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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符.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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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美人符
作者:晴刀
文案
饮美人符,脱胎换骨。
一道符,十日醉,一日成魔,三年寿尽。
并非所有女子都能生就一副倾城绝色的好皮囊,亦非所有女子都能将爱美之心深藏不露,所以,有些女子心甘情愿地饮下能脱胎换骨却让人三年毙命的美人符。
一道魔符,有人为爱,有人因恨。
他:若我非仙,你非魔,我不是断袖,你也没有婚约,你可愿以身相许?
她:落玉你又胡闹,你不喜欢女孩子是许云年说的,不愿许云年成亲是你说的,这些年我一直替你保 密,你们俩的事情,难道有人比我更清楚吗?
他眼中笑意更深:所以说,你在意的,是我不喜欢女孩子,而不是我是仙,不是你是魔,更不是你与午央的婚约,对不对?
她怔了又一怔,不知道是自己被拽进坑里了还是主动跳进坑里了。
看这里看这里
本文同开坑第一篇仙侠三世醉花同属系列,但是两个独立的故事,只是六界的背景相同,没有其他关系。本文日更,但时间不定。若是看官们看得高兴,随手收藏,小刀码字有动力,不定时会加更。总之,赶紧跳进来呗。。。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青梅竹马 阴差阳错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念 ┃ 配角:落玉,午央,竹青,天晴,血雏,许云年,诺鱼 ┃ 其它:
☆、(一)魔符
“请恕在下冒昧打扰,在下前日做了个梦,梦中说,说这里有位道长的道符能够实现在下的愿望,是以,是以在下特地赶来,不为他求,只为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还望,还望姑娘引荐。”
茅草庐前,一个侠士装扮的人在院中长身而立,粗布麻衣,腰间佩戴一柄青铜长剑,青丝高绾,许是常年暴晒,肤色黝黑发亮,只瞧一眼,便觉其人健壮有力,远远看去,亦不失飒爽英姿。
茅庐中正在为一盆长得郁郁葱葱的一丛小草洒水的顾念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来人身形魁梧,说话虽微有迟疑,但字字有力中气十足,性情爽朗豪迈,显然是个男子。
放下手中的水壶,她转过身来,对院中之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少侠,那能实现人心愿的符并非道符,而是魔符,饮用之后,虽人未成魔,心魔却生,三年毙命。而且,需以阴元交换,再也不得轮回转世。”
说完,她静静而立,等着那人先惊恐再迟疑然后离开。
接连三个月,来草坊的人,听到毙命两字,个个落荒而逃,仿若来时就是被人强逼着绑来的一般。
估摸着是那人的肤色基调太暗,眼睛细小,顾念还未看出他的惊恐,便见到了他的迟疑。
但迟疑之后,那人并未离开。
就算最后有留下的,一般也再确认一遍,有闲情雅致的,还会再讨价还价一番。
“敢问姑娘道长何在?”江湖中人果然比平常人多了几分决绝,在一般人还停留在惊恐中时,那人已经下定了决心,“在下愿意一试。”
这次,纵然肤色黑如炭,那人的脸也像炭上燃了火,憋得通红,但意志还算清醒,一愣之后,点了点头。
顾念暗叹一声,怪不得落玉会犯下如此大错,竟给她找来个男子做主顾,原来是同病相怜。
“你不是?”顾念一愣,恍悟,“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女子。”
咦,也不对,若他喜欢女子,他怎么会梦到美人符?来这里的人都是心心念念要变成美貌女子,难不成他喜欢的女子只喜欢女子?
还是,落玉那家伙又少了根筋,将梦播错了地方?
她的话还未说完,石桌上那盆能与人性相通的灵犀草已经感受到了来人的羞怒,突然猛地一抖,险些摔在了地上。
顾念一惊,听到咔擦直响的骨骼声,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深呼一口气之后,方明白了他,哦,不,是她的话。
这,怎么可能?!
单看外表,来人体格茁壮身形魁梧容貌粗犷;再看气质,来人的阳刚之气甚至远胜于落玉,怎么可能是个女子?
难不成要她捏个咒,深层次偷窥一下吗?
