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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喜相逢.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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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喜相逢》
作者:渔小乖乖
文案:
谢瑾华是谢家庶子,他重生了,不过前世既非因嫡兄而死,重生后也不必和嫡兄过不去。
柯祺是柯家庶子且生而丧母,因是穿越的,用现代人的眼光看觉得嫡母不易,就没必要和嫡系过不去。
1、喜相逢:我们的相遇就像是一场久别重逢。
2、受重生,攻穿越,温馨,一对一,有婚姻关系,无生子情节。
3、一个不懂柴米油盐,一个粗通四书五经,怎么办?互相学习呗!
4、正常世界,大环境依然是男女成婚为多,只不过男子间结契合法,女子立女户也合法。
5、这不是虐渣打脸斗极品的文,这是关于一个双人小家庭慢慢发展兴盛的故事。
6、社会大背景架空,设定为剧情服务,拒绝考据。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励志人生
主角:谢瑾华,柯祺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谢瑾华和柯祺都是庶子,因为冲喜而有了夫夫之实。大丈夫当眼界开阔,何必拘泥于后院。该是嫡系的东西,夫夫绝对不贪,该是自己的东西,他们努力争取。这是双人小家庭的发展史,是黑心夫夫的奋斗史,是名士与权臣的成长史。世界那么大,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没那么多极品要撕逼,作者用细水长流的笔法讲述了一个温暖的故事,重生的小受和穿越的小攻都自以为是大人,把对方当成了白莲花一样的少年郎,于是两人明明总在散发恋爱的酸腐气息,还以为自己是在宠孩子。一个不懂柴米油盐,一个粗通四书五经,互相学习的过程中总是笑料百出。而命运不会辜负好孩子的努力。
第一章
不过才十几年的时间,燕氏王朝的存在痕迹就已经被彻底抹去了。
如今这天下是李氏的天下。
本朝国号为安,此时为开瑞十六年。
庆阳侯府依然是那个庆阳侯府,门口的石狮子静默了几十年,虽是饱经风雨,瞧着依然威威风凛凛。初代庆阳侯的爵位原是前朝某位燕王赏的,如今燕氏血脉尽断,庆阳侯却依然是新朝的庆阳侯,这却也不能说他们背主。王朝更迭,江山易主,世事难料,山河变迁,但大家的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事实上,经历过那场政变的人,除了当场以身殉国的,其余人的日子都还过得不错。
现任庆阳侯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膝下有四子四女。谢瑾华是最小的,虽是庶子,但府中并不刻意磋磨庶子,因此也入了排行,被人叫了一声“谢四爷”。可惜这位谢四爷病了,病得快要死了。
谢瑾华费力地睁着眼睛,仿佛要透过床上的帷帐,看到很远的地方。
老实说,谢瑾华有些弄不懂自己此刻的处境。他早就死过一回了,因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怪病,大哥为他来来回回请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于是他就死了,死在了开瑞十六年的三月。不过,他死了以后,不见勾魂使者,也不见谢氏祖先,魂体竟然被禁锢在了皇宫之中的藏珍阁内,这也是奇哉怪哉。
谢瑾华不能离开藏珍阁的地界,也不能叫活人瞧见,但过了一些日子后,他竟然可以触碰到藏珍阁中的东西了。于是,他开始耐下性子来用藏珍阁中的古籍古画打发时间。如此过了好些年头,忽然有一日,谢瑾华听见负责扫洒的太监们大声疾呼,道是有人放火烧了宫殿,谢瑾华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到谢瑾华再睁开眼时,他竟是又回到了开瑞十六年的春天。
此时的他病得快要死了啊。
生老病死乃是人力所不及的。
谢瑾华苦笑不已。他知道自己得的是救无可救的怪病,就算重来一回,他觉得自己肯定还是要再死一回的。难道等他死了以后,魂体还要继续去皇宫中的藏珍阁中待着吗?他当鬼的时候只能看看书画。可是,藏珍阁中的书画都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了啊!那样无聊的日子何时能是个头呢?
