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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為卿春.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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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天为卿春
作者:湘陌尘
☆、天下平,将相何宁
当记忆中的京城繁华尽退,当经历过的伤痛化为灰烬,停留在一切苍白之下的艳丽,是否依旧如初见那般倾心。
她独自一人,站在早已破败的渡口木桥上,手中握着的,是她刚刚提笔写下的纸笺。一百余字,写尽情缘。她忽然一挥右臂,那薄薄的纸卷被风卷入水中,字迹渐渐模糊,素纸顺着水流缓缓逝去。她嘴角微微一扬,一丝清凉却打在她的眉间,天为谁而泣,我又为谁而笑。
“在人声鼎沸中相遇,于翰墨琴声中重逢,化风雨飘摇于剑气,融满天风雪于兰心,观残梅,泪孤月,笑良辰,无良人。相望却无言,相忘却难弃。只余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你,拍马度过玉门关,我,感叹关山月难圆。你,身陷囹圄,心系故人,我,敢问君子,何日归哉?你,成将入相登朝堂,我,驾车远行归山野。从此,你我,东西流水,天各一方。”
她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渡口,而那张残纸,早已不见了踪影。
文熙十年,春。
两列大臣,身着玄服,屈身下跪,恭迎圣主。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庄严地看着台下的臣子,他的目光早已没了往日的青涩,他的眼角却多了份如今的犀利。文帝玄昭,年仅二十余岁,却已十年为帝。十年前,他乳臭未干,不懂政事,先皇突然驾崩后,他与母后相依为命,所能倚仗的仅有母舅林靖忠,林靖忠出身将门,自幼以将门虎子闻名京城,幼帝登基,天下纷争,群雄并起,唯有林靖忠,受命于国家危难之间,多次救幼帝于生死关头,挺身护主。天下纷扰六年终归平静,幼帝也成长为一个有所作为的年轻皇帝,天下也渐渐归于平静。
战乱之后,皇帝敕封母舅林靖忠为护国公,位列三卿之首。而林靖忠,却在太后面前,跪地血书,一生不敢谋逆篡位。此时的他,站在东列之首,看着这个他一手扶持的皇帝。
而西列之首,则是当朝宰相欧阳恭,领天下文臣,善舞文弄墨。几年之间,由金陵地方官员,受到皇帝赏识而扶摇直上,直到官拜宰辅,虽不及护国公位高,实则权重。他与林靖忠,一文一武,兼治天下。
可历史千年,将相不合,名例甚多。护国公依仗自己军功,恃功自傲,如何将欧阳恭看在眼里。二人明争暗斗,皇帝却安于二人互相牵制,不予深究。
是日,欧阳恭上奏曰:“皇上,微臣以为,如今天下平定已久,实则当潜心治国,安抚民心。我朝定国于北,以武力打下江南岭南,虽属百年之壮举,实则民心不合。江南多富庶之地,多名家才子,若要治理天下,更需重用江南文臣,否则,江南若有动摇,更需人力物力与之抗衡。因此,臣启奏陛下,开江南科举,重用贤臣,为君所用。”
皇帝微微颔首,“关于欧阳大人的建议,诸位有何看法?”
“皇上,臣以为此举不当。”护国公道,“天下安定不过几年光景,各地势力尚有余存,若此时便重文而轻武,若地方有变故,难不成靠一群江南的文人骚客去作战不成?江南与我朝多有民心不齐,何敢重用?”
“护国公此言差矣。”欧阳恭接道,“江南科举正是要安抚江南民心,若将他们置之不理,他们岂会顺国顺君?”
“哼,那帮文人,平日只知道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也是相国大人所谓的顺应君心吗?”