心中争斗一番,决定还是不要再做那些会加深自身罪孽的龌龊事,她选择相信落玉,抚着胸口微微一笑,对那人违心道:“仔细一看,姑娘的眉目之间还是有几分秀气的。”
江湖儿女恩怨分明,将她的示好直接当成了嘲讽,一腔愤怒化成震天动地的一个跺脚,旋即愤然转身,抬脚就要离去。
“姑娘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吗?”好不容易来了主顾,顾念自然不会轻易放她而去,忙扬声道,“饮美人符,脱胎换骨。正如姑娘梦中所见,我草坊向来以诚信为本,只要姑娘愿以阳寿交换,要倾国容颜还是绝世美貌,都由姑娘决定。”
那人果然脚下一顿,思量片刻,转过头,横了她一眼,闷声道:“你自己的样貌也很一般,凭什么让人相信你的符水有效?”
“卖包子的不一定要自个儿长得像包子,卖棺材的也无需亲自躺进去试上一试,凡事都不能以貌取人,这一点,姑娘应该深有体会吧?”果然是个直性子,倒也颇让人欣赏,顾念走出茅庐,微微一笑,趁着说话停歇的间隙捏了个咒语,凭空召出了契书,递给了她,道,“这是契约书,只要姑娘拿着它,随我念一句咒语,咱们这桩交易便是定下了。你能得一副称心如意的好皮囊,但你的命,从饮下美人符的那一刻起,便只剩三年。”
“那,我还是我吗?”接过契约书,却没有瞧上一眼,她终是有了几分迟疑,问道,“我是说,他,他们还认得我吗?”
“但如果在下忍受不了要让道长出手相救,以后三年便会每夜子时受尽肝肠寸断的折磨。”似乎不相信自己会有熬不过去的疼痛,她蓦然打断顾念的话,不愿再浪费时间,“姑娘,这些在下在梦中已经十分清楚了,何必再多费口舌地多说一遍?姑娘放心,在下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后悔。请问姑娘什么时候带在下去见道长?”
“呃,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瞬间暗自将落玉骂了千百遍,她粲然一笑,道,“姑娘唤我道姑即可。”
“假的道士猥琐卑劣招摇撞骗,真的道士仙风道骨侠义心肠,而你,”那侠士虽有些意外,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极理智地分析道,“明明在害人性命却又心怀怜悯,亦正亦邪,怎么可能会是个道姑?在下对姑娘的来历并无探究之心,只是,姑娘要陪在下入山十天,在下总不能对各位同门说姑娘是在下从山沟沟里捡回来的小傻子吧?所以,敢问姑娘贵姓芳名?”
“贵姓顾芳名念,我叫顾念,以后,就是姑娘的远房表姐了。”见她一皱眉,顾念笑道,“姑娘该不会以为你该是我的表姐吧?虽然我看起来年轻,但若论起年纪,做姑娘的太婆都是占了大便宜。这年纪一大,眼尖的人,在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得出来我的年迈无力。所以,这个表姐,还是我来做吧。”
虽然听她说得有些夸张,但也无心思和她争辩,那女子点了点头,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我草坊中集结天地灵草无数,净化身心,对美人符的功效也大有好处。”也不待她同意与否,顾念便转身,穿过茅庐,道,“露宿一宿,今夜子时,便是饮符的最佳时机。”
脚下终究有了几分迟疑,但也只是一瞬之间,那侠士便拔足跟上。
一道茅庐,隔着两重天地。
方才所见,四下空空荡荡,不见一花一木,满目荒凉;而此时,虽仍不见一花一木,但放眼望去,竟是漫漫青草,个头儿或高或低,叶子或宽或窄,颜色或青翠或墨绿,蔓延而开,延绵不绝,随风拂过,仿若一片绿色汪洋,与湛蓝的天连成了一线,淡淡草香,沁人心脾。
草海中央,一座翠绿的竹屋隐没其中,一袭天蓝轻衫的男子站在门前,背手而立,与她们遥遥相望,青丝垂落,衣袂轻飘,仿若画中人。
“那个人长得真美,如果再换一身白衣,就像个仙子了。”侠士赞道,“而且,这个地方虽然色调单一,但却胜似仙境,能在这里借宿一日,在下也不枉此行了。”
