深境界,可以开天眼——从额间生成一个隐形眼睛,能透视人体。这门功夫如果炼成,眼前都是行尸走肉,炼功人一定会吓出癫病。由此可以推断,其创始人一定是专治癫病的医生。
华子终于睁开眼(不是天眼),一边咳一边为我说公道话:“你们不能这么说,胖人也有爱情的权利!”
说完,华子继续闭目坐禅。只发表观点,不求人理解,这是华子的一贯作风。
我委屈地说:“我只是不愿意让人家过于难堪,陪人家散散步。”
但是越解释,室友们越是认定我跟绿巨人关系不同一般。
唐哥说:“你看,你走路都跟人家一样咚咚咚地了,潜移默化到这种地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阿颜不怀好意地安慰我:“你放心,我们又不跟你抢新娘。”
我气得举起拖把:“你们再说!”
“再说怎么啦,是不是你就准备拖地?”帽子非常高兴,“那我先得谢谢你,明天轮到我值日呢。”
帽子不说值日还好,一说到值日我就气愤:“不是轮到你值日,而是轮到拖把休息。”
“你不许走题。“唐哥及时揭发我的阴谋,“现在是说你和她的关系,不是说帽子和拖把的关系。”
“是啊,你们计划什么时候要小孩子?”帽子总喜欢跟在唐哥后面说话,我怀疑毕业后离开唐哥的帽子会成为哑巴,失去语言功能。
“屁话,接吻都还没有。”我急忙表白。
“接吻都还没有!”唐哥用手指骨重重地敲着桌子:“听菜菜这口气,酸酸的,接吻都还——没有!多遗剧烈啊……”
这时痞子回来了,他异常兴奋:“我跳舞去了。”
“跳舞有什么了不起?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人家菜菜,都准备接吻了,小康生活就要实现了。”帽子一箭双雕,既打击痞子,又含沙射影攻击我。
“唉呀,你们不知道,是经管系那位!”痞子说完之后,马上声明自己对经管系那位拥有主权,“哥们,兔子不吃窝边草,以后你们不许跟她跳舞。”
经管系那位我们都知道,自从迎新晚会上看见穿红裙子的她之后,百无聊赖的痞子摇身一变成为有志青年。他用搪瓷杯子当当当地砸着窗台,瓷滓四溅:“我发誓,非红裙子不娶。”
反应最强烈的是唐哥,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杯子是唐哥从老家带来的,据说他中学一直用这个杯子,还用这个杯子给女生献过白开水。
痦子是那种典型的孬种,每天晚上四处侦察,如果发现红裙子在哪个舞会上,就会气喘吁吁地跑回寝室来,要求哥们帮忙创造机会。有一次,痞子硬逼我“不小心”把一杯只喝了五分之一的可乐倒在红裙子身上,战略目标是为痞子预备的一包面巾纸提供献身机会。
女人心,海底针。我怀疑红裙子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不然,为什么她老穿红裙子,让别人那么容易找到她?
我提醒痞子:“她是不是很懒,那条红裙子从来不肯洗,跳舞了就拿出来穿?”
痞子拖鞋立马射过来:“呸,你这是人话?你不知道,她身上有多香!”
我眼急手快,用枕头把飞弹挡住。
唐哥说:“可能她有很多红裙子吧,这种人情感很专一的。不过这种人不容易打动,痞子要多多努力,十年如一日!”
帽子则说:“四年如一日就行了。”
阿颜突然说:“袜子怎么还不回来?”
