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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牛花同學.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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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牛花同学》
作者:兰亭
第一章
春初,天气却已经像夏天了。大学刚开学,午后两旁的林荫大道下摆满了社团摊位,教原本即青春洋溢的校园变得更加热闹。
已经是学年的第二学期,大一新鲜人脸上已脱去呆头呆脑的青涩,新的学期、新的尝试,经过一学期的探索适应,他们的选择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楚、笃定。但所有的摊位中,最热门的无疑是“醒爱社”;看人潮就知道,让旁边乏人问津的剑术社、柔道社只能穿着道服干瞪眼。这群团团围着醒爱社摊位的人潮中有八成是女生,八成之中又有九成九是冲着闲闲坐在一旁、薄而性感的唇畔勾着淡淡笑容的大帅哥;他的任务就只是负责坐在那里,就能够吸引一大堆大一可爱的、纯洁的、热情的、活泼的花痴学妹们。
只怕这帅哥就算是最不热门的剑术社、柔道社中的一员,也会吸引这么多漂亮美眉的加入吧!坐在一旁自艾自怜的他们除了哀声叹气外,脑中只有两种想法,一是有跳槽的冲动,第二就是向醒爱社商借这家伙一用。他们一边用纸扇凉,一边嫉妒又羡慕地看着几把扇子全往那帅哥身上扇,这就是长得帅的好处,也是上天不公平的地方。
风起,透来了一阵凉,教挤热的人脸上都不自觉浮起微笑。任楚徇不太用心地听着学弟口沫横飞地吹嘘着加入醒爱社的各种好处。
“我们定期会到小学、孤儿院去,帮助小朋友学习,寒暑假还会举办营队。你们想在社团得到的,我们全部都有。想学吉他不用加入吉他社,我们有学长会教;想秀秀自己的才华更加没问题,我们还会教你们怎么带活动、炒气氛。交朋友是当然的,但最重要的是,社团里多的是像学长这种帅哥!”他说着像欢迎巨星一般的架势衬托任楚徇,加重语气大声道:“保证你们单身进来、结伴出去!”
大伙儿都笑了,羞涩内向点的抿唇而笑,热情活泼的咯咯娇笑,而在任楚徇脸上的笑意加深时,她们年轻粉嫩的双颊上则多了抹红晕。
她看了有十秒钟,任楚徇也就看了她十秒钟,然后,她手下意识地拉了下肩上的背包带,脚下的平底鞋跨出了步伐,她没有看他一眼。任楚徇一怔,这女孩子长得清秀、漂亮,却并非他见过最美的,但不知为何,当她转身离去后,她的脸还清清楚楚地在他眼前,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他一向是个具行动力的男人,而且不喜欢后悔,所以他站了起来。
“抱歉,借过一下。”
他坐着的时候显得蓄势待发,俊美得宛如艺术品的脸带着斯文的气质,不笑时甚至有一丝忧郁,但他一站起来,高挑的身材比例简直完美到不行,浑身充满了力与美,光芒四射。人群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任楚徇迈开长腿,几步追上了那女孩,也不管身后错愕的眼光和失望的叹息。
“学妹!等一等。”任楚徇发现这女孩看路、看海报,就是不看人,也丝毫不觉得他在叫的人是自己,直到他已经明显地碍着她的路了,她才略感讶异地停步,视线终于慢慢地移到他脸上。
宋祖沂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在台湾算是中等高度,可是必须仰着头看人的机会很少。她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叫住她的人,他自然卷的头发软软地服贴延至颈项,她甚至可以感觉出那触感是凉凉的,那双眼睛大而深邃、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下巴跟他的身材比例一样完美,他身上质料一流的T恤微紧,刚刚好勾勒出他健美又不太肌肉的身形,原本她一直不喜欢看男人穿皮裤,只觉太流里流气,可是他身上的黑色皮裤却偏偏将他的优点发挥到淋漓尽致,简直帅呆了!
任楚徇低着头看到那张呆愣的俏脸上樱口微张,性感的薄唇不觉勾起笑容。“学妹,你赶时间吗?”
这女人把他认作谁了?那惊讶居然不是因为他帅、受他吸引,而是因为他像某个她认识的男人?!“大卫?”这个英文名字为何用中文念?这大卫该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任楚徇已经没有刚才的好心情了,妈的!他到底对一个男人的名字在意个什么劲儿?还是他没尝过让女孩子对着他却想着另一个男人的经验,所以不习惯?
“我想问你,要不要参加社团?有时间听我介绍我们,醒爱社’吗?”他还是挤出笑容,这张秀丽的素脸没有任何化妆品的加工,整个人洁净清新得像杯透明的纯水。
她露出婉拒的笑容,摇摇头。“我没有时间参加社团。”说完又迈开步伐,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她被拦下来推销东西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虽然这次是个帅到像精美艺术品的大帅哥,如果她不赶时间或许还可以多聊两句。
任楚徇愣了愣,第一次,跟他说话的女孩子敷衍他一句就转身离开,她甚至没有留再继续聊下去的话尾。这一愣,她已经走了两步,任楚徇大脚一跨,又跟了上去,边走边说:“学妹,时间是靠规划安排的嘛!像我,双修两个学位还不是一样有时间混社团?你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认识些朋友也不错,不是吗?”他向来不是那种只有一张好看的脸而没有内在的人,相反的,他机智幽默,有勇气更有自信。
宋祖沂看了他一眼,说实在被大帅哥搭讪实在是满愉快的事,而且他的声音低醇,听起来舒服极了。“我不是什么学妹,参加社团对我来说太老了,我已经大三了。”
任楚徇挑起了眉。他也是大三,这年头的女孩子老把比自己小的男生当弟弟。“那我们就是同学了,我是资管三年级的任楚徇,你呢?”
