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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微塵里.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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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世界微尘里
作者:木浮生
☆、楔子:大阿卡纳
今天是元旦假日后的第一天,市立图书馆的人很少,开学的开学,上班的上班,二楼的儿童阅览室,几乎一个孩子都没有。曾鲤爬上了三楼,去主任办公室签了个到就拿钥匙去开借阅室的门。
曾鲤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戴上手套,将昨天下班时候没来得及归类的书放回架子上。忙活了一会儿,她将门口的感应器接通,又坐下来将桌子上的电脑打开,这才稍稍歇了口气。
她管的是学术类的书籍外借,所以人不多,尽是冷清的时候,不如一楼的综合社科类那边热闹。好几个以前的同学知道她在这里上班都是一通羡慕,说上班可以使劲看书,又清闲又好玩,可是苦水只有自己知,那一堆学术期刊专业书,根本不是她的菜。她自打上班后很少失眠,因为只要随手从这里揣一本回去,晚上躺在床上读一读,保准十分钟内入睡,比安眠药还灵。
电脑也老旧得不行,启动了好几分钟才开。
曾鲤如何开启一天的生活呢?首先便是先上QQ,然后浏览一遍淘宝,最后打开各大常去的网站。
这个时候,同事吴晚霞替带了一碗牛肉抄手进来。刚才两人一起来,曾鲤先开门,吴晚霞去买早饭。于是,曾鲤趁着还没什么人的时候赶紧吃了填饱肚子,免得主任看到又要被教育一顿。
“你得有多喜欢吃抄手,才能每天换着味吃啊?”吴晚霞不解地问。
“就跟你每回去K歌都只唱那几首是一个道理。”曾鲤笑道。
过了个元旦节,大概很多人都在假期里闲着没事做,便使劲刷帖子了,先前几天她看到的那些全都沉下去了,顶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叫“奥利奥是骄傲受”的ID发的,标题为《八一八按咱们A大那些秒杀所有校草、校高、校富、校帅和男校花的教授们(图文并茂)》。
曾鲤心中好奇,塞了个抄手在嘴里,按着鼠标点了进去。
帖子里第一个八的,是一位叫慕承和的老师。曾鲤不认识他,只是她经常出没在A大的附近,听学生们八卦,对这个名字早就耳熟能详。
楼主一边八卦幕承和如何风姿卓越、和蔼可亲,一边上照片加以说明,活脱脱就是一狗仔队。
轮到艾景初的时候,楼主那些形容慕承和的絮絮叨叨的话顿时戛然而止了,就是上了几张他的图。第一张是曾鲤以往也看到过,是几乎等于证件照的照片,红底白衣正襟直坐,一直贴在他们医院大门口的橱窗里。第二张是学生的大毕业合影,里面有他一个小小的身影。
两张照片上完,楼主只留了一句话:“艾老师,永远是咱们医学院的一朵奇葩。另外,此处奇葩一词的百度正解是:罕见的,特殊的,出众的,非常美丽的花,并非同学们你们猥琐脑子里的贬义词。”
后面立刻就有人跟帖:“我爱幕承和,他是咱们学校第一人,不喜欢艾景初,虽然,他确实很帅。”
“楼主居然敢形容他是一朵花,看来不想活了。小心全口给你拔了做烤瓷。”
“要投票吗?竞选第一?我投给艾景初好了,虽然慕承和我也很爱你,但是艾老师是在太凶悍了,万一他落成第二,心情不爽把我们全给挂了怎么办?哭。”
“楼主,我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要挺住,别暴露自己,继续八艾景初呀,好期待。”
“挺慕承和,但是艾景初爆得太少了,真不给力。”
“我不喜欢艾景初!谢绝跨系追踪。”
“即生承和,何生景初。”
“我是来围观的。兰州为何没有果照?”
曾鲤一页一页地读,嘴角扬起来。
她的鼠标渐渐往下滑,到页底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句话。
“抹着汗,顶着锅盖偷偷地说一声,难道没人发现他俩的姓合起来就是一着名的国产bra的品牌吗?”