袜子之所以叫做袜子,因为他是我们系第一个课余去叫卖廉价袜子的。袜子的名气如此之大,以至于其它去批发袜子的同学如果自称袜子哥们,就会得到批发商的些许优惠。其实袜子本名更伟大,李登辉。本寝室七怪聚首之初,阿颜就为袜子的名字感叹不已:“这个名字已经发达一次了,同名而做总统的概率小得可怜。况且,你要移民到一个竞选总统的国家,那还很费劲。”
我猜想袜子也在泡妞,因为借卖袜子之机,袜子认识了不少外系女生,有女生档案管理员的美誉。天知道这家伙今晚回来不回来,说不定他带着个小女生在做义工——免费为学校碾压草坪。
比起哥德巴赫猜想来,我的猜想寿命太短——袜子很快回来了。我床位在门后面,这小子进门来没看见我,他嚷嚷着说:“我看见菜菜了。”
阿颜说:“我们也看见菜菜了。”
我忍住不出声。
袜子大惊失色:“不可能吧,难道我们都在一个录相厅?”
大事不好,袜子一定是在录相厅看见我和女巨人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一声不吭地起身上厕所。他们在寝室怎么议论我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以前怎么议论别人的:“带女孩子去看黄片,那还是人!”
然而厕所并不是我的私人领地,其余六怪一下子来了五怪(华子想必还在打坐),结果屈打成招,我为了获得离开蹲位的权利,只好“交待”说:“我就是喜欢胖女孩,因为书上说,胖子待人有耐心。”
回到寝室,华子古代隐者式地太息一声:“世人皆醉而我独醒,如此奈何?”
唐哥乜斜地瞅瞅华子:“你清高什么?大学谁不谈恋爱?不谈恋爱是病态!”
第一章隐秘的净土(1)
或许因为那场录相,虫虫好几天没有来找我。难道我这潘安之貌相如之才还不足以吸引一个胖妞?我隐隐有些失意,同时也感到释然——如果女巨人每天站在男生楼下用威震江湖的河东狮吼功大叫菜菜菜菜菜菜,我并不感到荣光;如果不小心让女巨人做了我老婆,半夜里她翻个身准会把我压成肉饼。我是农村娃子,母猪翻身压死小猪仔不是没见过。
难得清静,于是我夜以继日地敲键盘,企图像今何在、何员外、慕容雪村他们那样在网络上发迹。
说实在话,我一向很轻视网络文学。网上发表文章就像擤鼻涕一样容易,而且是擤在公共容器里,用不着自己清理。但是纸媒上发表文章(尤其是中长篇小说)实在太难,没奈何,只好到网上先混混再说。
一家新建的文学网站发email来,主题是“欢迎网友申请专栏”。
专栏?!
像我这样在文坛边缘徘徊的文学青年见了这俩字,如同苍蝇见了牛粪,立马嗡嗡嗡地飞上去。
我发了个email去,内容很简单,只一句话一个标点符号:
三分石来客申请专栏!
很快有回复:“太简单了点,能介绍详细点吗?”
有门!紧急发自我简介,全文如下:
实名:蔡一峰
小名:菜菜。
网名:三分石来客。
性别:雄性,目前尚无变性计划。
简介:
中学时,我与三位好友结成四人帮,约定五年后成名,然后一同去内蒙古大草原骑马,去天山采雪莲,去松花江看雾淞……至今两年过去了,二弟涛自杀,享年二十岁;三妹彩云南下打工,不知所终;四妹月华在上海某著名大学上计算机系——我们室友说,上了大学,不谈恋爱是病态,四妹是不是病态了?当初四人帮可是有约定的,不成名不许谈恋爱的。对了,还没有介绍我的情况——我也上了大学,不过比起四妹的大学来,我的大学校差了好几个档次,并且地理位置偏僻,躲在湘西的大山沟里。
学校名头不响,我可以自己奋斗啊,再说我还没有忘记那个五年之约呢。我把一个书稿寄给伟大首都某伟大出版社某伟大女编辑之手,然后打电话去问,她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这里稿子堆得小山一样,没时间看。”
我低声下气地说:“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您没时间看,给我寄回来吧。”
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说:“你电脑里应该有的吧,要么你重打一份吧。我这里稿子这么多,怎么找啊——再说,我的助手这会儿人不在。”
气绝!
第二次投稿,某不知名编辑回复我说:“呵呵,你的稿子太长了,我想做连载,可不可以删改你的大作?”
