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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戰天下.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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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战天下》
作者:白山一散人
—第一章 - 文鲸城破—
一声婴孩儿清脆响亮的啼哭声响彻在文鲸古城的上空,黑压压密布的浓云恐惧的向两旁滚去,露出一方晴空来,一道金光透过晴空直射在古城正中的一座大殿之上。
与此同时,北城高大的精铁城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轰然地倒塌下来。铺天盖地的泥石流如洪兽般疯狂地滚入进来,并有规律的四处冲撞着房屋城墙。真是遇山吞山,遇水掩水,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地蔓延着。
顷刻之间,文鲸北城夷为平地,泥石流发出了接连不断兴奋的咆哮声,紧接着前端突然间拔高,化成了一个接一个的石流人。他们口角挂着恶臭的涎水,浑身不断地向下滴淌着泥浆,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接一声嘶哑的怪叫,手舞巨斧向文鲸百姓展开了屠杀。
这些怪物正是峥嵘大陆上,被称为最具凶狠残暴的石流一族,百年前,石流一族虽攻击力极强兼具天生的锻造能力,但并无太大的作为,因为他们繁殖能力极差,族内又是纯粹的父系统治,以至于石流母系势力逐渐衰落,同时他们又有着互相杀吃的嗜好,弱小者无法生存,同族间,时而就会发生残杀,这样一来石流一族竟有着走向灭亡的趋势,峥嵘中原大陆上的高贵人类不但不重视这个野蛮原始的群体,反而还时常抓来一两只石流人弄到角斗场,看他们搏杀取乐。
可谁又想到百年后的今天,石流一族奇迹般的兴旺起来,人口迅速增长,石流堡的上空时常响起沙哑的低吼声和打造兵器的乒乓声,锻台上火星四溅,熔炉中铁液横流,大批大批的巨木被运上堡顶,石流人征服的欲望在不断的劳作中日益强烈,称霸大陆的野心迅速增长。
终于这一天降临了,粗壮矮小的石流族长石曼碎杀登上石流堡的祭石台,台下是成千上万因兴奋而挥舞着刀盾怪叫着的石流蛮兵,在部族最年长的大祭祀巫干的主持下拜祭了祖先神灵。
当峥嵘中原大陆上的王族们歌舞升平之时,石流人的征途开始了,大陆的灾难也随之降临了,他们如一股不可扼制的洪流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皆夷为平地,先是平壤国覆灭,紧接着是横羌国遭殃。在石流人的利矛坚盾面前,诸等小国就如待宰的羔羊。
石流人击毁城堡,杀光男人与孩子,用身体碾碎金银珠宝,他们只带走女人回去享乐,破坏与毁灭是他们的目的,正如石流人攻占了每个国都以后,石曼碎杀都会嘴角流着酒涎歪歪斜斜的登上王宫宝座,振臂吼叫,石流天下,石流天下!紧随着台下一片山呼。
他们没有礼节约束,在族长面前强暴侍女,流着恶臭的涎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们的军规也不甚繁复,心中只有一个长官,就是族长。他们没有逃兵,因为逃兵随时会被身边的同族战士吃掉,征服,强占,掠夺,催长了他们的征服欲望,鼓荡着霸占大陆的野心,正如一片不散阴云携千军万马之势迅速地罩向大陆上空。
石流大军以日行千里的速度迅速向中原挺进,沿途小国在轰隆隆的石流声中就化为了虚无,旌旗招摇,残烟漫漫,到处是逃兵难民。
而近日来的战报也接连不断地传报进位于中原咽喉地带的文鲸国都,文鲸国近年来在新任的年轻君主纪尧的治理下日益现出昌盛气象,先是成了商贾云集之地,中原与西部蛮夷开始在此地走动买卖。接着是纪尧凭借自己的文武才学博得了盛产美女的中原大国凤栖国公主的青睐,在击败了来自各国王公贵族子弟的挑战后抱得了美人归。继而多年来的探寻先迹到今日也有了眉目,千百年前文鲸老祖宗留下的一笔宝藏听说已被发现。
如今战报象雪花一样飞来,武城覆灭,守城武将军以身殉国,百姓感恩无一逃亡,与所剩百余敢死战士共进退,拼死守城十余天后,城破无一生还。
立马城城破,文官索图吊死城墙以谢君主知遇之恩,城中百姓逃进狻猊关,狻猊守将铁达正严守以待,誓与狻猊共存亡。
诸如此等战报是多如牛毛,文鲸国这代年轻的君主纪尧再也没有往昔的意气风发,多日的不休不眠使得他双眼布满了血丝,坚毅英俊的脸庞又瘦削了一些,高大的身影更显孤独。
这些日子,他焦急于妻子的临产,外面的战事更堪人忧。前些时他曾发飞鹰到盟国凤栖求援,也派使者去了骑龙帝国晓之以厉害,要求其派强兵支援。几个大国得到消息后确实是派人来了,骑龙国来的是二殿下龙傲,这个龙傲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为人狠辣多疑,当年也是凤栖国公主如今的纪夫人的追求者之一,后来败给了纪尧,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文鲸遇难,这个龙傲狠狠的高兴了一阵子,乐还来不及,怎会来帮忙。可纪尧却早忘前嫌,与他促膝长谈,将战事一一说与他听,可最后这个龙傲却说,我应父王之命前来为纪兄助阵,但并不是要帮你击退那石流蛮人,而是要帮纪兄保护嫂嫂与那笔宝藏,想想我骑龙国地大物博,国力强盛,宝藏交给我必定万无一失,我也可借此在父王面前代你求个一官半职的,纪兄就弃了这破败的弹丸之城随我去了不是更好。
当时纪尧听了,脸色铁青,拔剑出鞘,可是剑走半途又还回了鞘中。那龙傲见了哈哈大笑着去了,屯兵于边界处不发一兵一卒。
更可气的是凤栖国的来使,不但不出兵还劝纪尧带妻子一同随他回往凤栖,说文鲸已是回天乏术,弃之并不可惜,到了凤栖做个大驸马起不比做个亡国之君强上百倍,其他诸国也都是转弯磨角的想套出宝藏的秘密,他们就好像是一群豺狗等待着文鲸国这匹瘦马的最后一口残息,然后好择肥而食。
今日的纪尧虽说面上仍旧写满了疲态,可是精神却是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妻子马上要临盆了,或许是他下了某种决心,他就在妻子的门前踱来踱去,听着室内接生的婆子高喊用力,用力!妻子是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呻吟,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孩清脆响亮的啼哭震荡在大殿之上,也就在此时,一马兵冲到殿前,浑身浴血,背中三箭,来不及下马,使出浑身的力气高声报道:“报君主,北门失守,石流人杀进来了,说完滚落马下,气绝身亡。”纪尧啊地一声大叫,一口血剑喷射而出,他脸色突然间纸一样的苍白,手握长剑,强行支撑着身体立在门前。
