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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守護者.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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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完成于2006年11月6日]暴雪官方小说《最后的守护者》---杰夫·格拉布
献给克里斯·梅森
他才是一切幻象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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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麦德三世 等
来源:艾泽拉斯国家地理学会论坛
最后的守护者
提瑞斯法的守护者:
暴雪公司保留所有权利
序幕
孤独堡垒
艾泽拉斯双月中较大的那一个,今晚首先升起,现在,她正圆圆地挂在夜空,用那银白色的月光照亮着群星。在这片柔和的月光之下,装点着赤脊山脉的群峰。白天,日光给这些山峰抹上粉红的光晕,而到了晚上,他们又变成高大、孤傲的幽灵。山脉的西边山脚下,便是那艾尔文森林,被橡树和缎木所覆盖,从丘陵地带一直延伸到海边。 东边,则是广阔的黑色沼泽。一片布满溪流和河道的沼泽山地。那里到处是荒废的居所和潜藏着的危险。
一个黑影从月面掠过,一个乌鸦状的黑影,向着山脉中心的一个地方飞去。那里是整个赤脊山脉最为僻静的地方,一个圆形的山谷。那地方也许是一场太古天地大冲撞的记忆,亦或是一场地壳爆炸留下的痕迹。岁月的侵蚀已使这个环形山的边缘变得参差不齐,许多新生的山峰在这里孕育。此处的地理环境是艾尔文的古老树种所不能生长的。因此这片荒山上遍布的只有野草和藤蔓。
这些山头的中心,有一座光秃秃的石峰,就像某个库尔提拉斯贸易亲王的脑袋一样醒目。事实上通往该峰的山路十分险峻,峰顶倒是十分平坦,整座山峰的形状像是个人头。近百年来,不少文献提及了这座山峰,但有勇气提及它主人的则少之甚少。那些少有的写到了他的作者,要么是强大得不可思议,要么是初出茅庐一无所知。
这片地方一度被称作卡拉赞。一度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提瑞斯法最后的守护者的住所。一度是一片充满生机之地。而现在,它不过是被时间所遗忘的死亡地带。
塔内是寂静的,但这不代表它毫无动静。在夜幕的拥抱下,无声的画面从窗口飘进飘出,各种幻象在露台与墙围间舞动。说它们是鬼魂并不妥当,不如说是往日如诗岁月的残影。这些往日的阴影因这座塔昔日主人的疯狂而被释放为具像。如今,可怕的诅咒迫使它们在这座被遗忘的高塔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重现昔日的情形,迫使它们演出着没有观众的独幕剧。
但是现在,一双穿着长靴的脚踩过石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在塔最高那个尖顶处的一个露天走廊口,柔和的月光在白色的石砖上映出一个人影。一袭褴褛的红色斗篷在夜晚凛冽的寒风中鼓动。那个尖顶以前曾是个天文台。
从露天走廊通往天文台的门,伴随着古旧铰链的尖锐声响打开了一条缝,然后马上因岁月和铁锈的双重作用而僵化。穿着斗篷的身影沉默了一会,将食指放到了铰链上,默念了一小段咒语。大门立刻无声地打开了,铰链变得像新的一样。闯入者露出了一丝微笑。
天文台现在已经空了,仅剩的那些工具也都已损毁,散落一地。穿着斗篷的身影无声地进入,就像是那些寂静的幻象。他捡起一块破碎的星盘。这个星盘的外形已经被某种未知力量所扭曲,现在它仅能被称为一堆黄金而已,毫无生气地躺在闯入者手上。
闯入者点了点头。这种类似闹鬼的灵异现在即使是在卡拉赞还有人住的时候也很普遍。现在,它们脱离了塔主人的束缚(和疯狂),变得更为肆无忌惮。这些往日的碎片现在已属于这里,而他却已不再。他现在已是一个外人,而它们不是。
闯入者沿着室内的楼梯往下层走去,在他身后,那个老人的影像再次出现,用他手上的星盘去定位一颗早已不在那个位置的行星。