我欣喜如狂,马上发email给四妹:
你放心啦,在你嫁人之前,我会成名的。
四妹的回复是这样的:
“你也放心哩,在你成名之前,我绝不会嫁人。”
我以为这个自我简介够有趣的,从此却再无回音。
申请专栏受阻,我非常郁闷。连网络这样贱的地方都嫌弃我啊。但愿二弟在阴间发展顺利,做到九泉出版社主编,我菜菜的旷世佳作阳世没人要就阴间出版去,说不定还能畅销呢!
满腹牢骚无人听,半夜里我在校园里瞎逛。花前月下草坪上树林间墙壁角廊柱后,任何可以为亲热提供方便的地方都有成双成对的人在坚决守卫。独我形单影只,如同鬼魅。
一个女生紧张兮兮地问男友:“那是谁?”
“别怕,不像是老师。”
“他为什么一个人走?”
“想必是失恋的。”
我干咳两声,迈着阳刚有力的正步,把他们吓得落荒而逃。现场扔下一袋水果,我拿回寝室去给诸位聊神侃鬼解谗。
唐哥咔嚓咔嚓啃苹果,两片快速开合的嘴唇间不停喷果渣:“太阳从马桶里冒出来了,菜菜今天这样大方?!”
帽子说:“是不是接吻工程提前动土?”
“小子总算开斋戒了。”
“废话少说,多吃多啃,我冲个凉去。”
我头上顶着一团洗发膏,吹着口哨,踏着木屐,飘飘然洗澡间。大热天洗澡间竟然空无一人,难道没水?一拧水龙开关,凉水当头喷下,整个人立即被密而急的水线包围起来,身上的汗渍和油腻迅速冲走,感觉如同换了一身皮肤一样,说不出的爽!
当我擦洗阳物时,那玩意儿突然坚挺起来。用村上春树的说法,这东东总是有着独立的思维的,并不由大脑控制。我拉上澡间门,插上插销,把水量放到最大,然后把那个硬棒儿放到急劲的水流下冲激……
正陶醉时,水停了,只听见水管吱吱吱吸气,同时传来“拘里拘里”水位下降的声音。
这时我一身泡沫不说,手上还沾上粘稠的精液。
看看冲水槽,里面有大半槽水,于是打出来擦身子。
月亮皎洁无比,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在我肋骨突显的干瘦身子上。我不禁顾影自怜,网络上企图成名的前朝遗老半老徐娘愤怒青年黄毛丫头数以百万计,我菜菜既不是天才又不是美女,还错过了第N届新概念作文一等奖,我有机会成名吗?而且,还要赶在四妹嫁人之前——难啦。
回到宿舍,辗转无眠。半夜里爬起来,点蜡看《废都》。看了几分钟,蚊子都赶来吃宵夜——连师范生都咬,我决定气死这些一点不懂尊师重教的家伙!于是把蜡烛转入蚁帐,立在枕边收录机壳上,故意光着身子看书,蚊子们在外面嗡嗡地干着急,看得着肉色闻得着肉香吃不着肉!
《废都》是很有特色的,作者想必受过关心下一代协会的委托,动辄用“此处删去300字”来开发读者想象力。看得多了,那些空白格子就成为特殊的春宫图,能从格子看见无形的裸体来。这种是一种极高超的写作艺术,让人想起一个老得掉渣的典故:画家说白纸上有牛和青草,不过草吃光了,牛也走了,所以只剩了白纸。后来我干脆专找有方格子的地方看,看着看着就入睡了。
半夜里突然醒来,鼻梁上热辣辣地痛。努力睁开睡眼,收录机上蓝莹莹,是火苗!