心里才刚冒出这个念头,谢瑾华就又撕心裂肺地咳起来了。
好容易压下了那股难受劲,谢瑾华再次叹了口气。罢了,他倒是不奢望能活下来了,但说不定这一次死了就一了百了呢?说不定这一次能遇见勾魂使者,能遇见阎王,能喝了忘川水,能转世投胎。
谢纯英走进屋子时,就瞧见了谢瑾华这一副已经看破生死了的模样。
谢大哥的心都揪起来了。
谢纯英是这一辈中的嫡长子,他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妹妹,两人是双胞胎。他们出生时,母亲陈氏就因为难产去了。谢侯爷过了好几年才续娶了一位妻子张氏。张氏过门后,连着几年没生出儿子来,她自己心里着急,就把陪嫁的丫鬟给了谢侯爷做妾,这才有了谢二。后来,张氏又生下了嫡子谢三。于是,谢大明明都已年过三十了,余下的那些弟弟们却才十几岁,谢大完全可以给弟弟们当父亲了。
谢大快步走到了床边。
听到了脚步声,谢瑾华把自己四散的思绪收了回来。
见来人是自己的大哥,谢瑾华很努力地对着谢纯英挤出了一个笑脸。算上在藏珍阁里待着的那些年,谢瑾华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大了,不过他心里记着谢大的好,心里还是很亲近这位大哥的。
谢大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平时对着弟弟们管束得非常严厉。谢瑾华却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
谢瑾华有心要坐起来行礼,谢大赶紧拦住了他,道:“小四,你很快会好起来的。我们已经找到法严大师算出来的那个人了!”谢四这场病来得太过古怪,宫中的御医们摇了头,民间的神医们也摇了头,于是谢家人心急之下只能去求神拜佛了。这一求就求到了法严大和尚面前,那是位得道高僧。
法严大师只说谢瑾华命格奇诡,若能命遇贵人,与之姻缘相合,便得一救。他给出了两个八字。若谢瑾华的贵人是位姑娘,那么是一个八字。若谢瑾华的贵人是一个男人,那么又是另一个八字了。
此时的风俗和前朝相同,虽大部分姻缘都讲究阴阳调和,但男人和男人间是可以结契的,女人若是想要自立女户,也是可以的。考虑到谢瑾华现在的情况,他只能挑八字,是男是女反而不重要了。
“此人年岁与你相当,是家中的庶出子,父亲是国子监中的主簿。”谢大说着那位“贵人”的情况。主簿是九品京官,这样的门第说实话是完全配不上侯府的,但现在分明是谢家有求于柯主簿一家啊。
谢瑾华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不过,谢瑾华并没有撑到那姑娘进门,因为他的死期就在今天夜里。
怎么商户家的姑娘忽然换成了主簿家的儿子呢?
谢大见谢瑾华面露讶异,以为他心里不太能接受自己未来的良人是个男人,便劝道:“你的身体真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有了八字,但要寻上八字对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如今外头都知道谢家四爷病得快要死了,外人嫁到谢家来就是为了冲喜的,那些舍不得自家孩子的人还不得把八字都捂好了?能碰上一个愿意把儿子送来的柯主簿,且他儿子的八字确实没有作假,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谢瑾华知道大哥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便摇了摇头。只是他刚咳了一通,现在还说不出话来。
其实,那商户家不仅谎报了八字,谢大还怀疑那一家是某些人妄图安插到庆阳侯府的探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有了柯家庶子这个人选,谢大就不打算再去找别人了,否则若是又被利用一回呢?
谢瑾华隐隐有些明白了。前一世,因为大哥只找到一位八字相合的人,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于是就没有细查。这一世,因为多出了一位柯家庶子,大哥想择优而选,于是看穿了阴谋。
但是,不管这“贵人”是谁,谢瑾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好不起来了。
谢大却听不得谢瑾华说这样的话,他帮谢瑾华掖了掖被角,道:“你只管安心等着吧。”
离开了谢瑾华的屋子,素来沉稳的谢大竟然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三月的阳光按说是恰到好处的,可谢大总觉得有些刺眼,他的眼角处就出现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红。谢大心里盘算着谢瑾华的这场婚事该如何办,就见府里的管事急匆匆走来。这管事面色凝重,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谢大压低了声音问。
管事知道不能惊扰了养病的四爷,同样压低声音回了话:“柯主簿死了!也许是喝多了酒,他在昨夜里一脚踩空落了河,尸首刚刚才被人捞了上来!我刚去柯家看过,柯家已经开始摆设灵堂了。”
父死,子守孝。
谢瑾华的身体肯定拖不到三年之后了,谢大当机立断地说:“叫老二马上去柯家走一趟,今日就让小四和柯家的那位成亲!”热孝成亲是下下之选,但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只能是在热孝成亲了。
管事领了吩咐,正要去寻二爷,谢大又叫住了他,说:“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管事张嘴欲说什么,但见大少爷心意已决,就很有眼力劲地把想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说起来,大爷对四爷是真好啊,刚刚还为着庶出的四爷把嫡出的三爷揍了一顿,如今三爷正在祠堂里跪着呢!
