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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嫁經年.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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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此嫁经年
作者:蒋姿
文案:
如愿以偿嫁给心中的良人,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五年之后,
原本预想中的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日子,并没有如愿。
忧心之事已经那么多,而她被告知此生再不可能有孕。
之前的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是没有半分记忆,
仿佛别人眼中、口中的那个人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她不知道过去五年的自己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既然良人非佳偶,那么和离便是了。
她就不信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机会,
只是为了让她一次次重蹈覆辙、悲剧重现!
☆看文指南☆
1.这是重生重生重生,女主没有被穿越或者附身
3.架空文
内容标签:七年之痒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重生
主角:苏衡,薛牧青 ┃ 配角:司琴,司棋,唐允,夏初晴 ┃ 其它:重生,后宅,破镜难圆,九重梦
☆、第001章 女将嫁
这身嫁衣,是京中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细心造就的,从到了她手里开始,这上面的纹饰她不知已经摩挲过多少次,几乎要将那些图案印在心底,手中绞着的喜帕绣着鸳鸯戏水,手心微微沁出汗意,苏衡只觉得身子浮浮沉沉,不知将要去往何方。
悄悄探了探,只觉得双颊发烫,暖手的小炉子已经被她放置在一旁,这冬日的严寒,都挡不住她即将嫁为人妇的热意。
即使看不到喜轿外的情形,单凭那声响,她也能猜到外边是何等的热闹。
是的,十里红妆,她既要嫁他,自然要嫁得风风光光,从殿试放榜后她看见他骑马游京都的风华起,便认定了他便是她此生的良人,所以才会抛却那少有的矜持,厚着脸皮求父亲向祖父说道、求母亲向皇后讨恩典,只愿他们能成全了她这桩心事。
“小姐,就快了,”外边这么吵,自己声音又压得极低,司琴未必听得到,原以为没有人回答的,另一个丫鬟司棋的声音却很快在喜轿外响起,声音轻快:“小姐别着急,咱们之前是绕着城中游了一圈呢,所以要费些工夫。小姐你可是没看到,外边可热闹了。”
喜娘也在外边笑着应道不会误了吉时、让苏衡宽慰等之类的话。
“谁着急了。”苏衡轻轻嗔了句,面色却是越发的红了,继续绞着手上的喜帕,心乱如麻却又不好再开口问,生怕众人都知道她心急了。
又行了一会,喜轿方才停下,喜娘提点苏衡道:“小姐先别动,要等新郎官射轿之后方才能下来。”
喜轿微微向前倾斜,喜娘的声音响起:“小姐,可以下轿了。”说话之间,喜轿也已经安稳下来,苏衡感觉红盖头下方也多了些光亮,却是轿帘被掀开,喜娘的手伸过来,苏衡连忙把手搭上去,由喜娘和司琴司棋扶着自己下了轿子。
盖头遮住眼,苏衡看不见他的样子,只从下方看到了他状元袍服的下摆,悬了一天的心,蓦然安定下来。
感觉自己被人牵引着上前,有阶梯或是门槛的时候,喜娘和两个大丫鬟都会轻轻出声提醒,苏衡心里,这一日尤为重要,自然也是时时小心,决计不肯出半点差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小姐,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姑爷正在前厅宴客,只怕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呢。”司琴帮她倒了盏茶,晾了一会摸着杯壁不烫手了,这才微微掀起盖头的一角,服侍她喝下。
然而苏衡也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不肯再用,眼睛从盖头下方看了看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想起先前撒帐,喜娘边撒这些东西口中边念叨的吉利话,不由得避开了目光,再度红了脸:“不用了。”忙碌了这许久,她进食很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饿。
“你这丫头!”苏衡心内欢喜,嘴上却是不肯承认的,穿着嫁衣又不好动弹,只好轻轻嗔道:“没得编排起我来,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你!”
