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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相公,造反吧!.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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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相公,造反吧!
作者:蓝艾草
文案
前一世在宫斗中落败丧命的柳明月
并且挖掘绑定一只潜力股
内容标签:重生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明月 ┃ 配角:薛寒云 ┃ 其它:造反神马的!
☆、 楔子
楔子
夕阳将坠未坠,将大启巍峨的皇宫染成了一片辉煌的画中仙境,雄浑的交泰正殿之后是连绵不断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这便是大启皇帝的后宫内帏。
沿着宫墙一直往西走,绕过无数宫殿,便到了宫里最偏僻荒凉的地方,冷宫。
承宗帝继位数十年,除了东宫旧人,继位之后又大肆选美充入掖庭,使得宫内人数暴增,尤其后宫争斗不断,这冷宫虽然荒僻,实则几乎要人满为患了。
但就算如此,冷宫最偏远寂静的院子里,却只住着一个人,那便是一直以来恩宠不衰的柳贵妃,今年五月初四,被一道圣旨打下了冷宫。
粗粗算来,柳明月如今已有二十六七岁,她乃是承宗帝继位之后第一批入宫的女子,又因貌美才佳,能歌擅舞,饱读诗书,一向深得承宗帝宠爱,当日被打下冷宫,不止是宫中众人,便是柳如月自己,也全然不曾料到从云端跌落下来的一日来的这样的迅急。
柳明月自进冷宫,起先如遭雷劈,又申告无门,连身边宫人也不知去向,冷宫里每日馊水冷饭,受尽宫人白眼,她又金尊玉贵长大,这样屈辱不堪的日子从不曾有过,几乎要发疯。
后来,偶然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为着腹中胎儿着想,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每日痴痴对着院内荒草发呆。
沈妃带着心腹太监宫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向来矜贵美貌的柳明月在十一月的天里也只着件污渍斑斑的单衣,长发披散,日久未曾梳洗,只腹中鼓鼓,连往日婀娜身姿也不复存在,只余臃肿笨拙。
她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霎时恨不得柳如月那腹中鼓鼓乃是自己所有,又想到她现下处境,眉目才舒展开来。
沈妃却似未曾瞧见她这般狂喜的目光,远远立于五步开外,紧蹙了黛眉,拿丝帕掩了口鼻,嫌恶的埋怨心腹太监:“这里味道这般的难闻,怎的不提前清一清便让我过来?”
柳明月要向前扑过去的步子,不由一滞。
这与她往日所认识的沈琦叶有所不同。
沈琦叶见此,唇边绽出一抹浅笑来:“我奉皇上口谕,前来探望妹妹。”又示意身后跟着的御医上前:“陛下听闻妹妹有孕,特召御医前来诊脉。”
柳明月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来,削瘦的身子几乎都要颤抖起来,那是人在面对巨大的变故,身体不能承受的一种本能反应。
——她等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承宗帝的谕旨。
未料,诊脉的结果大大出乎柳明月的意料。
沈琦叶此刻却笑了,声音格外动人,柳明月听在耳里,却是满含了讽刺:“妹妹,陛下一向待你不薄,不过稍有见弃,你便在冷宫里背夫偷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沈琦叶这般行事,定然不会让她有出冷宫的机会。
柳明月原本以为,她的心里已经不会再痛了,可是,此刻就好似被人灌了一腔的冰碴子,五脏六肺都被划拉的寒彻生疼,整个人站在那里,已经绝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她被宫人松开,有宫人提着红漆木棍前来,狠狠一棍砸在了柳明月身上,她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要断了,惨叫一声,却听得沈琦叶怒斥:“还不快将那孽胎打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了这么久,终于能爬起来开新坑了,为了庆贺草身体康复,新坑初开,今日双更,谢谢!