第二章
柯祺正在给他自己缝一件破了的衣服。
柯祺刚用小剪子剪断了线头,他的奶弟兼表弟就一脸慌张地冲了起来:“老、老爷死了!”
这消息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柯祺那个爹,渣归渣,但怎么都不像是短命的人啊!怎么就死了?柯祺住的屋子非常偏僻,紧挨着下人们住的角院。因为他平时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一旦出了什么事,大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于是正院里的灵堂都已经摆起来了,柯祺此时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柯祺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上素色衣服去给亲爹磕个头,他表弟刘亚却说,正院这次原本就没打算要通知庶子们。庶子们都被限制自由了。柯祺这边虽然没有被人看管着,但他贸贸然赶往正院也不好。
刘亚说得不仔细。柯祺却懂了,宋氏是想要把一堆的姨娘、庶子全部赶出去吧?
虽然柯祺自己就是庶子,但他其实能够理解宋氏的所作所为。宋氏嫁给柯主簿时,柯主簿还是个穷书生。他靠着宋氏的嫁妆得以继续进学,又靠着宋氏的嫁妆打点了仕途。宋氏是个有主见的人,但她在柯主簿面前并不强势,摸着良心说一句,宋氏绝对是位很符合这个时代主流价值观的贤妻良母。
宋氏还给柯家生了四嫡子两嫡女!在子嗣上头也没法叫人指摘什么。
然而,等柯主簿当了官,虽只是个九品官,他就立刻开始花天酒地了。他碍于名声不敢真纳很多妾,可是家里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就像是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外头的红颜知己也是不少的。
九品官的俸禄能有多少?家里的各种开销其实全都仰赖于宋氏的嫁妆。柯主簿花天酒地的钱也是从宋氏的嫁妆里出。他生了一堆的庶出子女,这些人吃饭穿衣所花的也是宋氏的钱。但就算是这样,柯主簿对宋氏和宋氏所出的子女却不好。某些通房丫头仗着自己在柯主簿那里得宠没少给宋氏气受。
柯祺觉得等到宋氏忍无可忍时,她说不定会想办法弄死柯主簿。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柯主簿果然死了。
而既然柯主簿都已经死了,还留着那些跋扈的通房和贪心不足的庶子们做什么?
柯祺一点都不怪宋氏。在他看来,宋氏肯定称不上是一个坏人。就拿他自己来举例子吧,他生而丧母,当家的主母在后宅中弄死一个婴儿,这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啊?但是,宋氏默许了柯祺的舅母来当他的奶娘。她虽然对着柯祺一点都不亲近,但柯祺平平安安地活了下来,从未有过什么波折。
柯祺给了表弟刘亚一个脑瓜崩,冷静地说:“慌什么!我这些年都没作过妖,嫡母肯定允我收拾了行李再离开,我们赶紧把衣服收一收。”对于离开柯家这件事,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只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少银子,否则他还想帮舅舅一家赎身。他如今就只剩下舅舅、舅娘、表姐、表弟四个亲人了。
“有机会还是要去上柱香。”柯祺又对刘亚说。不管怎么说,柯主簿都是他此世生父。他死了,柯祺应该有点身为人子的表示。不过,他不觉得有多伤心,因为他平时只在年节时能见到柯主簿一面。
柯祺和柯主簿相处的时间还不如柯祺和宋氏相处的时间多。
柯祺和刘亚对视一眼。刘亚赶紧去把门窗关好了。上香这事还是押后吧。
两个人默默地收拾东西。柯祺的东西不多。屋子里的各样摆设肯定是不能带走的,他能带走的就只有一些衣服而已。正收拾着,正院里来了人,是宋氏身边的大丫鬟冬儿姐姐。冬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素服。她向柯祺传达了宋氏的意思,竟是叫柯祺去灵堂为柯主簿守灵。这算是宋氏给柯祺的面子了。
柯祺有些受宠若惊。
冬儿小声地说:“九少爷莫怕,孺人只把那些个狼心狗肺的发卖了出去,别的人都能在府里过了四九。”四九之后,剩下的人也是要出府的。但宋氏多少会给一点安家银子。像柯祺这样的,宋氏不是把他赶出府去,而是把他分出府去,柯祺可以靠着安家银子去京郊乡下买一栋普通的房子安顿下来了。
宋氏能够抬举柯祺,有一部分是为着她自己的名声。她儿子日后要参加科举,若是她容不下所有的庶出子,这多少是个把柄。但如果她对一部分庶子不错,只是对另一些不好,这里头就有话说了。
换上了冬儿带来的不怎么合身的孝服,柯祺跟着她走到了灵堂上。
