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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舞狂沙.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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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狂沙》
作者:影子随风
引子:狂漠偶遇
午后的阳光象毒蛇一般死死地纠缠着,车顶似乎要融化了,车里没有一丝风,十分闷热。爱莎将窗帘打开,沙砾反射的阳光使她将眼睛眯了起来,窗外是无尽的荒漠。这样的行程已经进行了三个半月,还有二个半月的路程,他们就要抵达此行的终点了,然而这个既是起点又是终点的地方却是每个人都忌惮提起的话题。尽管旅途是如此艰辛,人们却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艾莲娜公主半卧在床上,背靠着松软的红色丝绸靠垫,她金色的卷发象瀑布一样垂下,眼睛如蓝宝石般闪着幽蓝的光。而此刻她的面颊潮红,还没有从上周的热病中完全恢复,而她眼睛依旧被忧郁充盈着,爱莎看着感到十分心痛。然而爱莎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用一块湿手帕为公主擦擦额头,然后继续为公主打扇。炙热的空气似乎能让人窒息。
伴随在公主身体10年了,爱莎感到最近几个月公主象变了一个人,曾经如此快乐任性,无忧无虑的人儿如今却每天愁云惨雾,而这一切都因为他,纳木逊王子。想到这个名字让爱莎感到既厌恶又恐惧,她能深深体会到公主的感受。
突然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公主不由得坐了起来。爱莎也吃了一惊。爱莎向窗外看去,远远的有一群赤身裸体的人,应该是采石场的奴隶,看样子又有奴隶在受惩罚了。“叫斯塔德去看看怎么回事。”公主对爱莎说。
爱莎将一只手臂伸出车窗外,斯塔德马上走了过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爱莎吩咐道。
斯塔德策马飞奔而去,卷起一片沙尘,炫目的阳光让一切都如同幻觉般迷迷茫茫。爱莎把窗帘重新拉上,阻挡住热辣辣的阳光。然而一声声如野兽般的惨叫声却是窗帘无法阻隔的,无情地撕扯着每个人的耳膜。爱莎看到公主明显地坐卧不宁了。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斯塔德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马嘶鸣一声停在了车旁。斯塔德跳下马来,靠近了车窗,“回禀公主,属下已经查明,是采石场的一个奴隶因为屡次逃跑,还伤了守卫,被执行死刑。”
公主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也因为气愤更加红了,“是什么样的死刑,为什么这么惨烈。”
“这。。。。。。”斯塔德一时竟不能回话,他知道公主的性情,是看不得这么残忍的酷刑的,那场景即便是他也不忍目睹,更不愿意描述。
“好吧,”公主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她的眼睛紧紧闭上又睁开,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而坚定“把那个奴隶买下来,不惜代价”。
“可是。。。。。。”斯塔德欲言又止,爱莎看到了公主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益,忙将窗帘拉开一角,说到“不要啰嗦,即刻去办。”
“是!”斯塔德飞身上马,马蹄声很快远去。惨叫声似乎微弱了许多,马车里气氛有些奇怪,安静地让人感到不安。。。。。。
义救奴隶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似乎凝滞了,周围一片安静,爱莎不安地看着公主,从她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思,不过爱莎明白她此刻在担心是不是已经太晚了,那个可怜人已经死了。
“公主,您要不要喝点蜜茶?”爱莎忍不住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许是明白她的心意吧,公主竟点了点头。爱莎感到一丝安慰,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她把放蜜茶的铜壶从红色镶嵌金花的木桶里取出来。这木桶里放了半桶清晨汲上来的冰冷的井水,可以使蜜茶保持比较清爽怡人的温度,在这炎热干燥的环境下可以让引用的人顿时心清气爽。这铜壶是波斯瓦纳王国的贡品,上面用金丝镶嵌了美丽的花朵,更用蓝宝石,红宝石和玛瑙点缀,是绝美的艺术品。这蜜茶绝非一般的茶,这蜜是宫廷养殖的蜜蜂从御属的万亩玫瑰园里采集了玫瑰花粉酿制而成的,茶是从云山之颠采集的早春香茶,配上雪兰山上的千年灵芝磨成的粉,取国内最高山峰纳罕那得峰冰雪融化之水来沏这个茶。此茶是何等珍贵是可想而知了。一路上凡遇到有深井的地方,他们都要取深井水储存在特制的木桶里,只为保持茶的温度。一般的河水溪水泉水是不可的。这个茶公主最为喜欢,爱莎一向是知道如何讨巧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公主视为姐妹的身边近人。
茶倒在一个精致的茶杯中,白色的茶杯薄如蝉翼,在阳光下竟似透明的,白色的暗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时隐时现,透着玉石温润的光泽。爱莎一直觉得这种上好的玉石器皿只有公主那细腻精致的小手才配使用,其他人若是用了就是辜负了这玉石。公主把茶杯从杯盘中拿起,杯子已经举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
