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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畫風有毒.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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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画风有毒》
作者:寒雪悠
文案: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平步青云 前世今生
主角:孟九娘(孟湘) ┃ 配角:嬴景、孟扶苏、孟子期 ┃ 其它:落难王子与田园女神【经】、宠文、双生子、女主最爱自己、不宠何
第一章 沉河
夜色苍茫,无星无月。
孟湘刚刚恢复意识,却不想一头撞在了石头上,直把她撞得是眼冒金星。
她被撞这么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却又感觉背部像是磨在砂纸上一样,丝丝缕缕的刺痛简直要钻进骨子里去了,耳朵里还听见似乎有人在呼喊着什么,却总像是蒙了一层纱布似的听不真切。
孟湘小小的啜了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周身的知觉也慢慢恢复了,好嘛,这磨在砂纸上也是有原因的,可不就是她被人兜在一张网里拖着走嘛,这网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粗糙的像是大粒的砂纸,空隙也漏的大了些,拖着她走了一路,这一路的沟沟坎坎里的砂石就像是锉刀似的在搓肉,后背定然都磕破皮了。
“吴大哥莫不是瞧上这个啦?”旁边一尖嘴猴腮的男人低声促狭道,却因为林子里没有人说话,声音反倒清楚的很。
两个汉子敛眉缩肩膀,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那黑脸却眉头不展,往那渔网里困住的黑影觑了一眼,此时,一阵邪风从背后刮过,只扫的他背后凉飕飕的,那黑脸猛地就往后蹿了一大步,却差点崴了脚滚下山坡去。
“族长!”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破锣嗓子殷切地就要去扶他,“您小心着。”
那黑脸面露惊慌,见四周几个汉子都在看着自己,便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拍了拍衣角,硬是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绷劲了声线骂着:“呸,果然是个妖妇!亏我桃源村好心收留,竟如此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您消消气,消消气,呵呵,这妖妇不值得您气出个好歹。”破锣嗓子眯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蒲扇似的巴掌就要殷勤地往他背上招呼。
族长文仁义眼睛一瞪,吹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怒道:“放开你那儿手,你这厮手底下也不知枉送了多少生灵性命,我尊了一辈子仁义,可不能叫你那怨障给败坏了德行。”
吴屠户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立马收了回来,摸着脑袋陪着笑。
“知道你们都舍不得这妖妇,可我今儿个把话撂这儿了,这妖妇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性,不知道哪里的山精野鬼修炼来着,先人云‘不妖于身,必妖于人’,你们有哪儿个不怕死的尽管去试试。”
周边一群汉子都不断地说道:“不敢,不敢。”可那眼光却没少往她那腻白的皮肤上溜,而一旦放了上去便舍不得收回了。
“走!”族长一抬手,举着火把当先走在了前头,剩下的汉子便扯着渔网继续拖着。
谁也没有看到那位网兜里的娘子翘了翘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桃源村里的人只知道她在家中排行第九,便称她为九娘,又因为她夫君姓孟,所以就叫她孟九娘,而她原本的姓氏无一人知晓,此中缘由说起来也难免让人想到腌臜的地方去,她居然也姓孟,自古同姓不通婚,也不知道她跟她夫君孟朗是怎么一回事儿,脑海中之前的记忆都被那块石头一道磕没了,不见了踪影。
桃源村村人几乎都姓文,文氏族长实乃一村之长,族长看着两人可怜,又思及两人已落户村里,便分了他们半亩薄田,可那孟朗半点都不愿下田,而孟九娘连灶间这点事都弄不明白,更别提去耕种了。
不久,两人便将带着的金银花光了,却也没有什么生财的本事,更不愿出力,日子过得便一日窘迫过一日,生了两个孩子,可他们两个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又怎么养的好孩子,一家人不过都是在勒紧裤带喝西北风罢了。