他若不是社交手腕太好,就是天生有种让人服从的力量,宋祖沂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想要跟她搭讪的男生虽多如牛毛,但至今还没有一个成功过,不过面对任楚徇,她没有多想就回答了他的问题。“美术系,宋祖沂。我好像有听过你的名字,你在校内应该蛮有名的吧?”
何止有名?!简直是风云人物,她居然没看过他!不太听说过他?!但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像装的。“还好吧!”任楚徇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一个美女面对他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看了看表,她好像习惯走很快,而且不看人。“看你匆匆忙忙的,有急事?”转眼间校门在望,他实在不习惯被人忽略。
“我要去打工,要是再塞个车时间就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她发现她的公车在对面车道缓缓地驶离了,宋祖沂跑了两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开走。
“那是你要搭的公车?”任楚徇顺着她沮丧又无奈的视线,他这辈子还没搭过公车耶。“下一班什么时候会来?”
“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钟吧!”要不是无法自己地被那堆有创意的海报吸引,她也不会误了时间,当然还有这个像大卫的男生,不过怪别人也没用,她接受挫折的能力一向很好,大不了就迟到了,然后大不了就被扣点钱了,唉!
“这样吧!我送你去,反正我下午没课了。”任楚徇大方地说。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清楚自己,这个长得又不是挺漂亮,身材也不火辣的女生究竟是哪里吸引他,让他这般锲而不舍地搭讪下去?
“迟到也没办法,谁教我自己赶不上公车,你不用管我了,没关系的。”
“刚才要不是我叫住你,或许你就赶上了,就算是补偿你吧!还有,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说着拉起了她的手,指了个方向道:“我车就停那边,快走吧!”
她雪白柔腻的小手被他握进了温热的大手里,宋祖沂突然心一跳,从来不曾跟男孩子亲近,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兼室友简雪谊也绝少跟她有碰触。她并不是有什么毛病,只是跟人距离较远,心理上如此,身体自然也如此。
被他拉着走了好几步,宋祖沂终于想起抽回自己的手,几乎在同时任楚徇回过头来,眉毛又挑高了,却见她俏脸白里透红,阳光下看来很美,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以致他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咙中,然后忘了要说什么。
“我自己走。”她低着头跟上他的步伐,一贯维持的生物距离被打破,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偏偏那种感觉实在不讨厌,但是理智也同时在提醒她,这个叫任楚徇的男人跟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长得帅到让人觉得过分,显然家世很好,这种人跟她不会有任何关系的,送她去打工之后,他们就不可能会再有任何机会见面了,事情就是这么单纯而已。
天色已经黑了,任楚徇懒懒地靠在驾驶座椅上,摇下车窗眼睛不时盯着那家餐厅的门。那是家很高级的餐厅,宋祖沂就在里面打工当端盘子的服务生;而他,则是这种高级餐厅的常客,说不定也让她服务过,只是她的眼睛从来就不注意看人,他当然也不是会去注意服务生的人。
如果他有抽烟习惯,那么他一定会点上一根。他不只一次想自己一定是在发神经!下午宋祖沂看到他的蓝色法拉利之后,赞叹道:“好漂亮,线条很流畅。”她看到的居然是线条,而不是它的名贵!他敢打赌她对车子的品牌或许一点都不了解。宋祖沂跟他所认识的女孩子硬是那么不一样;她不会对他笑,甚至有时显得很拘谨,不主动跟他攀谈,但说话很得体,下午以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她哪一点吸引,但是经过五个小时的闲逛之后,他终于弄懂了。
她看海报的时候很专注、很梦幻,完全沉浸,她的心透出感性,可是当她回过神来时,眼中有着绝对的理性,一种只在很少人身上才能看到的坚定,仿佛她纤弱的身躯下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或者说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积极但是很认命。
宋祖沂轻盈的倩影似乎略显疲惫,然后从他车前走了过去,任楚徇只能瞪大眼睛,几乎绝倒,这么耀眼、这么引人侧目,且曾经接受她的赞美的车大刺剌地停在这里,她居然可以视而不见?!然而一抹苦笑却也同时跃上了唇畔,她何止没看到车?她根本也没看到他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帅哥,没看到他眼里对她的迷恋,更不会去注意到他的家世不错。这些女孩子第一眼就会注意到的事情,她没有一样看进眼里,所以她也就不可能像其他女生一样把他当作百年难得一见的白马王子。
“祖沂。”
一辆车缓缓地跟在她身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宋祖沂霍然转头,就看到任楚徇神采飞扬的俊脸正对着她笑。“任楚徇?!”她的眼睛写满“意外”这两个字,下午他问她下班时间的时候,她根本不曾想过他会来接她下班!
“我们有仇吗?连名带姓地叫。”他撇撇唇抱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眉毛又挑起了。“我等了半个小时,你居然跟我说要坐公车。”
任楚徇将驾驶座旁边的门打开。“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干嘛?别婆婆妈妈的了,你放心,我不会突然变成大野狼的,快上来吧!”
她的宿舍离学校约十分钟路程,宋祖沂没买脚踏车,每天走路去上课,任楚徇的名牌跑车停在这个小巷弄中,实在非常不搭轧,她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灰姑娘,但是白痴都知道像白马王子的英俊小开和婊子一样都是无情的,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很不自在。
“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任楚徇眨眨眼。她好像从一上车就等着说这句台词,虽然他已经成功地让她渐渐放松了防备,但现在她又忽然变得很陌生、很遥远。“你明天几点上课?”