苏衡也知道司棋性子一贯烂漫,只是说着打趣罢了,倒也并不是生气,不过看她一连串炮珠儿似的话也还是让苏衡的不安消解了些,便也不再管她,然踌躇了一下,心又跟着提起:“你们谁出去看看前边的宴席而今如何了。”
“前边都是外男,我们几个可不好过去,”司琴笑着指出苏衡话里的失误,却也知道她心事,安抚道:“小姐别急,奴婢让向妈妈着人去看?”向妈妈是苏衡的奶娘,也跟着苏衡一道陪嫁过来,这种情形,的确是妇人更便宜行事。
“那奴婢就陪着小姐说会话,”司琴拉过司棋:“司棋你平日不是最机灵的吗?还不快与小姐说说你今个儿都看了什么热闹?”
几个人打趣了一会,这才安静下来。

又等了许久方才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苏衡赶紧正襟危坐,司琴忙着看她身上是不是有凌乱之处帮她抚平,司棋却是连忙迎上前,扶住了来人,语气颇为殷勤:“姑爷可曾饮多了酒?要不要先喝些热茶醒醒酒?”
“未曾多饮。不必麻烦。”苏蘅只远远见过他的样貌,未曾听过他的声音,原来这便是薛牧青的声音?苏蘅心内暗道这声音倒是十分沉稳十分好听,一走神之间薛牧青便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从喜娘手里接过喜枰将苏蘅头上的盖头挑开,苏蘅便对上薛牧青的脸,离近了看还是觉得这张脸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那张脸,不自觉地再度红了脸。
喜娘兀自在一旁说着好听的话,让两人饮过合卺酒,那合欢酒本无甚酒意,然而新婚之夜最喜用其来做合卺之酒,便是取其“合欢”之意,昨晚母亲也曾提起过,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苏蘅越发的紧张,揪着喜帕的手攥成一团,指骨发白,手心微微有些汗意。
喜娘又说了一会吉利话,眼看着天色已是不早,司琴涨红着脸过来帮苏蘅宽衣,司棋则是过去服侍薛牧青,苏蘅局促地任由司琴摆弄着自己,间或偷偷瞥一眼薛牧青那边,见他面上一直都无甚表情,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
司琴和司棋到底也都还是未经事的姑娘家,此刻也有些羞红了脸,却还是笑了笑,将二人推到一处,与众人一道说了一通吉庆的话,这才收拾了喜床退下,留下喜房给两个新人。
薛牧青将两重帘帐放下,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变得幽暗不明。外边的世界被隔开,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
狭小的空间之内,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能听闻,苏蘅十分不安地躺下,心中忐忑不已,当薛牧青的身子贴近她的身子时,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与恐慌。
薛牧青并不多话,不对,从进来起,除了一开始司棋问起他时他回了八个字,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她问他什么,他只是点头,而此刻帐中昏暗,她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与表情,她问出什么,也不知道他是点头抑或者是摇头。
所以即使疼痛,也是她应该经历的过程。
这是成为他人的妻子必经的过程,即使再痛,也得忍着。
或许是酒开始起了作用,苏蘅感觉身体不是那么的痛了,也感觉到了薛牧青身上的热意,苏蘅有些不知所措也无法忽略,他的汗水滴落在她胸前,他的肌肤熨烫着她贴紧着她,仿佛能够烫伤她的肌肤,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沉浸。
一遍一遍,欢愉之后,薛牧青的呼吸很快平复下来,却并没有起身,暗夜之中,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相对沉默着。
苏蘅蓦然清醒过来,突然很想知道,是否此时此刻,在床笫之间,他的眼睛依旧是那般澄澈,仿佛秋日湖面,似明镜一般不留半片尘埃,却能在暗夜中映出她的狼狈。
她情动了,而他,却没有。他太冷静,如同这初冬的凉风,不至于将人冻伤,却让人足够清醒,看清自己。
此时停下来,身上的疼痛亦开始回转,即使咬紧了嘴唇,嘴唇似乎被咬破了,隐隐感觉舌尖传来血的腥甜,依旧无法止住那身上传来的疼痛,终于,苏蘅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男子的声音,是谁呢?说什么呢?即使是之前床笫之间,他也未曾多言,她昏睡过去之后,他似乎反倒多话起来。
“初晴,初晴。”他的声音喃喃,在她耳畔念叨着,热气侵袭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感觉,久久不散。
“初晴,初晴,是我对不住你。”
苏蘅却突然觉得好冷。发自心底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四肢百骸冻僵。
或许,只是冬日太冷了吧,十月虽是阳冬,但到底还是沾了个“冬”字,又能暖和到哪里去。
苏蘅安慰着自己,只是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初晴,初晴,到底是谁呢?
