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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風再起時.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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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风再起时》全集
作者:愤怒的卤蛋
1、末日责任
浓稠如墨的夜色里,一片诡异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烂腥臭。
无风草微动,一只瘦小的老鼠从中探出了削尖的脑袋。四下张望一番,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了两步,确定了安全后,拱起后背准备撒欢前跑。只是刚要窜出去,却被一只干枯皴裂的手一把抓住,并顺势塞进了嘴里。
死到临头的小老鼠挣扎着想从黑洞一般的口中逃离,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就被吞入腹中。
猩红的舌头伸出,舔舔嘴角的新鲜的血,黑洞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类似笑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声消音子弹出膛的低沉闷响传来。丧尸灵活地扑身,却依然被击中了肩膀。红色血花喷涌而出,它却完全不知疼痛,转身便朝身后的大树飞扑去。树上人影微闪,一个少年反身跳跃而下,隐藏在黑色短发间的银光一闪而过。
落地间又一枪补上,丧尸原本就破败的身躯更是不堪。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反应,只听喉咙里发出嗬嗬几声,猛地又朝少年扑去。
一把带血的匕首在夜空中闪着寒光飞来,狠狠扎入丧尸后肩。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怪叫,不及身体触地,闪身便逃。
少年眼一寒,就要追上。
“非,不用追,它不行了。”
少年转过身,看着男人手心来不及包扎的刀口,低头想了想说道:“特制子弹完全不起作用,恐怕我们的鲜血对它的杀伤力也不大。”
“这些怪物变异的速度超乎想象。既是如此,更不可贸然去追。”男人皱了皱眉,顺手捡起地上的枪扔给非,边转身说道:“我们先回基地,把情况告诉博士他们,再商量对策。”似乎又想起什么,顿步回头,敛了眉眼还是开口:“不要再有下次,非,被它们抓伤是什么后果你很清楚。”
他实在没有要为难少年的意思,言尽于此,低叹了声便转身欲走,身后少年的回应却成功地让他再次止步。
“确定吗?”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非,眸子是一贯的理智冷静。
非轻轻地点头,“我看到它手上戴着的戒指。”那是跟索亚定情的戒指,杜凯说过死都不会丢。
“难怪它不怕子弹,杜凯的血液里有抗体。不过我的鲜血对它依然有效,也许把特制子弹也浸泡血咒,就可以消灭它了。”男人公式化的分析让非瞬间沉默,少年的嘴角倔强的紧抿,男人见状修眉一挑,“这就是你刚才闪神失手的原因?”
疑问句被他讲出来就有了那么些肯定的意思。多年的相处,他了解少年冷漠的外表下跳动着一颗多么重感情的心脏,就算已记不得生母的样子,可依然将她留下的银钉挂在耳朵上,就算冒着危险也不愿拿掉。可是今天非的沉默却让他忍不住的有些怒气。
“听着,从他被咬伤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我们的队友,而是我们必须消灭的怪物。你对它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们早就说过,不管是谁。非,如果有一天我成了这样,你也一样要消灭掉我,因为,这是你的责任!”