☆、重生
第一章
柳明月满头大汗从迷梦中醒了过来,手还下意识的护着肚子,腹中巨痛从梦中蔓延到了现实,待触及了眼前窗棂里射进来的惨白月光,才知这又是一个噩梦。
她从枕边摸索到了丝帕,将颈子上的汗水一点点缓缓拭净,做这件事的过程中还有些回不了神,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此事不但惊动了京里的五城兵马司与地方的巡检司,连天子都惊动了,在朝会后亲问柳厚此事缘由,并下旨追缉流寇盗匪。
柳明月虽然醒来之后窝在香闺里养病,但外面纷传,贴身丫头夏惠早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无论此事在京中引起了多大的风波,都不及柳明月从醒来的那一刻,心中的巨浪滔天。
——她居然重生了,而且回到了自己未进宫的时候,算算亡母故去的时间,再过两个月,便是她十三岁生辰。
她披衣下床,养了三个月,这条腿虽然暂时长好了,但还是会有些隐隐作痛。她也曾在脑海中遍寻自己以前可曾有过这样惊魂的遭遇,却全然想不起来了。
上一世里,如果她的记忆力未曾出现偏差,那么她便清楚的记得,亡母的十年祭扫,由于她受寒着凉,柳厚心疼独女而未能成行。
母亲在她两岁多快三岁的时候过世,她对母亲的全部记忆就是家中祠堂里那个供着的牌位,一点也没有亲近的感觉,反倒是未曾续娶,又当爹又当妈而十分娇纵着她的父亲柳厚,才是她的所有依恋。
外间里睡着的夏惠听到了脚步声,连忙披衣起身,执灯进来。
“小姐渴了?”
柳明月推开窗,盛夏六月的风在夜半渐凉了下来,伴着花香从窗外吹了进来,吸一口气,只觉香气沁脾,“白天睡多了,起来坐坐。”
夏惠将灯放在桌上,去暖水釜里倒了杯热水端了过来,灯影里柔光笑意,柳明月接过了茶盏来,只觉得心窝里一热,夜半被惊醒,心里的那股寒凉之气渐渐的散去了。
夏惠比她年长六岁,还是柳母生前替她卖来的小丫头,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侍候着她,二人情份非同寻常。她犹记得前世自己进宫,夏惠已经嫁了家中管事,本来是父亲替她准备的陪房家人,却因为进宫而不得不与她分开。
前世里她年少骄纵,父亲也从未令得她吃过一星半点的苦,对于夏惠不能陪自己进宫而颇为不满,磨了父亲好些日子,最后因为宫规的缘故,夏惠乃是已婚妇人,这才作罢。
那时候自己是从不曾顾忌过旁人的感受,想及后来自己的下场,哪怕是一切已经重新开始,柳明月还是无比庆幸夏惠不曾跟随自己进宫。想及此,她又想起了薛寒云。
山上路遇劫匪之事,她全无记忆,醒过来之后便折了一条腿躺在床上,只是听说若非薛寒云拼死相护,她们恐怕也活不到路过的镖局伸出援手。
夏惠当时在车里陪着她,柳明月从马车里摔下来,她也跳了下来,只是崴了脚,休息了些日子便好了。对于没有照顾好小姐她深感自责,这些日子侍候她越发尽心尽力,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圈,这会见她不肯睡,便陪在她身边。
犹豫再三,柳明月还是问起这个人。
如今柳明月养伤的这三个月里,向来要求颇多的大小姐不但与吃食上全无要求,便是连柳相手下亲近些的官员夫人小姐送来的新鲜玩意儿也提不起兴趣,自小修习的琴棋书画更是瞧也不瞧一眼,如今倒好,又问起了薛寒云的伤势。
夏惠觉得,问题大了。
小姐与寒云少爷不对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时候便是在老爷面前,也会下薛寒云的面子。
柳明月心头一酸,前世她一直讨厌薛寒云,是从他一进柳家大门便开始的。
六岁的时候,西戎大举犯边,大启镇守白瓦关守将薛毅举家殉国,只着近身护卫拼死送了幼子薛寒云出城,将他托付给了故交柳厚。
薛寒云大柳明月四岁。
柳明月在夏惠惊奇的眼神里扯扯她的袖子:“夏惠姐姐你喜欢上寒云哥哥了?”为了掩饰尴尬,她连近两年不怎么称呼的“夏惠姐姐”都用上了。
夏惠一张鹅蛋脸顿时通红,“小姐小小年纪懂什么呀?”又正色跟她讲道理:“云少爷乃是忠良之后,老爷膝下又只有小姐一个,他是拿云少爷当儿子来养的。况云少爷虽然话少了一点,但心思纯正,待小姐又好,这般拼了命的护着小姐,小姐以后万不可再给人家难堪了?!”