后来大秦跟北凉打了起来,上面要征兵,孟朗虽然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一个,却也好手好脚好年华,便也上了花名册。只是这男人被吓破了胆,说死了也不去,便想了一个昏招,撺掇孟九娘说他上山打猎被熊瞎子叼了去,死无全尸便也不必去服军役了,而他则趁着每夜天黑偷偷砌墙,在墙上弄出了一个夹层出来,白天孟朗就躲在里面无人得见。前头说了他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那墙自然也砌的歪七扭八,来捉人的兵士又不是瞎子,不就一眼撞破了,逮了他上战场。孟朗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要上战场,还在村子里留下了一个不是汉子、贪生怕死的坏名声,连累孟九娘和那两个孩子也一起被村人戳着脊梁骨,嚼舌根。
要说这人啊,什么性子就一辈子也变不了,单说那孟朗被捉去军营后挨不得苦,这才几日便寻摸着要逃,结果没长眼逃错了方向,一头撞进了北凉的营地,可被这帮狼似的北凉人耍弄着玩,五马分尸,拨皮去骨,死的好不凄惨,留下了家中年华正好的娘子。
那孟九娘生的一副好皮肉、好相貌,就像是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熟透了的果子,红滟滟,水灵灵,那勾人的香气就算是她整日里披头散发、布衣荆钗都挡不住的。饱满的果子熟的都要裂开了,闻着味的狗儿都蹲在树下排排坐,即便不能叼回窝里去,也恨不能多舔几下。早在孟氏夫妇两人搬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惦记上了孟九娘这块好羊肉,平日里趁孟朗不在,那帮闲汉泼皮就堵在她门口言语不清不楚地调戏她,孟九娘每日都把门锁的紧紧的,生怕被*害了去,好在孟朗虽然文弱却也看护着她紧,倒也没有让她出过什么岔子。可惜孟朗这么一死,孟九娘就成了乡村小寡妇,貌美寡妇这是多少话本里写的靡靡之色啊,此一层便让这个本来就勾人的小娘子更添了禁忌的旖旎。如此一来,她的门口简直成了集市,眼馋流口水的汉子都快在她门口安了家,孟九娘性子本来就软,整日里也只能闭门不出以减是非。
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偷不着人的汉子们憋得脸红眼睛绿,恨不得直接冲进那栋破草房里抢人,得,也怪孟九娘命里有这么一劫,泼皮是闯进去了,可是在院子里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脚下突然塌陷,当先的人摔了进去,直接咽了气。既然出了人命,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善了,更何况河渠村这些妇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整日里勾的自家的汉子不着家,那些妇人整日里对着她不知道咬坏了多少张帕子,好不容易逮到这一点错处,还不往死里整治这个小娘皮。
结果,哄泱泱的一大波人便闹到了族长面前,婆娘们坚决说孟九娘是狐狸精变的,再留她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留着她村里将永无宁人。汉子们则护着她,说那是文丢子自己不小心摔的,跟孟九娘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个弱女子能做出什么事儿来,这些婆娘不过是嫉妒人家貌美罢了。这下子是捅了马蜂窝了,嫉妒孟九娘貌美是事实,可这话不能讲出来,这下子婆娘们可更恨孟九娘了,三个女人一百只鸭子,整日里围在族长门口骂,族长文仁义被吵的烦不胜烦,更有孟朗留下的糟糕印象,心下也觉得那孟九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正巧这文仁义一扭头便撞见自家大儿子呆呆地望着孟九娘在拉扯中撕开的衣襟,那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扔进去那馋样直把他爹气得直哆嗦。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文仁义跺着脚恨声道,再一瞅孟九娘那副妖妖娆娆的模样,心道:这九娘果真是个祸害,身为寡妇不为夫君守节也就罢了,居然还出来勾汉子。
于是乎,他大手一挥,按族规处置,就沉了河吧。
趁着天黑,文仁义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扯着孟九娘就往河边走,虽然这些人中也有人有心想要救她,可一瞧族长那张铁面无私的黑脸,便谁也不敢做声了。
第二章 生变
一群人默默无声地走着,晃动的火把就像山林里的鬼火,被风吹的乱飘。晃动着树影,飒飒的风声,就连黑峻峻的树丛里就像是藏着什么野兽,无端的令人背脊生凉。
孟湘仰头看着这不知什么年月的夜空,挣了挣手腕上被绑的麻绳,那粗糙的绳子却死死地勒进肉里,一活动就像是在手上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沫,疼得她一哆嗦,这也越发证明了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她的腿还好着,还好着!
虽然原身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可就凭着这条让她能重新站起来,可以继续舞蹈的双腿,她也心甘情愿为这位孟九娘处理这些破烂事儿。只要有双腿在,她的梦想就还在,她的骨气也仍在,她引以为傲的一切终究会回到她的手上!