闯入者继续往下走去,穿过了无数层楼梯和走廊,所有的门都自动为他敞开,包括那些锁住的、闩上的、甚至那些被铁锈和岁月所封印的。一小段咒语、一个轻触或是一个手势,所有的阻碍便都烟消云散,铁锈自动融解,铰链光亮如新。在某几个地方还有古老的、却仍在闪耀守护符文,他在它们跟前稍作停驻,以回忆起每个符文的应对之法。他念出正确的咒语、结出正确的手印,符文上仅存的微弱魔法随即溃灭,前路畅通无阻。
闯入者从一个黑衣的老管家身体中穿过,这个虚弱的老人托着一个银碟,头上带着一副眼罩,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过走廊。闯入者穿过图书馆,注意到一位绿皮肤的年轻女士正背对着他,浏览一本古书。他又穿过一座宴会厅,大厅的一端,一曲无声的音乐正在演奏,舞者们随着音乐声跳起了加伏特。另一端,一个伟大的城市在燃烧,熊熊烈焰徒劳地试图吞噬大厅的石墙和地毯。闯入者穿过这寂静的火焰,可他的面孔因再次目睹强大的暴风城在自己面前化为灰烬而黯然。
某个房间里,三个年轻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编织着早已无人知晓的话题。桌子上摆着的金属杯子与桌子下的遥相呼应。闯入者驻足在这个影像前看了很久,直到它开始重复下一轮回。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这个静止的影像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头乌黑而凌乱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色的斑纹。几缕刚长出的胡须紧贴在脸上。脚边躺着只扁扁的帆布背包,那僵硬的手上紧拽着一封红色封印的介绍信。
这个影像当然也不是鬼魂,闯入者知道,尽管这个影像的原身可能已经在另一片天空下战死,倒下。这是往日的记忆与碎片,就像是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虫一样,期待着被释放的那一天。期待着他的来临。
闯入者倚在阳台的石质护栏上向外望去,目光穿越居民区,穿越小丘,穿越群山。月光寂静无声,群山也像是摒住了呼吸,等待着他。
闯入者举起一只手,吟唱起一系列魔咒。一开始是有节奏的韵律诗,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粉碎了周遭的寂静。远处的山中的野狼们听到了他的吟唱,本能的发出嚎叫相回应。
那个幽灵般的年轻人的影像,深深地吸了口气,扛起他那神秘的背包,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向着麦迪文之塔的正门入口迟疑前行。
第一章
卡拉赞
向艾泽拉斯最强大的法师介绍自己。
这是一份殊荣,肯瑞托的学者么都这么说。这是机遇,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们坚持说,千万不能错过。卡德加那些睿智的导师们,一个由学者和巫师们组成的议会,告诉卡德加,他们想在卡拉赞之塔安插一个耳目已经策划了好几年了。肯瑞托十分想学习这位世上最强大的巫师藏在他的图书馆里的那些宝贵知识。也想知道他热衷的项目。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知道,这位独立的法师百年之后究竟打算怎么处理他那些知识遗产,最强最伟大的麦迪文究竟打算何时开始培养他的继承人。
显然,伟大的麦迪文无视肯瑞托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直到最近才对他们的乞求有所回应。比方说招收一名弟子。其原因究竟是那位巫师传言中的铁石心肠突然被感化了呢,还是仅仅是出于外交上的让步,或是觉得他圈养的那些实验生物死亡率太高?别管它了,卡德加的上头这样说。总之事实就是那位强大的独立(同时对卡德加来说,神秘的)巫师想要一个助手,而整个魔法王国达拉然的统治组织,肯瑞托,迫不及待的想满足他。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那旺盛的好奇心似乎就是导致他目前这处境的根源。他曾独自一人偷偷调查过整个达拉然紫罗兰城堡的一些大人物,发现了他们不少不想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例如,主工程师沉溺于喝火酒,戴尔斯女士喜欢比她年纪稍微小点的年轻绅士,图书管理员奎瑞根的嗜好则是收集有关祭祀恶魔习俗的历史小册子(尤其是血腥的那种)。