这时接生的老婆子推门迎了出来,见君主脸色苍白,但也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喜:“恭喜君主,夫人生的是个胖小子。”
纪尧随声望去:一个白胖的大小子蹬踏着小胖腿,躺在妈妈的身旁。这孩子比普通的孩子要大的多,看起来足有十几斤重,更奇的是这孩子嘴含一红玉鲜艳欲滴。纪尧几大步走到近前,抱起孩子轻声唤道:“我的儿啊!”两行热泪随之奔涌而出。一旁的夫人也是泪如雨下。
纪尧小心拿下那红玉细看,只见上书一字:战!纪尧反复吟读,突然将孩子高举过头,爽声大笑:“天不亡我文鲸啊,天不亡我文鲸啊!”如是喊了十几声,才将孩子抱在怀中,转身送到夫人怀中说道:“我儿含玉而生,天赐一战字,那就叫他战儿可好?”夫人含泪笑道:“战字显阳刚之气将来定能象他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就叫战儿吧。”说着解衣带喂奶,这孩子好像知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口奶,也是最后的一口母奶似的,小嘴用力的蠕动着使劲吸允着乳汁。
纪尧看着儿子那让人怜爱的模样,觉得自己一生的父爱都凝聚在了今天这一刻。他抚摸着儿子莲藕状的小腿,满眼里都是疼爱,一代英明君主,一个曾征战沙场英勇果断的将军,今日何故这般犹豫,这般儿女情长。
他别过头去,哽咽着对夫人道:“小兰,你随我奔劳一生,可曾后悔过?”
夫人泪流如雨,可脸上却带着幸福的微笑轻声道:“这一生能跟随将军,除了幸福还是幸福,何谈后悔?将军不要犹豫不要为难,生不能同日,死可同期,足矣。
纪尧好像突然间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他高大的身影更显得苍凉悲壮。“塔顿何在?”站在门前的纪尧高声断喝。只听旁门里传来一声惊天巨吼:“塔顿在这里。”话声未落,地面发出一阵轰轰巨响,一个黑塔般的身影快速地晃动而来。
塔顿天门正中一只巨大的独眼,上身赤裸,缠绑着一条人腿粗细的精钢铁链,下身仅挂一条遮羞布头,高大的纪尧站在他的面前也只能如孩子般仰视他。
这塔顿正是灭绝已久的独眼巨人族,在如今的峥嵘大陆上很难见到他们了,除非是在原始丛林中偶尔能见到他们的足迹,也不知纪尧是从何处收得这样一个大汉。
塔顿声如巨雷:“主人有何吩咐?”纪尧欣慰地看了看他那高大的身躯转身对夫人说:“咱们的战儿就让塔顿带走吧,送到凤栖国他外公那里,看在你的面上,也会将战儿抚养成人的。
夫人紧紧地抱着孩子,不忍撒手,这一分离,今生今世难相见了。这时就听大殿之外一阵混乱,喊杀声,马嘶声,女人孩子的哭叫声,一声接一声的传来,石流人已经攻进内城了,时间不容等待,
夫人含泪咬破食指,给远在凤栖的老父王写了一封信,然后小心地夹在小战儿的贴身处,这才将孩子交给了纪尧。纪尧爱怜地抚摩着战儿水嫩的小脸,心中已如刀割般疼痛,这一别就是父子永别了,心中即使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小战儿挥舞着他胖胖的小手在父亲的怀里咿呀叫着,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样,纪尧心中滴血。
狠狠心将孩子交给身旁的塔顿,长叹一声道:“塔顿,你也看到了石流人已攻进文鲸城,眼下就要突破内城了,这漫天石海下,我文鲸战士已抗不了几时,现在这城内也只有你有突破重围的希望。战儿就交给你了,务必要送到凤栖北羽王府,亲自交给北羽老王爷。
塔顿晃动着大脑袋,一只大眼已泛出了一片泪光:“主人,俺哪里也不去,俺就在你身边保护你,谁要是敢伤你一根毛毛,俺就捏碎他的蛋蛋。”
纪尧脸色一沉怒道:“塔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护送战儿出城,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塔顿大头摇的似拨浪鼓一样:“主人,塔顿不敢,只是塔顿一定要带主人走,主人要不走,塔顿绝不走!”说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轰地一声振得大殿一颤,扬起一片沙尘。
纪尧气急,拔出腰间配剑放在颈子上怒声喝道:“塔顿你要是再如此纠缠,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塔顿这下怕了,忽地站起来夺下纪尧长剑,哭声道:“走就是了,主人可不能死,若死了塔顿也不活了。”说着转身就走,可行了两步又转回头来说:主人,我先把小主人送到凤栖,回头再来接你,你可等我。”纪尧无奈苦笑道:“塔顿,你天性愚钝,在外要倍加小心啊,江湖险恶,遇事要多想想再做,千万别被人利用了,一路保重吧。”说着转过身去。
塔顿应了一声道:“主人等俺回来接你。”说着撒开丫子带起一地的烟尘向东门方向去了。
这时候,人喊马嘶声愈加清晰了,北边烟尘弥漫,已有一小拨石流兵冲进来了,他们粗重的鼻息声已经听得见了,巨斧之下几个守门卫兵颓然倒下。
这时,就听由远及近的一声大吼:“保护国主。”随之一阵刀兵相击与惨叫声,一匹战马腾空跃进殿门,仰天长嘶,四蹄抬起踏倒了数个蛮兵。
马上的这员虎将披头散发,左臂已断,右手提一柄卷刃的长大板刀,刀身上凝着一层厚厚的血渍,满脸的血污让人辨不清容貌,只有那一脸钢针般的虎须倒是显得分明。
他挥动大板刀戳倒了几个石流兵,一马当先冲到了纪尧近前,随之身后跟进了数十文鲸铁骑,还有一批自主武装起来的文鲸百姓。
滚鞍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瓮声瓮气地叫道:“哥莽汗救驾来迟了,请国主降罪。”纪尧一把搀扶起哥莽汗说道:“将军是文鲸的勇士,何罪之有?快给我说说外面的战况。”
哥莽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说道:“国主,我步兵团几近覆灭了,三千精锐铁骑也被石流狗打散了,弩机兵团剑弩发光又用大石滚木抗敌,最后两手空空地与敌人同归于尽,眼下城内百姓大多数武装集结到一起也准备誓死捍卫文鲸。”
纪尧热泪盈眶:“我文鲸儿女都是勇士啊!”这时就听内城高大的城墙轰隆一声巨响,石流蛮兵疯狂地涌入进来,急速向前挺进。
哥莽汗急道:“国主快随属下出城,再迟就来不及了,属下拼死也要护送国主出城。”身后那几十铁骑与百姓也随声齐叫道:“拼死护送国主出城!”