这桩婚事,是她强迫在先、是苏家逼迫之下,才达成的。
说到底,她是强嫁于他,听说那时陛下曾有意将其招为驸马,有几个宗室的郡主也属意薛牧青,只是被自己捷足先登,苏会是左相,是陛下肱骨之臣,加之母亲与皇后是堂姐妹,苏衡与当今太子还算是中表之亲,且太后与自家祖母昔日闺中便是好姐妹,苏会既然开了口,于公于私,陛下又怎好拂了苏家的面子,故而才能遂了苏蘅心愿。
苏蘅并不是养在深闺对外事一概不知的人,先前被将嫁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不曾细究过这些问题,此刻想来,才自觉心惊胆战,何况,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口中心心念叨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
她好不容易才遂了心愿,即使有强嫁之嫌,可是她不悔。
若是错过薛牧青,她才是会懊恨终身的吧?
☆、第002章 如梦醒
不该是这样的,不过也许是和她一般太累了吧,苏蘅不是不体恤下人的主子,想了想,决定自己起来找水喝。
刚走了几步,便不小心踢到了张小几子,在暗夜之中,声音很是清晰。
“几更天了?该起来向公婆请安了吧?”苏蘅看向那个丫鬟,想着是薛家特意派来服侍她的人,她是新嫁娘,总该和薛家的下人打好关系,因而向她笑道:“你叫什么名?”
“对啊,”苏蘅觉得奇怪,微微皱眉:“今天不是该向公公婆婆敬茶的吗。对了,你知道夫君去哪里了吗?”这丫鬟,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敬茶?”那丫鬟打量了苏蘅好半晌,见苏蘅似乎不记得自己,有些怪异:“夫人你不记得扫红了吗?”
“你少来诓我,”苏蘅觉得是薛家的人有意打趣自己,不由得又是红了脸:“去把我的陪嫁丫鬟贴身丫鬟叫过来。”
“扫红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贴身丫鬟啊。”扫红有些不安:“夫人你怎么了?”
“我可没空儿与你顽笑,”苏蘅摇摇头,朝外边叫道:“司琴!司棋!”
“夫人!”扫红脸色惊惶:“夫人你别吓我!”
苏蘅觉得这丫鬟真是无礼,哪怕是顽笑也该有个限度,眼看着她似乎不肯就这么放过苏蘅,苏蘅不由得微怒:“我没心情与你顽笑。”薛家虽然近几年落败了,可说到底还是诗礼世家,教出这般毛毛躁躁的丫鬟,真是有损颜面,这些话她一个新嫁娘不好直接说出口,只是心里难免会有些郁结不快。
且不说薛牧青答应过苏会不会纳妾,就算他真要纳妾,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新婚头一天就纳了新娘房里的人,这自称“扫红”的丫鬟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苏蘅明显是不信的:“你是煮雪?”