曾鲤乍眼一看没明白,再想了想,恍然大悟,顿时扑哧一声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个时候,那个借书的读者正走到她桌前,将借阅的那两本书和借书卡放在了她的早餐纸盒子和电脑之间。
曾鲤这一笑,将嘴里余下的抄手皮、抄手馅、还有芹菜末儿一起喷到了对方的手上和书上。
她霎时惊了,急忙用手去抹,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妥当,改成用抽屉里的纸巾,稀里哗啦扯了几张出来,先是对付损失最惨的图书封面,胡乱地擦了擦,满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面说一面站起来,然后弯下腰去擦对方的手,一手牵起来一手拿纸巾抹。没想到对方却将手抽回来说:“幸好喷的不是脸。”
语调不急不缓,分不出情绪,而那嗓音听起来低低淡淡,却带着含蓄润泽的质感。
曾鲤听见这声音,心中一动,渐渐地抬起头来。那个时候就像是时光机似乎被误按成了慢放键,她的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他衣服的扣子上,再缓缓往上,他的衣襟,他的脖子,最后是他的脸。
年轻男人的脸,轮廓清晰,而那双眼睛却是狭长幽黑,留白的地方还带着点极浅的蓝。
曾鲤愣了愣,垂下头去,将他的那本书上的借书卡继续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拿起代码的扫描器替他办了借书的手续。
他拿起书,再没说过半个字,甚至连正眼也没瞧她一下便离开了。
在他走了好久之后,曾鲤都在望着窗外发呆,直到第二个读者来还书,她才回过神,动了动鼠标将电脑退出屏保。
屏幕上又出现的是刚才的借书页面。
借阅人那一栏显示着三个字:
艾景初。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打滚求留言、求收藏、求撒花,不然砖块也成。T T
下一次更新时间后天~~
☆、1——1
曾妈妈一直提醒曾鲤,这世界上有三种职业的男人不能嫁:警察、老师、医生。
马依依知道这事的时候很惊讶:“为啥?这不都是丈母娘心中的好女婿人选吗?”
“什么偏见?”
“还有什么?”
曾鲤笑了下,“还有她说医生写的字,她都不认识。”
马依依乐了。
元旦的第二个星期三,她跟主任请假去A大的附院复诊。
去年好几回相亲失败之后,曾妈妈将曾鲤全身从上到下的缺点总结归纳了一遍,得出两条结论,除了人太瘦,便是牙齿不整齐,影响面相。
曾鲤的嘴巴上面有两颗大板牙,用马依依的话来说,就是一笑起来就像只兔子,然后便是右边的虎牙,比两边突出一点,有点像被周围牙齿邻居们集体后退一步,给出卖了。
小时候她就不爱笑,她一笑别人就盯着她嘴巴看,那种感觉别扭极了。
曾鲤在那个年纪很少看电视电影,几乎不认识王祖贤是谁,所以当时也不知道那话是夸她还是损她。
最后,曾妈妈得出一个结论,要带她去整牙。
“妈,你见过我这把年纪还带牙套的吗?丢死人了!”曾鲤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被曾妈妈拉到了医院的走廊上。
曾妈妈这一次没有反驳,只是无言地点了点下巴,要女儿看。曾鲤顺着老妈的视线瞧了过去,看到对面走廊的墙壁上贴了几幅整牙知识的宣传画,其中一幅就是一位白人老太太戴着牙套的模样。
事实胜于雄辩,曾妈妈没费一言半语,轻松获胜。
那个李医生是专家门诊,看的人多的要死,直到中午才轮到。不知道是因为老妈的熟人介绍,还是人家本来医德就好,李医生非常和蔼可亲。
A大医学院的口腔科全国数一数二,每天看病的人基本上从全国各地慕名涌来。因为是教学单位,所以专家门诊都是带研究生坐诊的,诊室每间都超大。待曾鲤体检后,李医生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当着曾妈妈的面将整个治疗过程详细地解释了一遍,一侧有个旁听的女学生说,“您女儿本来就漂亮,牙正好之后,笑起来会很完美的。”
这句话听得曾妈妈心花怒放,赶紧拍板,敦促曾鲤缴费签字。
等到曾鲤拿着缴费收据回来,李医生就对刚才那个女学生说:“周纹,你开个单子,叫她先去拔牙。”
周纹问:“拔哪颗?”