“不是他不喜欢穿白衣裳,而是他一踏进草坊,什么样的白衣裳都会被这些调皮的草儿给折腾绿了。所以,不穿白衣,不是他不愿扮帅,而他只是心疼银子而已。”顾念不以为然,明知即使她们与落玉相隔极远,他也能将自己的话悉数收在耳边,还是摸着良心道,“而且,你看他美,只是因为他人在草坊这样的仙境,又离得太远,其实,他长相一般,我们还在仙山修行时,他往那些师兄弟中间一站,使劲儿睁眼也寻不到他的一丝踪影。离得近些,换个地方,他和隔壁王二愣子没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二)竹马
“今日来的这位姑娘黑白分明性子直爽,是个十足的好姑娘,你干嘛要去祸害她?”进了竹屋,顺手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出一个鲜桃扔给了他,顾念道,“我这么害好人性命,罪孽可就更深重了。”
“好姑娘?以你的眼力劲儿,这三个字,怕是只瞧出了第一个字吧?”接过桃子,顺手在她的衣服上擦了一擦,招手唤来正窝在墙角里打哈欠的一只白毛如雪的肥胖兔子,落玉道,“贪念一生,欲望一起,便能梦到美人符。不是我要祸害她,是她自己找上了门。再说,我日夜替你四下播梦,好不容易给你招来了一桩生意,主顾又大方,没有讨价还价,你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嘟嘟!”见那肥嘟嘟的圆脸兔子一见落玉便一跳而起,活蹦乱跳地向他怀里扑,和陪着自己时的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一比,简直起死回生,她心头来气,一把揪住了它的耳朵,叉着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落玉是红萝卜吗,你干嘛见了他就像见了亲娘似的?”
嘟嘟一咧嘴,三瓣嘴瞬间成了三十瓣,如红宝石般的两只眼睛里尽是委屈,没被她捏着的另外一只耳朵向前一耷拉,四肢一蹬,干脆装死。
落玉伸手将它从魔掌中解救下来,放在地上,将桃子塞到了它的两只前爪里,拍了拍它的屁股让它逃命:“顾念,梦可以乱做,但话可不能乱说。嘟嘟年纪比我大,就算我和它有血缘关系,那也只可能是它是我的亲娘。”
顾念语噎,当年在东白山,比起那些整理日只想着破坏公物调戏先生欺负女生的同门师兄弟,落玉几乎算是个老实巴交、没有一丁点歪心思的好孩子,为人憨直朴实,和女生说一个字都会把脸憋得像个猴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被他们笑称为石头蛋子。
当真是日久见人心,如今,时过境迁,他仍是憨厚朴实,不过,似乎都是憨给旁人看的。
“干嘛盯着我看?”见她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落玉十分配合地侧过整张脸,笑道,“一个月不见,想我了?”
顾念一翻白眼:“我瞧落玉公子满面春风,是不是在九重天上招惹哪个小仙姑了?”
落玉一撩衣衫,坐在椅子上,横了她一眼,躲了她的目光伸手抓来一只桃子就往嘴里塞:“瞎说什么。”
“当真有?”顾念一愣,一手挡住他拿着桃子的手,惊然道,“桃子没洗没擦就往嘴里塞,不是心虚是什么?”
落玉耳根一红,微微侧了身,声音也虚了些:“瞎说,我,我只是想吃桃子而已。”话虽如此,却将桃子从嘴边撤了回来。
“落玉,你现在可了不得啊,扯谎和吃桃子一般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过,我顾念怎么说也是见识过你老实巴交曾是什么样子的,想骗我,你修行可还不够呢。”顾念绕了过去,正对着他,一把夺过桃子,放在他嘴边,眨巴了眼,一脸坏笑,“说,是哪个?不然,我可把没洗没擦的桃子塞你嘴里咯!”