终于,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在马车旁停下了,接着是沉重的物体落地的声音。爱莎将窗帘靠近公主一侧拉起,公主不安地从窗户看出去。但只一眼就扭过头去,地上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黑乎乎,血淋淋,看不出是死是活,爱莎赶紧把窗帘拉上,看向公主等待她的吩咐。
“下一个城镇要多久才到?”公主问道。
“早上听车夫说今天要走长路,至少要后半夜才能到下一个城镇,我们才走了少半天,还走走停停的,说不好要快天亮才能到呢。”爱莎是最会收集信息和消息的,这一点也是公主特别喜欢她的原因。
“告诉车队,我们返回到昨晚休息的小镇。”公主又补充道:“腾空一架装货的马车,把这个人放进去,让御医给他治伤,另外派两个女仆给他洗漱,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我们要在镇上休息几天再走。“
“是!“爱莎让车夫停下,钻出车厢,把公主的命令传达下去,车队花了一阵子才把这个新命令了解了,开始掉头。
公主重新依在靠垫上,突然感到身心疲惫,她喝了一口蜜茶,清凉的茶水直达胸腹,让她感到精神为之一振。纷乱的思绪也似乎平静了些。刚才只一眼看到那个奴隶的样子就足以让公主浑身颤栗,心紧缩地痛了一下。那个人浑身血污,头发胡子很长很乱,纠结在一起,身上伤痕遍布,手脚带镣铐的地方触目惊心地露出白骨。这样的一个人已经和野兽没有区别,不,他的处境还不如牲畜野兽。人类啊,为什么能如此残忍地对待同类,这是艾莲娜永远也不能理解的。
正在沉思之际,就听到马车外有人在吵吵嚷嚷,爱莎的声音清楚地传过来“公主身体不适,任何人不能打扰。”
一个粗拉拉的声音大声地说“王子临行前嘱咐我们早去早会不可在路上多做停留,可公主一再拖延行程,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往回走,一定要说明理由,否则恕属下不能从命。”
“等一下,等我禀报公主!”爱莎在竭力拦阻。
是莫杰夫,纳姆逊王子派来“保护”公主的侍卫,说是保护,其实是监视,一路上他态度傲慢,越俎代庖,行进了狗仗人势的不义之举,但公主一直隐忍而不发,使他愈加地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公主手下的人等都受了他的气,却敢怒不敢言。
“是谁这么大声,把我吵醒了?”公主伸手打开车帘,摆出一张冷冰冰的面孔。
“公主殿下,是兵士们突然听说要往回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分惊讶,所以我代表他们来问问情况,好使大家安心。”莫杰夫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
“大家一路上这么辛苦,还要为了操心受累,真是让我感动。今天天气炎热,我大概是又受了暑了,头晕恶心,浑身酸痛,疲乏不堪,看来又要连累大家多走冤枉路了,我听说前面的城镇还很远,恐怕我的身体受不了这颠簸劳累之苦,只有就近回到昨晚的小镇先休息休息再说。”公主说的十分恳切,却是不容质疑的口吻。
“公主身体欠佳,我们都是知道的,也十分为公主的安慰担心啊。”莫杰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了看天,又说到“只是今天早上我已经派快马回都城报告王子殿下,说我们的车队在几日内就将到达,请王子准备迎接。公主突然改变行程,只怕王子怪罪下来,属下担待不起啊。”
“那就再派一骑回去禀告王子,公主染病不宜赶路,要休养几日再继续走!”公主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就把车帘落了下来。
“公主。。。。。。”莫杰夫还要多言,却吃了个冷钉子,气得咬紧了牙关。
爱莎看到公主如此行事,心中暗喜,感觉总算出了一口气,厉声道“公主吩咐的事还不立刻去做!”
莫杰夫瞪了爱莎一眼,扭头走了。
爱莎打开车帘,进了车厢。“禀报公主,您吩咐的事都安排好了,只是。。。。。。”爱莎有点犹豫,这可不象她的性格。
公主看着她,并不催着问。
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爱莎开口道“御医看了那个奴隶,说是很难办,不敢保证能救活他,而且,而且,他身上大概几十年没清洗过了,很脏很臭,我派了艾妮和卢莎去照料他,她们都觉得十分厌恶,不愿意碰他,还有他的镣铐十分沉重,已经锈死,很难打开而不伤及骨肉。”
“告诉御医需要什么药尽管用,要尽心治疗,不得疏忽。告诉艾妮和卢莎不愿意做就换人,但以后不要再跟我要这要那的,镣铐的事让斯塔德着人去解决,尽量不要伤筋骨。”
“是”爱莎领命下了车厢,心中暗暗感叹似乎以前的公主又回来了,果断有主见,几句话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至少可以暂时忘记那更大的忧愁烦恼吧,把心思先放在这个快要死的奴隶身上也好,省得每天无精打采的。
车队掉转头来,缓缓地朝来时的路行进,很快就在沙海中变成很小的一条细线。
生死一线
当黄昏降临的时候,车队来到了小镇,这个叫摩沙迪瓦的小镇是沙漠里难得一见的绿洲,一汪蔚蓝色月牙形的湖泊给小镇带来了勃勃的生机。这里居住的人口并不多,却成为穿越沙漠的旅行者们休息,补充给养的重要枢纽,终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里的饭馆和旅店很多,虽然都算不上讲究,但在这茫茫的大漠中也十分难得了。
先行的快马早已把小镇最好的客店好运来客店整个包了下来。店主对此自然是又惊又喜,早上刚走的大客户又回来了,钱是少不得赚的,虽说来的贵客中难免有一些不好伺候的,但好在小费给的慷慨。店主按照先前的要求,早准备好了比较精致的晚餐,差人去买来所有能找到的水果点心,而且烧好了洗澡水,一切准备完毕的时候,正是车队从滚滚沙尘中缓缓行来。店主携所有服务生恭敬地站在客店外等候。这店主经营小店多年,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虽说他从未见过王室的车撵,但这个车队从随从到护卫,以及车马本身的豪华程度,都让他怀疑是王室的人到了,当然没有人说,他也不敢问,只是加倍陪着小心。