这是一个黑暗到令人绝望的世界,河水污浊,草木枯死,动物腐烂的尸体让周遭的空气里飘浮着一股难闻的酸臭。没有光亮,没有生机,甚至没有声音,到处都充斥着末日来临的衰败。
非和他的同伴们就生活在这里,他们是地球最后的幸存者,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中,与天斗,与随时出没的丧尸斗,也与他们自己斗。他们是人类,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即使如今落魄了,也依然挺立不倒。
因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非想着这些,更加的沉默,只是静静跟在男人的后面一路往回走。
抬眼看到走在前面背挺得笔直的男人,想着君言不过比自己大三岁,但是这份气度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及不上的。
其实他们不过都是少年,非才只有十七岁。残酷的生存环境注定了他们没有童年和成长。尽量保护活下来的地球人的生命,使人类得以繁衍,就是他们全部的责任。
前面的君言突然止步。
他们现走在回基地的路上,四周的黑暗让感官格外敏感,由于大气层的破坏,白天太阳光线毒辣的让人难以忍受,所有的行动任务只能在黄昏后进行。这一片区域已经接近安全区,基地的人也会不定时来此巡逻,以保证及时救助前来投靠的幸存者。一路的衰败,此地的断壁残垣居然也觉得有了些人气儿。
顺着君言照射的灯光看去,快坍塌的危墙下俯趴着一个三四岁孩童,合着周围破败的建筑,异常诡异。
可能是幸存的难民。
君言谨慎地掏出枪双手握住,略一点头,非闪身而上。靠近那孩子两步距离停下,伸出的手还未及触碰到孩童身体,身后消音枪的闷哼声已然响起。孩童小小的身体猛地回转,呲牙便朝非的胳膊咬去。那孩童脖子下的身体已经发乌,伸出的两条手臂如枯树皮般干黑皴裂。
非闪身,一脚把它踢开,刚掏出枪,墙头一只成年丧尸便自上而下朝他扑来。非快速朝他补开一枪,余光处,见左右两侧又有三只丧尸摇摇晃晃的走来。这几只身体僵化的并不严重,看来变异时间并不久。蹙眉间听到身后一阵怪响,转头一看,发现君言被三四个怪物缠住了。
几枪解决掉身边的这几个,刚要往君言那边赶,不远处又有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赶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怪物?!
来不及惊异,一道银光伴着黑影一闪,非侧身滚地避开。而杜凯蹲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喉咙里噶出“嗬嗬”的声音,面目全非的脸上,居然诡异地挂着笑容。
君言蹚地几个翻滚跃至非的身侧,朝他使了个眼色,抽出匕首握在掌心,目光专注地盯着已经尸化的杜凯。
多年的默契自不必多说,非放枪解决掉最近的几个。只是出来完全没有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尸化的杜凯居然能召唤聚集丧尸。转眼子弹已经打光了,非扔掉枪,抓起匕首在掌心一划,然后狠命刺出去,带着抗体的血液瞬间腐蚀了怪物身上发臭的烂肉。
完全是在肉搏。少年额头的碎发散落,被汗水粘黏在一起,耳朵上的银光似乎更闪亮。
高强度的拼杀,非忍不住的喘息。
突然间非的视线被其中一个怪物吸引住。
那是一个女人,也许是前来投靠的幸存者,只是依然没逃得过丧尸的撕咬。大概是最后一个被咬的,尸化的程度只到膝盖。她穿着米色的棉布长裙,白皙的面庞上细微地布着皱纹,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她的面容很陌生,可是感觉却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异常相似。
只来及听到一声闷响,侧面扑向非的一只丧尸顺势倒在了女人白色的裙子上。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聚停止,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君言被咬了!因为他的失误,君言被丧尸咬了!!
丧尸杜凯黑洞大口外猩红点点,君言新鲜的血液似乎刺激到了它,奋起的骨骼咔咔直响,喉咙里的“嗬嗬”声似乎也更大了。
“糟了!”君言的神色一下凝重,“喝下去的鲜血对它是补充,它在召唤别的怪物了,要尽快干掉他!”
喝了君言鲜血的丧尸行动更加灵活,腐肉里深陷的两个眼球衍射出妖异的光,喉咙不停止地低嚎。君言的情况却不太好,伤口处的尸化比别人快上好几倍,不一会儿,整条胳膊已经乌黑发紫。
带血的手触碰到丧尸杜凯的身体,杜凯一颤,往后退了一步,不过立马又扑了上来。
君言眼神狠厉,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突然把枪扔给一边的非,然后一边抓住杜凯的脖子箍住,一边扭头朝着非喝道:“我转过身,朝着我心脏的位置开枪!”
杜凯死命的挣扎不及,张嘴朝君言的肩膀一口咬下去。君言疼得咧嘴,手上却丝毫不肯放松。见非傻愣着,直起颈子大吼,“你还等什么!我快制不住它了,快开枪!”