一阵刺目的光亮袭来,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却晚了片刻,受到刺激的眼睛不住地流着泪。
苍白若雪的面容,乌黑鸦羽般的头发散落在她脸颊旁,越发显得脸蛋小小的一捧了,勾人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就像是草叶尖上的露水,娇弱无力的模样让男人恨不得将其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咕咚”
谁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惹得文仁义狠狠地跺脚,“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文仁义做了这个族长也有二十多年了,正所谓积威甚重,那几个赤膊汉子不论心里怎么瞎嘀咕,面子上都作出一副老实模样。
文仁义重重哼了一声,背过了身子,不去看那个糟心的祸水,众人不知道啊,其实这族长心里也在突突,当时决定要把孟九娘沉河的时候也是因为被那帮子不懂事儿的婆娘闹的烦不胜烦,让他一股火顶到了脑门上,又看见自己赋予众望的长子那副像是几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的不争气样子,便草率下了这样一个决定。可是,人命关天的,做这样的事儿他自己也害怕啊,据说屈死的寡妇怨气最重了,可别给自己召了灾,而且,她破屋子里还留有两名幼子,要是真把这九娘溺死了,那剩下的这两个孩子又给谁来养?这要是那两个孩子有样学样为母报仇,他岂不是就当了这个冤大头?更重要的是,虽然族里有族规,可这儿沉河啊、架火烧啊都已经是老皇历了,当今圣上一贯不喜,甚至曾在微服时公开斥责此种陈规陋俗简直把人命当做儿戏,动摇国之根本。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河渠村族长难道还敢冒犯天威不成?
想到这儿,他不禁埋怨起那些瞎闹腾的长舌婆娘们,女人们果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古来圣贤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文仁义越想越后怕,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可正跨在这不上不下的当口,也拉不下脸说自己一时昏了头定下了这么个主意,况且他身为文氏一族的族长,定下的决定也不能朝令夕改,否则,以后他在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威严。
进退维谷间,他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才解气,当时真叫猪油蒙了心,可也怨孟九娘投错了胎,要是托生在高门大户里,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娘子,哪里又会有这么多糟心事儿,果然“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即便来日到了阴曹地府也休得怨谁。
他猛拍了自己大腿一把,哼次哼次地喘着粗气,步子却越来越慢,连带着身后的人都慢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磨蹭到河边去。
后面几个汉子互相捅捅,又背地里暗使眼色,不知怎么地竟推举吴屠户上了前。
也不知这吴屠户都从哪里听来的话,前面文绉绉的,中间就开始说杀猪一行的行话了,最后居然提到佛家之语,乌泱泱合在一处说,简直沐猴而冠,徒惹耻笑。
文仁义面露鄙夷地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先歇歇?”吴屠户腆着脸笑道。
“哼,你这厮安得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文仁义拿着混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他,吴屠户胖乎乎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文仁义挥了挥手,“先歇息一下。”
“哎!”吴屠户应了一声,就往孟九娘那里蹿,“我去看看那小娘子怎么样了。”
火烧房子都没他动作快,只见他庞大的身躯辗转腾挪,挤掉了好几个也想拥过去的汉子,等到了那破渔网跟前,四处瞅了瞅,便劈手夺过了旁边一高大汉子的火把,半蹲下身子,故意掐着嗓子细声细语道:“九娘,你感觉如何?”
一声破碎的惨叫炸响在林子里,一大群倦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一股脑儿地冲向天际黑幕。
旁边的那个高大汉子刚往前迈了一步,又舒缓了眉,停在了那里。
“怎么了?啊?”尖嘴猴腮的文狗子颤巍巍地询问,自己却在一步步倒退,差点被他自己拖拖拉拉长出来的裤腿绊了一跤,又被吓得尖叫出声,引得不知真相的众人一片慌乱。
“你个臭婊子!”吴屠户单手捂着自己的右眼,鲜血沿着他粗黑的手腕流淌,满脸的横肉因愤怒而狰狞,抡起拳头就要朝孟湘砸下去,在剧烈的疼痛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吃豆腐了,恨不得立刻撕烂这个臭婆娘,对待她简直像是在对待无数经过他的手而送了命的肥猪。
孟湘冷笑一声,双脚一蹬地面一个翻滚就从他的拳头底下滚到一边去,正巧滚到了刚刚那个突然停止动作的汉子脚下。然而,那真的是巧合吗?
当她咬着牙将视线瞟过那几个汉子的时候,可能因为做的是亏心事儿,又在这样的漆黑夜晚里,他们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的,走的越来越慢,对别人视线特别敏感,让她不敢久看。
孟湘眼睛微眯,心里猜测这个人可能是真心关心孟九娘的,这样想着,她手腕翻转,将整个手指、手腕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十指连心啊,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额头布满了冷汗,粘着草屑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弯弯曲曲粘在她的脸颊上,但是,她的目光却满是坚定,在“咔咔”骨头的响声中,神色带着疯狂看着那双弯折到极限的双手。
不行,不够柔软!