为什么?因为她不想当灰姑娘。“我没有时间。”宋祖沂咬着下唇。
这是什么理由?“我好像没浪费到你的时间吧?”他挑高了眉。
“当然是追你啊!”他笑得理所当然,深幽的黑瞳在暗夜中透出魅惑的神采,低沉的笑声仿佛睡前的醇酒,香甜浓郁,让人放松。“你明天到底几点上课?”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宋祖沂不自觉笑凝着那光芒四射的俊脸,她突然好想画画,这家伙让她有创作的冲动。
他微微一僵。“那他显然会有一个十分强大的情敌了。”该不会是那个叫大卫的吧?脑中出现了一个模拟情敌,胸口竟也泛起了酸溜溜的滋味。
“九点。”她突然说,见他愣愣地一时会意不过来,补充道:“我第二节有课。”
她推开了车门,任楚徇想也不想就拉住了她的手,一抹从心底透上来的笑意漾上了他薄而性感的唇。“明天见。”
宋祖沂点点头,那双星亮的眼眸射进她心里。这一夜,她失眠了,从来没有心思去想恋爱的她居然被一个半路拦她下来搭讪的男子给闯进了芳心,可是唇畔甜蜜的笑容,和不自觉逸出的叹息,却昭告了动心的事实。
自从隔天任楚徇带着早餐皮蛋瘦肉粥去找宋祖沂之后,他们似乎就成了男女朋友了。三个月,任楚徇只牵到她的手,她说她没时间一点都不诓人,除了上课、赶作业之外,她就是忙着赚钱,打工端盘子、画插图,宋祖沂利用所有的时间完成大量的工作,所以他这个男朋友除了温馨接送情以及吃饭之外,几乎分不到她的时间,自然他也不会有情敌,因为她根本没时间交男朋友。
晚上十二点,宋祖沂刚洗完澡,盘坐在电风扇前边吹干头发,一边吹去夏天的闷热,小小的斗室之中没有书桌,一张床、一台电脑及所需的周边配备,还有作画用的工作平台,杂七杂八的东西绝对称不上整齐,倒显得乱中有序,只要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她就鸵鸟地懒得去整理。每天上课、打工已经那么累了,房间乱一点也应该没关系吧!这种时候她就只能如此为自己开脱。
叩、叩!
“进来。”宋祖沂扬声道,简雪谊头探人,然后跨了进来。
“祖沂,你一定要救我。”她苦哈哈的脸。“我那没良心的电脑挂掉啦!怎么办?明天要交的作业都快完成了,可是这下都泡汤了啦!”
她们选的是电脑动画组,为此经济一向拮据的宋祖沂还忍痛花下所有的积蓄,再加上跟简雪谊借了一万块才买了电脑,前两天领薪水才还光欠债。简雪谊是个标准的迷糊蛋,而且弄懂电脑指令的能力也不太灵光。
“难道你又忘了备分吗?”宋祖沂翻了翻白眼,现在都几点了,明天要交的作业居然还没弄好,虽然两人是亲如姐妹的好同学,她有时还是受不了她三天两头发生的乌龙事件,更受不了的是她是责无旁贷的救火队。
简雪谊点点头,一副泫然欲泣的脸。“怎么办?迟交会被扣分,这样下去我肯定要被当掉了。”
“那你最好在明天上课之前赶出来了。”简雪谊瞪着好友事不关己的模样,无法想像她居然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宋祖沂看了她的表情挑了挑眉,笑道:“还不开电脑?用不着我告诉你开关是哪一个吧?”
“我还要赶图。”她淡淡地耸肩,回绝得没一丝商量余地。帮她当然不是问题,但是靠别人完成作品,自己永远也学不会,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如果到明天早上她还搞不定,再考虑帮她不迟。
“你一定是全天下心肠最狠的女人。”她不情不愿地嘟哝着,宋祖沂这时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聋子,她就是那种宁愿让她在房间干扰她整晚,也不会放弃原则的那种女孩子,简雪谊崇拜这种特质,但有时也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认命地皱着一张脸对着电脑的简雪谊想到最近宿舍前常出现的名贵跑车,有几次她还看见宋祖沂从车里出来,她简直好奇得要死,可是一直没机会问她。安静的房间只有宋祖沂笔在纸上画过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键盘的声音,简雪谊看了一眼那张专注工作的俏脸,终于忍不住问了。
“祖沂,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未语先笑,想起伊人,眼眉透出抑不住的甜蜜。“应该是吧!”
气也很艺术家,长得虽然不算帅,可是很有个性,是受女孩子欢迎的那一型,他喜欢宋祖沂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别胡说。”白了好友一眼,她不想坏了跟骆风友谊长存的关系。
为骆风哀悼了一下下,简雪谊足以杀死猫的好奇心立刻淹没整个斗室。“那人是谁?我还以为你对男生一点兴趣都没有,居然惦惦吃三碗公饭,该不会是你餐厅的老板终于发现你是个大美人,忍不住追你了吧?”开得起那种车的男人,肯定是大老板之流。
这女人该不会是在暗示她被个四、五十岁的有钱男人包养了吧?“你别在那里乱猜,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他们学校有谁开法拉利上学?大学生有谁开得起那种车?“那是谁?”简雪谊的好奇心连一百只猫都能杀死了。
“资管三年级的任楚徇,他说他是学联会会长。”
宋祖沂皱了皱眉,她喜欢跟任楚徇谈恋爱,可是厌恶当灰姑娘,但就连简雪谊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眼光都变得探究和不可置信,好像在怀疑她到底是哪一点让任楚徇心动,老实说连她自己有时也感到怀疑。
简雪谊慎重其事地握着她的双肩,认真异常地问:“祖沂,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仿佛她的回答关系到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宋祖沂只感到啼笑皆非。
“我什么也没做。”事实上她一直是被动的那方,他知道她忙,所以对她很包容也很迁就,对她来说,两个人之间的进展已经快到不可思议了,三个月前她根本无法想像自己被男人搂着肩走路,不过他怎么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她还是不信。
宋祖沂叹了口气,知道她要是不交代清楚,简雪谊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开学的时候,我走在路上赶着去打工,他把我拦下来问我要不要参加社团,然后送我去打工,又接我下班,隔天早上买早点接我去上课,就这样开始了。”
“难道还会是我去追他吗?”宋祖沂气得大声道,如果连简雪谊都怀疑成这样,那别人肯定会拿她当会施咒的魔女看待了,可恶!