不等“煮雪”回应,苏蘅径自否定了:“不,不会,你不是煮雪。”煮雪不是这模样的。她印象里,煮雪尚是一团孩气的,不该是眼前这个模样的。
向妈妈年纪并不大,左右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昨夜还是满脸的喜气面色红润头发乌黑,怎么今日就变成了头发花白、脸色发黄憔悴的模样,何况还一脸的忧心忡忡,眼睛也还是红肿的,想是哭过了。
“妈妈怎的一夜之间便老了许多?”没有等到向妈妈的回答,苏蘅只记着要把自己的疑惑弄清楚,她只好把问题再问一遍,不过随即又为向妈妈找了借口:“准是这几日太累了吧。辛苦妈妈了。”其实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对。
“哎哟我的小姐啊,”向妈妈见她似乎清醒了许多,有些悲喜交加的,双手颤抖的过来想要摸一摸苏蘅,却又收回了手,拿起帕子拭泪:“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
她知道她身边的人都不希望她嫁给薛牧青,之前还未出嫁之时她们便闹腾过一次,被苏蘅还有许氏给压制下来了,没想到她都嫁到了薛家,木已成舟,她们还是这般。
苏蘅眉头轻蹙:“向妈妈又说的什么浑话。”
这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在说着一些晦气的话,让苏蘅很是不快。
“孩子?什么孩子?”苏蘅皱眉,想起她们之前的话,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装作不知道了:“还有,什么姨娘、什么大哥儿?”
“向妈妈,你且告诉我,今日是何年何月?”
苏蘅手上的簪子落在案上,断成两截,玉器相击的声音在静室之内响起,苏蘅的声音微微颤抖:“今日不是永嘉二十六年阳月十八?”
十月十七,是她与薛牧青的良辰吉日,何至于一醒来,便过了四五年?
苏蘅无暇理会向妈妈话里的忧心,湘妃竹制的帘子被掀起,此时天光已是大好,日头冉冉升起,外边绿意正浓花开正好,哪里是“昨日”衰败的秋冬时节。
夏意正好,太过亮堂的庭院,生生让苏蘅被刺得眼睛流了泪。
苏蘅回头看了看身后幽暗阴冷、没有半分喜气的屋子,还有些无法醒转过来。
难怪今日她一早醒来便觉得怪异,原来,此时离她的新婚之夜,早已经过去了许久。
复又看向镜中的容颜,她的模样,她还是认得出的,只是较之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憔悴了许多,年长了许多,就像她眼中所见的向妈妈“瞬间”花白了头发,煮雪扫红也“一夜”长大了许多一样。
她疯一般地往自己脸上涂抹胭脂水粉,扑了厚厚一层,煮雪扫红还有向妈妈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发狂,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要拦着她,苏蘅看向镜中那个画得跟鬼一样的女子,将头埋进向妈妈怀中,手指抓着向妈妈的手臂,指甲好久没有打理过了,锐利而坚韧,几乎要刺到向妈妈的血肉里去。
苏蘅哭了一会,方才放开向妈妈,让扫红帮自己拭干了泪,又让煮雪帮自己匀面,不让自己面色那般憔悴,看向镜中的自己,苏蘅依旧还是有些恍惚,赫然生出再世为人之感。
却也的确是再世为人,明明昨日才是新婚,今日便已经是身处五年之后,苏蘅很想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她身边的人、她自己改变的模样、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捂上自己下腹,苏蘅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了:“向妈妈,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痛吗?”向妈妈见她腿间有些暗红的血迹,连忙叫过煮雪:“煮雪快跟我扶着小姐上床。”
若下身的疼痛不是因为昨夜初经人事,那么,到底是什么?哪怕什么都不知晓,苏蘅也明白,自己的身子,怕是大不好了。
扫红连忙跑出去,煮雪打了热水过来帮苏蘅净身子,向妈妈和煮雪都是红着眼睛的模样让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蘅很是不安,可是每次问起,总是会被岔开。
☆、第003章 人事非
“向妈妈,”苏蘅指骨发白,拉着向妈妈的手:“你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若是不愿意记起就不要记起吧,”向妈妈似是不忍再提及那些事,避开苏蘅的目光:“小姐现下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事。”
向妈妈愣了愣,再度红了眼眶:“小姐不要多想,不是奴婢要瞒着你,只是这事情也只是猜想而已,大夫现在也不能下断言,所以小姐还是先宽心养好身子再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小姐切莫为这种事伤神,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
真是够了,每次所答皆非所问,苏蘅只好先将自己的问题撇在一边,想要知道向妈妈一直在强调的事情是什么:“说。”
向妈妈顿了顿,许是许久不曾见到苏蘅这般,很快凝神,觉得自家小姐跟前些日子比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太一样向妈妈却也说不上来,只是凝了凝神:“还是等大夫来了问了大夫再说吧。”
苏蘅垂下眼帘,看了煮雪一眼:“其他人呢?”