另外,达拉然的诸贤中曾有人出过事,那就是尊敬的阿雷克西斯,他失踪了。是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议会对其避而不谈,甚至将他的名字从各有关资料中剔除,再也没有提起过他。但卡德加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卡德加在寻找线索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他知道如何和必要的人相接触,与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间交谈。这是他的天赋,但是在某种情况下,这也算是一种祸根(或者说诅咒) 。
而卡德加呢,靠着他那无敌的偷听大法,早已清楚议会的这些个歪脑筋了。
正门入口这会儿在他看来像只张开了的巨兽的嘴,没有门也没有栅栏。这确实也很合理,试问有哪支军队有胆子敢穿越艾尔文森林,开进这环形山,然后来找星界法师送死的?历史上没有任何记录显示有人曾试图围攻卡拉赞的。
这座阴森的大门高到足以让一只身穿全套马戏团装备的大象通过。它的正上方悬着一个带石质护栏的宽阔阳台,从那个高度,人可以俯瞰周围的群山。这时候护栏的位置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丝闪动,这个小动静与其说是卡德加看到的不如说的感觉到的:一个穿长袍的身影,也许是,从阳台走回塔里去了。他被监视了吗?会不会有人来迎接他,还是他得自己进去冒险?
“你是新来的助手吗?”这声音虚无得就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一样。卡德加此时正伸长了脖子,仰头看着空荡荡的阳台,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吓的魂飞魄散。他转过头来,发现一个佝偻的,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阴森的入口处。
这个驼背的东西看着一边的卡德加,有这么一会儿,卡德加怀疑麦迪文是不是转化了森林里的动物来做他的仆人。这家伙看起来简直像只无毛的鼬鼠,长长的脸上蒙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卡德加一时忘记了回应,但那个鼬鼠样的人从阴影中走出,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
年轻人发现自己正不礼貌的盯着这位老人,“卡德加,”他说,过了一会,他出示了一下他手上紧拽着的那封介绍信。“来自达拉然。达拉然的卡德加,国籍是洛丹伦,受肯瑞托委派而来。也就是位于洛丹伦大陆的达拉然的紫罗兰城。”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正往一个巨大的,平静的湖里不停地扔石子,期待着老人肯至少回应其中一颗。
“肯瑞托派我来协助麦迪文…麦迪文大人…大法师麦迪文…卡拉赞的麦迪文,”卡德加这才发现自己那些无异于牙牙学语的句子已让他一只脚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于是明智地紧闭了嘴巴。
“我确定是他们,”仆人说.“派你来的,是的。”他瞟了眼信上盖的封印,一只细瘦的手伸进马甲里,摸出一副金边眼罩来。“要吗,眼罩?”
卡德加感到莫名其妙:“不要,噢,我是说,不用了,谢谢。”
“摩洛斯,”仆人说。
卡德加摇了摇头。
“我叫摩洛斯,”仆人说,“这座塔的总管。为麦迪文服务。要眼罩吗?”他又拿起那副眼罩,和他自己脸上那副一模一样。
仆人转过身去,摆摆手示意卡德加跟上。
卡德加扛起背包,大步跟上老仆人。他本以为这位仆人身体虚弱,却没想到爬楼梯这么快。
“塔里一直就你一个吗?”在转过一个楼梯拐角,准备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卡德加试探着问道。此时客人已经落后了仆人一大截了,但是由于塔的回声构造,所以声音很容易传到。
“哎?”仆人回应。
“你一直就一个人吗?”卡德加重复道,怀疑他是否要向摩洛斯那样说话才能让他听懂。“你这儿一个人住吗?”
“星界法师也在,”摩洛斯边说话边喘气,声音就像墓穴中的尘土一样虚脱无力。
“那当然,”卡德加说。
“如果他不在,你也不会来这里了,”管家继续说,“这里,是啊。”卡德加突然想,这位老人的声音之所以这样是否是因为他不常说话的缘故。
“当然,”卡德加表示赞同,“还有其他人吗?”