非目眦欲裂的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举着枪的手忍不住颤抖。
不记得怎么发生了,只知道整个过程缓慢而冗长,非觉得自己全身如同被施了术,动弹不得。君言用手上的血液锁住杜凯一步步挪过来,直到胸膛抵住他的枪口。男人微笑着对他说了句话,然后,那只血红的手按在他的食指上狠狠地压动扳机—
……
‘非,如果有一天我成了这样,你也一样要消灭掉我,因为,这是你的责任!’
……
君言的身体在他眼前缓缓坍塌,他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处也随之而去。动不了,看不到,连嗅觉和感官都失去作用,耳畔只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
“非,这也是我的责任。”
2、最后救赎
风吹起一片无依的枯叶飞上十字架,在耶和华悲悯的目光中缓慢飘落。教堂高大的圆顶被轰炸过的样子,孤零零地撑起残破的半壁,衰颓而□。天主的雕像在这一片惨淡中格外圣洁。
清冷的黑衣少年侧身坐在十字架前的案几上,胳膊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垂下的那只腿纹丝不晃。
战争和环境污染以及人类过度的工业文明发展,地球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四季紊乱,气候异常,天空中的臭氧稀薄的几乎殆尽,太阳光在中午炽热的几乎是射线的温度,而到了晚上又是暗无天日的寒冷。
难得的微风拂起额间碎发,夕阳的余光透过墙壁一片斑驳,耳朵上银色一点熠熠闪动,少年紧蹙的眉宇微舒,闭着双眼,神情似痛苦似茫然。
细碎的脚步声,一身黑袍的青年男子踩着一室昏黄缓步走来,立在少年身侧,并不出声,两人静默的姿势在残阳的侵染下仿若一幅浓墨重笔的油画。半响,少年睁开眼,黑亮如琉璃般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前方的十字架,一言不发。
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于妥协开口:“在做什么,非?”
“祈求什么?”
非定格在十字架上的眼睛终于有所松动,侧头看了男子一眼,目光又转回耶稣的雕像上,然后轻轻吐出四个字,“祈求新生。”
“你能想通我就放心了。”男子像是舒了口气,连带的神情也放松不少,“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和君言的选择并没有错。这是我们一开始就注定的使命。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这是意外,你无须自责!主爱世人,会宽恕一切。”
男子的安慰并没有让非有太大的反应,他望着高大的十字架又是一阵沉默,而后轻轻跳下案几,面对男子而立。
“神父,灵魂真的可以转世轮回么?”
眼前的少年五官精致,眉目清明,一身黑衣也遮掩不住自内而外散发的澄澈。这一身不符合年龄的清冷淡漠让神父瞬间又想起那个死去的同伴,心里一阵触动,抬头随着非的目光一起望向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语气也不不由地放的柔和轻慢,“眼前背负着沉重十字架的真主,为世人受罪,死而复活。奇迹早在有生命开始便已经发生了,因为有生命,世界才算完整。圣经上说,在地球上达到完美的灵魂,会转去下一站。所有生命的最终站都是死亡,然后迎接下一个开始。”
“对,”神父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柔和地弯起唇角,“主与我们同在,穿过死亡的幽谷,会看见一片新天地,以往的天地就要离他们而去,包括这一世界的死寂。然后他们便能迎来,新生。”
“以前的地球确实是个非常美丽迷人的蔚蓝色星球。不过由于战争,过渡开采,以及不断发展工业文明所带来的污染,所有的美好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神父的语气感慨,“我们只能在书中感叹那个曾经美丽迷人的星球,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叫否极泰来,过去的人们总歌颂地球是母亲,或许,现在她也在等待着自己的新生。”
非听的很认真,等到男子说完,微点头喃喃应道:“他喜欢画里的那个地方,转世到那里的话,也算得偿所愿了。”
“一定会的。天主会带着他的儿女上天堂,永得幸福和平安。”
少年终于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笑容,神父的话让他的心情轻松起来,精致的眉眼微弯,“神父,谢谢你。”
“非,尽快振作起来,你的同伴们都在等你。”
神父右手在胸前轻触画十字,双手合十对着非,微俯身给予祝福:“愿主与你同在。”
另个人在此时踏着余晖悄无声息的走来,在神父反应过来之前,少年已然抬眼望去。
来人同样一身黑色贴身行动装,肩膀上随意的垂着半挂披风,杏黄色板寸头很有些漫画非主流的感觉,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觉得不正经。
“队长。”
听见非喊人,神父才惊觉转过身,一看到那头张扬竖立的黄毛就忍不住来气:“罗斐,我说你这家伙走路怎么没声音啊!这么鬼鬼祟祟的站背后想吓死人吗!”