我提起收录机就掷出去,“嘭”地一声巨响,整栋楼都惊醒了。
华子“喏”一声坐起来,然后是唐哥和帽子,再然后是阿颜、袜子和痞子。
黑暗中我从容一笑:“小事情,床上着火了。”
“被褥中还有火星!”阿颜一声尖叫,如同女人。
“小意思。”
我不慌不忙下床,倒一壶冷开水把火星浇湿。
唐哥吩咐我说:“你和帽子睡去,你俩都瘦,可以挤着睡。”
帽子连连喊苦:“不行,不行,我还是黄花郎,莫来玷污我的清白!”
“你若是不从,我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第一章隐秘的净土(2)
我把帽子床上的杂物一古脑儿搂起来,扔到蚊帐顶上去,强行把帽子挤到里边。两个热乎乎汗湿湿的身子挨在一起,两人都极不自在。男性与男性肉体接触的感觉真是怪怪的,为什么女孩子可以亲热无比地搂搂抱抱呢?无法想象。
“我屋顶上睡去。”我把床上草席卷起来,夹在腋下,拉门出去。
走在宿舍过道上,两旁宿舍传来电扇声、鼾声、谈话声、打牌声、收音机声、床板响声,声声入耳。上五楼,沿铁梯从天棚口爬上楼顶,嘿,这里竟然并不冷清:睡的睡,聊的聊,某君还在轻弹吉它,简直是世外桃源。
我找个稀疏的地方铺好席子,仰卧。三级片里那些躁动的肉体马上在脑际浮现,还有女巨人浑圆的背脊。我右手忍不住去隔着裤子按按那根不断抵触裤裆的玩意儿。四周尽是人啊,我操。我用力捶捶地板,指骨生痛。这点点儿痛楚使我清醒认识到自己浑身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污秽不堪!在白皙的皮肤下面,每一个细小的血管都流淌着最原始最初级的欲望。“哎吼——”我低吼一声,在草席上翻个身子,把那根不听控制的玉米棒子压在体下。玉米棒子硬硬地抵着小腹,极不舒服。我翻身仰卧,想数数星星,这样容易入睡。星星只有两、三粒,更多的是低低的灰云。今夜会下雨吗?要不要下去?人家都不走我急什么?
“如果有雨,就睡在这里淋个够。”我想。
天上的浓黑的云层在变幻,越变越狰狞。在黑云里,我猛然间发现了二弟,他被一根麻绳套着颈脖吊着,舌头长长的吐着,如同一只被摔死的青蛙。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下楼,睡在寝室地板上。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入梦了。梦见二弟用冷水泼我,我侧身闪躲。这一闪,就醒了。原来是窗外有雨飘进来,打在我身上。这雨来得很猛,呵呵呵地下着,仿佛要把这个世界淹没似的。雨声中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声喧闹,什么事?往窗外一看,楼下空坪上,一群人密密地围成一圈,有的人还没有打伞。
这时已是凌晨4点,反正不可能有好觉睡了,我带上一把雨伞,看热闹去。
“死了没有?”
“死了,大概死了。”
在人群外面,我听到的是不祥的问答。从人缝里挤进去,只见一个人躺在血泊里,一手还紧紧抓住一把摔得稀烂的红棉牌吉它——楼顶那位吉它手?!