她自小与柳明月一起长大,年纪又比她大,凡事提点劝解,此次也不例外。
爹明明是她一个人的,后来倒好,待薛寒云年纪越大,父亲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却越来越多。反之,分给她的时间便少了很多。
不但请了大儒来教薛寒云,只要有时间便要查薛寒云的功课,又专门带着薛寒云拜罗老将军为师,学习兵法武艺。
柳明月颇觉委屈。
夏惠轻应了一声,灯影便从房里撤了出去,渐渐暗了。
柳明月闻着床帐里熟悉的熏香,只觉内心说不出的安宁,那些凄惶忧虑恐惧痛苦似乎只是一个噩梦,醒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想到明日还要去看薛寒云,她心里又雀跃了起来。
其实,重活一世,她当然不再讨厌薛寒云,因为前世的经历告诉她,父亲这样倾尽心力的栽培薛寒云,除了因为薛寒云乃是故交旧友遗留在这世上的独苗之外,更因为他深深疼爱着自己,想要在未来的岁月里,能有个可靠的人替她遮风挡雨。
而前一世,在进宫以后的那些日子,尽管她一直觉得承宗帝是爱她的,不同于对别的妃子,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份帝王的宠爱,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薛寒云。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一切重新开始,什么都来得及!新坑急需花花,望大家不吝撒花!
☆、探伤
探伤
2
翌日,柳明月用过早饭,见天气晴好,遂带了夏惠前去探望薛寒云。
相国府宅子并不大,还是多年前柳厚从外地历练回来,升任吏部侍郎,今上所赏。后来他官位一升再升,官拜左相,今上原拟再赏他邸宅,被他连番推辞,只得作罢。
如今府里只住着三位正头主子,柳厚父女,外加形同养子的薛寒云。
柳厚居于相府正房大院,柳明月自小跟着父亲生活,并未搬到后面的绣楼去,只住在正院旁边的东跨院。后来薛寒云来了之后,小小年纪家人尽数亡故,他成了一枚忧郁的小少年,柳厚怕放的太远了惟恐照顾不周,索性便让他住了西跨院。
从东跨院出来,沿着正房后面的后廊往西,出了角门便是一条夹道,向北再走几步,便到了西跨院,跟柳明月的院子大小仿佛,不过院内却不似柳明月的院里,花圃里种着各色时令鲜花,此季正吞吐纷芳。
薛寒云的院子里栽着棵年深日久的桂花树,枝高叶茂,葳蕤而生。
此际薛寒云也正吃过了早饭,在院里小厮抬出来的塌上歪着,有细碎阳光从枝叶间透过,打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少年剑眉深目,鼻若悬胆,美中不足之处面色苍白,略有病态。
柳明月停在门口打量,这是两世里头一回细心端详薛寒云。
薛寒云身后立着的小厮连生眼尖,早已瞧见了她,连忙见礼。
也无怪他如此,每次柳明月踏足西跨院,皆是来找薛寒云麻烦。
柳明月在薛寒云言语间吃了小亏,便要拿他身边的人出气,连生又是柳厚分派给薛寒云的第一贴心人,受柳明月折腾的次数自然比旁人都多,因此见着了柳明月便毕恭毕敬,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就怕有差池。
柳明月进了西跨院,连生忙去房里搬了个檀木雕花圆凳过来,欲摆的离薛寒云远一些,她却指着薛寒云榻边:“唔,就摆在寒云哥哥旁边。”
连生暗喜,心道:难道少爷救了大小姐一回,她知道感恩了?不肯再欺负少爷了?
哪知道柳明月坐在塌边,伸出食指来,戳戳戳,专往薛寒云胳膊上的伤疤处戳,“寒云哥哥疼吗?”
大热的天,薛寒云身着宽袖夏衫,抱头而枕,小臂上的伤便露了出来。
薛寒云漠漠目光扫过,仿佛是大人看着不懂事的顽童戏耍一般,淡淡吐出俩字:“不疼。”
柳明月顿时眉开眼笑。
暗自忏悔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薛寒云会不会笑?
仿佛是自认识他到后来进宫,她从不曾瞧见过薛寒云的笑容。
她顾自坐在那里戳着薛寒云的伤处玩,薛寒云阖目养息,夏惠有心劝她两句,又知此刻在薛寒云面前不宜落了她的面子,只得朝连生使眼色,心道:大小姐你这哪里是来探伤的,分明是来捣蛋来的!