“这样都能吓死,真好奇你身体里住的那个灵魂究竟什么属性?我怎么看也不像雄性。”声音都像他一样大,早给怪物当早餐了!罗斐懒得解释,不顾一旁跳脚的某人,转头朝着非一扬下巴,“警惕性不错,就算有人背后偷袭也占不了便宜。看来你在这儿发呆偷懒,感官倒是没有退步。”
半讽半赞的话听着实在不那么顺耳,非是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而神父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炸毛:“罗斐你这个混蛋,你说谁不像雄性!你才是个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人妖!”
神父气结,悻悻地看了两人一眼,真心觉得还是眼不见为净,面带愤色地挥挥手:“交代的事我办好了,后面怎么样你自己寻思着办吧!还有啊,以后没事别打扰我,有事也别找我!”
“行了,赶紧去跟主倾诉吧!”转过身面对沉默不语的少年,罗斐难得地略正了正神色,挑眉询问:“几时归队?”
罗斐侧身轻靠在案几边,极有耐心地看着他,“怎么?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不是。”这次非回答的很快,神情也有些无奈,“我们的责任我从未忘记,但是我现在出任务会连累别人,我自己明白,状态不对了。”
“听这话你接下来已经有打算了?”
“嗯,我决定接受血清注射,成为病原细菌的宿主。”
罗斐一下站直了身体,惊讶失声:“你说什么?!”
“听着琼斯,我比你更愤怒,可是我们都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我毫无办法。”罗斐难得正经,语气里有掩饰不住地无力。
旁边的少年面色平淡,静静地听两人说完,才缓缓开口:“后果我都知道,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它们越来越强,我们输不起时间。”
罗斐轻轻点头:“情况不乐观,环境持续恶化,对它们越有利。我们已经有两名队员栽在它们手里了。”
“是最优秀的两个。”非难得地插嘴补充,罗斐沉默着颔首表示赞同。
博士重重地叹了口气,情况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转瞬间心里已做出了决定,再抬眼,目光中多了份凝重坚定,“你们跟我过来。”
博士的实验室很大,各种高科技电子器此起彼伏地不断闪光。
升降电梯里不见任何按钮,博士拇指随意一按,电梯开始快速下沉。
时间大约有一分钟,又是这样的下降速度,非忍不住有些目眩,一旁的罗斐面色沉静,甚至有些凝重。
“从基地建成开始,这个项目就在进行,实验室的前几任前辈都在研究的一个课题,等一下你们会看到,先有个心理准备。”电梯“登”的一下停顿,博士率先走出去,非走在最后。
出去一片黑暗,紧接着门被豁然打开,迎目的银白光亮的刺眼。踏在走道上,密密麻麻的光点闪烁不停。
博士边走边解释:“过道里装设电子识人系统,如果是擅自闯入,它会发出千度高温。”
“即使我们消除掉所有变异怪物,地球也不再适合人类生存。根据研究的地球历史,她将很可能再次进入冰川时期,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撤离。”
至大厅内,圆型顶足有普通房间的四五倍高,四周布满了各种电子仪器,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碌。中间略空旷的位置上一个巨大圆环,上面纵横交错的交织着几条嵌满数字的金属带。这下不止非,连罗斐的脸上也忍不住讶色。
“你是说冰河时期前人类的进化,有高级生物的推动?”罗斐一脸震惊地忍不住开口打断。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博士重重一点头,“既然相对论是存在的,那么超越光速的大脑记忆组当然可[奇`书`网`整.理'提.供]以进行时空转换。你可以称它为转世投胎,我更愿意说那是新生。地球的,人类的。”
他随手一个按钮,旁边的玻璃门缓缓打开,里面居然是几只小动物,“根据我的测算,地球大约会在冰期100多年后重新进入温暖期,那个时候会有生命迹象的出现。我实验几次将这些动物的记忆组送过去接回来,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告诉我具体的情况。”
“所以你想让非穿越过去证实?”