“说了你也不认识。”挨着椅子后背,退到无处可躲,落玉无奈道,“再说,本来就没什么事。”
“当然不会出什么事,因为你不喜欢小仙姑,只喜欢小仙君嘛。”顾念嘻嘻一笑,手肘搭在他的肩上,“不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你讲给我听嘛,让我见识一下哪个没人要的仙姑吃错了药,竟然瞧上了你,怎么说我是做过仙官的人,就算没见过,也听过的嘛。”
落玉横了她一眼,顿了一顿,才正色道:“整日待在草坊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啊。”见他突然认真,顾念怔了一怔,走到石桌对面坐下,“草坊里有这么多草灵,嘟嘟除了死睡就是瞎闹腾,血雏没活干的时候也过来陪我,怎么会无聊。”
知道她只是在掩饰,落玉暗自叹了口气,再抬眼时,对她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来自束云山,听说束云山风景极美,也算是人间的世外桃源,咱们这次出去,顺便也可以散散心。”
“你也要去?”顾念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说见不得我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我早与你是一丘之貉,你若伤天害理,我便天地难容。以后,我若是有时间,便陪着你。”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停下,看着在茫茫草海中静坐的女子,声音不再那般轻快,“她将是第一个我亲眼看见饮下美人符的凡人,你说,她会得偿所愿吗?”
“当年,是你求着我为你在人间播梦的。身为执掌凡间一切贪嗔痴梦的司念,我的第一份差事,便是为魔界做事。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拖我下水了。现在,你自己都已经沉沦其中不可自拔,难道还有闲功夫把我推上岸吗?”话中虽句句责难,但语气却淡然如风,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落玉侧过头,对她浅浅一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旱鸭子,你若放手,我必死无疑。”
他的眸子如子夜的星辰般点着奕奕神采,她的心中莫名一动,刹那间有些失神,但须臾间便伸了手用力甩在他的肩上:“呸呸,你明知每当这个时候我这颗心就脆弱得跟水泡似的,最听不得什么生生死死了,干嘛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是想让你老实一点,别又想着怎样将我给甩掉。”对着石桌弹了一个咒,不待顾念反应过来,他便伸了食指对着从石桌背面掉下来的碧绿杯盏轻轻一勾,将杯盏招了过来,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你别忘了,我答应帮你的条件,是你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
“谁让他鬼鬼祟祟溜进我们寝居的?简直是自寻死路。”亦想起当年的一幕,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自豪道,“我早就怀疑他不是个好家伙,可没想到他坏到骨子里了,竟然想把我们的仙剑给偷走,还好他自个儿撞到刀口上了。”
“他若不是有眼无珠,也不会去招惹你了。”将符盏递给她,落玉抬眼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陪你去收集露珠吧。”
眼珠子一转,顾念忙挡住他:“你是贵客,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做呢?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把拉住脚下抹油的她,落玉蹙眉:“你还没有降服这些草灵?”
“它们是妖,我是魔,沟通上难免会有些障碍嘛。不过,它们已经屈于我的强权之下,同意让我随意采露珠做符水了。你放心,这草坊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它们不敢撒野的。”见他神色难看,她小心翼翼地道,“不过,你位居仙班,来草坊喝喝茶聊聊天还是无妨的,但若是采露珠,你也知道,这些小妖小精不比你们这些神仙大度,它们很小气的,若是误会你是土匪强盗,又脏了你的衣服,可就又要花银子了。”
“我的衣服都是天丝苑做的,早就不用花银子。”眉目间多了几分隐忧,他坚持道,“你也知道你是魔,它们是妖,若你不降服它们,等它们妖性大发时,你拿什么应付?”
“你总是有理。”
落玉横了她一眼,擦过她走到门口,眸光慢慢扫向茫茫草海,蓦地清冷。
仿若天地骤然变色,无端掠过一阵狂风,引起草海中一片惊扰不安,一阵哆嗦。
“好了,你瞧你形象多好,往这儿一站就勾走了它们的魂儿。”不忍左邻右舍如此被无声摧残,顾念忙站出来打圆场,从旁扯了扯他的袖子,“外面风大,要不你进去坐坐,小心着凉。”
☆、(三)种符
子夜,原本应是月黑风高时,但草坊的子夜,因着多了几把闪闪亮亮的草叶子而应美得一塌糊涂。
但今夜却不同,不是因为多了个瞧着眼生的凡人,而是来了个让草灵们再也熟悉不过的凶恶仙人,吓得它们无比老实,动也不敢动一下。
踏过草地,顾念端着符盏到了那姑娘面前:“姑娘,子时到了。”
正盘膝而坐的女子轻轻地唔了一声,睁开双眼,一跃纵起身,眸底闪过一丝决然,伸手将顾念手中的杯盏接过,一言不发,先一饮而尽,末了,将杯口朝地,以示酒尽:“多谢表姐的送行酒,符水拿来吧。”
顾念一愣,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杯盏:“符水,你已经喝了。”
“这是符水?”那姑娘亦是一愣,抬起杯盏嗅了嗅,“怪不得没一点酒香,原来不是送行酒。”
从未见过如此利落地饮下符水的人,顾念有些哭笑不得,问道:“还没做一点准备就稀里糊涂地喝了它,是不是有些遗憾?”