这具身体已经发育完全,即便她抓紧时间训练,成就也定然比不上她上辈子,可是,奇迹不就是让人来创造的吗?本来已经与舞台无缘的她能够重新获得完好的双腿,这难道不是奇迹吗?既然,她能够创造一个奇迹,那一定也能创造下一个奇迹。
她几乎要把那双手拗断了,才将软绵绵的手掌从绳子里挣脱出来,被草绳磨蹭的发红的双手颤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倒抽着凉气,以强人的意志忍受着疼痛,解开了脚上的麻绳,将双脚也挣脱了出来。
她小心活动着身体,幸好众人都被夜晚凄厉的氛围分散了注意力,她四处瞅了瞅,却见那高大汉子正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仔细瞧了一眼,那人生的周正,浓眉大眼的模样若按照某个时期的审美来看也算的上是美男子了,只可惜,她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美人,便也渐渐地对人的美貌失去了感觉,或者说,在他人看来,孟湘已经失去了所有感知,除了在舞蹈方面。她对这点是很满意的,人一生精力有限,能专注于一方面就很好了,所以她实在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何总是对她流露出那样小心翼翼像是对待名贵花瓶,又怜惜和自得的神情。
在她名声最为鼎盛的时候,无数美貌的少男少女簇拥在她的脚下,一口一个“老师”,目光中满是痴迷与憧憬,妄图得到她的垂青,而她就像是高坐于云端的神祗,冷冷蔑视世人,她表现的越是冷漠,这些人就越是疯狂。直至她因为意外双腿失去知觉,神从云端坠落,那些人也像是疯了一样,狂喊着:“既然老师已经失去了美,那就让我送老师上路吧。”
开玩笑,她是钟爱舞蹈,是可以为了舞蹈废寝忘食,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失去了舞蹈能力就可以任由他们当公益警察弄死她了,再说了,她爱跳就跳,不爱跳就不跳,跟这些人有一毛钱关系。
这浓眉大眼的汉子看到她挣脱出来后,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接着他便扭头到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关注这里后,他盯着孟湘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只冲着她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随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我去看看那小娘子怎么样了。”那高大汉子便背过身子故意站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众人或许会投来的视线。
孟湘翘了翘嘴角,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顺手从地上拾了一块锐角锋利的石块,用石块磨割着身下的渔网,虽然能费些时候,可也聊胜于无了,好在渔网的绳并不怎么粗,等那人接近的时候,她便已经割出一个可以逃出去的缝隙了。
第三章 装神
孟湘滚到那个帮了她的汉子脚下,紧追不舍的吴屠户饿虎扑羊一般猛地扑了上去,那汉子便立刻挡在孟湘身前拦住了吴屠户气急败坏的攻势。
“吴屠户,你冷静下。”那汉子声音低沉,透着一丝不常言谈的涩意。
“呸!”吴屠户撸了撸袖子,一口啐在了文松的胸口,指着他大骂道:“寡妇裤裆里爬出来的能会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跟你娘那条老母狗一样,净挡着爷们儿的路!”
吴屠户那是气得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了,一看见这长得俊的高大汉子护着孟九娘,而那孟九娘就像是柔软的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就眼红心热,火气直顶头。
文松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因为他比吴屠户要高大半个头,看上去气势便也更盛一些,“你说什么!”他咬着牙,捏着拳头,脖子上蹦出了青筋。
“住嘴!”尖利的声响突然炸响在耳边,把众人震在了原地。
孟湘披头散发,垂着双手,身上的衫啊裙啊都被磨的破破烂烂,上面还沾着零星血迹,却昂首立在一摊破渔网中,好像身上穿的不是破布衫裙而是锦衣玉服,身处的不是这幽暗林子,而是瑶池琼楼,端的是风姿屹立,仙人体态,转盼流光间不怒自威。
众人都被她这气势惊住了,文仁义还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拨开众人,走上前来,对着孟湘当头便喝道:“孟九娘你在做甚!可是被魇了不成!”
孟湘瞪目怒道:“大胆!本座乃桃花神母,尔等凡人竟敢逆天行事,该当何罪!”
哎?
眼前众人全都懵了,不知该如何作答,文仁义皱紧了眉,虽然他不相信这个妖行妖状的孟九娘会一下子变成整个西渠县都尊崇祭拜的桃花神母,可这九娘的前后变化实在太大了,往日在村子里她都是唯唯诺诺的,说话也小声小气的,何曾像今日一般,而且九娘此刻周身的气势确实是做不得假的,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文仁义放低了姿态,语气略微温和了些,“你该如何证明自己是桃花神母?”