见她难得地动了怒,简雪谊吁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是不谈恋爱则已,一谈就惊天动地。你是独行侠,不食人间烟火,我可是个三姑六婆,听过太多任楚徇的‘事迹’。管理学院新盖的那栋大楼就是他爸捐的,但是他本人却没有一丝纨夸子弟的轻佻,长得又帅到不行,所以向来是女孩子追着他跑,也因此他的女朋友寿命都很短,没几天就会被另外一个美女打败。我不是要让你吃醋,只是叙述事实,你也算满多男孩子追了,可是绝对没有倒追他的女孩子的十分之一,毕竟这种踏破铁鞋也找不到的好货色,实在太难得一见了,不论成功与否,大家总得试试手气,万一押中了,这辈子就不用愁了,你说是不是?”
宋祖沂愈听愈觉得自己是灰姑娘。若在命相学来说,她是标
准的克父克母,婴儿时期亲生父亲就死了,初中时当了拖油瓶.多了两个视她为眼中钉、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姐,高三时母亲过世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幸好继父对她还算不错,可是她受不了那个没有归属感的家庭,考上大学之后继父帮她付了第一笔学费,往后的生活费、学杂费都是她咬着牙打工赚来的.她不愿让人说一句闲话。搬出来后她就没回去过,偶尔打电话跟继父联络,也只是让他知道她还好好地活着。
她学会了不想以前、不想以后,现在的日子能过,认命一点也算是优游自在,她也从来不曾想过依靠别人,一个人的生活有时是孤独了点,但她活得自尊自重、肯定自己。任楚徇对她是平淡生活中灿烂的点缀,也成了欢笑的源头,可是她还是不曾想过要依靠他,但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在别人眼中,她的确是配不上他。
“祖沂,你在想什么?”宋祖沂好半晌不说话,简雪谊担心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她有任楚徇这种男朋友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的时间有限,还不赶快去赶作业?”
“你还真懂得泼冷水,我现在哪有心情赶作业啊?”简雪谊坐在她旁边叹了口气。“祖沂,我们是好朋友,等你成了任家少奶奶以后一定要记得提拔我喔。”
“神经!”宋祖沂懒得理她,转过身继续画图。
简雪谊一会儿托腮、一会儿叹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也不比宋祖沂差到哪里去啊,怎么这么好康的事就是不会掉到她头上呢?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兴奋得跳了起来。“电脑,我的电脑有救了!”
又在发神经了,宋祖沂今晚第二次被她吓到。“怎么说?”
“任楚徇不是资管的高材生吗?他一定有办法救我的电脑的,耶!我不用重弄了,万岁!男朋友万岁!”
看她又叫又跳,宋祖沂尴尬地把她拉坐下,低声警告:“疯女人,现在很晚了,你不要吵醒别人了。而且这个时候怎么能去麻烦人家?你还是认命点赶快去工作啦!”她天生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麻烦,就算任楚徇真的有让她的电脑起死回生的能力,她也绝绝对对不会去打他的主意。
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真的让宋祖沂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间他可能已经睡了,也有可能他今天回家没有住在宿舍,我们不要去麻烦人家啦!”
任楚徇的家人为了让他方便,在学校附近买下一间高级套房,宋祖沂知道,但是没去过,如果他在宿舍,来这里倒也不远。
“那你打电话到他宿舍看看他在不在,如果不在那就只好算了,帮我啦!”简雪谊无所不用其极地撒娇、哀求,两年多的相处,她太清楚宋祖沂的弱点。
“会不会是他打的?快接啊!”
在简雪谊的催促下,她接起了电话,然后就听到他低醇愉悦的声音。
“还没睡吧?”
“你怎么了?声音不太对劲。”他略带笑意的声音透着关心,
宋祖沂不自觉咬着下唇,任楚徇就是能用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就让她觉得窝心、感动。
“你的电脑当了?”他立刻问。
宋祖沂瞪着这个突发奇想对着话筒大叫的女人,这居然是她的好朋友!“不是我的啦!是雪谊那个糊涂蛋的。”她赶紧对着话筒解释。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想要我过去修是吗?你直说就是了,有什么好为难的?”