“在下来这里就是为了饮下这符水的,只要喝了,能有什么遗憾?”那女子哈哈地爽朗一笑,将空空荡荡的符盏掷到她的怀中,但笑声却透着几分凄凉,“好了,符水喝下了,表姐,你回去收拾一下,带些干粮和衣物,明天咱们就启程去束云山吧。这个地方好,今天我就睡这里了。哦,对了,我喜欢吃大饼,表姐别忘了多做几张。”
说着,身子向后一倒,她便仰面八叉地躺在了草地上,长呼一口气,闭上双眼,只须臾,便传出了惬意的呼噜声。
顾念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都说女人心海底深,可眼前这个女子的心,宽度绝对大于深度。
饮过符水的,即便不是哭得震天动地,也会凄凄哀哀彻夜难眠,可她,竟然就这么放心地睡了,还不忘嘱咐她这个表姐带上大饼做干粮。
这气魄,气吞山河啊。
“还愣着做什么?”不知何时,落玉已然站在了身后,伸手不轻不重地扯了扯她的发梢,“杵在这儿能给你表妹做好大饼吗?”
“一提到大饼,你很是开心啊。”唇角含笑,顾念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小厨房是你搭的,我珍惜得很,从未用过,既然落玉兄和大饼这么亲热,姑姑就成全你,表妹的大饼,就托付给你啦。”
“好啊,不过,我担心你表妹吃了我做的大饼,会以为你是要谋财害命。”落玉不再理她,抬脚向竹屋走去,“这位姑娘睡得真香,勾起了瞌睡虫,先去睡了。”
原本还想拉住他,但一想,虽然她不会做大饼,但她怎么说也是学过幻术的人,明日给表妹用草叶变出几张不就得了。
次日清晨,她是被人间烟火给熏醒的。
嗅了嗅,还未睁眼,一股子油烟味携着香气扑鼻而来,那种真实的味道将她原本惺忪朦胧的双眼给惊得瞬间圆瞪。
“表姐,你醒啦。”一个身形魁梧的人趴在窗子外,两只大手一手三张大饼,咬了一口,很是满意地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地道,“没想到表姐夫厨艺这么好,表姐你可真是有福气。”
猛然被自家窗子前多了个眼生的黑脸汉子吓了一跳,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弟,还好顾念定力极好,愣怔之间,已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女子。
“醒啦。”
竹门被推开,落玉端着一个盛满喷香大饼的竹筐走了进来,放在石桌上,对她和善一笑:“起来吃早膳吧。”
她被那个温润如风的笑给吓得一阵眩晕,这是乱做梦了吗?
清晨的落玉不是应该扯扯她的发梢,瞪着眼喊她起床吗?