“大胆!”孟湘一挥手,似乎想将长袖扫到身后去,却因此时她仅着布衫,所以看上去只是空空做了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动作,可是,却无人敢笑。
“尔等蝼蚁凡人竟感让本尊证明,这是何等狂妄!你必会为此今日不敬招来恶果!”孟湘说的郑重其事,目光坦荡,仿佛她说的就是必然要发生的。
孟湘这般神情简直与算命的神棍无异,算命的会说有什么血光之灾啊,最近会有坏事发生啊,这种事情只要神棍装作确有其事,坚定不移的模样,他们越是说的坦荡自然,那些人便越会信以为真,即便不相信,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试探心态,结果不需要神棍们再做什么,他们自己便会穿凿附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自动自发联想到算命算的真准上。
“你们桃源村东边有一处灵气充足之地,本尊在此修炼,可却有胆大包天的凡人意欲来闯,如此不敬神之人必然遭祸,而你们竟然连累无辜之人,实乃荒唐至极!”
文仁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面前这个威严的女人冷笑一声,“此女乃本座有缘人,此乃本座掐算天道得知,然而,竟遭你们如此迫害,尔等实乃不敬本尊,实乃逆天!”
孟湘上上下下扫视着他,文仁义顶着她逼人的视线,额头上冒了一层的汗。
“也罢,望尔等以后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孟湘便立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文松猛地上前就要去接,却在半道停住了手,孟湘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文松脸色大变,忙上前两步去查看。
“怎么样了啊?”文仁义的腿发颤,手发颤,连声音都在发颤,却还是出声问道。
文仁义长长叹了口气,朝文松摆了摆手。
“族长!您该不会真的信了这婆娘的话了吧!”吴屠户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正躺在地上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孟湘,他的脸上被孟湘用尖锐石头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让他看上去格外凶恶了。
文仁义挺直了腰板,斜睨了他一眼,冷淡道:“我还不想造杀孽,更何况她还是神母娘娘的有缘人。”
“吴屠户!”文松的声音硬邦邦的,高大的身躯绷得紧紧的,“你是要报复她吧,可你脸上这道疤也不过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遭到她的反抗了。”
“放你娘的狗屁!”吴屠户歪着嘴,吐了他一脸吐沫,“爷爷我威风的时候,你这厮也不知道在那个男人的子孙袋里晃荡着呢,居然还轮到你来教训我!”他说着便往蒲扇似的大手上吐了两口吐沫,撸了撸袖子,恶狠狠地就要跟文松拼命。
文松微微弯下身子,一腿后撤,做出了防备的姿势,狼一样狠厉的眼神在他身上致命点不断逡巡着。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文仁义被气得脸通红,他跺着脚道:“你们两个还嫌不够丢人嘛!”
吴屠户与文松对视了一眼,双双扭过了头,吴屠户哼哧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文松则默默攥紧了拳头。
见这两人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文仁义这才松了口气,威严地环视了众人一圈,淡淡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明日大家还都要下农活,就不要都杵在这里了,散了,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因为族长一向在村子里德高望重,故而不敢说出什么反对意见,便三三两两朝着不远处灯火朦胧村子回去了,只有文松还留在原地没动,仍旧是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立在孟湘身前,警惕地瞪着吴屠户。
吴屠户不忿地啐道:“呸,一块烂肉而已,你以为爷爷我还稀罕啊!”说罢,便抱着胸佝偻着腰小步快趋往村里跑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生怕文松在背后偷袭他似的。
等无关的人都散光了,文仁义的视线在孟湘身上停留了一下,才道:“还是文松你护着九娘回去吧,村里小辈就属你最守礼数,唉,十七娘生了个好儿子啊。”
初听到十七娘的称呼文松还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自己的娘亲,可是村里面的人大多称呼他娘为“文寡妇”和“文松娘”,哪里还有人记得娘刚从别村嫁来时的名字。
文松恭顺地垂着眉眼,没有说话,不过因为他一贯是一副噘嘴葫芦样,所以文仁义也并未有什么不满,他越看文松越满意,眼中透着一股子慈祥劲儿,直恨自己没生个姑娘,也不知道这出色的小伙子将来要便宜了哪儿家的姑娘,再一想到自家那几个糟心儿子,他便忍不住叹气,一步一摇头地往村子里走去了。
文松等了一会儿,才怅然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就要去背孟湘,可刚刚背过身子就被人从背后按住了肩膀,他身上的肌肉陡然僵住,单薄的粗布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看上去别有一番雄性魅力。