跪灵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柯祺没跪多久,腿就麻得受不了了。柯祐跪在柯祺身边,他是宋氏亲生的小儿子。他小声地对柯祺说:“你且忍一忍吧。若是实在忍不住了,就两条腿轮换地跪着,反正这灵堂里现在也没有外人。”
柯祺为了获得念书的机会,就跟在柯祐身边当了个比小书童有地位些但又比不上亲兄弟的角色。
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柯祺忍了又忍,腿越来越难受,他就听了柯祐的话,把重心挪到了左腿上,然后偷偷地让右脚松快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又把重心挪到右脚上。如此反复了几次,他果然觉得舒服了一些。正要松一口气,他却听见了嫡母宋氏的声音。她说话时向来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小九,你跟我来一下。”
柯祺看了柯祐一眼,柯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宋氏却不等柯祺拒绝,又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爹在两天前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
柯祺大吃一惊。宋氏的幼子柯祐在兄弟中排行第四,而柯祺排行第九,现在连柯祐的亲事都没有着落,他却定亲了?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爹能给他寻什么亲事?不会是借由亲事之名行买卖之实把他卖到某些权贵身边去了吧?为了能往上爬,柯主簿估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牺牲一个儿子不算什么。
柯祺的脑子高速运转着。他得想个办法自救。他现在肯定没法逃出去,但他必须要想方设法保全自己。
在这个事情上,宋氏作为嫡母,本可以全权处理了,庶子的婚事其实都捏在她的手里,但她却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柯祺。当然,就算现在柯祺知道真相了,他一时间也没法改变什么。
但如果柯祺执意拒绝这门亲事,谢家人肯定要怨他了。更何况,此时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柯祺的生辰八字是他亲爹亲自送出去的,柯祺若是忤逆亲爹,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柯祺在心中权衡利弊。
宋氏把装了银票的荷包推到了柯祺面前,道:“你爹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接下来会紧闭门户安分过日子。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到了庆阳侯府也好打点下人。日后,是好是坏,你就自己过吧。”
柯祺立刻就明白了宋氏话中的意思。柯祺若是以后过得好,宋氏不愿意沾他的光;柯祺若是以后过得不好,宋氏也只当他是个陌路人。对此,柯祺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宋氏从来不欠他什么。
柯祺犹豫着要不要接了这五十两银子。
“拿着吧,刘谷一家的卖身契也在这里头。”宋氏说。
刘谷就是柯祺的舅舅。柯主簿的刻薄寡恩对于宋氏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现在柯主簿死了,宋氏只想带着自己的亲生儿女安静过日子。其余的人,她不愿意放过那些坏的,也懒得去拿捏那些好的。
散了都散了,此后如何,都各凭本事吧。
第三章
亥时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并不离谱。此时人们成婚都要挑吉时,若是挑中了凌晨三点,那也只能在凌晨三点成亲。谢瑾华的身体很虚弱,要让他起身换上喜服都是为难他了,因此只在额上系着一抹黑色为底红色为纹的眉勒。因为病了很久,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被眉勒一衬,更是白得惊心动魄。
侯府庶子的婚事就算越不过嫡子去,但原本也是应该要大办的。可考虑到这场婚事来得特殊,庆阳侯府就没有请什么人,只是让柯祺和一只公鸡走了全礼,便急匆匆地把柯祺送到了谢瑾华的房里。
房间里除了谢瑾华和柯祺,还有一下人厉阳。他是谢瑾华奶娘的儿子,生得人高马大,为人却很细心。谢瑾华病了后,不愿意身边围着很多人,于是只留了厉阳在一边伺候。厉阳有些拘谨地站着。
柯祺对着厉阳笑了一下,十分坦然地走到床边的椅子前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