“现在多了你,”摩洛斯继续说,“要照顾两个人比一个人麻烦多了,可惜这事不看我的意见。”
“那么通常,这里只有你和大师在吗?”卡德加问。现在他又怀疑这位管家是否是因他沉默寡言的习性而被雇佣(或是创造?)的。
“还有库克,”摩洛斯喘了口气又说,原来他刚才那句还没说完,“不过她不常说话,感谢你的提问。”
卡德加想制止自己试图翻白眼的冲动,不过尝试失败了。现在他只好祈祷戴了那副眼罩的管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了。
摩洛斯现在已经在往上一层的楼梯上走到一半了,他慢慢转过身来,边哮喘边咳嗽。卡德加连忙跟上。显然,那副眼罩并没有对这位老管家造成太大的制约。
“为什么戴眼罩呢?”卡德加好奇地问。
“哎?”摩洛斯又是这样回应。
卡德加点了点对方头上的眼罩:“这副眼罩,为什么?”
卡德加想起自己在门口的阳台上看到的那个幻影(还是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然后点点头。
“库克有一副水晶眼镜。”摩洛斯补充道。“我的眼罩作用比它好,”他顿了顿,“库克在这方面不大会动脑子。”
卡德加想尽量带动摩洛斯多说些话:“那么看来,你当星界法师的管家有了一阵了?”
“哎?”摩洛斯总离不开这句。
“你和麦迪文住一块很久了吗?”卡德加说,竭力掩饰住自己不耐烦的情绪。
“你觉得他是怎么一个人呢?”卡德加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寂静。“我是说,星界法师大人。”
“问题是,”摩洛斯推开了一扇通往下一座旋梯的门,然后说,“你对他了解多少呢?”
卡德加自己在这方面的调查意外地毫无成果。除了他在紫罗兰大图书馆里查到的那些(和偷偷去一些私人图书馆和秘密书社查到的那些),其他有关这位“最强最伟大的麦迪文”的资料实在是十分十分的稀少。这给整件事情罩上了更大的谜团。而达拉然的所有的老资格法师似乎都对麦迪文有着某种敬畏之心,还想方设法调查他的事情。即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个人爱好等等。
但是,迄今为止他所得到的资料仍不能解释这一切。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麦迪文做过什么伟大的研究,有过什么大发现,或是弄出过任何能够解释肯瑞托对他的敬畏的惊人的成果。史上的历次大小战争未见他的身影。吟游诗人们对他的描述也出奇的抽象,勤奋的公告员们也从没提起过他的贡献。
但是,卡德加还是认为其中一定有一些重大的原因,某些令学者们产生畏惧、尊敬、妒忌的原因。肯瑞托对外面的法师总是藏着掖着,不愿和他们平等共享魔法知识。目的自然是为了防着这些不对紫罗兰城效忠的家伙。但是他们对麦迪文却是那样的卑躬屈膝,何故?