纪尧仰天大笑:“我文鲸儿郎有哪个是逃兵,若是苟活于世,倒不如战死沙场,文鲸在我在,文鲸亡吾亡。”纪尧的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兵士百姓无不感动落泪。
百姓中有人高叫道:“那夫人怎么办?我们必须保护夫人安全离开!”哥莽汗又俯身跪倒在纪尧面前道:“请求国主派一支骑兵小队护送夫人出城吧。”话音还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夫人一身戎装,因为身体虚弱,脸色纸样地苍白,额头上隐隐显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夫人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刚毅:“国主已经说过,我文鲸儿女都是勇士,是英雄!我做为一国夫人更要做个典范,怎能还要拖累大家?那让我如何面对地下文鲸的列祖列宗?”说到这里,夫人猛地举起拳头高声喊道:“死战到底,绝不回头,誓与文鲸共存亡!”在场的所有人也挥拳高喊:“誓与文鲸共存亡!”声若巨雷响彻大殿。
纪尧泪如雨下,呼地抱起自己香魂已去的夫人踉跄着走进殿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夫人的名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鬓发。又轻轻说道:“夫人等我,纪尧稍后就来陪你啊,我们不能同日生,一定要同期死,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说罢,起身擦燃火种,一扬手大殿之上腾起了冲天火焰。纪尧冲出殿门,双眼血红,战袍无风自动,浑身上下鼓荡层层杀气,高喊一声:“提枪备马!”,殿下的勇士们也被怒火点燃了,愤怒的喊叫着随纪尧冲杀而去。
纪尧如天降的杀神,近的短剑戳砍,远的长枪挑刺。石流兵痛苦地嚎叫着败了下去,文鲸勇士在纪尧带动下,以一当十竟杀出一条血路来。
城内烟火弥漫,倒塌的房屋墙垣遍布街巷,曾经文鲸的一派祥和景象在今天战火的蹂躏下已面目全非。此时远在边界观望台上的骑龙国二殿下龙傲,一边啄饮着杯中美酒,一边看着眼前古城浓烟弥漫的惨象,嘴边的笑意已是桃花烂漫了。
—第二章 - 勇士·热血—
纪尧率军民杀出内城,一路上不断有被冲散的兵士归队,纪尧血染征袍,一马当先冲杀进敌军阵中,长枪舞动如蟒蛇吐芯,翻起漫天枪花戳点之间石流兵惨叫着倒在尘埃。士气因国主的英勇而带动起来,文鲸战士凝聚在一起竟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在石流大军的腹背之处划出一道深深血痕来。
居在石流大军后方的族长石曼碎杀,一边听着探马报告战况,一边疯狂地蹂躏着身下一位娇柔的文鲸姑娘,当听到文鲸人杀出一道重围,而且还击杀了石流步兵三千余人,石曼碎杀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紧接着下身猛烈地向前挺进了数十下,在姑娘痛苦的呻吟声中,将一把短剑狠狠插在了姑娘的胸前,他拔下仍在滴血的短剑,抛开尸身,晃动着他粗壮的身躯来到了这个石流探马的面前,舔舐了一下短剑上的血迹,然后绕着探马转起圈子来。
在石流部落里谁都知道石曼碎杀的凶残和嗜杀,他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就会绕着人走,然后用石流之术折磨死目标。石流之术是石流部落上层修炼的一种武技,用他们天生的特殊体质,化身成碎石生生将敌人挤压至死。
此刻探马已吓得口角流涎,支支吾吾地随着石曼碎杀转圈,突然一声吼叫,短剑干脆利落地穿透了探马的头颅,一声未出就倒在了当场。
石曼碎杀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接一声呜呜的怪笑:“我要亲手收拾掉这一股文鲸垃圾,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用他们的头颅给我们伟大的祭祀巫干做项饰啊!”
两军成焦灼之势,也不知苦战了几时,纪尧等文鲸勇士们又饥又渴,攻至天鲸门,天色已晚,黑压压惨兮兮浓云密布,滚雷轰隆隆一声赛过一声,一道道银亮闪电猛烈地劈在败落的城墙上,一场大雨即将来临。石流步兵退至后方,此刻拥出一大批弩手伏卧在城头,道路两边,箭矢如雨阻击着纪尧军队的前进。
纪尧深知此战只能速战速决,如若拖延,文鲸必灭。可是眼下人困马乏,天又降雨,石流若得雨势必将无法阻挡,那时候我文鲸就真的没救了。
纪尧猛地一挥手中长枪,聚丹田气高声大喝道:“我文鲸儿郎们听着,此时就是我文鲸生死存亡的时刻,杀过去,我们就在菊幽关喝上他三天三夜的大碗酒,就算败亡,我们尸体也与文鲸同在,我们的英名也随天地同生,儿郎们随我杀呀!”