皇上正要犹豫,又有几位年轻臣子出列。
“皇上,微臣以为护国公之言有理,如今天下初定,若要重文轻武,恐将士心寒!”说话的正是护国公的独门公子林之颐。
这样一来,文臣武将你一言我一语,双方在朝堂上争执起来,各部尚书、侍郎纷纷进言,场面好不混乱。
年轻皇帝早已习惯了这幅局面,然心中早有定数,却也不想驳了双方的颜面,只能任由他们针锋相对。
待众人讲完,皇帝才慢慢说道,“诸位爱卿各有其理,朕斟酌之后再做定夺。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此时,东城护国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东城护国公府,每当逢年过节,总是异常热闹。各地送礼走关系的人络绎不绝,也与西城宰相府相映成趣。而如今的护国公府,则异常安静。特别是后院的花园内,静的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和树叶飘落的声响。此时渐进暮春,安静的坐在屋子里看书,别有一番风味。
护国公府前后区划分明,前面是大堂,多为议政、礼拜之所,后面则为居住区,多假山、喷泉,主要是护国公居住的乐善堂,大公子林之颐的凝居堂,和后院偏僻处靠近花园的小姐林卿婉的处所潇晖阁。
潇晖阁,是林卿婉亲自挑选的位置,位于后院惠泉旁,东临凝居堂,距离乐善堂较远,因此平时少了人拜访,多了份情境。阁内一道暗门有一条通往湖水中间的浮桥,全用汉白玉雕刻而成,阁中的各扇窗户均对应不同的假山水流,风景各异。屋内摆放整洁有序,除书桌和床榻外,一面古琴静静位于北面窗下,样式各异的茶具和新茶位于东侧窗下,墙上有各种雕花样式,以及柜子上琳琅满目的书目,俨然比父亲和兄长屋内的书更加浩繁。
今日,阳光正好,卿婉打开房内的各扇窗户,把阁内照的明亮,自己则捧着一卷书,到南侧靠近晴渊湖的一侧小桌上细读。阳光打在书上显得和煦温柔。卿婉轻轻看着,嘴角微弯,读着一首首新词,不自觉的念出了声。
“闲染露光,静雕春色。观月中柳絮偏佳。
月明风细,玉箫吹梦。刻烛下金钗如画。”
描写月色虽不应眼前风景,却丝毫不干扰她回想起府内月色下花开争艳的景象。
刚要继续往下读着,忽听外面廊内传来脚步,步伐轻健快速,卿婉便知不必起身迎接,正翻着书,兄长林之颐便出现门前,跨步走进房内,随手拉起凳子,坐在屋内。
“刚下了朝便往我这跑,别以为我挨着你的凝居堂进,便成天来我这里出气。”卿婉轻声说着,却看都不看她的哥哥。
“哼,欧阳恭那个老匹夫!今天又出了什么怪想法,明摆着跟我们护国府过不去!”林之颐没好气地说着。
“欧阳恭与爹爹本就政见不同,积怨已久,这也值得你生气不成?”
“那我们也不能任由着他呀!”
“那你先说明白,今日之事,所为何?”
“他就是想削我们林家的权!”说着,把今天朝上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卿婉。
谁知她听罢,却把书轻轻一卷,原封不动放在桌边,“其实欧阳大人此话不差,天下若要平稳,总不能只靠着军队武力,更何况江南不稳,自然该以江南人治之。以文治国,合乎事例,皇上定会采纳。”
“什么?”林之颐听后差点把刚喝的茶给喷出来,“我的好妹妹,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儿?你怎么反倒向着他们家说话?”
一听这话,林之颐倒像是完全没了后顾之忧,又安安稳稳的喝起茶来,“好妹妹,有你这话我就不担心了。”一低头,看到了桌前放着的一本诗集。“《清尘集》?妹妹,你怎么看起这本书了!你不知道这是欧阳恭的宝贝儿子,欧阳兰羲的词集吗!”
“呦,你这种不读书的人,居然也知道这个?”妹妹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上却带着嘲讽,丝毫不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哼,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欧阳府出了个欧阳兰羲,一个大男人,成天舞文弄墨,写这些淫词滥调!这种人,今年居然还去考科举!要不是他父亲是宰相,谁会把他的词放在眼里!”
听完这话,卿婉不屑的说“我还以为你是转了性,真知道点什么呢,原来还是如此胡说。欧阳兰羲文武双全,武功卓越,又会填词谱诗,跟众多文人武人都有交情,怎么到你的眼里就成了淫词滥调?恐怕爹爹还巴不得家里的儿子能像他一样呢!”说着又挖苦了一下林之颐。
林之颐见妹妹挖苦自己,倒也不急,“哼,他这把戏我是学不会了,不过怕什么,欧阳府有个公子,我们家不是还有你这个女公子嘛。就算是他文武双全,遇见你我看也成没用的老鼠了!”
卿婉瞥了一眼,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欧阳兰羲今年考了科举,如果真考上做了翰林,仗着家里的权势,恐怕还会扶摇直上也难说。”
“那这朝堂岂不成了他欧阳家的天下!”