她当初嫁过来,六个陪嫁丫鬟,醒来之后,却只见到最小的两个煮雪和扫红。
向妈妈再度愣了愣:“什么其他人,这院子里,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了。”说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有些忧虑的模样。
想了想又道:“只可怜了囡囡,才那么丁点大,便没了娘亲,若是以后她爹爹续弦,遇着一个不甚亲厚的后母,只怕也受罪。”
“司棋呢?”苏蘅想起之前说司棋此刻是薛牧青的姨娘,不由得觉得心中发闷,却还是想要问下去:“她近来怎么样?”
“她?”向妈妈一哂:“没得提起那忘恩负义的小蹄子作甚!”
因此当初一听说司棋成了薛牧青的姨娘,苏蘅的直觉便是不可能。

司棋并不是自小便在苏蘅跟前服侍的家生子,跟着她的年月虽然没有向妈妈和司琴那样久,但到底也是在苏家长大,原以为该是和其他丫鬟一样,不屑于做妾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司棋被抬为姨娘是在夏姨娘之前还是之后?”苏蘅不知为何对这事情,很是在意。
向妈妈低下头:“她们嫁人之后,便不在跟前服侍了。”
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除却司琴之外,竟是全部背弃了她,苏蘅心下越发的戚然,哑着声儿道:“那还有一个呢?”
“还怎么了?”苏蘅自醒来,她们便一直是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追问下去却又不肯说,苏蘅隐隐猜到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偏偏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她们的嘴。
“不说这个了,”向妈妈环顾左右而言他:“我去看看大夫请来了没有,这几日丁大夫都是差不多这个点儿来为小姐诊脉的,今个儿怎么还不来。”说着便要出去。
苏蘅默然,看了煮雪一眼,煮雪也连忙避开了她视线,苏蘅几不可闻地一叹,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是没那么容易。
“来了来了,”向妈妈恭敬的声音自外边响起,苏蘅想要叫煮雪放下帘子,向妈妈却已经把人迎进来,苏蘅愣了愣,见来的是一位女大夫,这才明白向妈妈为什么直接便把人迎进来了。
苏蘅以前没见过这大夫,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便只好沉默,让她帮着诊脉又查看了身上,见那丁大夫拧着眉头,便觉得心惊肉跳。
说着又看了苏蘅一眼,避开苏蘅的目光:“丁大夫我们到外边去说。”
“就在这儿,”苏蘅却是语气强硬:“我自己的身子,我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产?”苏蘅有些不敢相信:“什么小产?”
她这五年,她所不知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次小产?将自己身子弄得这般虚弱?
“是两次,我虽不知夫人上一次小产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细细诊来,上一次的病根还未断,这一次又受了苦,所以那胎儿才保不住。”丁大夫细细看了看苏蘅的面色:“你们也太大意了,虎狼之药怎能随意乱用,何况少夫身子骨本就虚弱,只怕上一次侥幸活下来便已经是万幸了。”
苏蘅于是了然那丁大夫说的是真有其事,不过依向妈妈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其他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便暂且不再追究,看丁大夫在一旁开着药方,苏蘅踟蹰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丁大夫,我有一事相询。”
“夫人请说,”丁大夫抬起头:“只要是我知道的,定将具言。”
苏蘅低下头,沉吟了一会,终究还是想弄懂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念头占了上风:“这世间,有没有什么病症,让人遗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丁大夫抬眼望向苏蘅,似有不解。
丁大夫闻言来了兴致,过来给苏蘅诊脉,之后又问她一些事情:“薛夫人之前头部可能撞击过硬物?是否心内长久郁结?”