从周围的议论声里,我得知事情的原委:因为突然下大雨,楼顶露天睡觉的人们匆忙撤离,这人糊里糊涂地走错方向……
如果不是二弟逼我下楼,或许躺在血泊中的不是吉它手而是我。我不由得打个寒噤,心一阵一阵地紧缩。我是幸运的,我又觉得二弟太不公平。涛,你为什么不救吉它手,偏救我这样一个怯懦而肮脏的伪君子?涛一向喜欢玩弄哲学词汇,或许涛会模仿得道高僧的口吻对大哥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
我使劲咬着嘴唇,脸色铁青。雨伞斜了,雨水沿着伞骨淋到我脖子里,我丝毫没有反应。
“送校医抢救!”有人说。
“不能耽误,或许还有救,只是休克。”
“要快。”
大家都说要快,可没人去搬血泊里的尸体。
有人找个堂皇的借口开溜:“你们快行动,我报告老师去。”
我负罪地走向那具血淋淋的躯体,像是走向死去的自己。当我蹲下去时,三、四对手伸过来帮助我。尸体石板一样沉重,但是我们终于把它抬起来,向校医室走去。
雨还在下,并且越来越大,我脑瓜子里一片空白,只感到指掌接触到处,那个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农村里传说死人比活人重得多,我从来不信,难道人死了不吃不喝质量反而会增加?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但是这下我信了,并不高大一个人,四、五个人抬着都那么吃力。
一群浑身透湿的人脚步零乱地进入校医室,清洁的地板立马被雨水弄脏了。一位女医生皱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死翘翘了,还送到这里来……”
我真想扇这女医生耳光,手一动,僵硬的吉它手就往下沉。我赶紧往上用劲,狠狠地用眼睛瞪女医生。
女医生与我四目一对,马上闪开去,为了掩饰刚才的失言,她大声说:“快放到病床上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有人拉了拉我衣袖,回头一看,竟然是虫虫。女巨人指着我鼻子惊呼:“你的鼻梁!”
我用手指一摸,指尖触处火辣辣地痛。
“你怎么搞的,鼻梁上面皮肤都烫伤了。”
“蜡烛烫的。”我问虫虫,"你来干什么?"
“我是学生会的。”听女巨人的口气,好像是学生会负责人。
不一会儿,学生处学生会来了一大堆政要,我才知道虫虫不过是个学生会小喽罗,什么职衔也没有。这种人美其名曰干事,开大会时专门负责搬凳子沏茶打扫卫生,还不如《西游记》里有去有来和有来有去两个小妖有地位。难怪,我室友们都不知道虫虫是学生会的。
重要人士一现身,我和虫虫就没人理会了。
“这里用不着我们,我们去门诊室看看,担心你破相。”虫虫说。
在门诊室买了一瓶烫伤膏,虫虫主动给我涂膏药。她极仔细,涂好之后还撮着嘴把膏药吹匀。我闭上眼睛,任那温热的气流吹在我面上,怪痒痒的。如果给我涂膏药的人是四妹,那该多好……
女巨人心却颇细,觉察到我表情的变化:“一起去走走,好吗?你心情好像很糟糕。”
两人向外语系所在的那座小山走去。上山的路尽是台阶,一级又一级,望不到头,让人产生前路没有终点的幻觉。
“女巨人——”我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强行打住。
“你说什么?”女巨人不解。我想以后即使在自己心里也不能叫她女巨人,要不早晚会坏事。
“雨主人,我说,我们这样子从容地在雨里走,像是雨的主人。”
“你真有诗情!”虫虫显然很喜欢“雨主人”这个说法。
我敷衍过去,转入正题:“我说——你相不相信鬼魂?”
“这个……谁说得清楚?”
我把二弟显灵的事跟虫虫说了,听者惊心动魄:“你真是运气,菜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将来会能成就的。”
“那是自然,我一要成名的,我们……我发过誓的。”
我没有跟虫虫提起四人帮,她不会喜欢我说四妹的。况且,有关四人帮的一切回忆,已经为成我灵魂里的一片隐秘的净土,专属于我的香格里拉……
第一章水云间(1)
鼻梁上涂着白色的烧伤膏,鸟粪一样难看。为了不破坏菜菜在全校人民(尤其是女性公民)心目中的英俊形象,我以鼻梁受伤不能戴眼镜为由,整日呆在寝室里,打饭打水都叫室友们帮带,美其名曰:提高室友们的思想品德修养。
三、四天过去,烧伤痊愈了,鼻梁上留有淡淡的疤痕。这时我暗自为自己的近视庆幸,如果不是近视,拿什么来遮丑啊?
我决定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替室友们买早餐。并不是我良好发现,要报答室友们帮我买饭打水的恩情——实话跟你说,我主要是想借此机会亮亮相,检验一下疤痕是否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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