“谢谢你啦。”她娇美的声音伴随着香风吹进了他的耳朵里,只让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背后的美人儿带着笑意轻声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那又娇又嗔的话语激的他心里一股火就往外冒,原来的孟九娘虽生的一副妖娆样子,可整个人就像是面团一样,由得人揉搓,而今日的九娘仿佛换了一个芯子,更像是山妖狐狸精变成的,由里到外都熟透了。
孟湘看了一眼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对自己已经脱离险境而松了一口气,可这具身体上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她从孟九娘的记忆找到了西渠县的人都尊奉祭拜桃花神母这个风俗,又见那位族长对要将她沉河这件事有所反悔,便设下此计,让族长有借口放了她,又将文丢子摔死一事的锅甩掉。什么桃花神母,什么有缘人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罢了,她之前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往往要揣摩所要表演人物的心境,这样才能跳出打动人心的舞蹈,此番做戏便顺手用了之前表演时的经验,看来效果还不错。
孟湘用这具身体跳了跳,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能够重新拥有双腿自由走动,已经让她足够兴奋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等文松一抬眼,就见到她正以一种轻盈的步态朝前走去,双臂弯曲成不同角度,他虽然看不懂,却感觉她好美,天上的乌云散了,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从天上而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对于舞者来说双脚是最容易受伤的,每一个出色的舞者都有一双伤痕累累的脚,舞台上一小时的美丽,是舞台下数十年的磨砺,观众看不到美丽外衣下流血流脓的伤口,在舞台上,即便伤口疼的像是站在刀尖上起舞,她们依旧能让自己身体做出最柔软的动作。依旧绽放如花。
孟湘露出坏笑,爱调戏人的坏习惯又开始冒头了,她轻声道:“你这样低着头,是在偷看我的脚吗?”
孟湘用手指抵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文松盯着她的笑颜,脸越发燥热了。
第四章 胡诌
孟湘转过身子,双手背后,小跳步地倒退着,身体明明是成熟的风致,神情却偏偏如天真少女般烂漫,她如月光一般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自己最为重视的珍宝,让文松完全抵抗不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一样了?”
文松“嗯”了一下,却不抬头瞧她一眼。
孟湘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掂量着自己出口的话,“我是不是更加坚强了,也更加锋利了?”
她鸦羽一般发髻歪在一边散落了大半,平添了风流韵致,柳叶眉下桃花眸,嗔视时也恍若含情,香腮粉嫩却被石子压出了红点,却像是桃花瓣合着香腮雪,光是看着便觉得香喷喷的、粉嫩嫩的,就像那刚出笼的粉果子,窄袖衫儿遮不住酥玉胸,破布裙偏露着白玉足,从头到脚真是一个美娇娥,偏是个忒煞风月的俏冤家。
孟湘就看着原本撇过头的文松连脖子都红了,接着,他猛地抬起了头,捏住自己的鼻子。
她挑了挑眉,笑道:“你该不是上火了吧?”
孟湘扬着一张笑脸,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这话说的又柔又软,直让他缴了械,可他一贯讷于言,讪讪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孟湘将手指蜷缩在脸颊边,摇了摇头,却仿佛急切地想要得到认同一般,用眼眶微红的眸子凝视着他,轻声问:“我这样做可以吧?”
既然是保护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文松的心就像是被水泡过的炊饼,软成了一片,“这怎么能怪你呢,九娘你放心,以后如果有谁还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他认真地冲她保证道:“我不知你那桃花神母的事情是真是假,但只要真的能保护你,我就一定向着你这边。”
孟湘破涕而笑,就像是含露的蔷薇,挂在眼角的泪水闪闪发亮。
文松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朝她弯下了腰,谁料孟湘转眼便收回了笑容,就仿佛梦境被一瞬间打破,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那股子堪怜的气息了,反倒是她即便受到这样一番伤害,仍然坚持光着脚自己走回去。那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很难在村里女人身上看到的自信姿态,都在证明着现在走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文松惴惴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一个高大的汉子却像是小媳妇儿似的不断偷看她的脸色。
而此时的孟湘绝不是像文松想象的那样生气了,反倒带着一种表演结束后的餍足与喜悦,没错,刚刚在文松面前的表现,不过是她一出舞蹈,她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诉说着她的可怜,获取着他的信任。
然而,对于孟湘来说,身体是她的武器,如果不能掌握身体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又怎么能舞出真正能够打动人心的美呢?