丁大夫叹气,收回手:“薛夫人可是真的不记得了?是不记得那之后的事,还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直到她们走远,向妈妈还是一脸如坠迷雾的表情,苏蘅连忙唤过她:“向妈妈!”
“小姐你怎么了?”向妈妈有些不知所措:“小姐你没事吧,不要吓奴婢啊。”
苏蘅明白向妈妈是不信她真的不知,叹口气,不再多言。
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004章 夫妻见
苏蘅依言躺着,心中有事,始终是不能安歇,想了想唤过扫红:“你去帮我传话,让夫君到这儿来一趟。”按理说薛牧青是男子,是她夫君,让他过来找她并不妥当,只是眼下她这身子,可是真不能劳累了,小月子更是要静心调养,她身子骨又本就虚弱,出去吹吹风可能会更不好,事有轻重缓急,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这规矩了。
扫红却是有些为难的:“夫人,此刻爷并不在府内。”
是了,他此刻应该是在应卯,苏蘅点了点头:“你去与人说一声,夫君回来之后我想见他一面。”有些事情,总得弄清楚明白,既然向妈妈不肯说,那她问薛牧青应该会更快一些吧。
扫红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应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掌灯时分。
苏蘅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见扫红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打着盹儿,苏蘅也有些心软,想要起身却也惊动了扫红,扫红连忙起身扶住苏蘅,苏蘅身子坐起来,看了看天色:“夫君还没有回来吗?”
苏蘅看了扫红一眼,略觉怪异:“你究竟有没有去和他身边的人说?”
见苏蘅面色不太好,扫红想了想道:“我再去催催。”
“不用了,”苏蘅到底不愿被人看轻,如此死缠烂打的行径做出来她也自觉丢人,摆摆手:“向妈妈呢?”
“向妈妈在帮夫人熬药,煮雪姐姐在帮夫人把饭食重新热过,夫人既然醒了,不如就吃点东西再喝药吧。”扫红说着过去帮苏蘅整理好衣物,扶她起来。
扫红小心地看了苏蘅一眼,咬咬唇,点了点头出去。
懒懒地吃了点东西,瞪着向妈妈端到她跟前的药碗,苏蘅面色有些难看,想要跟向妈妈撒娇不喝,蓦然想起自己此刻早已经不再是苏家的小姐,她此刻是薛家的夫人。
有些事情,未嫁的女子可以做,可是已经嫁作他人妇,一些小女儿的心思,便应该收起来,否则,便不成样子了。
即使她此时此刻,依旧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成亲五年的事实。
苏蘅犹豫了好一会,方才皱着眉头把那碗药给喝下了,向妈妈却是突然笑了一下,笑了之后似乎又觉得不太好,连忙跟苏蘅道歉,苏蘅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妈妈在笑什么?”
苏蘅愣了愣,沉默地看着向妈妈收拾了药碗退出去,她这几年到底是过得怎样,居然连怕苦都能忍受下来了吗?
苏蘅苦笑,从那些语焉不详里,似乎她这几年所受的苦,比这药的苦涩,还要多,药再苦,也不过是嘴上的苦,可是心上的苦,又岂是药的苦味就能掩盖过去的。

睡了一天,此刻也无甚睡意,沐浴净身之后,让煮雪帮自己拿了册书,点了灯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
书是旧书,边角之处还有着别人做的注解,苏蘅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有些恍神,这书还是她出嫁前带过来的,而今看来,不过是物是人非,如梦一场。
她将书翻到扉页,摩挲着上面那个名字,有些感慨。
薛牧青夺过她手上的书册,瞥了一眼,便十分厌烦地将书扔在地上。
“你让人把我叫来,就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他身子前倾,手抓住苏蘅的手腕,用力一拉,苏蘅的身子瞬间向后倒下,重重地磕在背板之上,即使铺了厚软的垫子,即使有枕头缓着,苏蘅依旧还是感觉到了疼痛,感觉到了晕眩,薛牧青的身子欺上前,先是将手扶在她被撞到的后脑勺上,尔后将她身子压住,语气危险:“嗯?”