博士说:“没有办法星际移民,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开创未来。势必要有先行者。”
“好。”
非干脆的应声,让博士一愣,他垂目微思,最终开口:“非,你是战队优秀的队员,做病毒血库对你是一种侮辱。这个事情非常危险,人的记忆组毕竟跟动物有区别,时光穿梭机并不成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敢十分确定,也许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太空飘浮。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答案,非。”
“好。”这次回答的更快,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转身欲行,却被身后一只手扯住。
罗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阻止?该鼓励?他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少年。
“队长,我从未忘记过责任。并且,我想去君言说的那个地方看一看,哪怕只看一眼。”少年说完,轻轻挣开罗斐的手。
平躺在金属圆环里,仓盖慢慢合上,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博士嘴巴一张一合间不停地下着命令,罗斐垂着眼,面色有些阴沉。非缓缓地闭上眼,大脑里如同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这样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真好,不用思考真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博士问:“非,准备好了么?”
他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感觉到贴在太阳穴上的金属线开始发热。
是博士在喊叫!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么?
……他,要死了?
意识快速模糊,陷入最后的黑暗前,他想到为救自己而死掉的君言。
3、异世重生
有人在叫他,是君言么?
头痛的像是要裂开。有痛感,难道自己还没死?非努力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一片柔和的白从模糊到清晰,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他瞬间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
“小非,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眼前男人面容陌生,而且,他的身上干净温暖,丝毫没有末日基地里的味道。
非微微摇头,在男人的帮助下半坐起身。
他眼中的疑惑太明显。男人在傍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开口:“你好奇我是谁对吗?我姓君,你可以叫我君叔叔。”
男子脸上的热情让非不自觉地转开脸,却在一下秒愣住,侧面画框的反光,隐约映照出一张苍白瘦弱的小脸,非连忙摊开自己的手掌,白皙柔嫩的手心,只能握住橘子的大小。震惊下,他脱口而出:“我是谁?!”
男人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小非?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吗?”
难道穿越是成功的?
可是人类文明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博士的计算出现误差了吗?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公元多少年?”
“我们出去说。”君景行不客气地做了个手势打断医生的话,又低头朝非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用想,有君叔叔在,不怕。”
人走屋空。瞬间安静下来,非对着天花板无声地吐了口气,眼前的情况该如何解释?他不由地又转过头去看镜中的那张脸,每一个表情都跟自己完全契合,可那分明又是一个陌生人的面孔。
耳朵敏感地扑捉到外面刻意压低的声音。
“算了,也许,从新开始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还有,他妈妈的事不要跟他提起。”
“知道了,君先生。”
“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君景行进来的时候,少年依然是那个姿势斜靠在床头,俊秀的小脸上一派冷漠疏离。轻咳了两声,他快步上前,浅笑着安抚少年,“我问过医生了,这只是暂时现象,会好的,你想知道事,君叔叔会慢慢告诉你,会想起来的。”
“我姓路,你姓君?”
“他们人呢?不在医院吗?”