一阵忙碌之后,车马卸了,人员也安顿了,晚餐摆上了。公主按照惯例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除了店主准备的食物以外,爱莎把御厨自己准备的几样小菜和点心也摆在桌上,同时还有一些水果和果汁。爱莎帮助公主换了衣服,洗了脸手。
“你去吃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艾莲娜看起来很疲惫。
“是,我就在隔壁。”爱莎退了出去。
沙漠的夜来的很突然,象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一下子拉上了,让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其中。白天的暑气随着夜幕降临而迅速退去,沙漠的夜是冰冷而黑暗的。
公主的屋里漆黑一团,爱莎揣测公主可能是太疲惫了,睡下了,她几次在门边屏息静听,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所以当公主叫她的时候,她有些吃惊。
爱莎擎着婴儿手臂粗的蜡烛走了进去。公主依着枕头坐在床上,桌上的晚餐原封不动地摆着。
“公主您吃不下吗?要不要让御厨做些可口的。”
“不用了,端下去吧。”
“水果和点心要不要留下呢?”爱莎还是不甘心。
“好吧。”公主微笑了一下,这有点苦涩的微笑还是让爱莎心里暖了一下,她也笑了一下,用蜡烛点燃了屋里蜡烛架上的几只蜡烛,然后把食品放在托盘中端走了。
“爱莎!”公主又叫她了,是不是要梳洗睡了,爱莎自己也感到很疲劳了。她打起精神进了公主的卧室。见公主已经披上了外套,似乎要出去。
“公主,外面夜深了,很凉了。。。。。。”
“我知道,爱莎,陪我出去走走,我还不想休息。”公主站起身来。
爱莎用一根蜡烛点上一个防风灯,在前面为公主引路。“公主您想去哪散步呢?”
“就去湖边吧。”
“那得带上几个侍卫啊?”
公主皱了皱眉头,“那我们就在客栈附近走走吧,不要打扰其他人了。”
“是。”
客栈建在大路的边上,占地很大,有前后两进院子。前面是单层的,主要是客人们吃饭的地方,还有个小酒吧。店主一家及侍者厨子一应人等都住在前院。后院有两层,是客房,公主的房间在二层上,是最舒适豪华的一间,爱莎和其他侍女大多住在二层,一层的房间比较简陋一些,侍卫和仆人住在一层。此刻大部分房间都已经黑了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进入了梦乡。
爱莎和公主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几棵粗壮的大树,一些盘了藤的架子,上面的蔬果都在静悄悄地生长着。院子一角有一口深井,爱莎探头望向井口,看到诺大的月亮满盈盈地充溢着整个井面,明亮平静而美丽。她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发现公主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一个月亮,只不过这个月亮似乎蕴含着雾气,迷迷蒙蒙的,爱莎的心里一痛。
公主不说话,默默地跟在爱莎身后,在院子里踱着步子。
突然,公主象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奴隶怎么样了?”
“我在晚饭前去看过一次,诺玛她们在帮他清洗,我又叫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去帮忙,御医在那里指挥着。”
“他在哪个房间?”公主停住了脚步。
“在一楼最靠外的一间,喏,就是那个亮着灯的。”爱莎随手一指。
公主望着那昏黄的灯光楞了一下,说“我们去看看吧。”
“公主。。。。。。”爱莎欲言又止,她望了望公主突然明亮起来的眸子,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对于公主的突然到来,屋子里的人都很惊讶。屋里里一片狼藉,地上遍布污渍,血迹和水痕,还有用脏的包扎布,污水盆,药箱,各种瓶瓶罐罐,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爱莎的眉头皱了起来,公主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在各种杂物中找出一条路来走到了那个奴隶的床边。他的床上也甚是可怖,到处是血污,还有各种可疑的污物,散发着呛人的气味。
几个侍女此刻都低着头,很是局促,她们身上鞋上也都不堪入目。屋里唯一比较平静的算是御医了,他两个衣袖高挽着,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微微喘息着。
公主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奴隶身上,他的身上被白布包扎着,手指和胳膊上上着夹板。他的脸依然被乱蓬蓬的头发胡子遮盖着,看不出眉眼。他的眼睛紧闭,牙关紧咬,似乎在梦里也忍受着痛苦。他的身体微微抖动着,呼吸十分粗重。
“他的情况怎么样?”公主看着御医。
“启禀公主殿下,他的身上有多处骨折,能接骨的我都接上了,能上夹板的都上了,手指骨每根都断了,手腕骨也都断了,但都可以愈合。脚腕被镣铐磨的深及腕骨,皮肉皆无,我给他上了药,包扎了。他的身上皮外伤很多,多处旧伤没有得到治疗,肌肉腐烂坏死,我尽所能地剔除了腐坏的肌肉,用上好的外伤药敷了,能不能重新长好就不好说了。他的手掌和脚掌上都被铁钉扎穿,我清理了周围的血肉和碎骨,也包扎上了,以后应该也可以愈合。他的前胸和大腿有多处烙铁的烫伤,创面溃烂,只能挖去烂肉,上了帮助愈合的药粉,包扎了。目前比较严重的问题是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已经伤及内脏,所以口吐鲜血,呼吸粗重,身体高热。肋骨骨折无法包扎固定,只能慢慢调养,他的内脏损伤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御医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平平静静的,一屋子的人听得却是心惊胆战的,这个奴隶经受了如何的折磨啊,也许活着对于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死去才是解脱。