把以上这些总结起来,卡德加还是对那位他将为之服务的,据称是伟大的法师的麦迪文几乎一无所知。卡德加一直喜欢把对对方的了解作为自己交谈时的武器,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处于全无武装的状态。
于是他大声回答摩洛斯:“不多。”
“哎?”摩洛斯在楼梯上侧过身来。
“我说我知道的不多,”他的音量终于忍不住大起来了。回声在楼梯间内回荡了许久。前面又是一个楼梯拐弯口,卡德加怀疑这座塔是不是比他目测的来得高,他的腿早已走疼了。
“那是自然的,你,”摩洛斯说,“知道的不多。年轻人总是知道的不多,因此他们年轻,这是我的理论。”
“我不是这个意思!”卡德加恼了。他停了停,深呼吸了下。“我只是说,我对你问的麦迪文了解的不多。”
摩洛斯在原地沉思了一阵,然后一只脚跨上了下一阶楼梯。“我想我了解他。”他最后说。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卡德加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问。
“我想,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摩洛斯说。“有自己的喜好,情绪。日子也过得有好有坏。和其他人差不多。”
“他穿裤子也是一次只伸一只脚?”卡德加开玩笑说。
“不,他是飘起来穿的,”摩洛斯说。这位老仆人看着卡德加,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笑意。“还有一层楼。”
这最后一层楼梯不是很弯,卡德加认为他们已经接近这座塔最高的那个尖顶了。老仆人继续在前面带路。
最后这层楼梯终点是一个露天的走廊,围着一圈围栏。正如卡德加预测的一样,他们现在在塔最高的那个尖顶处了,前面就是一个大型的天文台。天文台的墙壁和天花板布满了晶格状的窗户,干净得一尘不染。在他们爬上来的这段时间里,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星光撒满了整个卡拉赞。
天文台内部比较暗,仅有几具火炬照明,这些火炬和塔里别处的一样,火焰是凝固的。不过这里的火炬外面却罩有灯罩,所以显得很是暗淡,这样的设计应该是出于方便观察星空的目的。大厅中央有个未被点燃的火盆,从现在开始到凌晨,气温会持续下降,这个火盆就是一会儿取暖用的。
当卡德加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才发觉他刚才认为麦迪文的衣服朴实无华是大错特错的。实际上,这件衣服镶有精细的银丝,做工浑然天成以至于第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卡德加盯着这位大法师的背后,好像从银丝花纹中看出了一个大众脸恶魔的形象。突然他眼前一花,花纹似乎又变成了一条盘踞着的巨龙,随即飞向了夜空。
麦迪文背对着老仆人和卡德加,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他一手拿着一个金制的星盘,一手拿着个笔记本站在一张桌子前,似乎正陷于沉思之中。卡德加怀疑这是否就是摩洛斯要他注意的“东西”之一。
卡德加清了清喉咙,向前走了过去,但摩洛斯抬起一只手示意制止。卡德加随即就像是中了冰冻术一样僵立,不敢再动了。
老仆人静静地走到主宰法师身边,等待着麦迪文的注意。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之后卡德加发誓他们等待了近乎永恒的时间。
终于,那个穿着长袍的身影放下了他的星盘,在笔记本上快速的记下了三个符号。然后猛地合上书,把视线移到了摩洛斯身上。
第一次看到麦迪文的脸,卡德加觉得麦迪文可能远比他估计的四十多岁要老。整张脸上刻满了皱纹和疲惫。他无法想象麦迪文体内究竟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以致使其脸上呈现如此深的岁月痕迹。
摩洛斯把手探进衬衣,拿出了那封弄皱的介绍信,信上红色的封印在稳定的火炬之光下显得更为血红。麦迪文接过它,然后才注意到了边上的年轻人。
这位法师的双眼深藏在漆黑的浓眉之下,但卡德加却立刻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着的力量。他看到了某种东西在这双翠绿的眼睛中摇曳飘忽、一闪而过,强大、而又有些不受控制,有些危险。主宰法师注视着卡德加。一瞬间卡德加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全部学识和经验已被这道目光所全盘吸收,然后麦迪文发现它们对他来说不比一只甲虫或跳蚤更有意思。
片刻后,麦迪文的视线从卡德加身上移到了介绍信上。卡德加立时感到了一阵轻松,仿佛一头巨大而又饥饿的霸王龙刚从他身边头也不回的经过。
可他的轻松感是短暂的。麦迪文根本没打开那封信,仅仅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这张羊皮纸就在突然冒出的火焰中华丽的灰飞烟灭了。蓝色的火焰,猛烈的火焰。
随即,麦迪文说话了,声音深沉而又略带揶揄。
“好吧,”麦迪文说,完全无视卡德加的大好前程已经在他手里化为飞灰的现实。“那么看来,我们年轻的间谍同志终于来了。”
第二章
首次接触
我有说错么?”麦迪文问道,卡德加立刻又感觉到了主宰法师的视线。他再次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无助的甲虫,不过这一次更像是在昆虫研究家的工作台上供人宰割。被火焰烧化的介绍信封蜡滴到了天文台的石制地板上。
卡德加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睛圆睁着,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他努力利用声带控制周围的气流,但最终只发出了压抑的嘶嘶声。
从那漆黑的浓眉下面传来疑惑的目光。“你不舒服吗?摩洛斯,这孩子不舒服吗?”