柯祺是个识时务的人,在自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时,某些反抗将是毫无意义的。
谢瑾华白天睡得多了,现在就有些睡不着,忍不住借着喜烛的亮光打量着柯祺。因为婚事匆忙,又在热孝中成亲,柯祺穿的礼服是黑色为底的,空荡荡地罩在他身上,并不是特别合身。算算生辰八字,柯祺此时应该有十四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柯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瞧着却比实际年龄要小一点。
还是个孩子啊,谢瑾华忍不住如此想到。
柯祺也在打量谢瑾华。谢家人的基因好,谢瑾华也生得一副好模样,喜烛的亮光仿佛在他眼里落下了无数星光。只是他到底病得厉害,瞧着非常瘦,那一截露在外面的手腕很细,仿佛轻轻一掰就能断掉了。据柯祺所知,谢瑾华和他同龄,两人只是在月份上有一点差异,那谢瑾华应该才十四岁吧。
还是个孩子啊,柯祺忍不住如此想到。
谢瑾华对着厉阳使了个眼色。厉阳心领神会,立刻走到柜子前,从中捧出一个小箱子。然后,厉阳把箱子递给了柯祺。柯祺不明白这对主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少说少错,于是疑惑地看着谢瑾华。
厉阳替谢瑾华回话说:“柯少爷,这是我家少爷一直以来的积蓄。您既然已经与我家少爷结契,这些就由您来保管了。”谢瑾华这个年纪,手里还没有什么私产,不过是把这些年的月例和年节时得到的赏赐攒了下来。但就算是这样,这箱子里的金银玉器加在一起,对于柯祺来说已是个大数目了。
柯祺明白了,敢情这孩子还是个结了婚就对着媳妇上交工资卡的好男人啊!
不过,一想到自己就是这个“媳妇”,柯祺又觉得有一点点心塞。
柯祺肯定不能收谢瑾华的东西,就把箱子还给了厉阳,厉阳却摆手不敢接,于是他只得起身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他重新走到床边坐下,微笑着说:“既然是四爷的积蓄,当然要由四爷自己收着。”
谢瑾华张嘴想说什么,那一点声音却被咳嗽声压了过去。
柯祺赶紧站起来,往谢瑾华的身后加了一个软靠。
柯祺没料到谢瑾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瑾华继续说:“你放心,我死了是不会牵连到你身上的。你安心在府里住上一年,平日里可以跟着三哥一起去听学。待到时机差不多了,他们会放你出府的。”按照谢瑾华本人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在今天晚上,因此完全没想过要成亲。但谢大却不愿意放弃,有一丝希望都要牢牢抓住。
谢瑾华本以为婚期会在几日之后,毕竟此时才刚找到人选,婚事都没有定下来。而那时他都已经死了,婚事更不可能被定下来了。却没想到他不过是昏沉了一个下午,柯祺就已经被接进府里来了。
谢瑾华是身不由己,柯祺更是身不由己。
因此,谢瑾华心里对柯祺存着愧疚。他自己看破了生死,不意味着柯家的少年就心甘情愿。他能一了百了,但柯家的少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谢瑾华之所以把积蓄都留给了柯祺,并叫柯祺跟着府里的少爷去上学,都是想要让柯祺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但这样的安排并不能抵消谢瑾华心里的愧疚。
柯祺明白了谢瑾华话中的意思,然而他心里却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到谢瑾华头上。柯祺最想怪的人是他那个已经死掉的爹。此时的人重迷信,于是生辰八字这种东西是非常私密的,往往不为人所知。要不是柯主簿听到了风声眼巴巴地把柯祺的生辰八字送了上来,庆阳侯府能知道他柯祺是哪根葱呢?
现在婚都已经结了,柯祺不愿意继续怨天尤人,心里对谢瑾华就没有什么恶感。
“四爷,我是个直肠子,不妨和你说句实话吧。”不管柯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脸上都是一片真诚,“我是个庶子,爹已经去了,嫡母为人不坏,但万万没有继续养着我的道理,因此我本该被分出府去自己谋生了。在这个当头能够被侯府瞧中还真是我的运道。别的都不说,我嫡母已经把我舅家的卖身契俱都给了我,他们很快就是良民了。我心里非常感激。所以,四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你能这么想也是好的。”谢瑾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心中却是一叹,这孩子太单纯了啊。如果他是柯祺,平日里低调过活,不过是想叫亲爹嫡母看在他听话的份上能对他稍微好一点,却还是被卖到了侯府中给一个快死的人冲喜,他心里说不定早生出了不满,哪里还愿意真心实意地祝福别人呢?