她是舞台上的女王,更是能够完全掌控住自己身体的女王,她的肢体语言要比言语更加会骗人。
等到文松照顾着孟湘的步子走到村口的时候,只见一帮婆子坐在村口的石墩上,拿着蒲扇在那里唠嗑。
文松的脚步顿了一下,可那帮婆子却眼尖,隔老远儿就望见了两人,便嚷嚷道:“哎哟,可是我老眼昏花看不真亮了,你们快来瞅瞅,这是不是文寡妇家的大郎和她隔壁那个孟寡妇啊!”
“可不是咋地,这黑灯瞎火的两个人搁那野树林里刚钻出来,这是去做什么啦?”
这帮碎嘴的婆子净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着,文松脸色尴尬,却还是走到前方,将孟湘挡在了身后。
“文松!”婆子堆里突然一声暴呵,一个脸色蜡黄的婆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被气的脸颊有些发红,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文松娘面色缓了一瞬,就听旁边一个圆滚滚的婆子阴阳怪气道:“哟,你家文松就是厉害,田里是把好手,读书也是把好手,就连勾这雌儿也是一把好手。”
书上说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所以那婆子竟在这地上干号了半晌。
文松娘却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她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那陀螺,先啐了一口,才厉声道:“我家大郎可不是你这个老贱货能所以编排的,你若再放泼我就到你家门口泼粪去,你一勺,你家那汉子一勺,还有你家那兔崽子一勺,一起尝尝这粪雨的滋味儿!”
那文松娘掐腰瞪眼的模样,简直就是头活生生的母老虎,唬的那陀螺婆子憋红了脸却不敢再号一声。这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文虎娘快起来,大晚上坐在地上算什么。”周边几个好心婆子扶起抹了满身泥土的陀螺婆子。
文松娘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招呼着文松回家去。
话音未落,只听外圈突然响起一个严肃男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村里的人无不熟悉这个声音,孟湘从文松身后探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那个黑脸的族长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汉子,看上去似乎刚刚聚在一起讨论过什么,听到这里闹出了动静儿便赶了过来。
孟湘眯起妩媚的眼睛,却看那族长仿佛并未注意到她似的,径直走到文松娘跟前,语气既无奈又疲惫,“文松娘又是你在惹事?”
“呵!”文松娘抱着手,斜睨了他一眼,“族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呗。”
这种不尊敬的态度却没让文仁义生气,他负着手又走到了文虎娘跟前,这文虎娘的胆子就针尖那点大,见着虎着脸的族长就跟见着庙里的威严天神一般,一副两股战战、唯唯诺诺的模样。
“都散了,这么黑灯瞎火的都杵在外头做什么!”
然而,人群里突然有人冒出一句:“这孟九娘真的桃花神母上身了?”
这句话就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勺凉水似的,霎时,就炸开了锅,切切索索的交谈声像苍蝇似的萦绕在孟湘身边,即便文松挺直腰板挡在她身前,可那些婆娘的眼神却像是能拐弯儿的箭似的,凉飕飕地往孟湘身上射去。
文松觉得他一个顶天立地汉子都有些抵抗不住这种眼神,更合论九娘那样一个娇滴滴的水做的的人儿呢。
“九娘是真的吗?”
“九娘你说话啊!”
“该不会是你害怕被沉了河而瞎编的吧。”
那些婆子喋喋不休地询问,不论有心还是无心,每一个都像是不怀好意。
甚少言辞的文松提了一口气,准备为孟九娘辩解辩解,她这么美好的人儿,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谁料,众人嘈杂的声音停了一瞬,文松感觉不妙地回头去看,孟湘居然压着布裙,低垂着头,怯生生地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
那月光下露出的伶仃的脖子看上去宛若玉雕雪堆的一般,让那帮汉子看的眼睛发直,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你说怎么能不让这些婆娘嫉妒的眼睛发红。
“九娘,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哼,可别想着撒谎,老天可看着呢,居然敢冒充神母,赶明儿天老爷一个雷劈死你。”文虎娘当先跳出来,口头威胁着孟九娘。
“文虎娘。”族长口气冷淡,接着就将视线放在了孟湘的身上,神色颇为惊异,现在在她的身上竟然完全找不到在林子里时那股压人的气势,她好像又变成了原先那个懦弱的孟九娘了,难道真的是桃花神母上了她的身?
文仁义感觉胳膊有些发冷,便不动声色地后移了一步。
众人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有忍不住发问的,“但是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人神情激动叫了一声“无字天书!”