柳明月挥挥手,“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我跟寒云哥哥有话要说。”
夏惠与连生心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只当她要向薛寒云当面致谢,在旁人面前又抹不开面子,便带着院内的丫环小厮都退了出去。
薛寒云睁开眼睛,面前笑容灿烂没心没肺的一张脸:“薛寒云,下次去将军府,带上我吧?”
他既已表明态度,便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以示拒谈此事。
“寒云哥哥~~”
沉默。
沉默。
继续沉默。他在心里默念:马上就要胜利了!
薛寒云在心里偷笑,总算是要拂袖而去了!
然而,小丫头靠了过来,威胁:“你再不答应,我就撕你耳朵了!”
他无可奈何,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睛:“去了不许惹祸?不然就别去!”又忍不住念叨:“女孩子家家学什么功夫,有事我会保护你,哪里用得着你吃那份苦?”
他这句话后来在柳明月见过了罗瑞婷之后,被她找到了有力的反驳论据。
“是少爷变的有点奇怪吧?今天居然肯搭理大小姐了。”往常来了不都爱理不理的吗?
柳明月不知道薛寒云主仆在背后如何议论自己,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去罗将军府上的兴奋之中。重新活过来之后,她的目标便是改变前一世的命运轨迹。去罗府学武,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柳厚听闻女儿有此意,又说动了薛寒云答应带她去,心下大慰。
女儿经此一劫,他既怕她吓出病来,又忧心薛寒云的伤势,还要为国事操劳,几下里一夹击,胡子都愁白了几根,如今好了,女儿还是照旧活泼,又与薛寒云相处融洽了起来,怎么样都是好事一桩。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今天还有一章,不是半更啊,是整章更,求撒花爬榜~~~~
☆、惜药
第三章
就在柳明月扳着指头算薛寒云伤愈的日子,她还未及与罗老将军见面,薛寒云那帮师兄师弟还有小师妹罗瑞婷等人又一次登门前来探望薛寒云了。
前次他们来的时候,柳明月还窝在自己小院子里养伤兼回忆往事,展望未来,今次她已经活蹦乱跳,白日里无聊已极就来西跨院蹭饭,顺便折腾连生,傍晚再等着柳厚回家,重享天伦。
——感觉就好似多年未曾过过这样悠闲的日子,忽略到前世在十三岁生辰之后不久就遇见了当时的太子,后来的承宗帝这一不愉快的事件阴影,总体来说,她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非常满意。
柳明月前世能陪伴在承宗帝身边数十年之久,容貌必然是极佳的。可是最特别的并非是她修习的琴棋书画,又或者大家闺秀的举止风仪,那些不过是门面活,但凡脑袋不笨的女子,多花花时间,自然也练的出来。
出自官宦世家的女子,哪怕年纪再小,自小亲眼目睹大家子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主母小妾之间的明争暗斗,必然也不是全无心机的傻子。
可是柳明月奇就奇在,唇是一点漆,眉下秋波目,波光潋滟,清可见底,娟好静秀,天真娇憨,旁人看来,她的心思几乎一览无余。
——那样清澈明净的眼神,在官宦之家的女子里面,极是难得。
谁让柳厚对这掌上明珠既怜且爱,千依百顺,后院又清静到波澜不起,才养成了她这样清透的眼神。
也怨不得她自卑,以前醉心练武,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些。也就是这一两年间,她忽然惊觉自己跟出去作客的年纪相若的女孩子容貌仪容之上差距太大,回头再看,一起练武的师兄弟们完全不拿她当女子,特别是薛寒云也这样认为,让她尤为伤心。
其余的少年们皆是薛寒云的同门师兄弟,都是武将家的孩子,猛然间见到柳明月,那种明明年纪尚幼,偏偏要做出端方仪态的可爱模样,真是让人禁不住心里痒痒。有好几个都伸出爪子来,跃跃欲试,很有些想在小丫头脸上捏一把又或者在她脑袋上摸一把的冲动,被薛寒云“咳咳”两声警告,皆收起了禄山之爪,都不曾注意到罗瑞婷眼中的泪花,纷纷乱乱忙着向小美人介绍自己。
众少年轰然大笑,又相继介绍了自己。
等到众人听闻柳明月要去求罗老将军授艺,皆沉默了下来。
罗老将军从来治军严谨,收这帮徒孙纯粹闲极无聊,打发日子。虽然这帮人在罗老将军手下习武,却是挂在罗将军名下的。
罗瑞婷轻嗤:“你当进罗家的演武场是逛胭脂铺子啊?进去转一转,不合意了就走?”她站在旁边许久,被这帮师兄弟们闹腾的好不容易将那股尴尬难堪压下去,才等来了这好机会刺激柳明月。
“罗姐姐当初学武的时候难道没哭过?”