乍然被一男子靠得这么近,即使那人是她的夫君,可是说起来,他们见的面并不多,至少从苏蘅这里来说,他们不过是昨天刚成婚即使有了肌肤之亲但到底并没有多少接触,此时他的气息环绕着她,这个人又是她之前一心想要嫁与的人,苏蘅此刻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找他到底是为何,只是呆呆看着他,甚至忘了言语。
“苏蘅,我奉劝你一句,再怎么着,他也是薛家的子嗣,你不喜他,可以,但是不要害他,他是庶子,没错,可是你我百年之后或许也仅此一个后人来继承香火,你何必自断了自己后路!”薛牧青凑近了她:“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你连自己的身后事也不管不顾了吗?”
凭什么她一个人向隅而泣而他却是美妾在侧娇儿在怀?她就活该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而他那边左拥右抱热热闹闹的?
凭什么?
即使对前事几乎算是一概不知,可是苏蘅却偏偏觉得心中的委屈无处可发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昨日”之前还一心向往的“良人”此刻正对着自己冷言冷语冷眼冷面,苏蘅便觉得不可置信,心中的落差太大完全无力承受,起身忍不住便照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可是在她出嫁之前,就在“前几天”的时候,母亲许氏特意与她说起这事儿,言及她这样的性子,在苏家或许没事,没嫁人或许没事,但是嫁了人还是这样的性子,便是不太好的,言语之间要她多多少少收敛些自己的脾气,凡事多让着些薛牧青,毕竟他将是她的夫君,若是夫妻之间互不相让,这日子不知要怎么过下去才是。
而她心悦于薛牧青,自然是想与薛牧青好好过日子的,否则也不至于巴巴地非要嫁给他,故而答应了母亲一定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信誓旦旦,言犹在耳,一转眼自己却做下这等事情,虽然别人不知道那些内情,可是她自己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便变了脸色,为掩盖自己的失态,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抬起一条腿想要将薛牧青从自己身上踹下去。
哪知却错估了自己的力气以及薛牧青的身子,脚抵在薛牧青腰间,薛牧青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苏蘅略微诧异,脚下使劲,却还是动不了薛牧青分毫。
因天热,她又不打算出门,脚上不着鞋袜,莹润的脚趾抵在薛牧青的腰腹之间,隔着衣物,还是感觉到脚下腰腹之间的坚硬与温热,女子的足部本就极为私密的部位,是不宜让外人看见的,更何况是这般暧昧的姿势,苏蘅回过神来,顿时涨红了脸,连忙要将自己的脚收回。
“所以你急着叫我来见你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这个?”薛牧青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一把抓住她想要收回的“祸脚”,不顾苏蘅的挣扎放在手里把玩着。
苏蘅羞愤难挡,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却又被薛牧青压制住,羞于见人的足此刻正在被人把玩着,即使那人是她的夫君,可是说到底,两人并不相熟,即使或许薛牧青已经与她成婚数年,床笫之间应该是很熟悉了,可是对于苏蘅来说,薛牧青只是她之前暗慕的对象,他们昨日才刚刚成婚,即使有过夫妻之实,但薛牧青对苏蘅而言,尚还是一个陌生人。
而这个陌生人此刻正狎玩着她的足,言语之间似乎把她的怒意当成了求欢。
苏蘅本性再怎么不好,在男女之事上,倒是知道大防的,见薛牧青冤枉自己看轻自己,脾气儿便又上来了,瞪着薛牧青:“你胡说什么!”说着便要使劲,把自己的脚收回。
薛牧青的身子却是欺上前,将苏蘅那只不安分的腿搭上自己腰间,这样一来,苏蘅一条腿被他压在身下,一条腿缠在他腰间,那模样别提多羞人了,而他的身子也跟着与她的身子贴在一起,两人的体温隔着衣物熨烫着彼此,他身上的硬实压迫着她,苏蘅没由来的觉得心慌慌的,刚想伸出手推开他薛牧青却腾出一只手便要解她身上的衣物。
☆、第005章 求下堂
却是薛牧青封住了她的唇,让她的叫唤消失在两人贴紧的唇瓣中。
苏蘅神色有些恍惚,这是她与薛牧青“第一次”唇齿相依,“昨夜”的时候,两人即使身子最贴近彼此的时候,他也没有与她有过这样狎昵的行为。
他的双手压制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动弹,他轻轻啄着她的唇瓣,尔后加深,吸吮,苏蘅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沉溺于这陌生的愉悦里,她太生涩太无助,忘了她此刻应该是要推开他的。
薛牧青改吸吮为舔舐,温热微湿的唇舌轻轻碰触着苏蘅的下唇,听薛牧青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叫她们做什么呢,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间行这亲昵之事再寻常不过,你还想让外人看到吗?”