咬碎了钢牙,瞪裂了双目,文鲸勇士们随纪尧疯虎般扑了过去。石流弩兵呼喝着万箭齐发,雨点似地砸了过来,一声接一声的闷哼,倒下去的文鲸战士即使仅剩下一口气,也要扑到近前的石流兵身上,或用身上的断箭刺,或用钢牙咬,或双手狠狠地掐在敌人的脖子上,总之要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与敌人同归于尽。
纪尧冲杀在最前,早已浑身浴血,右肩上中了一只弩箭,他拔下来带出一股血柱,眼也不眨地再掼进冲上来的石流兵胸膛,长枪断折就用断剑戳,他一马当先给身后的勇士们鼓气,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战士,被一支流矢击中左眼,那勇猛的小战士大喝一声竟将连带着血糊糊眼珠的弩箭狠命地拔了出来,吃掉眼珠,抛下箭杆,又大吼一声冲了下去。
文鲸战士就这样前仆后继,拼死厮杀,眼见着就要冲破出一条缺口,猛然间,前方的石流军呼啦下让出一条整齐的窄道,紧接着传出一阵呜呜的怪啸声,啸声由远及近,震荡在石流大军的上空。
只见一个干瘦的大祭祀,手握一把乌黑石杖在十几个石流女奴隶的簇拥下缓缓地从窄道中走出来,他嘴中不断地发出怪啸,啸声节节拔高,石杖缓缓举过头顶,神情极其恐怖。
正在纪尧等文鲸战士不知所措的时候,跪在巫师身前的十几个女奴突然间齐齐拔出石箭狠狠地插在胸膛上,十道血光喷射而出竟怪异地被高高举在半空的石杖吸食过去,与此同时,所有在列的石流蛮人同时伸长颈子仰天长啸。万人的震天长啸声在石杖的杖头处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云端。
纪尧坐下的龙鲸驹躁动不安,仰天几声长嘶,军中战马也随之扬蹄嘶叫,一阵骚动。有略懂这法术一道的将士大喊:“国主当心,蛮人施法,射他的杖眼。”
纪尧也看出了端倪,拉弓搭箭,这是最后一支箭,纪尧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喷在箭头上,大叫一声:“给我开。”箭去如风,竟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火线,携千钧气势直射那杖眼。
这一支灌注了纪尧二十几年精气的弩箭,其力量之强大可想而知,眼看着就要击中目标,这时石流军中轰地一声爆响,一大片碎石拔地而起,紧紧地夹裹住那只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弩箭,瞬间空气好像被凝滞了,天地整个地化为了虚无。
纪尧就觉胸口如遭了一记千斤重锤,胸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强压住喉间的一口热血,抬眼望向石曼碎杀。
“纪尧,我要把你文鲸夷为平地,男人通通杀光,女人永世为奴。”石曼碎杀张牙舞爪,仰天一阵怪笑。
纪尧喉间一甜,压抑已久的一口热血还是喷将出来。“与石流狗同归于尽,和他们拼了!”文鲸勇士睚眦俱裂,愤怒至极。
这时,石流军团上空的啸声已拔高到了极点,光影交错间,天助淫威,大雨滂沱而下。石流人发出一声紧似一声畅快地呻吟,化身泥流,融入进雨水之中,齐聚向精光暴起的石杖,转瞬间万千石流蛮兵竟化成了一只顶天立地的石流巨怪!
石流巨怪举起粗若石柱的臂膀,抬起硕大的头颅,仰天暴啸,喷出了一股有若实质的气流,那是石流万千蛮兵的厉魂!黑烟缭绕的巨眼四顾,接连不断地暴吼与天雷声混为一团,天地为之颤动,文鲸已若茫茫夜海中的一叶孤舟摇摇欲坠了。
石曼碎杀与大祭祀巫干站在巨怪肩头,阴鸷的双眼望向了眼前待宰的羔羊,一片人喊马嘶,狂暴的风雨也遮掩不住眼下文鲸百名勇士的愤怒。
文鲸勇士一个接一个地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条血线又落到了地上,被踩踏成肉泥。巨怪疯狂地挥舞巨臂,竟有毁天灭地之势。挡者死,碰者亡。
即使死也要将手中的最后一支长矛射向敌人,绝不屈服,绝不退缩。数百只长矛爆射向巨怪黑烟缭绕的眼睛,震天撼地的咆哮!疼痛使得这个怪兽更加疯狂,踏碎文鲸城的一切,撕碎一个接一个战士的胸膛。
文鲸不保,大势已去。纪尧与随身的数十近卫勇士站到了文鲸城最高处指天台,准备殊死一搏!
纪尧半裸臂膀,伤处仍在流血,跪倒在天台上,手指苍天,痛苦地惨声叫道:“为何灭我文鲸,我纪尧死不瞑目啊!诸天神明给我答复,给我个答复啊!”可回应的却是石曼碎杀因无尽杀戮而兴奋的咆哮声。
—第三章 - 渔翁得利(一)—
望着身后这十几个伤残的士兵,纪尧高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纪尧的好兄弟!是我文鲸的骄傲!我们生是文鲸人,死亦是文鲸鬼。今日即使救不得文鲸城,灭不掉石流狗,也要让那巨怪留下胳膊腿做咱们的陪葬!