公主的脸色已经随着御医的话越来越沉,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的目光又望向奴隶。他突然一阵咳嗽,一股血从口中涌出。
“有没有给他喂水喂药?”公主又问道。
“启禀公主殿下,我们喂了,可他牙关紧咬,什么都喂不进去。”侍女诺玛低声说。
公主皱着眉头望着奴隶干涸的嘴唇,上面满是水泡,皮肤开裂,嘴角也撕裂了,下唇被咬烂了,鲜血还挂在嘴角。
“把蜜茶拿来些。”公主吩咐到。
马上有一个侍女跑出去了。一会拿来了一壶蜜茶和茶杯。
玛莎把茶倒入杯中,递给公主,公主随手从床边的小茶几上拿起一把小木勺,舀了一勺茶送到奴隶唇边。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奴隶的嘴紧闭着。公主放下茶杯,用手指蘸了蘸勺中的茶,轻轻抹在奴隶的嘴唇上。受到了浸润的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尝到了蜜茶甜美的滋味,他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木勺中的水缓缓流如奴隶不再紧闭的口中。
“让我来吧”玛莎第一个醒过味来,接过了公主手中的木勺。
计遣恶仆
黎明无声无息地来临了,万物复苏,明媚的朝阳普照大地,空气清新而湿润,有一种让人忘记所有痛苦和烦恼的功效,似乎人间的所有丑恶和黑暗都随黑夜离去了,如剥去了肮脏的外衣,只留下里面鲜活而美丽的内核。
艾莲娜此刻就是这种心情,她在一时恍惚中忘记自己身处何方,忘记自己将要面对的所有痛苦抉择,就好像无数个曾经的清晨,在王宫自己的寝殿中醒来的早上,欣喜而快乐,那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昨天,但是此刻却真实地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艾莲娜的心里重新感受到了那种钝钝的痛苦,她还尚未习惯这种感觉。
“爱莎,”艾莲娜知道爱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随着一声“是,”爱莎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洗漱完毕,艾莲娜从爱莎端来的早点里选了一点吃了,然后对爱莎说“备马车吧,今天我想在镇里走走。”
“我们今天不继续赶路吗?”爱莎满腹疑问,昨天她就想到公主是为了那个奴隶而折返小镇,但她没想到公主想在这里再住几日,要知道那个可恶的莫杰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爱莎还是有点忌惮的。
“我很喜欢这里,正好可以休息修养几日,暂不急着赶路。”公主望着她的眼神似乎猜到了她的担心。“不用担心,一切都听我的安排好了。”
“让莫杰夫进来吧。”公主端坐在桌旁,一脸平静,似乎对将要面对的暴风雨毫不知情。
莫杰夫人高马大,大约有两米高,生的膀大腰圆,对一般人都是一副恶狠狠的冷面孔,让大家避之而尤恐不及。他仪仗着得到王子的赏识,脾气很是暴虐,经常为一点小事责打部下,对于公主带来的侍从和仆人他也常出口不逊,甚至动手打人。公主看在眼里,却一直隐忍,从未和他正面冲突,让他更加有恃无恐。昨天关于返回小镇的事让他感觉很没面子,今天一早他正寻思着如何发发怨气,正好公主传他,他气乎乎地走进公主的房间,叉着双臂,劈着腿站在公主面前,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样子。
“莫大人这段日子随驾护卫,辛苦了。”公主竟然面带微笑。
“这是属下的责任自然不敢怠慢。”莫杰夫大咧咧地说“如果公主殿下身体见好,还望尽快启程,让王子殿下久等了怕大家都不好交差。”
“这个我自有分寸,不劳大人终日提醒。”公主还是不卑不亢,而莫杰夫已经因为气愤而暗暗握紧双拳。
“我此刻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劳烦大人。”公主继续道。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属下本就是奉王子殿下的命令服侍公主的,哪里谈得上什么劳烦不劳烦。”莫杰夫的语气里丝毫没有任何恭敬而言。
公主却依然客客气气的“我最近常常头痛疲劳,寝食不安,御医看了以后说是沙漠热病,一定要用纳云可达山脉盛产的银莲花在御用酒中浸泡十日方可根治。我想请大人带领几个得力的人去可达山脉采集一些银莲花来用来治病,不知道是否可行。”
莫杰夫已经气得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手指也攥起了拳头。他极力克制着愤怒道“公主,您的吩咐属下自当领命,不过王子的命令属下也不敢违抗,此次出行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王子已经震怒,公主如果还有拖延,只怕到时候受惩罚的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
“我的病只怕需要一些时日休养,暂时不适宜长途跋涉颠簸之苦。大人不必担心,王子那里怪罪下来我自会一人承担,不会连累大人。”公主依然是不徐不疾的口气。“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准备准备吧,我在镇里等大人带药回来,等病治好了一定抓紧赶路,也会让王子酬谢大人一路上的操劳辛苦。”
爱莎听得偷偷地笑了。
莫杰夫恶狠狠地瞪了爱莎一眼,话也不说一句,一躬身扭头走了出去。