李医生说:“左4右4,上下都拔。”然后又用亲切和善的态度拉下一个病人去了。
曾鲤颤颤巍巍地问:“什么叫左4右4?”
“从你牙齿中缝开始数,左边第四颗和右边第四颗。”
“上下?”
“嗯,上下。”
曾鲤忽然觉得有点头晕,老妈倒是盯着她缴完钱,觉得大势已成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儿腿肚子发软。
周纹说:“别怕,今天只拔一侧的两颗。”
曾鲤继续问:“另一边呢?”
“看情况,如果情况好,一般隔一个星期就可以。”
周纹写好单子又问:“在二楼外科拔牙。诶,对了,在生理期吗?”
曾鲤不明白:“啊?”
“生理期不能拔牙,出血会比较严重。你是吗?”
周纹看了她一眼,把单子又收回去,说:“那没办法了,我给李老师说说,下次吧。反正每周一三上午都是李老师坐诊,你那个结束了之后直接来就行了。”
然后曾鲤逃似的从医院跑了出来。
可是,经不住老妈软磨硬泡,挨了两个月她又怀着一副赴死的决心到了医院。她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周纹和那位李教授解释自己消失的这两个月。
“大姨妈完了之后,我就把这事忘记了,等想起来的时候第二回又来了。”
或者:“周纹同学对不起,我大姨妈一直来了两个月。”
那太悲剧了。
她将缘由想了个遍,终于编了个靠谱的原因后,毅然地走进医院去。
爬到六楼的正畸科,发现右边那件巨大的诊室居然没人,她在走廊上隔着玻璃左看右看,一个穿白大褂的都没看到。她急忙走进去,发现连李医生当时挂在隔间外面的那块姓名牌都没有了。
她交了一万块钱,他们不会携款潜逃了吧。
正巧一个护士进来,问曾鲤:“你找谁?”
“李教授今天不坐诊吗?”
护士打量了下,“你是李老师的病人?”
曾鲤点点头。
“他去非洲援建了,去年年底临时走的,病人也交给艾老师了。”说着指了指对面那间诊室。
“哦,谢谢。”
曾鲤没细想走到隔壁,发现病人很多,每一个格子间都有一台治疗床,一个病人一个医生,忙忙碌碌的。还剩下一个闲着的,正好坐在凳子上,背对着她在和两个人交流。距离不近,听不真切。
她不知道现在可以去打扰下谁来问问,正准备撤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走廊走进来,问了一声:“你是曾鲤?”
曾鲤回首,叫她的女孩儿正是周纹。
她不好意思地打个招呼:“周医生。”
“哎,你怎么这么久了才来。我还以为你上回被我吓跑了呢。”周纹笑。
“不是,我出差去了,没来得及。”曾鲤忙撒了个谎解释。
周纹说:“李老师援外去了,他带的所有学生都转给艾老师了,但是病人太多,就分了部分出去,你放心好了你还是艾老师看的,那天我们上课还看了你片子和病历呢。”
“嗯。”
“你等一会儿吧,每个病人艾老师要亲自看的。他正在那边和家属沟通。”
曾鲤想,这个老师姓得可真好,爱啊爱的,可以改编“五讲四美三热爱”了,爱学校、爱专业、爱老师。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不禁失笑,不经意地回头,这才看到墙上有坐诊医生的名字。银灰色的牌子上,印着黑色的粗体字,三个字。前面是“艾”,姓和名之间空了一格,后面跟着是“景初”。
她微微一张嘴,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见周纹说:“艾老师,李老师转过来那个曾鲤来了。”
她看着他用手接过周纹递过去的病历,然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穿着白色的大褂,里面灰黑格子的衬衣衣领露了一截出来。医院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所以他们工作的时候不穿外套。而曾鲤却是裹着羽绒服和围巾,这多少让她有点热,手心的汗都起来了。
他站定,问:“年龄?”
“25。”
“怎么想起来正牙?”