十几个文鲸勇士,眼中流露的是坚毅,是决绝。他们紧握手中利矛要用自己的热血捍卫文鲸尊严。
纪尧甩掉大氅战甲,精赤着臂膀立在指天台上。双手合十聚在眉心,浑身光芒大盛,内力催发的劲气已若实质般流走周身上下,整个人缓缓飘上半空,身后兵士也紧握利矛准备最后的奋力一击。
霸道的气势,也使得正在屠杀中的巨怪为之震惊,石曼碎杀阴森吼叫:“纪尧,你找死!身旁巫干的手爪虚空抓了几下,巨怪疯狂的咆哮一声,踏碎了脚下的几片城墙,带着一阵腥臭的狂风,扑向了指天台。
空中的纪尧紧咬钢牙,催动真气,光芒更盛,浑身血管暴涨,眼角竟流出几道血丝来。一声吼叫,仿若一枚光弹,纪尧整个身体从上而下直直撞向了扑来的巨怪。
石流巨怪抡圆了臂膀,如两把巨大铁钳迎向了纪尧,眼见着撞在一处,千钧一发之间,纪尧身形在空中转向,直奔操控巨怪的巫干。
巫干一声凄厉惨叫!肉身化成齑粉,可灵识却一阵青烟钻进了巨怪的大眼中,遥遥传来巫干尖声的咒语。
已无法遏制巨大的前冲力,光弹与石流巨怪轰然碰撞,空间又是瞬间的凝固,紧接着是震天的爆响,碎石噼噼啪啪仿若天降的陨石散落一地,巨怪右臂断折,胸口也受到重创,因疼痛而暴戾的吼声刺破苍穹。
石曼碎杀以为巫干被杀,一声怒吼,化成一条泥流长蛇般卷向了倒在一处山坡上的纪尧,纪尧此刻筋骨俱碎,只剩下一团真气支撑着身体。面对风卷而来的石曼碎杀只能束手待毙,而远在指天台的近卫兵也无力救援。
纪尧嘴角挂着血丝,浑身无一处完好,瞪眼看冲向自己的石曼碎杀却哈哈大笑起来:“老子重创巫干,毁掉那怪物一臂,吾愿了矣。”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可突然遥遥一声龙鸣划破了天宇。抬眼望去,东南天空上的浓云好似避之唯恐不及纷纷向两边散去,疾走天涯。
刚刚还好似千里之外,可转眼间,十几个龙骑兵已驭龙来至眼前,十几只巨大的飞龙,所过之处,因巨大翅膀带起的劲气,搅得山崩地裂,房屋塌陷,林木横飞!
轰炸机一般俯冲而过,石流巨怪还没有反应过来,硕大的头颅已被摘去,在空中被巨龙的利爪捏成了粉碎。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巫干的灵识再次受到重创,从破碎的头颅中飞奔而出,向南逃逸而去。
这只是一刹那间的变故,石流巨怪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连一声嚎叫都没来得及,就颓然碎裂,又是一阵漫天石雨。
石曼碎杀惊呆了,自己亲手培育起来的精锐之师所化成的巨兽,竟然顷刻间被消灭了,嘴角流着恶臭地涎水,呆呆地仰望着半空中十几座小山一般的龙骑兵。
为首的一个龙骑兵全身罩在暗紫的盔甲之中,手握一只骑士长枪,面部若云若雾,好似虚若无物,只能辨出一双眼睛冒出两道实质样的精光。
纪尧看到了这一切,也一直观望着龙骑兵的举动,可怕的实力,听说龙骑兵中还有数十人组成的特种部队名叫碎空,莫非这几人是碎空成员。
这时,为首的龙骑兵长枪一挥,头盔之中竟发出了一阵金属嗡鸣声:“杀了那石流蛮人,带走文鲸国主,收队。”
说着一甩龙缰,驭龙而去。只留下两个龙骑兵,一个径直俯冲向呆滞的石曼碎杀,另一个直奔纪尧。
眼见着石曼碎杀葬身枪下,猛然南方卷过来一团黑烟,在狂风暴雨的掩护下竟毫无声息地潜至龙骑兵身后,黑烟一阵扭曲,幻化成了一只头生双角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嘴,咬向龙骑兵。
训练有素的龙骑兵突感脑后阴风骤起,本刺向石曼碎杀的枪,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迅猛地转到身后,直击怪物咽喉。
纪尧及身旁另一龙骑兵大惊,远走的骑兵队长及其属下也急调龙头观望。
龙骑兵左冲右突,身下的巨龙仰颈长鸣,钢爪将那怪物撕扯的不断变化,可是那怪物的血盆大口却如蛆附骨,不离左右。
突然黑烟中又迅猛地伸出一双黑爪,死死地攫住了飞龙的双翅,随即大嘴一张,咔吱吱一阵撕嚼,眨眼间就被吞噬了,动作未停,一爪卷起石曼碎杀,一声怪啸向南遁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大惊,骑兵队长那辨不清模样的面孔一阵扭曲,又是一声金属嗡鸣:“追!”呼啸一声,几架轰炸机向南追袭而去。
骑兵队长来到了纪尧近前,也不说话,扛起他上了飞龙。这时指天台下来的近卫勇士急急追来:“放下国主!”说着齐齐掷出手中利矛。
“快逃。不要做这无谓的牺牲!”纪尧话音未落,十几近卫兵已倒在了尘埃。
一声龙吟,飞龙远去,纪尧也随之远去。身下是风雨中破落的文鲸城。
石曼碎杀跪在一座阴森的地下古堡大殿里,浑身上下抖若筛糠。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你这个废物!枉费我多年的培育,给予你石流一族强大的生命力,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么?哼哼!看来峥嵘中原大陆的力量还真不能小觑!看来我要从长计议。”随即一股黑气缓缓地飘进一面石雕墙壁里,那墙壁之上,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万年前神魔大战的场景,一个头生双角的恶魔正吸着黑气,那声音就应该是从他的口中发出。
文鲸于骑龙边界处的大帐里,不断传出一声脆似一声的皮鞭响。堂堂骑龙帝国二殿下龙傲,正赤裸着身子狗一样地匍匐在一个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煞是可爱,水汪汪大眼,白里透红地脸蛋,头发像女孩子一样高高挽起。一身火炭红的装束,手里紧握一条精致皮鞭,箍金的鞭梢,鞭身上下绑定五彩丝绳。
小男孩一边抽打,一边斥骂:“你个蠢驴,贱货。小爷要打出你的屎尿,抽烂你的屁股,叫你犯贱。鞭子不断在空中打出漂亮的鞭花,每一声鞭响都会伴随着龙傲痛苦地呻吟,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及其地享受。
这时,就听帐外有兵士通报道:“殿下,纪尧带到。”龙傲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整理好衣服,在那小男孩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道:“铃儿,今晚我要来点别的花样。”说罢淫笑着走出了大帐。
纪尧奄奄一息状,浑身浴血,已无一处完好。双手被绑缚在一截木桩上。周围走动的是骑龙帝国强壮的士兵。
“哎呦!怎么可以把伟大的文鲸亡国之君绑在柱子上?哪个人做的?我要他好看!”