艾莲娜常常地舒了口气。她知道这个莫杰夫性情粗暴,很难驾驭,不过艾莲娜并不怕他。可怕的人是他身后那个。艾莲娜永远忘不了与纳姆逊王子初次相见的情景,至今想起来仍然令她打冷战。
“一直听说艾莲娜公主是这四方八国中最美丽的公主,此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来来,快落座,节目就要开场了。”纳姆逊王子长着鹰一样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他的眼睛审视地把艾莲娜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似乎用眼神模过她的全身,让艾莲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表演场地中间的灯火通明,乐师、舞姬在表演欢快的舞蹈、音乐,公主眼睛看着表演者,心里却惴惴不安,她能感到纳姆逊的目光依然盯在她的身上。突然场地中间的灯光熄灭了,只一会,表演者都散去了,一片安静,突然一声猛兽的吼叫震耳欲聋,让艾莲娜吓了一跳。灯火再次亮起,一只身材硕大的猛虎已经出现在场地中央,老虎在场地里走来走去,观众们秉住了呼吸,场地离观众席很近,位置低于观众席,只有一个二米多高的木栏,似乎老虎能够一跃而过。
纳姆逊王子拍拍手,一个浑身带着锁链的奴隶被带到他的面前,一个侍者把一把刀子交给王子,王子脸上带着微笑,在奴隶的手腕上拉了一下,血一下子流下来。奴隶刚才麻木的表情突然没有了,变得非常恐惧,眼光里充满了绝望,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被连拖带拽地带走了。很快他就出现在表演场地里,锁链去掉了,身上被披上了一件红斗篷,还带了可笑的小丑帽子,脸上也被抹了一些白粉,观众席中传来窃笑。纳姆逊王子脸上带着笑,依旧观察着公主的神情变化,公主的脸色已经白了,她开始有点明白整个表演的重点了。
老虎观察了它的猎物一会,又一次发出威严的吼声,奴隶想逃跑,可是腿已经软了,几乎瘫在地上,浑身颤抖成一团。老虎身体伏在地上,尾巴高高翘起,脖子上的毛树立起来,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公主猛然站起身,向外面走去,一步,一步,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拼命抑制着要爆发的喊叫声,和飞奔逃离这里的冲动,从座位到门口的路好长好长,她几乎怀疑自己能不能撑着走到那里。
当她的手终于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一声发自人类喉咙中又不似人类的惨叫声响起,艾莲娜的心里一紧,一开门踉踉跄跄地逃离了那个可怕的房间。
“公主,您怎么了?”爱莎的声音将艾莲娜从梦魇一般的状态中拉出来。
“没什么,你去准备准备,我今天想去市场走走。”公主吩咐到。“对了,你顺便看看那个奴隶怎么样了。”
“是。”爱莎看见公主想出去走走,心里很是高兴,这里虽是小镇,却因为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所以市场里东西很丰富,去走走看看即使不买什么东西也会心情舒畅的。
只一会的功夫,爱莎就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他的情况和昨晚变化不大,还在高烧,御医又去看过了,又给他配了一些药水,艾妮她们在尽量喂给她,而且在想办法继续给他清洗,不然伤口会感染,现在还不好说会怎么样。”
“知道了,我们走吧。”公主眉头皱了皱。
“我已经让斯塔德带了几个人准备好了。”爱莎微笑着说。斯塔德卫队长已经跟了公主十年了,是公主信得过的侍卫,保镖,也是爱莎心中爱慕的英雄,不过不知道斯塔德是怎么想的。爱莎的这点小心思公主还没有察觉到呢,不知道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呢,也许会撮合他们也说不定呢。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爱莎的心情就格外的好,况且公主还把那个碍眼的莫杰夫给打发走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对大家来说都应该是稍稍舒心一些吧。
公主见爱莎一脸喜气洋洋,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脸色也明朗了不少,两个人出了门,上了准备好的马车。斯塔德带着七个侍从,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跟在马车旁,向着市场进发。
市场奇闻
摩沙迪瓦镇沿月牙湖边的绿洲而建,面积不是很大,但却被绿树掩映,郁郁葱葱,也算是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美景了。车窗帘打开着,艾莲娜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绿色。这里的树主要是一种耐干旱的沙荆树,树身低矮,树干被风沙摧残的七扭八歪,树枝上长有尖刺,树叶尖细,结一种暗红色的黄豆大小的果实,果实可食用。这种树虽然没有优美的树冠和树叶,但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生存在恶劣的沙漠环境中,也不失一种生命之美。望着这些树,艾莲娜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感动,她也想到了很多象这些树一样的人,顽强地生活着的人,比起他们每日所面临的痛苦和磨难来,其实我所要面对的也许没有这么可怕吧,要鼓起勇气来,勇敢面对吧。一时间她心里涌起一股豪情,多日来的郁闷减轻了不少。
转眼车行到了大市场,这个市场占了整整一个街区的大小,既有很多固定的店铺,卖些食物,衣物之类必需品,也有很多席地摆摊的小贩,卖各种杂物,其中不乏来自各国的工艺品,小饰品,有真皮的小包,竹制的厨具,木头雕刻的玩偶,还有来自东方国家的丝绸和香料。爱莎从窗户里看出去已经心花怒放了,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去。