还算他有良心,知道给他长达一个月的不辞而别做个弥补。
见那姑娘吃得津津有味,已经沉睡了好几年的馋虫瞬间复活,顾念一坐而起,披上外衫,吹了吹手,抓起一个大饼尝了一口,热气腾腾咸淡相宜,许是因为许多日头没有碰过人间烟火了,这一尝竟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吃完一张,才抹了抹嘴边的油,趁着歇息的间隙问落玉:“这是用什么变出来的?口感比草叶子好多了。”
落玉横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答:“茅坑里的臭石头。”
窗外的姑娘听了,险些被噎住,咳了一声,憋了口气,终是没吐出来,但却再也吃不下去了,跑到竹屋后面的小厨房里找水喝。
“你瞧你干的好事。”顾念回横了他一眼,气定神闲,继续吃得开心,“这种玩笑是会给人留下阴影的,以后怕是她再也不敢吃大饼了。”
落玉笑道:“她亲眼看着我下厨都吃不下去,你倒是想得开。”
“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在东白山时虽被你装傻充愣地给蒙蔽了一时,但现在姑姑年纪大了,耳聪目明不少,你的那些小伎俩可骗不着我。”她胸有成竹地道,“你落玉是什么人,碰块石头你都会觉得脏了手,何况还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不过,说实话,你现在的厨艺,可比当年好了个两三点呢。”
饼足水饱后,三人开始上路。顾念原本打算将嘟嘟留在草坊看家,但它仗着落玉在,死活不愿做这足以彰显它忠心耿耿的活儿,愣是要死要活地缠在了落玉身上,顾念无奈,只要缴械投降。
这个凡间女子姓高名强,是束云山雪剑门掌门的入室弟子,自小入山,人如其名,除了她心仪的大师兄,武艺在同门中无人能敌。
虽是同门寥寥几人中的女弟子,她却因为容貌太过阳刚常被人误认为男子,因性子爽朗,年少时,也未曾放在心上,倒因如此和同门的师兄弟关系颇好,尤其是和她同样上进的大师兄。
年方十五时,她春心萌动,对朝夕相处的大师兄有了别样情怀,见到他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不断,这才渐起了自卑之心。
那年七夕节时,大师兄撇下她去陪同门里最漂亮的小师妹,她心中难过,难免喝醉了酒,却不想酒后吐真言,无意间说出了心事,从此成了束云山的笑柄,连大师兄也开始有意无意地躲开她。
不堪嘲讽,更受不了大师兄对她的若即若离,恰逢远在南疆的师叔需要人过去帮忙,她便主动请缨,独自南下。
这一去,便是两年。
这两年中,日夜折磨她的,不是背井离乡的孤寂,而是她离开时,前去送别她的人,只有性子温良的五师弟。
坐在马车上,车帘偶尔随风而起,瞧见高强驾车时健硕的背影,顾念心下一叹,又是一个被大师兄摧毁的小师妹。
虽然这个小师妹堪比别人的大师兄。
见嘟嘟在他怀里闹得正欢,她没话找话:“你说,为什么小师妹都喜欢大师兄呢?”
“都?”落玉抚着嘟嘟的手滞了一瞬,微微抬眼,颇有深意地瞧着她,“你也是?”
“我也是。”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和你这个小师弟一样,也喜欢大师兄,这个你不是很清楚吗,当年他订亲,咱俩还借酒消愁,若不是我拦着你,那天你就去和崇宁公主抢准新郎了。”
似乎也想起了往事,他心中一动,唇角抹过一丝笑意,能将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看来她的确已经放下了。
“就像摘桃子一样,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还未长成的,青涩难咽的,所以,师妹们大都看不上年纪比她们小,武艺比她们差的师弟。既然只能喜欢师兄,自然要挑一个最大的。”落玉想了想,极认真地道,“若当年的大师兄是我,你那时候喜欢的人,应该就不是许云年了。”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顾念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当年看上许云年,完全是因为我刚上山时差些饿死,是他在山脚下请我吃了顿饭,那会儿连山门都没入,谁知道他就是大师兄。”
“这还不够肤浅?”眸底掠过一丝心疼,落玉轻笑道,“只是一碗馄饨,他便把你拿下了?”
她不服气:“你又不知道饥寒交迫是个什么滋味,当时若是你请我吃两碗,要我以身相许都没问题。”
“这么说,还好他只请你吃了一碗,要不然,被你死乞白赖地缠上,想如此顺利地当上天帝的乘龙快婿,怕是没这么容易了。”落玉笑道,“不过,这么容易就以身相许,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那么没出息的时候。”
她赞成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时的我真是没什么出息,那一碗馄饨吃得我对他是感激涕零,瞧哪儿哪儿好,现在想想,他许云年有什么好的,竟让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丢脸的事。”
落玉听得舒坦,点头:“不错,他许云年除了家世好法术高长得俏,有什么好的。”
“你还惦着他?”顾念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苦口婆心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想开点吧,还说我没出息。”
“年少不更事,说起来都是笑话。”他不置一词,将嘟嘟放下,掀起窗帘向外瞧了一眼,道,“外面风景不错,咱们去替了高强,顺便欣赏一下风景吧。”
☆、(四)重逢
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骏马从一旁匆匆掠过,但不一会儿又掉转了方向,与马车并驾齐驱。
年轻人抓着缰绳向他们一拱手,极恭敬地问道:“请问两位可是从南边过来?”