龙傲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走到纪尧面前。“妈的!快松绑!我骑龙国可是礼仪大邦,即使是亡国奴也要好生看待,何况这是个亡国君呢!”周围的士兵官员都奸笑着点头应是。
龙傲双手扶起纪尧,可是却在他伤处狠狠地抓了下去,纪尧眉头一皱,鲜血已汩汩地流了出来。
连拖带拽将纪尧弄到大帐,强行地将他按在大椅上,龙傲笑开了,满脸的奸笑:“我说纪兄,你这个人就是太固执,何苦呢?当日若是听为兄我的,再差也能做我的马夫吧,你看看你,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我的兰妹啊!多好地一个小美人啊!却死在了你手上。”说着甩手狠狠地给了纪尧一巴掌。
纪尧嘴角挂血,双目死死地盯着龙傲,龙傲慢慢凑到他近前:“也许他妈的就是你这双贼眼吸引了兰妹,老子要挖出来喂狗!”说着一阵狂笑。
纪尧猛地抬头将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在了龙傲那正得意的脸上。杀气,阴沉的杀气!龙傲取出一块散发着龙莲香味的手帕藏去脸上的血痰:“说吧,把宝藏的秘密都说出来吧,说出来,老子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你想死都难了。”
—第四章 - 渔翁得利(二)—
纪尧冷冷地依旧一言不发。龙傲突然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道:“纪兄,你是爷们,你是英雄啊!咱今晚不醉不休!来啊,传我的令,今夜大摆酒宴,给文鲸国主压惊。吃饱喝足,明日好早早起程,回我大都,也叫纪兄早早尝到我发明的千鸟啄心之刑啊!说罢,狂笑着出了帐子。
是夜,龙傲帐中歌舞升平,即使是行军打仗,龙傲也不忘从周边小城夺来一些美女享乐。纪尧筋骨俱碎,整个身子半卧在大椅上,哪有吃酒的气力,可几个歌女轮番来敬酒,纪尧自己动不得,那歌女就灌他酒,酒水流到身上,渗进伤口,血水、酒水混在一起,好似万虫穿心,已感生不如死。朦胧之中见帐内刀光剑影,听得龙傲说道:“这猪狗不如的废物,若不是有的用处,眼下就叫他万剑穿心。”
翌日晌午,一只押解囚车的骑龙国马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剑锋崖。
剑锋崖峰连峰,山高林密,中间夹着一条羊肠古道,这里是前往骑龙帝国的必经之路,却也是盗匪猖獗的地方,更传说这里的山林里有怪兽出没。
行人大都是结伴赶路,这个地方很少见有单个的过客。一行人马缓缓前进,听峰顶猿声不断,孤鸟哀鸣。车马行的便更缓了。
走至一处石崖,突听上空一声呼哨,只见数十只巨鹰从峰顶俯冲而下,巨翅一展拍打在石崖之上带起漫天的沙石滚落下来。
巨鹰一个俯冲,却又转眼上云端,与此同时,马队周围却多了数十蒙面杀手。
他们出手如电,几个起落,就有十几个骑兵的头颅滚落当场。用巨鹰做掩护,借巨鹰之力从天而降,端的就是一击必杀!
可是眼前的马队也不是等闲之辈,毕竟是骑龙帝国的马兵。刚刚因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打乱的阵脚,被他们迅速的填补上了。
摆好了阵势抽出马刀,与蒙面人展开了搏杀。但马队始终处于被动,而且这数十蒙面杀手,绝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抵挡的,不多久马队已溃不成军,这群杀手如收割稻草的农民,一拨一拨收割着这些士兵的头颅。
这时,一个蒙面人手指一个骑白马的小将沉声道:“那是骑龙帝国的二殿下龙傲,杀了他!截下囚车!速度撤退。”
十几个蒙面人齐齐围了上来,十几把刀绞成一片刀网,将白马小将困在了当场。而为首的蒙面人一声暴喝,腾身跃到了囚车上,尖刀挽起几道刀光,囚车旁的几个守卫齐齐栽倒。
劈开囚车,那蒙面人将纪尧架起来,一声呼哨,剑崖上飞落下一只巨鹰来,架着纪尧上了鹰背,向围困白马小将的几个杀手示意速战速决,然后一拍鹰背直上云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马小将浴血奋战,却终不敌杀手的快刀,被十几抹刀光绞成了肉酱。其余杀手早已驾鹰去了,这个几个人打扫了一下战场,戳死了几个受伤的兵士,见没了活口,这才呼哨一声驾鹰隐没进剑锋崖的上空。可他们却没注意,此刻一只小巧的只有骑龙帝国才特有的衔信鸟飞向了骑龙国的方向。
此刻一身白色战袍的龙傲,站在自己构建的名为“不死炼狱”的牢洞里。这是他在大都私下建的刑房,洞内有他培养的数百亲卫兵把守,特别是头带骷髅面具的卫士,任何一个拿出来都与峥嵘中原大陆的武界高手不相上下。
尽管洞内火把通明,可是依旧掩不住那阴森可怖的气息,不死炼狱里的阴气怨气,即使是真正的阿鼻地狱也要自愧不如了。
半空中悬着三五只大牢笼,这是为受天刑的人做准备的,所谓天刑,就是扒皮抽筋,然后点天灯,却不是为了烧死你,而就是为了折磨,残酷之极的折磨。
洞壁上挂着多少依旧苟延残喘的无皮人,听着他们身体被烧出的油嗞声,即使天神到了这里,也会招供的。
这里穷尽了天下最残酷的刑法,刑法的极至不是杀了你,而是要你活着,永远地痛苦地活着。
纪尧此刻正被绑缚在一根十字石柱上,他身体的伤处不知何时喂了药,早已不流血了。只是筋骨还没被接上。他周身上下一丝不挂,可是汗水却滚珠般掉落。
十字石柱上抵洞顶,下到一片火红的岩浆池子,这岩浆池子却不是天然的,完全是人工加热,烧烫的岩浆不断地被奴隶加入进池中。纪尧就是被绑缚在热浪的上方。
浑浑噩噩之中听得上方龙傲问:“纪兄,你可想好了?说出来吧,说出来我可以叫你痛快地死!否则你将永生遭受千鸟食心的痛苦。
纪尧扬眉笑道:“乖儿子,你有招就尽管朝老子来吧!老子一个字也不会说,龙傲你有种就杀了老子啊?!”