罗瑞婷一滞,她当初确实哭过,学武是个辛苦活,就算是自己的亲祖父,可是老人家不肯放水,她就只能咬牙忍下来了。
“既然罗姐姐都哭过了,那我肯定会哭的。”
罗家的演武场一向是纪律严明的,并非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将辛苦抹煞。
耳边已听得柳明月又道:“可是罗姐姐最后还不是坚持下来了?!”话里话外透着赞赏。
“到时候就算我哭了,只要擦干眼泪,坚持下来不就好了吧?”
一地眼眶,差点跌碎。
罗瑞婷咬牙,暗道我就等着到时候看你哭!
对此事,薛寒云全程保护沉默,不曾发表任何见解。他越来越觉得,柳明月自遇劫匪之后,还是变了,具体的变化在哪,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柳明月心里喜滋滋的,只觉未来的师兄弟们,除了那位师姐罗瑞婷看起来有些傻缺,横冲直撞之外,其余的都很好相处。
当然,她现在回望,前世里自己也是横冲直撞的傻缺一枚,只是过往的经验教训太过惨烈,才导致她不得不每日反省。
两个多月以后,柳明月的十三岁生辰到来之际,薛寒云的伤势基本全好,除了前胸后背上那些骇人的伤疤之外,整个人已经能蹦能跳,生龙活虎了。
柳明月花了自己的私房银子近千两,偷偷请常来她家的太医院程保老大人配了两小瓷瓶祛疤的药膏子,遣了夏惠送去给连生,叮嘱他抹在薛寒云伤疤上。
薛寒云推开他的手,“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待得连生掩门出去之后,他才将那两个小瓷瓶拿在手里,细心端详一会以后,又收进了床头的暗格里。
柳明月只当自己的一番心意已经送达,不久之后听得连生念叨薛寒云身上的伤疤一点都未退,后来在罗家演武场有幸亲眼见到了薛寒云身上狰狞的伤疤,再遇上程太医诊平安脉,将这老头子好生念叨了一回,只道他这药膏子一点效果没有又贵的要死,堪比街头的狗皮膏药,只能骗骗银子,全无疗效。
只气的程大人白胡子一翘一翘,若非他与柳厚相交莫逆,又看着这丫头长大,熟知她顽劣任性也非一日,早揪着她去向柳厚告状了。
“老爷子你胡说!”柳明月全然不信:“哪有人有好药不用,放着身上的伤疤不管,难道留着作纪念?明明是你的药没有效果,以后别拿这么死贵死贵又没效果的药来哄我了!”愤愤。近千两银子打了水漂,一点效果没有,想想就肉疼。
当然,这件事都是后来才发生的。
眼下,柳明月忙着准备写贴子,请相好的姐妹为自己庆贺生辰。
她拿出早制好的花笺,先写了几个常来相国府上走动的小姑娘的名字,都是柳厚的门生故吏家中之女,最后,才端端正正的给沈琦叶写了一张贴子,亲邀她来参加自己的芳辰宴。
☆、客至
第四章
柳明月生辰的前一日,家中有客至。
来的客人乃是她的亲姨母与她的表兄夏子清。
柳明月接到丫环来报,很是诧异了一回,这才在夏惠的服侍下换了件见客的衣服前去迎接。
她这位姨母,听说与母亲温氏一般的容貌美丽,皆是出自江北夏家,又嫁了当朝国子监夏监丞,生活也算安泰。姨父在国子监就是主管学规,督导教学的,在家里也严谨的如同在国子监,积年影响,连她这位姨母也养成了板正的性子。
柳明月跨进偏厅,先与姨母夏温氏见礼,又拜见了表哥夏子清,丫环早已奉过了热茶。原本家里来了女性长辈,柳明月应该迎进自己的东跨院,可是偏夏温氏还带着十六岁的表兄夏子清,二人虽说是嫡亲的表兄妹,也不能迎进她的小院里去。
夏子清与薛寒云同岁,相貌清俊,容貌上倒似随了夏温氏三分,朝她温雅和气的一笑,一副模范学子的样子。