落玉勒了马,点了点头。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瞥见有人掀起了车帘,目光不由一滞,一怔之后,欣喜从眸中点点溢出,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两步便跨到了马车前:“师姐!”
“五师弟,真的是你!”高强惊喜,跳下马车,一把拳头打在了他的肩上,笑道,“两年不见,长高了呢。”
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一声,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师姐,终于找到你了。”
顾念和落玉相视一眼,了然,原来他是来接高强的。
不过,他一上来便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这个问法,似乎有些不妥。
若不是她不着急赶路,她在听到他问的第一句时就让他去问旁人了。
“你怎么过来了?”高强奇怪地问道,“山里出事了?”
“不是,收到师姐的信后,阿远推测师姐应该昨天就到了,可昨天没见到师姐回来,阿远一着急,就骑马来接师姐了。”这才想起正事,纵然已经见到她平安无事,那年轻人还是忧心地问道,“师姐,怎的在路上耽搁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没有。”眸底闪过一丝慌乱,高强掩饰道,“我,我只是顺道去了一趟我的远方表亲家。对了,师弟,这是我表姐,和,和表姐夫。他们到禹州有事要做,可能要在束云山借宿几日。”又对他们道,“表姐,表姐夫,这是我五师弟,任远。”
“表姐,表姐夫。”任远为人老实,对着他们深拱了一礼,“多谢表姐和表姐夫一路来对师姐的照顾,阿远不胜感激。”
“哪里。”落玉对这几声表姐夫十分受用,微笑回礼,“五师弟有礼了。”
一阵寒暄之后,又重新上路,为了方便高强与任远说话,顾念和落玉又重新钻进了马车。
落玉突然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顾念醒了神,“啊”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们叫我表姐夫你都没抗议,肯定又神游天外了。”落玉理所当然地道,“说到儿女私情,你可是行家,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听到车外高强和任远爽朗开怀的笑声,她蹙了蹙眉:“你确定高强喜欢的是她的大师兄施亮?”
“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在她梦中所得,她的确在酒醉之时说她喜欢施亮。”落玉思量道,“人的梦境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她的梦里,也只有施亮一人。”
“若她喜欢的人是任远,她却误以为是施亮,那在第十一日,魔心一起,她虽会幡然悔悟,却为时已晚,到时候魔性大发,必死无疑。”他深知顾念的担心并不是小题大做,亦皱眉接着道,“而且,她的阴元散尽,你不仅拿不到她的阴元,更会被美人符反噬,魔性更增一分。”
“两年前的张家庄里,张家小姐就是因此而魂飞魄散不得轮回。”想起那桩刻骨铭心的往事,顾念仍是心有余悸,眉目间忧虑更增,“高强是个好姑娘,我虽想得到她的阴元,却不想她带着遗憾不明不白地走了。”
“高姑娘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应该不至于糊涂至此。”落玉安慰她道,“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任远而想起了施亮,这才牵扯了美人符。”
虽然不掐不算,但除了看偏了许云年,落玉看人的眼光一向颇有水准,更重要的是,美人符已经种下,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坦然相对:“这倒也是,就像每次嘟嘟每次看到我都会念起你一样。不过,为了避免悲剧重现,我决定好好利用这十天,对表妹多加点拨,让她能够看清自个儿的心意。”
“若月老知道有你在下面给他添乱,也许就能想明白为何他的香火愈发衰减了。”见她重新有了斗志,落玉放下心来,“不过,你干的坏事罄竹难书,这点缺德事儿也不值一提。”
“若是月老知道有你在下面帮我给他添乱,早晚会怀疑他的香火会不会有一天彻底断了。”她抱过嘟嘟,摸着它油光闪亮的毛发,突然想起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还未解决,忙向他凑了凑,问道,“唉,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究竟是哪个小仙子缺了粮瞎了眼,看上你了?”