“这伤药还是很管用的,你有力气喊了,我喜欢。你怕了,你想死,门都没有,我要折磨你,永世地折磨你!行刑!”
—第五章 - 渔翁得利(三)—
只听洞内咔嚓一声巨响,十几个矮壮的奴隶开动了洞壁上的一处机关,紧随着一阵千鸟乱鸣之声,数千只巴掌大的黑色小鸟,刹那间如满天飞散的黑色流矢,疯狂地拥出了机关洞穴,刺耳的啸叫响彻在洞内的上空,千万双暗红色嗜血的眼聚在一处,好象四处飘舞的灵动血雾,让人不寒而栗。
龙傲满脸的笑意,缓缓从贴身处拿出一包粉末来,送到鼻口处深深一吸,脸部极度的扭曲,极其痛苦却又万般的享受,整个身体颤抖起来,“啊”地一声呻吟,随手将这一包粉末抛进了滚烫的岩浆,天女散花般飘散,五彩缤纷般坠落,这粉末竟是五颜六色,一入热浪瞬间便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那是肉香却又好似天人交合之气,石柱旁护守的奴隶禁不住诱惑,竟纷纷跪下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呻吟。
千鸟好似得到了命令,凝聚成一只黑色的羽箭,迅猛地钉在了纪尧的心口。
一声无法压抑的尖啸,那不是痛苦的喊叫声,却是痛苦至极而爆发出来的颤音。千鸟聚了又散,在他胸口处好似爆开了一抹暗红的莲。
这就是千鸟食心!清晰地感受着血肉的分离!纪尧已好似坠入了无妄的深渊,眼神空洞,曾经纵横四海的英雄已经成了缚在石柱上的羔羊。
龙傲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我的鸟儿不会杀死他,只会无尽地折磨他,不怕他不说,我龙傲等的起!”转身将手中的一包粉末交给了牢长,恶狠地说道:“等下收了千鸟,用伤药医好他,然后再动刑,老子不怕他不说!”一阵刺耳的狂笑,龙傲出了不死炼狱。
骑龙国真是地大物博,国力雄厚,就单说这天朝宝殿的构造,便是这峥嵘大陆上少有的,因龙骑兵而威名天下的骑龙国,皇城自然就少不了飞龙的装饰,参天的高大城门头上威风凛凛地立着两只黑色精冰石所雕刻的翼龙。龙颈向天,作长鸣状,这是向天下炫耀骑龙国的实力,威仪四方。
这一日,皇城更是张灯结彩,城门头上的雕龙也挂上了大红的花绸,一路铺到天朝宝殿的大红地毯,雄赳赳的士兵两边林立,威风中更不失喜庆。
龙傲走在地毯上,嘴角挂着一抹阴险的笑意,一身麒麟战甲,头上一颗明黄大钻,阳光下更显光华夺目。
威风凛凛走上宝殿,文武百官早已就列两班,老皇帝龙翔格礼那一身套着大黄龙袍的肥肉整个地摊在龙骑里,一双小眼睛笑眯眯地瞧着跪在殿上的龙傲。
“傲儿,快快平身。你可是给朕立了大功喽!数日之间平定了石流族的叛乱,彻底消灭了石曼碎杀部的数万精锐!功勋卓著啊!”
龙傲急忙跪倒:“父皇英明,孩儿能如此顺利地击杀石流部,正是因为父皇的龙威所致啊!父皇威震八方谁敢不服?大军所到也必定是披荆斩棘,攻无不克啊。”说着向一旁递了个眼色,众百官心下明了,齐声呼道:“吾皇英明,吾皇威震八方,大军所到必定披荆斩棘攻无不克!”
龙翔格礼满意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轻咳了一声道:“傲儿不可骄傲!再接再励才是啊。今日一是为你接风洗尘,二是为玉妃庆寿,下去准备吧。”
正这时,忽听有人喊道:“凤栖国使者,比亚兽人国使者求见!”
龙翔格礼面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手一挥。传事官喊道:“宣凤栖使者及比亚兽人国使者觐见。”龙傲心下一沉,与众百官同时望向殿门。
只见一个矮小的老头与一个漂亮的狐人美女走了进来。老头瘦小精干,薄薄地一张小嘴,一看就是能说会道地说客。
狐人女却是妖艳不可方物,丰满的翘臀上摇晃着一只松软的大尾巴。一身雪绒衣包裹住她那诱人的身段,让见者无不为之心动。
两个人跪拜在殿上,瘦小老儿先说道:“伟大的骑龙国陛下,将干奉凤栖国国王之命前来为玉妃祝寿,这是礼单。”说着递了上去。
这时那狐人女说道:“尊贵的骑龙国皇帝,我是比亚兽人国的使者艾妮娜。”说着深深鞠了一躬。继续又道:“我奉国王之命前来为您的夫人祝寿,这是礼单。”说着也递了上去。
龙翔格礼翻看了两眼礼单,就随手扔在一边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进贡的物事要早早地备好了,这大国有大国的规矩,可千万不要乱了礼数啊!若没有其他事情,那么你们就去官驿歇息吧。”
将干却说话了:“陛下,听说您的大军剿灭了文鲸残余,并且重创石流精锐!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音未落,众人皆惊!龙傲恶毒地看了一眼瘦小的将干。
龙翔格礼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朕大军重创石流精锐不假,可这剿灭文鲸残余,却是危言耸听了,我骑龙国向来与文鲸交好,这次也是因援助文鲸才发兵的,虽然文鲸覆灭了,可我骑龙也算尽力了。而你凤栖国做了什么?坐山观虎么?”