“你要过来?”红嫩的唇漾开了笑容。
“大概十五分钟会到,待会儿见。”
“耶!”简雪谊跳了起来。
第二章
一个帅哥专注工作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宋祖沂已经没有脑袋可以想形容词了。当然如果连她都忍不住崇拜地看着任楚徇修理电脑,那么简雪谊看着他的模样简直就是魂不附体,她的嘴巴如果再没办法合上,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修长、好看的手将最后一个螺丝旋上,手长脚长的体格坐在电脑椅上只有说不出的潇洒,任楚徇重新开机,小小的雅房因他而蓬荜生辉。他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下指令,工作的时候他喜欢安静,所以丝毫不觉房中过分的沉默静谧,只有宋祖沂才知道要喳呼长舌的简雪谊有片刻安静是多么困难,也因此她愈来愈忍不住笑意,如果她此刻手边有照相机,她一定要将她这表情拍下来。“好了。”好半晌,任楚徇宣布道。“这是你还没完成的档案吧?我先帮你备分下来,免得又发生问题。”他真不懂女人怎么会把好好的一台电脑搞得这么错乱。
“啊?喔,好,谢谢。”简雪谊此刻的反应正如她电脑挂掉时的状态,迟钝。宋祖沂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简雪谊立刻满脸通红,瞪了好友一眼,任楚徇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尴尬,与他在电话中对她的感觉差了很多,他以为简雪谊应该更活泼些才是,然而此刻他只是为宋祖沂开朗的笑容着了迷。
“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像我这种笨女人恐怕一辈子也搞不懂电脑这种冷冰冰又无情的怪兽。”简雪谊万分感激地对任楚徇说,目的其实是要分散宋祖沂笑声所引发的联想和尴尬,她也实在没想到自己光是见到任楚徇近在咫尺坐在那里,她居然就突然变成了花痴。以至于嘴巴张开太久,现在觉得好干。
他的薄唇微勾,露出了潇洒的笑容,简雪谊又呆了。
“不用客气,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还没机会参观祖儿的闺房呢。”他喜欢叫她祖儿,因为特殊关系就应该有特殊称谓,这是他专属的。这下换宋祖沂脸红了。“我有说要让你参观吗?”她学他挑眉,见到他的时候她才突然后悔自己没换下这身睡衣,但刻意去换又很怪,只好将就。
他都这么说了,宋祖沂自然不可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那我就等你喝完水再轰你回去好了。”她眼珠子一转笑道。
简雪谊差点被口水噎到,这女人居然这样跟任楚徇说话?!但偏偏任楚徇不但丝毫不以为意,还低低地笑出愉悦、好听的声音。她实在太过惊愕,所以当两个人跟她道别走出房门时,她只有下意识地挥手目送。走进她有点乱又不会太乱的房间,宋祖沂真的倒了杯白开水给他,这倒不是她有意作弄,而是因为她连茶包都没有。平常她只喝白开水,一来省钱,二来健康,所以当她把杯子递给他时,心中不免微感歉然,还好他神色平常地接过,除了道谢其它什么也没说,眼睛还在忙着扫描她的房间摆饰。
“夏天到了,你只吹电风扇会不会太热啊?”他边喝水边问,小小的房间只剩两人,她身上清新的肥皂香,跟刚洗过的秀发上洗发精香味,不时地朝他漫来,身体不禁有了反应,好想将脸埋进她颈窝汲取那诱人的香甜。但这么做只怕会把她吓死,他是有能力在三个小时之内让女人在床上躺平的人,却花了三个月只能牵到她的小手,这种事要被人知道,他肯定会被笑死。
“我习惯了,也就不怎么觉得热。”但他在这里倒真的会让温度升高。有些不知所措,她借由收拾着画桌上散乱的书籍、图纸来掩饰略微的慌乱。
任楚徇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笑道:“你别把我当客人行不行?别收了。”大部分的时候,宋祖沂对他还是太过于客气,客气得不像情侣。她的脸微红,突觉自己笨手笨脚的。“我没预料你会来,什么都没准备,真是抱歉。”她娇憨地抓抓头。
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真可爱,任楚徇轻轻地笑了,心里的天使和恶魔于是再度开打。“放轻松一点,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对我那么客气?”他玩笑地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宋祖沂笑了起来,僵硬的肩膀下放,果然放松多了。
“还好你今天没回家,不然雪谊就惨了。”她跪坐在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回桌上,想起自己不用整夜受她荼毒,对任楚徇还是很感激的。
“就算我今天有回家,我还是会来啊!反正宿舍就在附近。”
电风扇一吹,图纸飞扬,宋祖沂苦笑一下,不假思索便倾身去捡飘落他脚旁的草图。发香盈鼻,她白嫩的脸蛋就在眼前,他奔窜的血流瞬间加速,来不及阻止自己,他的头微微下倾,亲上那粉嫩的脸颊。她的身躯重重一震,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瞬间爆开,吓得她身子急往后仰。任楚徇怕她撞到身后的桌子,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一只手,不料她蹲起身子打算站起,被他这么一拉,立刻重心不稳,脚一滑,往后仰倒,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去护她的头,下一秒,他的一手托在她脑后,另一手前臂撑着地面,身子压着她的。
突然间变成这种局面,两颗心都不由自主怦怦急跳起来,任楚徇对着相距不到两公分的俏脸关心问道:“你没事吧?”同时为突如其来的状况笑了起来。
脸,他不急着起身,她好像也不太介意。
肺中一丝氧气都不剩时,宋祖沂推开他,剧烈地喘息,而他也没比她好到哪去。晶亮的眼瞳专注又火热,望着她被吻肿的红唇,似乎在考虑、挣扎是否还要再继续,他想,可是紧绷的身体清楚地告诉他,他随时可能会失控,而她绝对还没有准备好。
像是突然恢复了理智,宋祖沂红透了俏脸,抵着他胸膛的手用力推开他,身子一缩,得回了自由,这下任楚徇不用再挣扎了。看她尴尬得手足无措,转过身似乎打算出去,他的胸口突然一紧,涌上丝丝慌乱,忍不住双臂一横从身后抱住了她。
任楚徇将她身子扳转过来面对他,额头相抵,一手揉抚她脑后的柔软青丝,另一手滑过她耳朵、下颚。“再来一次好不好?”他笑意盎然的声音中含着渴求。
本来何民英是绝对不需要如此辛苦的,因为任楚徇走在校园中,别人只需要花五分钟的路程,他只怕花半个小时都走不完,这就是身为风云人物的痛苦之一,每两步就会遇到熟人,然后就是谈不完的事情。但是最近他变了,不管是什么样天塌下来的大事,只要是碍着他的时间,他都一概敷衍,以致于别人看到他严肃着一张写着不要烦我的芭乐脸,就没人敢拦他的路,就这样让他一路畅行无阻。
“什么事?”如果何民英不是他的死党,他实在懒得理他,因为要是再晚个几分钟,宋祖沂就会坐上公车,不可能等他这个随时会有突发状况而迟到的大忙人。
“什么事引”这家伙居然还问他什么事?!何民英夸张地大叫。“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大帅哥任公子楚徇大爷,你最近粉反常喔!你那个有责任感的脑袋该不会忘记你是期末舞会招集小组的头吧?今天要开会耶,你现在还要匆匆忙忙地上哪儿去?”