“估计是没喘过气来,”摩洛斯毫无语调。“刚才爬了好一阵楼梯。”
卡德加终于恢复过来,说道:“那封信!”
星界法师笑出了声来,坐到了一张大型的帆布雕木椅子上,火盆与他的脸交相辉映。满是皱纹的脸上漏出一丝微笑。不过,卡德加可完全没有因此觉得放松。
“不要私自打开,”麦迪文打断了他的话。“但你在来的路上打开过这封信。”
星界法师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这位年轻人,卡德加的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里。某种东西在麦迪文的眼睛里闪过,卡德加都开始怀疑起这位主宰法师是不是强大到能不说话就释放法术。
卡德加缓缓地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准备接受处罚。
麦迪文大笑:“什么时候?”
“好奇心是你好的一面,”麦迪文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他笑了:“换做我的话,可能刚一离开达拉然的紫罗兰城就打开看了。”
卡德加终于长嘘了一口气,说:“嗯,我也想过,但是我怕附近有什么监视法术,嗯,至少是在那附近。”
“所以你想远离任何可能的法术,以免你私自打开信后有人召你回老家。你看完后有仔细的把它重新封起来以蒙混过粗略的检查。你以为我会直接揭开封印而不会注意到你的小把戏。”麦迪文又一次笑出声来。但是他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我是怎么办到的?”他问。
卡德加茫然。“办到什么,大人?”
“知道信里写着什么?”麦迪文说,他的头低了下来“我刚才烧掉的那封信告诉我,年轻的卡德加在推理和脑筋方面十分不错。这令我印象深刻。”
卡德加看着麦迪文,看着他那刚才还愉快的笑脸,那笑容几乎是瞬间蒸发。现在这张脸就像是太古的神灵雕像一样,公正而又无情。那双和善的眼睛现在看上去也暗藏着狂暴。那双浓眉交织在一起,就像正在积聚的雷云。
卡德加嗯嗯啊啊了一阵,最后说:“您读取了我的思维。”
“确实是个办法,”麦迪文说道。“但不正确。答错一次。不过你有点思路了,想到了思维读取。”
“您以前也收到过此类信件,”卡德加说。“肯瑞托寄来的信件。因此您了解他们写的信大致会是什么内容。”
“这倒也有可能,”星界法师道,“因为我确实收到过类似信件,而且在里面他们也确实有表现出这样自吹自擂的调调。但是你应该记得信的内容,我说的和信里可一字不差。你这种假设确实是最常见的,但是仍然不对。答错两次。”
卡德加抿紧了嘴唇。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心跳快得要震碎胸腔。“心灵感应。”他最后说。
麦迪文的眼神依旧不可琢磨,说话也不带语调:“具体的说呢。”
卡德加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一个魔法定律。是说如果某人经常使用某个物品,他身上的魔法光环就会不自觉地分出一小部分附加到该物品上面。那么由于魔法光环的律动是永远保持整体的,于是就能让施术者和物品的所有人建立感应联系。比方说用这种方法,一束头发可以用来施展魅惑,一个小铜币也可以自动飞回主人身边。”
麦迪文的双眼微闭,用一根手指拂过自己的下巴:“继续。”
“在没有实际打开信的前提下,”麦迪文说,他的双眼再次舞动着光芒,“那么,这个小窍门对于一个学者来说有什么实用价值呢?”
卡德加一阵茫然,目光开始游离,试图避开星界法师的视线。“您可以靠它不看书就知道书中写了什么。”
“这个小窍门对研究者来说非常有价值,”麦迪文说,“你从达拉然高等学府出来。可你们为什么不用它?”