苏蘅头脑依旧昏沉沉的,感觉他的唇舌离开自己唇瓣向下巴划去,在那里流连不去,温热的气息让苏蘅觉得很痒,不耐烦地抬起下巴避开,不知道是想他停下抑或者是希望他继续往下去。
直到向妈妈她们心急如焚地拍门声在外边响起,才将她从这陌生的情潮中唤醒。
这门是怎么回事?他进来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吗?还把向妈妈、扫红和煮雪都支走了留在外边,此刻听到她的叫唤或许是以为她出了事,门又是关上的,由不得她们不担心。
苏蘅想要起身,薛牧青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的,而且薛牧青有些不管不顾,外边的声响他充耳不闻,径自要解开苏蘅身上的衣物,不过也因为他忙着解衣物放开了辖制苏蘅的手,苏蘅的手得了自由,此刻神思也清醒了,推了推薛牧青:“向妈妈!”
“向妈妈!”被人打断,薛牧青似乎不太高兴,稍稍起身,乜斜着眼看了看向妈妈,嘴角轻轻抬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为难’你家‘小姐’了?嗯?”
向妈妈抬起头,见到两人此刻的模样,愣了愣,随即涨红了脸,下一刻却又想起了什么,憋红着脸,仍是坚持道:“请姑爷放过小姐吧,小姐这身子,很长一段时日都不能行房呢。”
薛牧青气郁于心:“出去!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平日里敬着你是‘夫人’的奶娘所以向来让着你三分,你倒是变本加厉连我们的房事也要管上了?嗯?未免管得太宽!”
“你别忘了,”薛牧青音调扬高:“这里不是你苏家!你而今是薛家的下人不是苏家的!”
薛牧青的话突然顿住,感觉到手下的粘稠,似乎是觉得不太对劲,看了一眼发现是血迹,声音也跟着变了:“怎么回事?”
薛牧青声调突然变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蘅先前见他探向自己身下时面色已是极为难看,知道此刻自己身子不利索,若是真与薛牧青行了房本就是不该的事情,对于之前自己的意乱情迷她现下也彻底清醒过来了,觉得薛牧青这是在嫌弃自己,又想到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小产,定也是因为有了他的骨血才导致这样的局面,不由得便觉心冷且火大。
她起身推开薛牧青,飞快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物,看都不再看薛牧青一眼,向妈妈过来帮她,双眼通红:“小姐受苦了。”
“没事,扶我过去,”苏蘅心下恹恹:“我要净净身子。”
她有些急不可耐,仿佛自己身上沾染了污物一般,又看了“污物”薛牧青一眼,吩咐扫红:“打盆水给夫君净净手。”
收拾好自己,苏蘅换上干净的衣物,榻上已经被煮雪清理干净,苏蘅也不管薛牧青还在那里呆站着,径自坐下:“我着人找你来,是有正经事要与你说。”
原本找他来的确是想过要与他重修旧好,想着自己忘记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或许正是上天让自己放下过去好好与薛牧青过日子的机会,可是此时却突然觉得很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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