君景行见少年安静而沉默,与印象中那个飞扬跋扈的不羁男孩相去甚远,只当是失忆导致的性格变化,当下叹了口气,吩咐特护几句,跟非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
这里是公元一九九八年,知道以后非顿时就明白了,博士的时光穿梭是成功的,只不过方向发生了错误,没有把他送到未来,反而穿回了遥远的过去。
这个叫路非同的男孩子出了车祸,而在同一时刻,自己的记忆组进入了他的大脑,获得了新的生命。借尸还魂,这多像书中的鬼故事。
阳光透过稀薄的纱帘洒进一室斑驳,他被吸引着走到阳台,缓缓拉开窗帘,映目苍翠。
视线上移,比琼斯博士眼睛还要蓝澈的一片天,上面漂浮白云朵朵,阳光温暖,几只小鸟调皮的闯入他的视线,拍打着翅膀落在一棵苍翠的松树枝上,树下几个孩子在鲜绿的草地上追逐嬉闹,声如银铃。
他被这样的画面震撼而感动。
非一直站在窗边,远远的看着,特护小姐笑着说不如下去走走,他只是摇摇头,目光却舍不得从窗外移开分毫。
非在等。
他记得博士说过他的任务是确定未来生命进化时间,就是说,博士会召唤他的记忆组回去。时光机出了故障,他穿越回了过去,过程出了错,不知道这样的错误要多久可以修复。
可是,这个错误真好,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直到第三天一早,君景行带着人来接他出院,非清楚的知道,这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暂时必须是路非同了。
一路沉默。
路非同本就是个闷葫芦,这次难得的君景行也一言不发。车一路向北,绿树成行一排排地从车窗快速划过。
“喜欢郊外的风景?”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君景行突然问道。
路非同不置可否,见对方一副等他回答的样子,只得开口:“喜欢这里的蓝天绿树。”
“嗯?”路非同有些意外,这个事情不是他决定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郑重的再告知自己。
“他从小被我惯坏了,一直无法无天。在学校有什么事你就回来告诉我,能不理就不要理他就行了。”
他说的颠三倒四,路非同一头雾水。刚才还要相互照应,一下又要他不要搭理?
“非少爷,先生的意思是我家少爷有些调皮,以后你们相处,要是少爷有什么得罪了,你别放在心上。”忠诚的老司机看主人一脸为难,忍不住开口替自己少爷开口辩解两句,“少爷人并不坏,就是年纪小喜欢开玩笑。”
“开玩笑?”君景行忍不住苦笑,“老夏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他都十七了,还小呢?!咱们十七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保卫国家了。”
“现在的孩子哪能跟我们那时候比,少爷人聪明,就是年少爱玩爱闹。”
“他的聪明就从来没用对过地方,成绩也没见他给我考出什么名次。哪里打架生事哪儿都拉不下他,天天在学校干的那些事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先生,少年人哪有不调皮捣蛋的,长大就好了。”
“一言不合他能把人家孩子扔下水道里,这是随便能开的玩笑么?”
“算了,老夏,你也不用帮他瞒着我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么,我就担心他这么混下去,哪一天,是要去监狱里给他送饭了。”
路非同完全沦为了一个听众,从两人的对话内容来看,自己日后怕是要有个不好相处的对象了。
说话间,车缓缓驶入一幢独立的花园别墅,有这个年代流行的仿欧式建筑,雕花木栏,绿草如茵。
这些天从别人的言谈间提及,这个突然出现的君叔叔貌似很有钱,自己在医院住的病房也不是普通标准,医院的医生护士对他更是异常的尊敬,加上郊外这幢别墅,君景行实在是个有身份地位的有钱人。
而这个有钱人是在路非同住院后莫名冒出来的,用医院护士的话说,路非同真是走了狗屎运。
刚进门,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便迎了上来,“先生,回来了。”
“小非,这是吴嫂,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说。吴嫂,小非以后会跟我们住一起,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富人间的那些事不必明说,吴嫂为人精明,见自家主人是这样的态度,立马便把路非同划为被认领回家的私生子,连忙递了拖鞋过来,笑着招呼:“非少爷,瞅着年龄和少爷差不多。这下可好了,咱们少爷也多了个伴儿。”
“他人呢?”