“公主,您想下去走走看看吗?”她看着马车还在继续走,忍不住问道。
公主看出爱莎已经心猿意马了,微笑道,“好啊,我们就从这里下车吧,你让车夫把车赶到市场尽头等候,只留两个侍卫就可,其他人把马匹都牵走,我们步行。”
“是。”爱莎扶公主下了车,把命令布置下去。只留下斯塔德和一个侍卫。四个人沿着市场边走边看。爱莎不时停下来从地摊上拿起什么物件给公主看,公主有时点头有时摇头,点头的爱莎就付钱买下,交给斯塔德拿着,不一会斯塔德和侍卫就提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
爱莎十分得意地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故意对公主说,“这里的东西真是很丰富啊,我们要好好地采购一天,不装满一马车不回去。”说罢哈哈大笑,公主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一行人走走停停,走到了一个笑餐馆跟前。
“公主啊,您走累了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点心,喝点水好吗?”爱莎提议到。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累了,我们就休息休息吧。”艾莲娜边说边走进了餐馆。斯塔德和侍卫都暗暗舒了口气,连忙跟进去。他们找了个二楼靠近窗子的位子坐下了。店主过来招呼,爱莎点了一些点心,还点了一种用仙人掌的汁液做的饮料,这饮料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几个人都只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好在爱莎随身带着公主的蜜茶,大家都喝了一点,点心做的还算可口。走了半天能休息一会喝点茶真是惬意,每个人都是心满意足的。从窗户向外望去,能看到市场的一部分,窗户正对的是一个很高的台子,上面有很多立柱和锁链,这是做上面买卖的地方?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一阵当当当的锣声吸引了市场上的人的注意力。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胖子在几个仆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台子上。他坐在了台边的一角,旁边一个仆人给他打着伞遮着中午越来越强烈的阳光。另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到台子中央,用公鸭嗓子喊着“今天的第一场拍卖开始了!上好的货色不容错过!各位大人夫人,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一时间市场上人头攒动,大家从各个地方朝台子方向涌去,不一会就聚集了百来人。看到人来的不少了,那个胖子点了点头,于是拍卖正是开始了.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货物”是一个健壮的棕色皮肤男奴,他大概二十多岁,个子很高,骨骼粗大。他一被带上来,就有人牵着他走到一个立柱旁,把他手上的镣铐连接在立柱上的铁链上,他的手臂只能高高举着。
拍卖人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推介“看看整个奴隶,真是一等的货色,年轻健壮,赛过一头驴子,能干粗重的农活,也能干室内的杂务,还是很好的车夫,就是用来配种也是很好的选择。”说着他拔开奴隶的嘴唇,让大家看他洁白整齐的牙齿,又拍打他结实的胸肌和胳膊的肌肉,又让他把身体转过去,掐捏他臀部的肌肉。
台下的观众发出嬉笑声“开起来不错,挺壮的。”
“呵呵,我正缺个配种的奴隶呢,家里好几个肥婆子不下蛋。”
虽然听说过奴隶市场的买卖是怎么样的,但艾莲娜和爱莎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时候看到这个场景都感到十分尴尬。看到越聚集越多的人群,爱莎心里暗暗叫苦,连餐馆门前都被人群堵的严严实实,想顺顺当当地走出去看来是不容易了。爱莎望着公主,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爱莎,你去问问店主可有后门,如果有我们就从后门走。”
“是。”爱莎忙喊来店主,但这里没有后门。看来这场拍卖他们只能继续看下去了。
这时下面开始此起彼伏的喊价,最终奴隶以150个特内尔币的价格被一个面相凶恶的家伙买走了,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如何的命运了,艾莲娜忍不住替那个奴隶担心。不过想想,他们的命运似乎是注定如此,又岂是她一个人能改变得了的呢。想到这里,艾莲娜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看窗外。
拍卖还在继续,又卖了几个年轻的男奴后,他们开始拍卖女奴了,台下面开始骚动起来了,很显然很多人是冲着这个来的。一个年轻的白人女奴被带了上来栓在了一个立柱上,她很年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姣好,穿的衣服也不象前几个奴隶那么破烂不堪,脚上甚至穿了鞋。她一上来就引起了观众的喝彩声,一些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这个小妞不错,脱了衣服看看。”
“这个我可不敢买,怕我老婆吃醋。”
各种不堪入耳的语言此起彼伏。女奴满脸的惊恐,一双大眼睛无助地四处看。
“这个女奴曾经是伺候贵妇人的,因为勾引了老爷被卖,她会手工编制,还有很好的厨技,买回去伺候小姐夫人都是非常好的选择,以后还能配种,生下十个八个小奴隶没问题,绝对是正确的投资。”拍卖人大声吆喝着。
“我出100”,
“我出110”,
“120!”