周纹却笑着接过话,“你妈妈上回可有意思了,说你找不到男朋友,就是这口牙把你耽误了。”
曾鲤一头冷汗地看了周纹一眼,却不想艾景初也正从病历上收回目光来看她。那视线从她的下巴移动到她的鼻子眼睛额头,最后又落回嘴巴上,淡淡说:“前突影响不大。”
曾鲤愣了愣,没听清究竟是牙齿前突对她的面貌影响不大,还是说牙齿对找男朋友的前突影响不大。但是他是一个冷气场很强的人,让她不敢多言一句。
这时,艾景初从操作台上取了一副未开封的橡胶手套,戴在手上。因为没有多余的治疗床,她只能这么站着被检查。他个子比她高好多,于是周纹拉了根高脚凳过来,他坐着她站着。他取出胸前口袋里的手电,叫她张嘴。
与此同时,曾鲤在努力祈祷,希望刚才吃了东西后自己牙缝里没有留下什么残留物。
过了会儿,艾景初关掉手电说:“我看过你的病历,其实不是太明显对生活也没有影响,可以不用治疗,但是既然你有这个意愿,而且李教授已经收治你了,那么我们就继续。我的方案和李教授是一样的,先拔牙但是下面两颗可以先留着,等我们操作来看看,随后再定。”说着转身要叫周纹给她开拔牙单子,可是一回头才看到周纹已经被别的病人叫走了。于是,艾景初只好自己写。
“曾鲤。鲤鱼的鲤。”
“生理期吗?”他问。
一个小时后,曾鲤咬着止血的棉花球从外科拔牙室出来,因为有点头晕,所以在门诊大厅的椅子上坐了坐。挂号处一侧墙壁上,有一排排专家的名字和照片,曾鲤一眼就找到艾景初,总是板着脸穿着白大褂的艾景初。这时,旁边还有好多病患在排长队等着挂号。
“我挂艾景初的号。”有人拿着钱,排到窗口前大声说。
“艾教授今天已经满了。”窗户内的人用扩音器回答。
“下午呢?”
“全天都满了。”
“那我挂明天的。”
“明天星期四,艾教授只在星期三五坐诊。”
“不会吧,我这么远来。还要等两天?”
“您还挂吗?不挂下一个。”
“挂,挂。你给挂个别的吧。”
那些对答和询问又被别的嘈杂声淹没下去。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周纹叫她放心,因为那个医生是艾景初。
马依依在给拿铁打泡沫。曾鲤将塔罗牌拿了出来,细细地洗了一遍牌,然后抽了一张。
命运之轮。
“什么意思?”马依依探过头来问。
“正位的话可以解释为关键事件,好的开端,新机会。”
马依依吹了声口哨,“不错啊。”
曾鲤想了想,又将包里的复诊卡拿出来,展开那张小小的纸质卡片,上面写着下次复诊的时间,然后再翻回去,正面有主治医师和患者的名字,艾景初上面写着曾鲤。
其实,他不认识她。
她几乎,也算是不认识他。
然而,那只被当做命运和未来转动的轮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据反映,景初这两个字被其他书中的人物使用过。(⊙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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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过了半个月,她去复诊的时候,拔牙的牙龈几乎已经恢复了。如今,她更加不能笑得太放肆,不然一咧个大嘴左右两边各缺了颗牙,很渗人。
她这次特地将牙刷、牙膏、水杯带在身上,进去之前将牙齿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
在她刚刚躺在治疗床上后,周纹就请着艾景初来了。
他将旁边操作台上的抽屉打开,将手上的手套换了一副新的,随后坐了下来。旁边旁听的好几个学生也围在了曾鲤身边,打开灯,低着头,像参观大熊猫一样将她的牙齿打量个遍。其中,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黑人同学。
艾景初一开口就是全英文的。那些陌生冗长的专业词汇让曾鲤基本上一句话都没听懂,只是见他一边说一边在她牙上比划。她不敢看他。
曾鲤这辈子怕医生,怕老师,怕领导。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自己去药店买点凑合着吃,如果哪儿疼直接上网搜索看看是不是大问题,要是只是小毛病就自己忍忍。总之就是能躲就躲。
曾鲤也不敢看头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能作为一个活体的教学模具,僵硬地张嘴,眼睛直视前方。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个橘黄色的灯射得她觉得又热又眼花,可是又不能随便乱动。
她眯了眯眼,有点难受。
随后,他们摆弄完毕,艾景初给周纹叮嘱了几句,又转到下一个病人那边去。周纹叫护士帮忙,给曾鲤取了个牙模。
周纹说:“下次你周末来好了。”
“你们周末也上班?”