“我没忘,只是会晚一点到,你们先讨论就是了。”他唇畔勾起优雅的淡淡笑容,再度迈开长腿。
何民英只好跟上他快速的步伐。“那你总该交代一下你会迟到的理由吧?”
“送女朋友去打工,这理由够充分了吧?”
刷!何民英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而身旁这超级损友实在有够狠,非但手没有伸出来意思意思要扶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迟疑半分。“喂!”他只好忍着几乎拉伤的脚筋再度追上去,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听到一个谣言说你在追美术系的冰山美人宋祖沂,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女朋友就是美术系的,刚好名字就叫宋祖沂,如果不会太巧的话,那就是真的了。”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连死党也没说,现在感情渐渐稳定,最近他的心情很好,让别人分享一点也不错。
何民英数度欲言又止,那句“为什么”始终问不出来。他这种框金镶钻的白马王子为什么要把自己绑死?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孩子要打工,就不辞辛劳巴巴地送她去打工,然后再回来学校开会?他的行为难以理解,真是难以理解。直走到了艺术学院,他的头还在摇,然后他就看到任楚徇传闻中的女友跟一个性格小生并肩坐在教室内,专注地在讨论着,再转头看死党,俊美的脸庞拉得又臭又长,危险的眼睛微眯,看神色似乎正准备把那家伙丢到太平洋,远远拉开这两个人的距离。
“祖儿!”
隐隐约约听到任楚徇的声音,宋祖沂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眼光从桌上的图画上调开,然后露出笑容。何民英一怔,这甜美清秀的美女怎么会被形容是冰山?
几个跨步,任楚徇已经从门口来到她身边,心里气得要命!这女人只要一看到优秀的绘画作品,就连恐龙站在她旁边她都不会知道了,他敢说骆风的嘴离她的脸绝对少于五公分,就差没亲下去了。“你不是赶时间吗?”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宋祖沂的每一件事他都关心,自然不会漏掉追求者。“噢,对。”她这才回过神。“骆风,我先走了,没讨论完的我们明天再说。”
“等一等。”骆风卷起图纸。“这个你今天就先带回去好了。”
闻言,她秀丽的脸庞因高兴而飞扬。“那就谢啦。”毫没注意任楚徇的脸已经由青转黑,宋祖沂接过图纸。
两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交换了一眼,然后任楚徇将手揽上她的纤腰离开,人前的亲昵让她微感尴尬,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劲,正想问,就遇上了等在门外的何民英,只好让她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
“他就是何民英。”任楚徇介绍道。
“你好。”宋祖沂点头打了个招呼,她听他提过。
他到底哕嗦完了没?“你不是跟人家有约吗?”任楚徇挑着眉问他。何民英立刻识相地有如大梦初醒般道:“没错,我也赶时间,先走了,拜拜。”
“你这朋友好像挺喜欢耍宝。”看着一边挥手,一边频频回顾的何民英,宋祖沂忍不住好笑。
“那是他的专长,其它的就很难拿出来跟人家竞争了。”
宋祖沂笑了出来,哪有人这样损自己的好朋友的?“他叫你别让大家等太久,你等一下学校还有事?”
“有个会要开。”他说得轻描淡写,那家伙就会泄他底牌。
“那我自己坐公车去就行了,你不用特地送我的。”
他预料她会这么说,可是真的听她说出来还是让他生气,别的女孩子是恨不得男朋友为了她奋不顾身,只有她仿佛有他没他都无所谓一样。“我就是喜欢送你去打工,我就是喜欢让别人说我大牌、让人等,不行吗?”
好浓的火药味!谁得罪他了?“行,当然行,你就算要用火气炸掉学校,也没人敢说一句话。”宋祖沂笑道。
被她的嫣然笑语给笑消了大半气,任楚徇也觉得自己是小题大作了。这些日子来,他发现宋祖沂绝不迷糊,相反的,她聪明、独立,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只是很少表示意见,凡事淡然,更不会无理取闹。她对化妆品、名牌衣服一窍不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听着,跟上他的思路,就算她不懂,也很快能抓到重点,可以说反应敏捷,愈相处,他就愈觉得自己挖到了宝。
坐上车,宋祖沂忍不住又拿出骆风给她的画,顿时变得“目中无人”,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那是什么?”他问。
“骆风仿石涛的山水画,真是太了不起了。”她摇头赞叹道。
剑眉一轩。“是吗?”