“130!”竞买声此起彼伏。
突然,拍卖人一伸手把女奴的上衣撕开了,露出了雪白的双乳,台下一片狂叫声,价格一下子升了一倍。女奴毫无准备,又惊又羞,想用手遮掩怎奈手被铁链高高地挂起,她羞愤地把头扭到胳膊上哭了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惹得台下的人更是大呼小叫,兴奋异常。
茶馆里艾莲娜已经难以保持平静,她的面色变得很难看。
“公主,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您不可能个个能帮得了他们的。这是他们的命。”爱莎望着公主的眼睛劝说到。
斯塔德站了起来,爱莎偷偷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他又坐了下去。
公主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恢复了平静,“我们点一些午饭吧,看来一时是走不出去了。”
“是。”爱莎应了公主,忙叫来侍者,又点了些饭食。几个人坐着默默地吃饭,都尽量回避去看窗外,假装听不到外面喧嚣的声音。
一顿饭吃完了,外面的声音也慢慢低下来了,看来女奴卖完了,很多人散去了,只留下不多的人继续等着,下面是卖幼奴和老奴了,价格一般比较便宜。这一次竞价的声音不怎么激烈的,还有几个流派的。突然,又是一阵喧哗声,细听是一个人在大声祈求,还伴随着叫骂声,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往外看。
原来是一个人买下了一个五六岁的幼奴,幼奴的奶奶哭求那个人把她也买了去。
“求求您了,好心的先生,我的儿子儿媳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我唯一的孙子还这么小,就让我和他在一起吧,我什么都能干,我吃的很少,有些残羹剩饭就能活,只求您不要拆散我们吧。”
“你个死贱奴,一把老骨头了还是瞎子,要你有什么用!你们这样的奴隶也卖太可笑了,这样的应该直接活埋活着当柴烧了!”那个买主一脚踢在老奴的头上,老奴跌倒在地,依然不住地磕头。
“快滚开,不然饶不了你!”拍卖人用皮鞭劈头盖脸地朝老奴打去,老奴被打得在地方翻滚,而那个幼奴哭着趴在老奴身上替她挨鞭子。
“住手!”这一次是公主拍案而起,她的声音压过了市场的喧哗,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望向公主。
惊鸿初见
拍卖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小姐,您若是可怜这个老奴,不如买了去,价格特别优惠,她也满能干的,并不是完全看不见的。”
“这一老一小我都要了。”公主看来是真生气了,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但十分坚定。
“这个孩子已经被这位先生买去了,要不您看看我们其他的货色,我们还有几个孩子,岁数大些,都可以干活了,比这个买回去合算。”说着,他挥挥手,两个7、8岁的白人幼奴被带了上来。两个孩子身体都严重的发育不良,又瘦又小,他们怯生生地向上望着艾莲娜。
“这几个孩子连那个老奴我都要了。。。。。。1000个特内尔币。”公主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个数字。
“好,立刻成交!”拍卖人忙狠狠敲了一下拍卖锤,似乎怕公主反悔似的,“我马上把货给您送上去。”
“我不是已经拍下了这个孩子吗?”那个买主很气愤,一把抓住了幼奴脖颈上的铁链。
“拍卖拍卖,价高者得,您出的价不够买这孩子的一条腿的。”拍买人仍然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
“那好,我今天就买他的一条腿了!”那人竟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一把把孩子倒提起来,要割孩子的腿,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老奴则不住地磕头哀求。
只听咚的一声,斯塔德已经从窗户蹿了出去,落在地上,他两步就跃上高台,一把佩剑刷地抽出,笔直地顶在那个买主的咽喉。那人吓得立刻丢了匕首,一动不敢动。
斯塔德目光如炬,直盯着那人,只盯得那人不敢回视,把眼睛低下。
“滚!”斯塔德佩剑入鞘,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那人急忙跑了,匕首也不敢捡。
拍卖者被眼前的景象吓的没有了笑容,连一直稳稳坐着的胖子也站了起来,吆喝道“快,快给这位大人把货物准备好。”
几个仆从忙把四个奴隶都拉在一起,把他们脖颈上的锁链连上,把钥匙递到斯塔德手上。斯塔德望望公主,公主点了点头,斯塔德用钥匙把几个奴隶身上的镣铐都打开,轻声说“不要害怕,跟我来。”
几个奴隶跟在他身后下了高台,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餐馆。
“今天的拍卖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去了。
大家都上了楼,排成一排跪在了公主的面前。一个个都衣不遮体,污秽不堪。
“唉!”公主叹了口气,说“你们都起来吧,坐在那边那桌。”
“多亏了你,斯塔德,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公主又转身对正朝斯塔德傻笑的爱莎说“你让侍者再送点饭来给他们吃,吃完了再打点水洗洗。待会我们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他们买一些。”
“是.”爱莎应着去叫侍者了。
不一会,饭送来了,几个奴隶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像很久没吃东西的样子。
公主望着他们沉思着,爱莎悄悄在她耳边说“公主,我理解您救人心切,不过我们可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啊,我们尚且都自身难保呢,您买下这些老的老,小的小,还有昨天那半死不活的奴隶,我们不好安顿啊。如果带他们回去,也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我想到了,所以要尽快想个办法,在回去前把他们都安顿好。”公主低声说。
等奴隶们吃光了六盘子食物后,他们终于从桌旁站起来,在水盆里洗了手脸,看起来都有了点人模样。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公主问道。
“我叫托尼,是哥哥,他叫哈森,是弟弟。”那个瘦削的小白奴最先说话。
“主人,谢谢您救了我们,我叫吉娜,我的孙子叫马特,他就快6岁了,很快就能干活了。”那个老奴挽着孙子的手,低头说道。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艾莲娜看到她的双眸里有白色的一层膜。
“你原来就是盲人吗?”艾莲娜忍不住问。
“不,我原来不瞎,眼睛是后来一点点坏的,不过不是全看不见,还能模模糊糊看见些影子,我还能干活的,什么粗活都能干的。”吉娜忙不迭地说,生怕公主为刚才买下她而后悔。
“你不用担心,吉娜,我回来让医生给你看看,能不能用些药治疗一下你的眼睛。”艾莲娜说,“托尼,哈森,马特以后就是你们的弟弟了,你们要照顾他,吉娜以后就是你们的奶奶,你们是小男子汉,要保护她。你们从此都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好好生活,知道吗?”