柳明月这时便想起来,夏家丧事正是姨母的婆婆过世,这件事她前世隐约有些印象,只是不知为何,她前世一直不太喜欢这位姨母,至于原因,却不记得了,是以对这件事情也并不曾放在心上。
“我好好儿的,没什么大碍。若非父亲拘着要我好好在家养伤,定然一早去姨母府上,倒累的姨母挂念,是月儿的不是。”
这话说完,温氏的目光便亮了起来。
以前的柳明月被柳厚惯的骄纵,哪里又会这么乖巧?如今瞧着,可见是经了事了,说话行事越来越得体。
柳明月这些日子与他相处的多了,也瞧出了他的不悦,心道:姨母这话分明是说寒云哥哥不够尽心。
她重活一世,早非从前无知娇女,又格外多想了一层,见薛寒云不错礼数的与温氏见礼,又与夏子清互相厮见,只觉温氏神色淡淡,对薛寒云疏离客气,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有心要替薛寒云解围,便道:“寒云哥哥带着表哥去后花园或者自己的书房里转转吧,你闷了这些日子,正好表哥来了替你解解闷。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姨母了,正要与姨母讲讲贴心话呢。”
薛寒云看她一眼,唇角微弯,这已算是他最和气的神色了,辞了夏夫人,与夏子清出去了。
柳明月带着温氏穿堂过户,到了自己的东跨院,直到进了自己房里,夏夫人落了座,招了招手,随行的婆子才将替她准备的生辰礼物送了上来。除了四套常服,还有一套小女孩子用的银头面,很是精致。
这些东西,按说都是亲母准备,只是柳明月亲母早逝,夏温氏才准备了这些亲自送了过来。
“太劳烦姨母了!”柳明月接了过来细细的瞧,又露出极为欢喜的神色:“得亏了姨母替我准备,明日我正约了人来玩儿,正好穿出去给她们瞧瞧。”
温氏瞧她神色,似是真的喜欢。柳明月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不喜欢都挂在脸上,因此她便放下心来,拉了柳明月的手坐下,又问了些当时遇劫的惊险状况。
柳明月醒来之后人已经在床上,中间惊险过程一概不曾经过,因此含糊其词,要么以“月儿当时被吓坏了”捂着心口一幅惊吓过度的表情,又或者是“我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滚下车去了,然后就疼晕了过去”之语含糊带过。
温氏只当她小女孩子经这样的大事,早失了主张,再提起这事也心有余悸,关注点便不在这上面,只旁敲侧击的问:“以前你对薛公子不甚喜欢,我方才瞧着,你们相处的不错?”
温氏心道:就因为你与他不合,柳厚宠着你,我才不着急。
“姨母你不知道,这次寒云哥哥拼了命的救我,说起来他也算是月儿的救命恩人了,我自不好再似以前一样事事挑他的毛病了。”她说完了这句,小心窥着温氏的神色,见温氏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越发诧异。
温氏拉着她的手,爱怜的摸了又摸,连眼圈儿也红了:“我的儿,你也太天真了些。你也不想想,薛寒云自小便来了你家,所吃所用,无不是相国府公子的待遇,就凭他爹那样的,请得动当世大儒,还有罗老将军授业么?你父亲不但将他养了这么大,还用心栽培,这天大的恩情,便是以命相报,也算不得什么。他不过就是受了伤,躺了一阵子,就换来了你们父女俩的感激,何乐而不为呢?”
柳明月心中狐疑,温氏这话处处针对薛寒云,薛寒云与她并无瓜葛,相反,对她还礼数周全,何曾就招了温氏的嫌了呢?