没察觉他的情绪,宋祖沂沉浸在画中世界。“嗯,他的侧锋用得真漂亮。中国画跟西洋画就像黑白相片跟彩色照片一样,我总觉得中国画多了一种朦胧的美感,又重写意,我最近才在想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居然能够画到这种程度,真是深藏不露啊!说不定骆风会成为第二个张大千。”方才她正是在跟他请教画技。
任楚徇猛然踩煞车,宋祖沂不由自主往前倾,下意识地还护住了手中的画,但一回过神来就立刻转身关心他。“你没事吧?”
猛烈的醋意撕扯他,突然恨起自己是个全然的美术白痴,半点艺术才华都没有。那个骆风是个劲敌,懂得投她所好,而且还有他最缺乏的天分!“没事。”
后面的车喇叭狂响,任楚徇缓缓催加油门,想起方才他们两人在教室中,宋祖沂专注地看着画,而骆风则专注地看着她,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到泛白,胸口翻腾着酸怒和慌乱。
“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难看。”她柔软的手探向他的额头和脸颊。“你关心你的画就好了,你还关心我吗?”气话没经大脑就出笼,就算有些后悔,可说出口后不免觉得更加委屈,他一向骄傲,在别人心中一向被摆在第一位,宋祖沂为了学业、为了工作冷落他,他没话说,但就是不能为了骆风的画冷落他。
她瑟缩了下,被那突如其来的怒气,咬着唇,她低着头卷起画,车内一时沉默。在一起这么久,任楚徇不曾对她大声说话,当沉默持续成尴尬,宋祖沂不安地挪动身子,反应一向灵敏的脑袋在这种重要时刻居然当掉了。
她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口气太重了,她是不是生气了?任楚徇抿紧唇,后悔开始侵蚀他,但他不记得自己有道歉的经验,所以几次话到嘴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几番挣扎,还是沉默。祖儿,说句话吧!说什么都好。他心里祈祷,但她始终没开口,就这样默然近二十分钟,然后目的地到了。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让他这般生气,或许只因她实在不懂得当别人的女朋友,她一向有超高的挫折忍耐力,但这难言的愁绪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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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会议因任楚徇的心不在焉而更加拖延,当九点一过,他就不停地看表,可是会议不能中途离开,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不是他的作风,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他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出去。他要去接宋祖沂下班,他要去跟她道歉。
尽管他一路狂飙,他还是迟了,宋祖沂早已自行搭公车回去,任楚徇挫折地捶了下方向盘,油门一踩,往她宿舍驶去。
宋祖沂踽踽从公车站走回宿舍,手指的烫伤传来刺痛感,撞痛的手臂只怕已经瘀青了,但最惨的还是她打破了好几个盘子,送错好几次菜,被经理狠狠地骂了一顿。她心不在焉,脑子里盘旋着任楚徇的怒气,或许就像简雪谊说的,任楚徇的女朋友通常都交不久,她应该早日做好分手的心理准备,现在她只希望他们分手之后还能是朋友,别的情侣分手通常会交恶,但她不希望他们的收场是那样。路灯照着那辆炫丽的跑车,和任楚徇帅气的脸、完美的体格,蓦然撞进她的眼瞳,宋祖沂盯着他,脚步渐缓。他开车还是比她搭公车早到。
他迈开长腿迎来,在她身前站定,英俊的脸上瞧不出表情,她的心脏开始紧缩。“对不起。”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宋祖沂微微一笑。“开会的时间本来就很难掌控,不需要道歉,更何况你也没有义务非要去接我。”
“我不是说这个!”他蓦地显得烦躁,握住了她的双肩。“下午,我说话的口气太重了,对不起。”
不期然地,她的眼前泛起湿气,喉咙也哽起硬块,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委屈,但她没有哭,更没有流眼泪。“你为什么生气?我想了整晚,实在想不出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我没有这样想过!”他暴躁地打断她的话,妈的!她到底想到哪里去了?!蓦地瞥见她包着绷带的手指,他抓起了她的手,变了脸色。“怎么回事?”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上完班回来就受了伤?!那家餐厅的经理不想混了!