柯祺把谢瑾华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您叫我柯祺就行了。”柯祺赶紧说。
柯祺总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他面上乖巧地笑着,心中却是一叹,这“哥哥”太心善了啊!如果他是谢瑾华,生于富贵,长于安乐,从未受过什么苦,却病得快要死了,那他心里说不定充满了愤世嫉俗,怎么可能会替别人想得如此仔细呢?都说侯门院深,没想到侯门中也能养出这么单纯的孩子来。
谢瑾华和柯祺互相把对方看作了一朵纯洁无垢的白莲花。
厉阳却傻愣在那里。
谢瑾华又叫了一声厉阳。
厉阳这才回过神。他抽了下鼻子,说:“主子!您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柯少爷果然是您的贵人啊!”谢瑾华往往说不上三个字就要喘一下,然而他刚刚却对着柯祺说了好几句完整的话了!
厉阳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只比谢瑾华大了一岁,身量却已经长得和大人差不多了。此时这位魁梧的小厮竟忍不住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他有一种预感,他家的少爷啊,一定能转危为安了!
谢瑾华愣住了。他情不自禁地动了动手指。他和柯祺的手握在一起,这一动,相握的感觉越发明显。柯祺没见过谢瑾华病得最厉害时的样子,在他看来,谢瑾华现在依然病得不轻,但是听这小厮话中的意思,谢瑾华这就算是好一点了?于是,柯祺根本不敢再松开谢瑾华的手,反而还攥紧了一些。
既然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说不定冲喜真的能够救命呢?柯祺非常唯心地想到。
柯祺的手很暖和,谢瑾华只觉得那股暖意透过自己的肌肤一直传到了心里。谢瑾华忍不住朝柯祺看去。人在生死面前总是显得无比渺小,但如果真的看到了一线曙光,那么他们又会变得无比坚韧。
“你快睡吧,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柯祺说。
厉阳巴不得柯祺能和谢瑾华亲近点,他立刻凑到柯祺面前,说:“柯少爷,小的伺候您歇下吧?”
柯祺是为谢瑾华冲喜而来的,于是无论谢瑾华能不能因此活下来,他都欠了他的。柯家或许别有所求,谢家或许已经不欠柯家了,但谢瑾华觉得自己确实是欠了柯祺的。而有欠,就该有还。谢瑾华还不知柯祺心里的想法,不知他是想要留下来,还是想要在未来的某一天选择离开,他都要满足他。
柯祺来自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他心里清楚,虽然此时男人间能互相结契,可是天生喜欢男人的男人到底是少数。他自己不是同性恋,便想当然地觉得谢瑾华也不是。冲喜是权宜之计,等到谢瑾华的身体彻底恢复健康了,说不定他们就要好聚好散了。侯府总不能真找个九品官之庶子当“儿媳妇”吧?
安朝民风开放,女人再嫁都是寻常的事儿,更何况是男人与男人和离呢?
第四章
夜色深了,双桂院中的烛火却还没有熄灭。
双桂院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但庆阳侯府的现任主母张氏瞧着院子里有两棵桂树,觉得十分吉利,就把这院子改了名。张氏是填房,原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女儿,见识有限,手段也不如何厉害。这些年张氏的父亲在谢侯爷这女婿的暗助下勉勉强强爬到了五品,因为能力有限,再是没法继续往上升了。
谢侯爷的第一任妻子陈氏是他求学时的夫子的女儿,那夫子有清名却无官位。陈氏难产而亡后,谢侯爷过了好些年才续娶了张氏,他大约也是考虑到张氏的娘家身份不高,不会对长子谢纯英不利。
张氏这话说得有一些粗鄙,她埋怨了谢四,埋怨了谢大,话语中还是对谢大更加不满一些。
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做继母的,能有几个看着原配的孩子顺眼?像张氏这样的还算好了,她虽然有点私心,却没有太多的心机,平时只是在私底下对着丫鬟抱怨几句而已,在谢大面前是万万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谢三被谢大赏了板子又罚跪了祠堂,她心里才会如此的不痛快。
谢三那就是张氏的命根子!
心腹丫鬟拿了一把小梳子帮张氏放松着头皮。
张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我依稀记得法严大师的判语中还有一句旧时燕啊什么的,那意思莫不是说老四没有这个福气,受不住侯府的富贵,因此要被分出去?他那个年纪分出去能做什么?”