听着她这话似乎是处处替自己担心着想,可是深究起来,却有挑拨之嫌。
晚一点柳厚回来,特意在前面书房见了夏子清,又传话过来要留温氏母子晚饭。温氏因着家中事务繁多,便告辞回家了。
柳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温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温氏担心她,这种情况有,但听着又好似不全是。
她虽不太喜欢温氏,但是忆及前世,温氏逢年过节,有些什么吃的用的,从来不会少了她一份。后来温氏的两女早早嫁了,她出门应酬,便总会带着柳明月走动走动,很是认识了一班京中贵女。
自亲娘柳温氏过世,除了家中之人,京中若说还有谁记挂着她,便非温氏莫属了。
她这位姨母,待她也确算得上亲厚了。只是她总觉得心里不安,趁着饭后的空档,跑去柳厚院里乘凉,想着顺便问问父亲。
柳厚听了她这番话,似笑非笑:“是呀,为父也奇怪,月儿以前不是不太喜欢寒云吗?怎么这才多少日子,已经会偏向他了?”
柳明月不依的扯着柳厚的袖子:“怎么阿爹也来取笑人家?”将头轻轻靠在柳厚身上,蹭了蹭:“这个世上,肯为你拼命的人又有几人呢?”语气已是一派沧桑感慨。
柳厚寂然。
半晌才摸了摸她的脑门:“我家月儿长大了。你既然知道谁好,好在哪里,为父就放心了。”
至于温氏此话何意,他倒觉得,此际柳明月尚小,倒没必要教她知道这些。
柳明月在柳厚身边赖了许久,父女两个相偎坐在院内塌上乘凉,难得柳厚今日公事都忙完了,竟然也没有人前来打搅,只坐到天擦黑,她才磨磨蹭蹭回自己院子。
晚上与夏惠谈起明天来的各家小姐的喜好,请的伶人及各色酒食,柳明月还是心不在焉。
说起来,当初认识沈琦叶,还是安国候家小姐及笈,温氏获请,便带着柳明月一同出席,才认识了一帮同龄的女孩子。席间沈琦叶正好有沈夫人带着出来走动,一帮年龄相仿的官家小姐聚集在安国候家,便熟识了起来。
后来各自脾性相投的小姑娘们便相互拜访,再有几次聚会,温氏便带着柳明月去过几次,都遇上了沈琦叶,她又性子和顺爱笑,人也生的温婉美丽,十分容易相处,不知不觉间,便成了柳明月的闺中蜜友。
柳明月闷闷啃了几口西瓜,还是忍不住问夏惠:“夏惠,姨母为何不喜欢寒云哥哥?”
夏惠端了温水过来,预备着她吃完西瓜洗漱,打趣到:“那夏夫人为何要喜欢云公子?”
夏惠见她皱着眉头,瓜也不吃了,只觉好笑,忍不住点醒她:“小姐有没有想过,假如云公子不来相国府,表少爷是不是可以来相国府求老爷指点?”替她挽起袖子褪下镯子来净手。
夏惠心道:这怎么能一样?但看着她一幅懵懂的神色,想着她终究年纪小,还不曾往终身大事上去想,瞧着相爷那边的动静,这种事也用不着她来发愁,想着便抿嘴一笑,不再多嘴,服侍着她洗漱歇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二十四号的更,今天还有一更,晚点更上来。求花花,用力的砸下来吧!
☆、挑拨
第五章
沈琦叶父亲沈传如今坐着的位子,正是当年柳厚从外面历练回来坐过的位子:吏部侍郎。
不过柳明月知道,接下来的十来年,沈家人才辈出,兄弟子侄相继熬出了资料,陆续位列高官。因此,尽管承宗帝对她宠爱一般,可是她在宫中却过的很是不错。
她向来就有这种本事,与任何人都相处得宜,谦让有礼,小小年纪使人如沐春风。
可是分明又不是,这是十四岁的沈琦叶,那时候还是她闺中的好姐妹,看到她脸色不好,在她耳边关切道:“月儿妹妹不舒服?昨晚没睡好?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相府后花园的微云亭下,坐着的全是一帮豆蔻之龄的小姑娘,皆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旁的人都没瞧见她脸色难看,目光专注的盯着亭子里身姿袅娜的伶人悠扬唱腔,唯有她注意到了柳明月的脸色,且招手唤来丫环,替她重添了一盏热茶。
比身为主人的自己还要周到。
只因年代久远,这些琐事她实是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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