孟湘眼里透着神秘的色彩,没有理会那人继续道:“那位高贵的夫人便又说你再看看,结果,我低下头一瞧,书上突然出现了字,却绕的人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夫人突然扯过我手里的书道已过500年,你且看这些罢了,后来,她袖子一扬,我就迷迷糊糊地好像从云彩、星星间飘落,途中还听到有人在说今晚要布的雨准备好了吗?还有人说这人怎么会是从桃花神母洞府中飘出?接着,我就回到了地面。”
文仁义心下也嘀咕:难道是桃花神母收了这九娘做了弟子不成?这事问他,他哪里知道啊,就只能随意打着马虎眼,“嗯,此事真假且看今晚有没有雨便可辨明了,诸位还是早些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等明天了,文松似乎还想跟孟湘交代些什么,却被她娘紧拽着离开,文松娘瞪着孟湘,活像她是勾引她儿子的妖精似的。
可是,孟九娘家与这文寡妇家正好是挨着的,所以三人不得不走上了同一条路。
文松一边被他娘拽着,一边还不住回头去望孟湘。
“这路难走些,你小心着。”
“用你来说!她自个儿都走了千八百遍了!”文松娘没好气道。
孟湘却仿佛缺少这方面的感知似的,丝毫没有将他们两个的话听进去,她想着孟九娘曾在白天看到日晕的天候,这说明今晚确实会有雨,希望没有搞错。
孟湘刚回过神来,就见文松娘拉着文松神神秘秘地问着,可这问话的声音也不小,她心下明白这是她在故意向自己询问呢,不过居然用这种方式,总感觉这位文十七娘倒是挺傲娇的嘛。
孟湘职业病发作,首先看了看她的身体,这具身体可能因为操劳过度处处透着不健康的症状,而且脊柱明显存在问题,想来连下腰都成问题,更别提身体的柔软度了。她这样想着便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又努力勾着后背摸了摸,紧接着又开始摸腿。
她这番出人意料的举动,直把这文寡妇和文大郎看得是面红耳赤。
“九娘你也忒不知羞了。”文寡妇的脸颊上多了丝红晕,虽然脸上还是蜡黄蜡黄的,却依稀能从中看出她年轻时定也是个俏娘子。
第五章 女神【经】
孟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无辜地望向她。
“你、你不知羞!”
“你快点给我滚回家去,你妹妹正一个人在家呢!”文寡妇一脚就往他腿弯里踹去,文松却伸手矫健地躲过了。
他摸了摸脑袋,一脸无辜,“娘你莫生气,莫生气啊!”
文寡妇像赶鸡似的驱赶着他,“你脚程快,你快回去,要不莺姐好害怕了。”
“好咧。”文松走之前又不舍地看了看孟湘。
文寡妇恨恨道:“再看眼珠子就掉下来了。”
文松那张周正的脸一红,便大步朝前面跑去了,只能见到月夜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拐弯便消失在一株桃树后,此时正值早春,桃花开得热闹极了,虽然在夜里看不真切,可远远的便闻到一股香气。
“我家大郎不错吧。”文寡妇一谈起自家出色的儿子,眼中就像是在发光,脸上满是自豪。
孟湘的视线呆呆地落向桃花,脚尖绷紧,身体情不自禁地想要舞动,身体也可以表达自然的物什,她的舞蹈里也可以有桃花,她的舞蹈里也可以有香气。
“九娘!”文寡妇突然一声大叫,把孟湘从那种玄妙的境界里拖了出来。
“哎?”孟湘一脸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文寡妇看着她那副无辜无知无觉的模样,牙花就开始疼,真是可惜了自家大郎,怎么就不长眼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什么?你说我家大郎哪点配不上你了,你不过是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寡妇而已!”文寡妇顿时像是被点着了炮仗似的,蹦高指着孟湘恶狠狠地发问。
文寡妇心里想:好呀,她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是她的事,可她就不允许别人看不上她儿子,再说你孟九娘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看不上我家大郎。
护短的女人一向没有理智可讲,文寡妇那高亢的声音吵醒了旁边人家的狗,只见一条土狗扒在篱笆边冲着文寡妇直汪汪,而文寡妇也正冲着她直“汪汪”。
孟湘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幕很有意思,其肢体语言之丰富简直都可以编一出独幕舞剧了,她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探出手将文寡妇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去。
“孟九娘!在做什么!”文寡妇像是受了一惊,一把打开了她的手,眼神却带着惶惶不安和压抑的痛处,就好像这个动作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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