“小意外,没什么。”她抽回手,很想赶快弄清他们之间究竟该怎么样,想问他是不是要分手了,却又问不出口。
被她的拒绝给搅得手足无措,他又急又慌,拧眉道:“我已经道过歉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他或许是情场老手,但一向是别人讨好他,愈是在乎,他就处理得愈糟,要是换了别的女生听到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只怕当场就流下感动又激动的泪水,抱着他融化在他怀中了,但宋祖沂不是其他女生。
她更加不解。“为什么要吃他的醋?”骆风哪一点值得他嫉妒?“因为他喜欢你,因为你欣赏他!”废话!这还用问吗?!他气呼呼地,如果不是怕招她反感,他实在很想要求她跟那家伙保持距离。
所以连对他的画都吃醋?!笑意先是跃上她的眼瞳,然后染上她的唇畔,下一秒她已经爆笑出来,而且愈笑愈大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还止不住,他愈来愈难看的脸色让她竭力收敛,但效果只勉强持续了两秒钟,任楚徇只有抱住她,将她的脸埋进他怀中企图减低音量,以免整条巷子的人被她的笑声而引出来看热闹。
宋祖沂抓着他的衣服,笑到没力,她这辈子没这样笑过。
“你笑好了,我现在心里还是酸的,你每夸赞他一句,我就更酸一分,因为你从来没赞美过我,对他却毫不吝啬。”也不知她是笑累了,还是被他的话感动,她安静下来,双手环上他的腰。
她以为任楚徇永远是让人嫉妒的对象,他想要的永远都能轻易掌握,何须不安?但这一刻,她终于能够将他当作一个平凡人,而且重视他。
“我欣赏他有我所不及的才华,但如果我会喜欢他,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这样的选择还不够清楚吗?”或许她在第一眼看见他就被他的光彩夺目给摄去了魂魄,才会莫名其妙地投入他所编织的情网,可她并没有一丝后悔。
她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沦陷。
第三章
暑假,宋祖沂还是在忙着打工,谈起她的身世时,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所以她没有亲人,只有朋友,还有一个情人,任楚徇想到自己或许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心里就甜甜酥酥的,所以就算她陪他出游的时间和次数少得可怜,他也觉得可以忍受。
“迅杰企业”最位高权重的龙头任士杰每年大寿,都是任家、甚至是商业界的大事,身为长子的任楚徇理所当然地承担起擘画重任,因为他两个弟弟,一个还小,另一个小他两岁的老二自从考完大学联考之后,家就成了他的旅馆,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能指望他的只有生日晚宴当天他会到场。
任家的三兄弟从小就被训练出一手高超的社交技巧,当宾客陆续抵达,任楚徇终于在摆放各式餐点的桌旁,找到了正像饿死鬼投胎般狼吞虎咽的任孟徽。
“现在虽然是鬼月,但看在这么多宾客在场的分上,你能不能不要附身在我弟弟身上?”任楚徇清冷的语调窜进满口食物的任孟徽耳中,任家老二有着运动员般健康的体格,相较于俊美的他,任孟徽略显粗犷,不及他的精明,却更显沉稳内敛,但若要论活泼开朗,则没有人比得上老三任孜律了。
“呵、呵,很好笑。”任孟徽吞下了食物,声音中没有笑意。“我打了一下午球,这食物的钱又是任家出的,让我吃一点也不为过吧?”他们两个年龄相近,从小就被比到大,谁也没输过谁,任孟徽对他没有对大哥的尊敬,深厚的感情表现在相互的讥嘲中,没办法,侵略和竞争本就是男人的本性。
任孟徽怔了怔。“听你的口气,你该不会是打算闪人吧?”
“没错:因为你将会看到我什么时候在洗手间,什么时候在前庭跟叔伯们聊天,我的一举一动,最清楚的人就是你了。”
任楚徇忍着笑,欣赏他有趣的表情。任孟徽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任楚徇所交付的重责大任根本就是种酷刑!“你切完蛋糕就要闪人,我凭什么要帮你开脱?你知不知道我整晚会被‘楚徇在哪’这个问题给烦死?还有要想出有创意的地点会害我死掉多少脑细胞?”
“所以你才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啊!不然我干嘛不找孜律帮我?”任孜律百分之百帮不了他,他一说谎就穿帮,这是他们两个哥哥由多次切肤之痛所领悟出来的真理。“听说你最近很反常,还跟爸妈吵了一架,什么原因?”
“我干嘛要告诉你?”端饮料的侍者经过,他们各拿了一杯香槟。“这就是代价!得到满足的好奇心可以救活我受创的脑细胞,老实说已经便宜你了。”再跟任士杰吵上一架可不是多好玩的事情,否则他也不用交代“后事”了。
中途开溜当然是为了要去接宋祖沂下班,这几天他忙着宴会的事,已经整整三天没见到她了,彻底尝到一日三秋的滋味。跟两老吵架当然也是为了她,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她的存在,不过预料大概也不会太久了。
沉默持续了五秒钟。“为了女人?”他的苦笑证实了任孟徽的大胆猜测,蓦然他狂笑起来,无视于任楚徇更加阴沉的脸色。“你完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休想走出任家大门。”他抓着他俊挺的西装外套,这种威胁很另类,不过一样有效。
“我要升大四了,你想接下来要干嘛?”
“出外。”任孟徽想也不想,别的男生有许多种可能性,除了出外还可以考研究所或是当兵,不过任家的男人只有一条路。他们甚至连当兵都不必,任士杰自然有办法让三个儿子不需要浪费那两年的时间。“我要考研究所。”任楚徇说得斩钉截铁。
“完全正确。”他是不是发烧了?才这么想,他的手已经去探任楚徇的额头,然后被他一掌拍开。“你想打这场家庭战争我是不反对啦,不过你以为你会赢吗?你又不属牛,看开一点,OK?”任孟徽抚着被打痛的手,万分地不以为然。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了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任楚徇退步了,天底下最悲惨之事莫过于此。谁钻牛角尖了?!站在岸边看鱼的人永远不能体会鱼的快乐。“总之你帮我搞定今晚,其它的用不着你替我操心。”说罢转身踱开。”
当宋祖沂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餐厅时,一眼就看到西装笔挺靠在车旁的任楚徇,潇洒的英姿让她眼睛一亮,精神振奋不少。他今天穿得特别帅。“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爸大寿吗?”她笑盈盈地问。
“想你喽!”手一伸,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是宴会结束得早,还是你中途开溜?”这男人有时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哪一个会让你比较感动?”任楚徇眨眨眼,突然在她唇上用力地印下一吻。“想不想我?”
俏脸飞红,在昏暗的街灯下仍然可以看出那诱人的颜色。“每天通电话,有什么好想的?”宋祖沂死不肯承认,到现在她还是很矜持。真教人失望的答案!任楚徇陡然双臂收紧,她顿时呼吸困难,但炽热的力量和情感却穿透衣服、皮肤,直捣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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