“你这么放在心上?”他追悔莫及,不明白自个儿好端端地为何提起月老,向一旁躲了躲,唇角却含笑,“你是行家,应该知道一个女子追着一个男子问这种问题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表示这个女子很在乎这个男子啊。不过,我在乎的不是你,是那个缺粮瞎眼的仙子。”顾念又追了过去,拿起嘟嘟的爪子朝他的脸上挠,“说嘛,你瞧嘟嘟这一脸的埋怨,它也等不及了呢。”
“那是因为嘟嘟不喜欢你自己有爪子却要用它的,”落玉再躲,铁了心软硬不吃,“别闹了,你再过来,我就跳车以明志了。”
“山崖你都跳过,险些丢了半条命,醒来了还不是照样死性不改?”她步步紧逼,拿着嘟嘟做挡箭牌,“你说嘛,你不说姑姑的好奇心会杀人的。”
落玉退无可退,只好弯腰站起来坐回原来的地方:“你活着好像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顾念眯了眼:“不是杀我,是杀你。”
车内两人闹得其乐融融,车外两人相谈甚欢,一路花草相随鸟鸣同伴,煞是好风景。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一路而来,虽只半天光景,四人却已经极为相熟,临近暮晚,马车顺利到了束云山脚下。
灯火点点,与夜幕闪闪星辰遥相呼应,远行之后,如此光景,仿若回到久别的故乡,心窝一暖。
跳下马车,顾念不由有一瞬间的恍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好像又回到了东白山。
“我去告诉大家师姐回来的好消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一路疲倦,任远却依然精神饱满,嗓子都有些沙哑,笑意却仍不减半分,“还好,我已经让刘大叔给师姐备好了宵夜,师姐一路辛苦,先回去歇着,师父说你明日再去见他也不迟。”
顾念抓了机会,半真半假地笑道:“看不出来五师弟还蛮细心的嘛,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落玉知道她的意图,低声嘱咐:“说话小心,不要太直白。”
“明白。”顾念利落地答应,抬眼便扬声问任远,“不知道五师弟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呢,还是只对我表妹这般贴心呢?”
落玉语噎,无奈地抚了抚额。
任远愣了一愣,偷偷瞟了一眼高强,不好意思地傻笑。
暮色中,高强默了一瞬,开口笑道:“表姐夸的对,五师弟是咱们雪剑门最热心的人。时辰也不早了,表姐表姐夫都累了,咱们还是快些上山吧。”
“一定会高兴师姐回来”的同门没有一个好意思打扰他们休息的,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摆满了一桌的菜碟子,高强的眸中掩不住黯然,叹了一声。
“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前来看她的,还将她安排到了客房,也不知道当年她受到了多少委屈。”对面,顾念趴在窗子前,幽幽一叹,“过得如此惨淡,能有个五师弟,真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她出身寒门,又是个女子,但本事却比他们大多数人都高,有多少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落玉倒不意外,道,“这种情况是在所难免的,那件事情只不过正好是个非她的借口罢了。”
“你不就是想说树大招风嘛,还之呀之的。看来你这个司念对人性是了如指掌啊,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很清楚,带着一桩心事入眠,很伤身子的。”她伸手将正要回隔壁自己房间的落玉挡下,不达目的不罢休,“你这么执意不说,该不会是你是突然换了口味,当真对那仙姑起了什么念头了吧?”
“还能入睡,说明那桩心事对你的身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落玉执意不说,伸手拍下她的胳膊,道,“等什么时候你为了这件事夜不能寐,我就托梦给你。”
她又抬起胳膊:“都夜不能寐了,你还怎么托梦?”
“夜里睡不着,白天自然犯困,到时候,你做个白日梦不就行了。”落玉弯腰,直接从她的胳膊下钻到了门外,“走了。”
话音刚落,还未跨出两步,便被她一把给揪住了袖子,落玉无奈,正回头想奚落她两句,却趁着从房中透出的烛火看到了她的神色中竟透着几许失落,心中一软,安抚她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那些无所谓的人和事,我早已忘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记性,好了,不要生气了,若你想知道,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我就专门记下,回来讲给你听。”
“忘了也不早说,害得我一直惦着。”她如愿得逞,翻个白眼,失落刹那间从脸上消失,似乎松了口气,朝他随意摆了摆手,一边转身回了房,一边遗憾道,“好端端的一桩笑话竟然无疾而终,当真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五)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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