“不啊,快放寒假了,如果我不赶着给你弄,你又会多耽误一个多月。而且,你是做全口的矫治器,要粘好几个小时呢,平时艾老师门诊的时候病人太多了,一百多号人呢,哪儿忙得过来,周末我就单独给你加加班吧。”
曾鲤不好意思笑笑;“麻烦你了。”
“艾老师把你安排给我,这就是我的事儿。对了,你记个我们这里的号码,有事咨询的话打过来护士接到,说找我就行了,艾老师可没功夫接电话。”
她顺着周纹的目光看过去,又有新病人来了,艾景初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们正在与人沟通。每一个病人,哪怕只是来复诊,他都要亲自过目,询问指导,然后再手把手地教负责该病人的学生接下来怎么做,最终还要验收。
他言谈中极少出现多余的字,也不笑,几乎和“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些词没有任何关系,难怪总给人严厉的感觉。
“这周周末行吗?”曾鲤问。
“这周啊,”周纹想了想,“我要先做模具,然后再比着尺寸弄,怕来不及。下周周末吧,那个时候我还没走,肯定能行。”
“哦,那好。”
“九点哦,就等你一个。你要是不来一定提前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就白等了。”周纹说着,接过曾鲤的复诊卡,写上时间日期。
听着周纹这么说,她也慎重起来,拿起手机设定了一个提醒。
从医院出来,曾鲤看到天空陆陆续续飘下像灰尘一样的东西,她用手一接,发现居然是雪渣子。她微微一笑,用手指沾起来送到嘴巴里去。
真的是快过年了。
第二个周六去医院,曾鲤迟到了一点点。她从来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所以急急忙忙跑到医院。可是电梯两台电梯一直停在7楼没下来,她只好自己走了上去。
到了五楼,候诊大厅里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她拐进走廊,走廊的两边都是诊室,用巨大的玻璃隔开,所以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的动向,诊室都很大,几乎大过一间普通教室,同时摆着七八台牙科治疗床。左边便是周纹他们那间。天空格外阴沉,偌大的诊室却没有开灯。和候诊室与走廊的明亮形成鲜明的对比。
曾鲤气喘吁吁地走进去,怀疑自己搞错时间了。
她粗略地看了看没发现周纹,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侧窗户处立着的修长身影,居然是艾景初。
因为没有灯光,天色又黯淡,他静立在角落里,竟然让人差点忽视了。只见他双臂环抱,默默地看着窗外。曾鲤挪近了几步,顺着他视线看去,外面是串流的马路。天气不好,视线不佳,很多车灯都亮了起来,这样的灰蒙蒙的清晨有了点傍晚的感觉,却也不明白他看着那些灯,出神地在想什么。
不知是曾鲤的脚步惊动了他,还是因为她的呼吸,艾景初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曾鲤并不诧异,淡淡点头。
他没答话,径直走去门边按开灯。
只听呼啦一下,诊室内所有的灯依次亮开,扫去刚才的暗沉。白晃晃的灯光照上他的脸,那双黑眸略有不适地沉了沉。
他又折了回来走到窗边的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手,随之开口说:“她有急事昨晚回家了。”从他吐出第一个音开始,曾鲤就小小的讶异了下。那副原本极其悦耳有质感的嗓音此刻却嘶哑了,他只说了六个字却极其吃力,其中的“回”音,几乎沙哑得低不可闻。
他顿了顿又努力说:“你电话不通。”
曾鲤这才想起来昨天关机的手机,今天早上到了地铁站才打开。
说话间,艾景初已经洗好手,示意她躺到治疗床上去,然后调好椅子角度,打开灯。他将旁边的移动置物架移到身边,又去隔壁取了些东西回来放上去。曾鲤瞥了一眼,是她的牙模,还有一堆不锈钢似的的铁丝、小疙瘩。随后,他再洗了回手,将手套戴上。
曾鲤这才知道,原来他准备一个人亲自给她粘牙套。