只要话题不落在谢大身上,丫鬟就是敢接话的,笑着说:“福气这东西岂是人人都有的。”
张氏听了心中十分得意,道:“也是,他们能有什么福气?投生到我肚子里成了正儿八经嫡出的那才叫福气!只是,他要是真被分出去了,别到时候叫人误以为我不慈,还以为是我要故意作践庶子。”
“京中谁人不知夫人最是慈悲了?就连德郡王妃都是极为敬重夫人的,谁还敢昧着良心说夫人一句不好呢?”丫鬟仍是活泼地笑着。她口中的德郡王妃指的是府里的大小姐,是谢大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张氏心思浅,被丫鬟夸得心花怒放。她美了一阵,可想到还在祠堂里跪着的亲儿子,情绪又低落下来了。虽是阳春三月,夜间还是有些冷的,万一儿子跪坏了膝盖怎么办?张氏决定给儿子送些暖被温食过去。只不过前头她已经送过一回伤药了,这回就不敢再明着送了,所以要派人偷偷地送过去。
被张氏担忧着的谢三在祠堂中睡得昏天暗地。嗯,他已经有被子了,肯定是大哥叫二哥送来的。
柯祺在椅子里窝了一整夜。
谢瑾华叫厉阳铺了床,厉阳是个听话的,自然就铺了床。可是,只要柯祺离着谢瑾华略远一点,谢瑾华就又咳嗽起来了。柯祺索性就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陪着谢瑾华。这椅子很大,柯祺又没长成他前世那一米八的高大模样,因此他可以整个人都靠在椅子里,等到熬不住想睡了,这样也能够睡得着。
一天之中既死了爹又结了婚,按说这一夜该彻夜难眠,柯祺却是个心大的,见谢瑾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如何担心。不管怎么说,爹已经死了,婚已经结了,生活却还是要继续。在柯祺的计划中,他打算好好念书,然后走科举之路。这个计划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穿越的人在古代能做什么?
除非像一些小说里那样穿越者带着什么位面交换器啊、随身仙府啊等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否则现在的柯祺还不敢把自己心中超越时代的知识拿出来用。他尚未成年,一直活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某些行为失去了分寸,一句中了邪说不定就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了。又因为柯祺的生活其实远远没有艰难到吃糠咽菜的地步,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念书,然后努力去考个功名。
柯祺有着成年人的自制力和理解力,只要勤下功夫,他觉得秀才这一功名还是容易拿到的,但再往上的举人、进士,很多时候不是学识渊博了就能考上的,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没有人知道柯祺其实野心勃勃。
安朝有很多风俗制度都循了前朝的旧例,而前朝的官场有一点点像是柯祺穿越前那个时空中的明朝官场和唐朝官场杂糅到一块去了。此时既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也有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的说法。用柯祺穿越者的眼光来看,考虑到时代的特殊性,这样的官场制度还算合理吧。
谢瑾华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无风也无梦,无梦也无痛。
当他睁眼看到亮光时,他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攥住了柯祺的手。
两个人的手握了一夜,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柯祺哪里知道谢瑾华此时内心的复杂呢,见谢瑾华醒了,立刻颇为关心地问:“你觉得如何?是饿了,是渴了?”在柯祺看来,谢瑾华完全就是个孩子,抛开两人的其他身份,他身为大人也该照顾他。
听见柯祺的说话声,小厮厉阳立刻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非常警醒,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转醒。
尽管谢瑾华的声音很轻,但厉阳还是听见了,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主子!您一定会大好的!”