“知道了。”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好,我们走吧。”艾莲娜站起身来,几个孩子忙过去提了斯塔德和侍卫手上的东西,一行人下了楼。
他们沿街给几个孩子买了衣物,孩子们都很高兴,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到了马车处,艾莲娜让大家都上车,吉娜踯躅着不肯,几个孩子从没坐过马车,兴高采烈地爬上去了,爱莎悄悄在吉娜耳边劝说了几句,吉娜也爬上了马车。
此时已经黄昏,夕阳西下,金色的太阳收敛了白天的炙热,变得温柔而华贵,几朵火烧云挂在天边,大漠的傍晚充满了独特的魅力。车厢里有些拥挤,但孩子们都非常兴奋,趴在窗户边看外面的景色,只有吉娜很拘束地坐在角落里。
到了客栈,爱莎去给这几个奴隶安排房间,艾莲娜在屋里坐了会,独自下了楼,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个被救奴隶的房间,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很安静,女仆们大概都去吃晚饭了,不过她们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艾莲娜微笑了一下。她走到床边,病人看起来比昨天也强多了,她们显然又给他清洗了,还设法剪了头发和胡子,虽然还是很杂乱,但至少不想野人了。他的肤色黝黑,但应该是常年日晒所致,他的五官看来应该是个白人。他长着连鬓胡子,有着乌黑的剑眉,头发是深棕色的。他的脸很瘦削,却不显羸弱。他的额头有一道伤疤,划过眉梢,想来当初受伤的时候很是危险,几乎伤了眼睛。他的鼻子高挺端正。他咬着嘴唇,在梦中发出压抑的呻吟声。一定很痛吧,艾莲娜心想,也不知道她们给他喂进水和药没有。
她寻思着朝周围一扫,就看见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两个碗,一碗是药,一碗是牛奶,桌上放着一个小勺。很显然,这几个侍女没有成功。艾莲娜伸手把碗端了起来,还是温热的,她用小勺舀了一些,送到奴隶唇边,他的唇紧闭着拒绝。艾莲娜摇摇头,看来还得用昨天的办法,她用手指蘸了些药水,轻轻滴在他的唇上,他干涩的唇沾了汁水,他抿了抿嘴,似乎尝到了药味,眉头皱了一下。艾莲娜又蘸了一些滴在他唇上,这次他紧咬的牙齿松开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艾莲娜趁机把小勺送过去,碰碰他的嘴唇,他轻轻地吮吸起来,药毕竟是苦的,他又皱了皱眉头。艾莲娜被他的表情逗得轻声笑起来。她喂了多半碗药,见他不再张口,就喂牛奶,这次比较顺利地都喂进去了,他显然是饿坏了,几乎是主动喝进去的。难道他醒了吗?不过他的眼睛仍然紧闭着。
艾莲娜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观察着这个奴隶,他似乎在做梦,他的头左右摇摆,手脚有时会动一下,似乎想挣脱什么,他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看来是个噩梦。过了一会,他似乎平静了,呼吸也均匀了,艾莲娜站起身来准备出去,突然奴隶那满是绷带缠着的手一下抓住了艾莲娜的手,艾莲娜一惊之下发出惊呼。
低头再看,那奴隶的眼睛竟然睁开了,那是一双如海水一般湛蓝,如雨后的天空一般清澈的眼睛,此刻就这么愣塄地盯着艾莲娜,如同初生的婴儿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那不该是属于一个奴隶的眼睛,艾莲娜头脑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起死回生
他感到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似乎深陷沼泽,越是挣扎就越陷的深,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他停止了挣扎,有一瞬间,一切都是平静美好的,似乎有光明,他又看到了父亲,母亲,儿时的一些景象在脑中闪过,那是色彩斑斓的,鲜活如昨天。我要死了吗?他想到死的时候并没有恐惧,只有安宁,死了就能再看到父亲母亲了吧。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丝苦涩而温暖的湿润,在他的嘴唇,然后是舌尖,喉咙。他吮吸起来,本能地,贪婪地吮吸,象吮吸生命本身,更苦了,也象生命本身,苦得难以下咽。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再后来苦涩没有了,是香滑甜润的感觉,怎么可能,这种久违的感觉,即使在梦里也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大口大口地吸吮,象孩子吸吮母亲的乳汁。
他看到了光,并不耀眼的,他的眼睛微睁,看到了光影下的人,白色的纱裙飘逸而空灵,四周笼罩在淡红色的光晕中。她的满头金发在光晕中溢光流彩,犹如带着无型的王冠。我是在一个美丽的梦中,还是已经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神吗?她是来带走我的灵魂,结束我的苦难吗?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带我走吧,他在心里祈求着。他望着她,目光中充满了迷茫和期待,惊喜和忧伤。她和他四目相对,一刹那似乎时间停止了,世界隐去了,只有他们两个,在彼此的目光中驻足。
“公主,出了什么事?”艾妮的声音将公主从梦幻般的状态中惊醒,公主下意识地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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