她头几次来就诊的时候见过他们做这个,也听周纹给一个患者解释过,在那之前她看到好多小孩戴牙套,都以为是可以取下来的金属装置。
过程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将金属的小疙瘩钉一颗一颗摆好角度,用专用的合成胶水粘在每个牙齿相对应的位置,然后卡上一根固定的钢丝,将上下牙各自串起来,最后拧上那种极细的小铁丝,加在每颗牙与牙之间,靠相互之间加力而调整牙齿的位置。
这事情似乎是正畸科的基本技术,所以一般都是护士带着学生做。必须要两个人,一个人调粘液一个人粘,要配合好,不然很胶水很容易干。而且那些小钉需要角度,细微的误差都会让那根固定位置的钢丝卡不进位置。
总之,绝对是个费功夫的技术活,既要仔细又费时间,何况还是给曾鲤粘全口。
他将浅蓝色的口罩戴上,坐了下来。
曾鲤仰躺着,自觉地张开嘴。
他本不爱说话,而她嘴巴张着没空,整个过程安静极了。
因为角度的关系,她一直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任由他的手指在她口腔内外娴熟地动作着。有的时候,他的手会绕过她的头去,从另一侧伸过来挨着她脸上的皮肤,隔着那一层不太透明的医用手套,几乎感觉不到相互的体温。
粘反方向的时候,他轻轻扶了她的脑袋一下,示意她侧过头来。于是,曾鲤听话地朝他转过脸去。耳朵贴着治疗台头枕的皮面,她一抬眼就可以看到近旁的他。只是脸的大半被口罩遮住,只剩鼻梁一截以及双眼。
眉毛略浓,而那眼睛,深沉似墨。
他做事情的时候,眼神专注,心无旁骛,甚至连曾鲤的目光也没有觉察。粘完手上那一颗,他收回注意力,在铝制的托盘上又用镊子夹下一颗。橡胶手套将他的双手皮肤贴得紧紧的,隐去男性特有的突出的指节,更显得手指修长匀称,有那样的手不是天生的钢琴家,便是医生。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曾鲤在盯着自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嘴可以合上一会。”也许是太长久没说话的缘故,他的嗓音竟然比刚才听起来还要哑。
曾鲤这才敢闭上嘴,动了动僵硬的下巴。她突然有些想法,面对这样一个为自己带病加班的医生,是不是应该说声感谢,或者关心下对方的身体才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多事地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吃药了没,会不会惨遭误会?幸好曾鲤的腮帮子还塞着一个塑料撑,那东西把口腔的皮肤和两侧的牙齿间隔开,使得她的舌头根本动弹不得。于是,干脆作罢。
她只是觉得,如果照镜子的话,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傻极了。
就是她耽误了这一小会儿,原先的粘合剂接触太久空气,挥发得过了适中度。他只得又打开盒子用勺子舀出粉末,加水调制。
原先以为他不怎么爱笑,那么脾气必定不好,却不想做这一行也得是个绝顶耐心细致的人。
等弄好了粘合剂,她和他又继续配合了起来。
曾鲤不禁想到自己初学琴那会儿,弹到不熟的谱子的时候,因为手指太笨而数次抓狂,甚至会恨不得剁下来泄愤。
这时,有个巡楼的值班护士进来,看到艾景初便高声问:“艾老师怎么一个人来加班?”
艾景初没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延迟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临时有点活儿。”
那护士走近,原本正盯着曾鲤打量,准备好好看看让艾景初临时亲自加活的人长什么样,结果一听到艾景初的声音,就转头说:“艾老师你嗓子又累垮了?昨天病人很多吧?”
这下,艾景初再也没接话,点点头算是了事。
那护士不知道是知难而退了,还是识趣了,随后讪讪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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