将干面不改色地道:“皇帝陛下,不是凤栖国不出兵,而是凤栖国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啊。”接着又道:“我还听说,文鲸国主纪尧已被贵国收留,可否让我们把他带走呢?”
龙翔格礼脸部急速地抽动了一下:“傲儿,可有此事啊?”龙傲慌忙跪倒说道:“父皇,文鲸国主已在半路被人劫持,那伙蒙面客鹰来鹰去,看那装束正是凤栖国的黑鹰手。”说着手指将干厉声道:“他们这是在藐视龙威!戏耍骑龙国!”
将干脸色早已纸样的惨白,汗水不自主地顺额角流了下来。
这时一边的狐人美女忙跪倒在地说道:“尊贵的大皇帝,我比亚兽王还说,进贡物事早已备全,用不得几时便到,我们愿永世与您修好!”
扑通一声,将干栽在当场。
龙翔格礼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了,他浑身的肥肉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杖打出去!驱逐出境!”将干惨叫着滚出了大殿。
“众爱卿,你们看此事应该怎么处理啊?”
殿上一片鸦雀无声,这时大殿下龙欲走了出来:“父皇,我觉得应出兵讨伐凤栖,这些年凤栖因国力有所增长,便不把我骑龙大国放在眼里了,再加上他天高地远,愈加猖狂了,这次竟敢来挑拨您与二弟的关系!必须给以惩戒!”
龙翔格礼脸色微变:“此事等玉妃寿典过了再说。”说着在众百官的山呼万岁声中,晃动他那肥猪般的身躯退了朝。
龙傲脸色阴沉地走出了宝殿,身后射来的是几道极其怨毒的目光。大殿下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下了宝殿,其他诸王子也各怀心腹事匆匆的去了。
是夜,皇宫内歌舞喧天,觥筹交错之声此起彼伏。艳丽的玉妃一身珠光宝气,淡淡柳烟眉,杏核眼脉脉含情,肤若凝脂,葱白的玉手捏起滴汁的荔枝果一颗颗送进老皇帝龙翔格礼的嘴里。
龙傲这边饮酒,眼睛却时不时扫一下玉妃那丰满的酥胸,不断灌下的美酒掩饰了他身体内烈烈燃烧的欲火。
骑龙国还是发兵了,可是仗没有打起来,凤栖以年贡翻番的代价平息了战乱,两国的关系虽说表面缓和,可暗流涌动,都是各怀心事。
石流蛮人遭到重创后,退回到石流堡,竟掩去了生息,死寂沉沉好似彻底地败落了。
—第六章 - 尼加拉海—
十八年后,尼加拉海子附近的一个村落里。一个佝偻着脊背的干巴老头儿,正在训斥着眼前的一个高大少年。
干巴老头整个身子裹在一件长大的暗黑色法衣里,肩上披着破洞的帆布斗篷,光着脚板,手里捏着一根黑乎乎的木杖正不断敲打着少年宽阔的前胸。
少年一头粗犷乌黑的卷发披在肩上。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暖阳下显得格外油亮而有光泽,好似可以如金属般击之有声。粗布的外衣裹不住他健壮的身躯,粗大的胸肌裸露在阳光下。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整个一个小金刚。
可他满眼都是清澈纯洁,通过这双眼睛可以感受到尼加拉海子浪花的温柔。
干巴老头一边敲打着少年的前胸一边唠叨着:“纪战,我的孩子。你有着虎狼样的身躯,有青春和热血!可不能每天捧着书本子看个没完啊,那是那些懦弱的库家赞人做的事,我们尼加拉部落的人没有软皮囊,个个都是英雄,是勇士,是好汉!记住这个世界只有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更好地生存。听老爹的话,好好学武,尼加拉部落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
“可是我不喜欢学武,也并不是非要有强大的实力才能生存,赞布大叔他们每天日出打渔,日落归家,不也活得很好么!我喜欢研究医术,我要做个老爹一样受人尊敬的伟大巫医!”
干巴老头终于忍无可忍了,说教始终都是不管用的,只能动武了。
“你个小兔崽子!马上跟我去力琅武师家,听老师说你都逃课三天了,今天你要是不去好好上课,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纪战狡兔一般跳出老远,看着老头打来的杖子嘿嘿笑道:“老爹,您就别强人所难了,我去陪赞布大叔打渔,晚上回来给您老做爆煮双头鱼,顺便给您带回来一壶安吉大婶酿的雨花酒怎么样?”
老头吧嗒吧嗒嘴,犹豫不决的工夫,纪战早已一溜烟地跑出很远了,远远地能听到海子那边船夫的吆喝声。
老头慢腾腾地走向木屋前燃的正旺的几个药炉,那里都是这些天他精心炼制的草药。他一边走一边嘀咕:臭小子,真是个小滑头,知道老子贪吃安吉那婆子的酒,就拿这个勾引我。哎!你小子怎能不学武呢,难道这是命么?
纪战一手抱着一罐海豹油上了赞布的渔船。赞布的渔船是个大帆船,扬起帆来,这船可以出远海。所以纪战总喜欢帮赞布干杂活,好可以让人家带他出海。
赞布一个大胡子水手,只是有一只腿跛了,听说是当年杀海盗时落下的伤。
“嗨,你小子今天又想叫大叔带你出海?看你那勤快劲儿,可今天不能带你去,别看现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可能会有暴雨。小子,给我消停待着吧”
“哦!真的不带我去?算了不去就不去!昨天安吉大婶告诉我她那有新酿的几坛雨花酒,说叫我今晚过去喝呢!也好,回家喝酒喽!”说着纪战头也不回地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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