卡德加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第五值勤者,”卡德加回答。
“你能创造一个魔法球吗?”麦迪文接着问,
“一两个,不过不能保持太久,”年轻人回答,猛然间意识到谈话的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你主修元素呢?”
“主修火系,但是其他系的也都比较了解。”
“自然魔法呢?”麦迪文问,“培育,精选,采集?你能种下一颗种子,然后令其开花结果么?”
“不,大人,我的训练都是在城里的。”
“你会制作傀儡人么?”
麦迪文眨了眨眼,然后说,“你从洛丹伦坐船过来?哪种船?”
“我们不谈库尔提拉斯,”麦迪文又转了话题,“船上全是人类?”
“是的。”
“你和所有船员都交谈过吗?”卡德加又一次感到会谈有一种审问的气氛。
“没几个,”卡德加说,“我怕他们笑话我的口音。”
“库尔提拉斯的船员们一向都喜欢找乐子,”麦迪文说,“真的就没有除了人类以外的了?”
“没了,大人,”卡德加说,“那些提拉斯人给我讲了些像鱼一样的人型生物的故事,他们被称为鱼人,他们真的存在吗。”
“确实,”星界法师道,“你以前还碰到过其他种族么?除了各族的人类。”
“曾在达拉然遇见过一些侏儒,”卡德加说,“紫罗兰城里还遇到过一些矮人技师。从一些传说中还了解过龙;我曾在某个研究院里看到过巨龙的头骨。”
“那么巨魔呢,地精呢?”麦迪文继续问。
“巨魔,”卡德加说,“目前已知的有四种。可能存在第五种。”
“这种废话知识肯定是奥蓉达教你的,”麦迪文嘟囔了句,却仍示意卡德加继续。
“地精?”
“更小些,和矮人差不多个头。在善于创造发明的方面也很像,但是更倾向于破坏性发明。不怕死。据我读过的资料显示,他们整个种族基本都是脑袋敲坏型的。”
“其实只是他们中的天才才这样,”麦迪文说,“你也知道恶魔吧?”
“当然,大人,”卡德加立即回答,“我是说从传说里了解到的,大人。我知道正确的封印和自保方法。所有达拉然的法师都是从第一天就学这些了。”
“但你从未自己试着召唤过他们,”麦迪文说,“或是看到别人召唤过他们。”
卡德加再度茫然,怀疑这个问题是否是个提问陷阱。“不,大人。我想也没想过。”
“我对此深信不疑,你想也没有”星界法师道,他的声音突然轻的听不清楚,“想过。你知道守护者是什么吗?”
“守护者?”卡德加觉得会谈方向又一次转了个大弯。“是说看守者么?还是卫兵什么的?是一个种族的名字?又或是一种怪物名?还是一些专门对付怪物的人?”
麦迪文微笑着要了摇头。“别担心,你本来就不必知道的。这是体系的一部分。”他抬起头来,“那么。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
卡德加瞟了眼管家摩洛斯,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遁入了黑暗之中。年轻人结巴了一阵,“肯瑞托的法师们对您十分尊敬,”他踌躇了半天,最后说出这么一番套话。
“这个谁都知道,”麦迪文插话道。
“您是一位强大的独立法师,有人说您还是艾泽拉斯之王莱恩的一名私人顾问。”
“我们回到主题,”麦迪文对着年轻人点了点头。
“什么?”
“还有畏惧,”麦迪文补充道。
“还有妒忌”卡德加又加一句,然后马上觉得自己已经陷于某种提问陷阱之中,于是他马上补充道,“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解释肯瑞托对您的感情。”
“本当如此,”麦迪文打断了他的话,边把双手伸到火盆上方取暖。“本当如此。”卡德加无法相信这位主宰法师竟然还觉得冷,他自己可已经是紧张得汗流浃背了。
过了许久,麦迪文抬起头来,他的双眼再次像是酝酿着风暴。“回到主题,你对我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大人,”卡德加实话实说。
“一无所知?”麦迪文的音量高了起来,那声音像是要冲破天文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这里究竟干什么来了?你都懒得去调查一下自己将要见的人么?要知道,我可能仅仅是你的导师们为了除去你而编造的一个借口,希望你在来的路上死掉!这种事情可不是第一次发生!”