“先生,少爷好像在房间,饭准备好了,我正要上去叫他。”
这是路非同从第三个人嘴里听到这个未曾谋面的少爷了,似乎除了君景行,君家佣人对这位爷言语间颇为爱护。
饭桌上,这位不识庐山真面的少爷又给了路非同一个下马威。在近一个小时的等待之后,吴嫂一脸无奈的独自下楼,君景行终于忍不住沉了脸,“不等他了,我们吃饭。”
偌大的桌子上只有两人实在有些冷清,路非同并不觉得饿,君景行心情不爽,两人又是沉默不语,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此时,有人一步三台阶地从旋转楼梯上蹦跳着走下来,嘴里还哼着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下了楼,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这是去哪儿呢?”
男孩在玄关换鞋,头也不抬地回自己的父亲,“哦,出去有点事。”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一身黑色宽松运动服的大男孩“哼”了一声,扔下鞋,心不甘情不愿地踩着身后的光线,从暗处走来。乌黑的短发微湿,单手叉腰随意地站着,一脸不羁地抿着嘴角,眼神飘忽,根本不看向饭桌上的两人。
路非同一见之下,按桌站起,震惊失声:
4、阴差阳错
男孩惊讶的目光定在路非同的脸上,随后看向自己父亲的时候变得又是一脸讽刺。他俯身前倾,无所顾忌地伸出两指捏了片火腿丢进嘴里,“唔,味道不错,两位慢用啊,别被我影响了心情。”
君景行还在意外小非怎么知道儿子的名字,却一下又被儿子不正经的态度撩起了怒火,勉强按压着说道:“去洗手,好好坐下吃饭。”
“哎,免了,你们这儿二人世界吃的好好的,我爹不疼娘不爱的,就不跟这碍眼了。”
“君一言,你说话不过脑的吗!满嘴瞎喷什么!!”吼完发现路非同依旧站着,君景行克制着朝他笑笑,“小非,这是我儿子一言,刚听到你叫他,你们认得?”
“没有,”他已经从震惊中走出,恢复了正常,“无意中听到你们说过一次就记得了,刚才紧张,反应有些过度。不好意思。”后面那句道歉是看着男孩说的。
君一言斜睨着他翻了个白眼,不屑的神态毫不掩饰。路非同倒没什么反应,君景行立刻又黑了面,“小非好好跟你说,你那是什么态度,你的礼貌呢?”
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君一言‘哈哈’一声,讥笑道:“小非小非,叫得还真亲热。说我没礼貌,他随意给人起外号就有礼貌了?我叫一言,可不叫什么君言。”
说着完全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转身就朝门口走,对身后君景行的怒喝充耳不闻,出去时重重地一下摔门彻底摔炸了他老爸的脾气。
路非同进入君家的第一顿饭,因为君一言的不合作,不欢而散。
躺在柔软的床上,路非同睁眼看向窗外星斗满天的苍穹,那一世界的夜空总是黑压压的一片,从未有过如此的美丽。他想着从醒来后的每一件事,一切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他等着错误被修正,自己会再次从那个金属色的冰冷世界醒来。
夜色深沉,他却丝毫没有睡意,明明已经很疲劳,大脑皮层却一波一波地跳动着不肯停歇,如同一团乱麻在绕,就是揪不出那个由头。
路非同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还是觉得恍惚,其实仔细看,倒与前世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眉目间没有非那样明显的冷漠和孤决。镜中的脸肤色白皙,浅眉墨瞳,秀挺的鼻梁中间微微拱起一个驼峰,蜜色薄唇末尾角度微勾,这实在是个好看的男孩子。
正呆愣着,忽听叩门声从外面响起,“非少爷,您起来了么?”
是吴嫂,路非同应了声,快速洗漱好,开门便看见妇人堆满笑意的圆脸,“非少爷,早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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