晓得谢瑾华醒了,房门打开,一群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这里面有不少下人,他们已经在屋子外头守了一夜了。屋子被分了内外间,这些人大都留在外间,谢大哥只带着一位老太医走进了内间。
柯祺想要主动让开位置,但谢瑾华还握着他的手,于是他只侧了侧身子。
谢大哥看着谢瑾华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小四的脸色好多了。当太医给谢瑾华把脉时,柯祺和谢瑾华相握的手终于得以松开。柯祺避到一边,眼神很巧合地落在了床边的喜烛上。
若是男女成婚,这喜烛就该取了龙凤呈祥的样子。因这回是两位男子成婚,于是柯祺眼前的两支喜烛都做了盘龙的造型。此刻,两支蜡烛都烧得差不多了,留下短短的一截,只能看到一点点描金的龙的鳞片。据说新婚晨起时要看两支蜡烛烧得如何,若有哪一支先灭了,那么日后就是谁先登仙界。
这样的说法当然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这不妨碍人们赋予它一点浪漫的含义。就好比在现代社会中,有些人喜欢用DR钻戒来告诉爱人,“你是我今生的唯一”,因为这种钻戒只能凭着身份证购买,一生只能定制一枚。此时的人,有些夫妻也喜欢在新婚第二日早早醒来,两人一起守着两支蜡烛,然后在某一支快灭掉时,其中一人迅速地把另一支代表自己的蜡烛也吹灭,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此生要白头偕老、同生共死的决心。
柯祺和谢瑾华倒是不必这样,此时的他们还十分陌生。
谢大彻底松了一口气。尽管小四仍是虚弱着,但太医既然愿意给他开药了,说明小四肯定能够养好了。要知道他们之前请了多少的太医,起初还有人敢开药,到了后来,太医们都打死不敢落笔了。
厉阳跟着老太医拿方子去了,谢大坐在床边。
柯祺连忙说了两句自谦的话。
谢大想了想,说:“老三又淘气了,前两日受了点伤,如今正在他自己院子里养着。府里便顺势给先生放了假。不如再等等,过上十天半日的,老三也养好了,你也养好了,你们三人一起去念书吧。”
柯祺又连忙表示了感谢。
谢大道:“你既然跟着小四叫了我一声大哥,就不必如此客气。户籍还没有办好吧?过两日,我叫林管事陪你去衙门走一趟。他是府上的内院管事,你以后若有什么事要办,都可以寻他去做。”谢大并没有趁机在话语中拿捏柯祺,因为柯祺和小四都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柯祺肯定不敢对小四不好。
柯祺便喏喏地叫了一声大哥。
喜烛已经烧到了最后,那一点点火光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然后迅速熄灭。柯祺下意识地朝另一支蜡烛看去,不过是眨眼之间,这一支也灭掉了。好像两支蜡烛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它们如此相契。
第五章
谢大还有公职在身,既然谢瑾华身体渐好,他就不便继续在家待着了。
柯祺在谢瑾华的眼神示意下,把谢大送到了门口。门边的光线要亮一点,三月的阳光中带着一点点春日的气息。柯祺见谢大眼下一片青灰,就知道谢大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觉。这位做哥哥的一定很关心弟弟吧?不知道怎的,柯祺忽然就想到了他的嫡母。他觉得自己和谢瑾华都是那种很幸运的人。
谢瑾华所住的院子叫维祯阁,这名字一点都不简单。据柯祺所知,此时空中也有诗经楚辞,历史并不是一开始就拐弯的。“维祯”二字出自诗经《维清》篇,全篇为“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十八字,这是歌颂文王武功的祭祀乐舞的歌辞。“祯”在此处有“吉祥、兴盛”的意思。
光从名字来说,维桢阁可比谢三住的兰芳院大气多了!
不过,兰芳院离着张氏住的双桂院和侯爷住的顺安堂都很近。相对而言,维桢阁就偏僻很多。这么说吧,北京六环上的楼盘取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房价难道就能比三环上的楼盘高了?怎么可能啊。
所以,名字这东西啊,其实并不如何重要。
但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首先,维桢阁内的院子很大,那些花花草草恣意生长,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其次,维桢阁里很清静。主子原本就只有谢瑾华一位,现在则多了一个柯祺。此外还有两位侍女,四位小厮,一位管事妈妈和一些粗使的杂役。因为谢瑾华长期吃药,维桢阁里还有一个小厨房。
在众多的仆从中,能够近身服侍的就只有厉阳一位。自谢瑾华病了后,他更喜欢清静了。
柯祺换上了侍女给他送来的新衣服。这衣服应该是按照他的身材连夜赶制的,从里到外都是极好的料子,更为难得的是,竟然还非常合身。柯祺不免在心中感慨,这庆阳侯府的人果真是办事稳妥。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和谢瑾华的婚事肯定是因为柯主簿的死提前了,否则不至于连喜服都没有合身的,宾客什么的更是没有宴请。而因为没有正经办过婚礼,府上外嫁的姑娘们都没能及时赶回来。
所以,在众多谢家人中,柯祺如今只见到了一个谢大和一个谢二。谢二名唤谢纬,也是庶子。谢瑾华身体虚弱,没法亲自参与到婚礼中来,于是谢纬才是那个去柯家迎亲的人。柯祺是骑着大马被谢二带着进了谢府的。谢二样貌清秀,为人沉稳,今年已有十八了,据说已经定亲,婚期就在下半年。
柯祺用过了早饭,便又在谢瑾华的床前陪着。
新婚第二日按说是要给父母敬茶的,但谢瑾华现在还起不了身,这些礼节之事就全部往后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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