他急于解释,显得手忙脚乱,可麦迪文仅仅是呵呵一笑:“那你查到的事有哪些呢?”他问。
麦迪文盯着火盆点了点头:“很好,你到底还是查出了点东西了。比一般人知道的都多。”
“而且您的名字在高等精灵语中是‘守秘者’的意思”卡德加补充道,“这个也是我调查到的。”
“你的资料完全正确,不过,”麦迪文看起来突然很疲倦。他盯着火盆看了一阵,“艾格文可不是什么称号,”他缓缓地说,“那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那历史上一定有很多个艾格文了,可能那是个姓吧?”卡德加假设道。
“只有一个。”麦迪文阴沉地说。
“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超过七百五十五岁了,”麦迪文的话语里奇怪的漏出对他母亲的排斥感,“她远比那要老。我是她晚年生的孩子。这可能是肯瑞托对我图书馆里的东西这么感兴趣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们要你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图书馆么?”
“如果我真想藏着什么,你根本都不可能活着穿过森林到达这里。”麦迪文突然严肃地说,“我想要个人帮我整理图书管并将其中的书分类排序,这个是一开始的工作,之后还要进阶到管理炼金实验室。好吧,无疑你将干得很好。你看,你了解我的名字的含义,我也了解你的。摩洛斯!”
“在,大人,”仆人突然从阴影中出现应到。卡德加吓了一大跳(不顾场合的跳起来了呢)。
“带这孩子到下面的客房去,让他吃些东西,今天他一定很累了。”
“是,大人。”
“从现在起叫我麦迪文。叫我守秘者也行,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名字,他们并不全都知道。”
“您说您了解我名字的含义是什么意思呢?”卡德加问。
麦迪文笑了,整个屋子突然又变得明亮又暖和起来了,“你不会说矮人语。”他断言。
卡德加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的名字在高等精灵语中是‘守秘者’的意思,你的名字在古矮人语中则是‘信赖’。因此我是因你的名字而雇用你的,年轻的卡德加,年轻的信赖。”
不过摩洛斯提醒道,作为一个助手而不是他们这样的仆人,卡德加就没有这样的“特权”了。在主宰法师需要他的任何时候,他都必须心甘情愿的随叫随到。
“作为一个学徒,这样做是应该的。”卡德加道。
摩洛斯半路停下,转过身来(他们正穿过一个房间的楼座,这个房间可能是用于做宴会厅或舞厅的)。“孩子,你还不算学徒,”喘了几声又道。“半个都不算。”
“你可以帮忙打点图书馆,”摩洛斯说,“干助手的活儿,不是学徒的。很多人都当过这儿的助手。但是没人能成为麦迪文的学徒。”
“很难说,真的,”仆人又喘了几声,“还没人能做到那么久。”
卡德加脑袋里立刻冒出两个问题,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以前这里来过多少‘助手’呢?”
摩洛斯盯着楼座的栏杆出了会神。卡德加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回忆还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问题。楼下的大厅稀疏地放着一个大桌和一些座椅。它们都出奇的整洁,卡德加猜测麦迪文可能很少举办宴会。
“几十个吧,”摩洛斯终于开口了,“少说也有几十个。大部分是本大陆的。另外还有个精灵。不,两个精灵。你是第一个来自肯瑞托的。”
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他们呆了多久?”
摩洛斯这次回答的很快:“几天,有些仅几小时。一个精灵甚至连塔都没上。”他用食指点了点他的眼罩,“他们看到了一些东西,知道吧。”
卡德加又想起了门口那个人影,点了点头。
最后他们到了卡德加的住处。这里离那个宴会厅不是很远。“自己收拾一下吧,”摩洛斯把手上的灯笼递给卡德加,“厕所在最里面。床下有个夜壶。好了以后到下面的厨房来一趟。库克会给你热点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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