林卿婉一低头,眼光落在案上的词集,却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说:
“这件事我再想想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就把我的话去转告父亲,今天夜里,我再过去细说。”
“那也好,那你好好想想。我看如果你能是男儿身,这头名状元肯定是你的了!好了我先走了。”说完喝干一口茶就离开了潇晖阁。
见哥哥走后,卿婉也静静看着窗外,如果我是男儿身?我才不要当什么男儿身。成天深藏功与利,我要是男儿身,也宁愿选择打马走江湖,也不去朝堂绊了我的心!想着,又捧起《清尘集》读了起来,或许我要是男儿身,也可以选择去市井做一个词人,只要远离朝堂,到哪里都是归宿。
戌时。乐善堂。
乐善堂是林靖忠的房间,林靖忠是个粗人,各方各面自然是穷尽奢华,不像卿婉的屋内摆放素雅,而是充斥着各种精美瓷器玉器,即使是到了晚上,也有不少晶莹的光散发出来,甚至盖过窗外的月光。
“爹爹”,卿婉轻声从门外走来,此时父子二人已在屋内对弈。卿婉一看,赶忙走过来观棋。此时棋局正值胶着状态,这两人上阵打仗可以,但换做这小棋子倒真不拿手,这一盘下了许久也不见胜负,一人一面半壁江山,但子数却是摇摆不定,卿婉看了也不心急,只是又悄然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悠悠喝茶。
“云儿,今天给老爷泡的是什么茶呀?”卿婉笑着问丫头。
“回小姐,本是宝顶雪芽的,但是四川进贡的茶前几日刚用完,这年头新茶将出,便等着下次进贡再泡些,于是换了君山银针。请小姐尝尝。”说着把三才杯摆在案前。
“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洞庭湖畔君山上的茶形细如针,香气高爽,乃是黄茶中的极品,是丝毫也不比峨眉金顶的雪芽差呀。”刚拿到嘴边,旁边的父亲便高兴一呼,“哈哈,我赢了子均半子呀。”
“哼,爹爹,明明是我让着你好吧,再说了,不就半个子嘛,有什么好高兴的!不下了不下了,去喝茶!”说着,就像座下有火烧,赶忙跳下椅,跑去喝茶。
“你个臭小子,当着你妹妹的面也敢说,输就是输了,半个子也是输!”老爷子高兴地下来,也捧了一壶茶慢悠悠喝起来。
可旁边的卿婉丝毫不受二人影响,他二人的棋艺本就不精湛,刚才看了几眼已知无趣,于是又接着前面的话说道,“云儿,君山银针是好茶,但你泡的却不好。其一,你虽选用山泉水泡茶,但温度过高,压抑了茶味。且没有预先浸泡。最重要的是,君山银针为观赏茶,你却好心将茶叶用茶漏滤掉,只留茶汤却未见茶叶,实乃是让着君山银针失了一半的光彩。”说着,把三才杯又放下。
云儿还没说话,林靖忠说道,“婉儿呀,你每次过来呀,都得挑爹爹这里一堆的毛病,我看我这辈子,就只能输在我宝贝女儿的身上啦。”林靖忠嘴里如此说,心里可充满了笑意。
“爹,你可别这样口不应心的说妹妹了,你要是真生气,又怎么会连妹妹入宫都舍不得。谁家女儿都盼着入宫,可咱们家,妹妹一句不愿意,皇宫求亲您都不答应。我看到时候妹妹真找了个如意郎君,你是同意不同意了?”
卿婉一听提到了自己当年入宫的旧事,可不愿意了,差点一碗水泼到林之颐身上。“好了好了,你们可别吵了。子均呀,爹爹警告你,今后妹妹入宫这件事,绝不可再提!眼瞧着皇帝又要选秀了,这件事可就别再说了。”林之颐看爹爹严肃起来,立马连声说是。
“婉儿,今天朝上的事你听你哥都说了,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
每次说起朝政,卿婉便会一本正经,丝毫不再象刚才一般轻松。
“爹爹,婉儿还是以为,欧阳大人这番话,肯定深得皇上心意。历朝历代,安定之后总是要治理天下的,而治理天下必然要靠文人才子,相必皇上也早有此想法,但他也明白,眼下局面,武将肯定会不以为然。但如果此时反对欧阳大人,也就相当于在反对皇上。所以,爹爹,你的想法依然与皇上背道而驰了。”
护国公一听完,才知自己已经在反对皇上,不觉背后一凉,“那眼下可如何是好呀?”
“爹爹不必着急,爹爹武将出身,反对也自然在情理之中。不过皇上想来也在为此事烦心。我想明日早朝,如果爹爹不再反对江南科考一事,想必皇上也会认为爹爹为国谋划,不顾个人恩怨,以国为重,会对爹爹大加赞扬的。”
“这可不行!”林之颐急着说道,“妹妹,我们要是一同意,那朝廷不就成了他欧阳家的天下了!”
“婉儿,何况什么?”
“何况,皇上十分在意的,就是朝臣各方面的平衡,皇上年纪虽轻,但也知道朝臣权力偏重会带来的影响。因此江南科考一事,皇上绝不会单令欧阳恭一人管辖,恐怕还会派其他朝臣相佐,其实也是牵制欧阳恭的权力。”
“那依你之见,谁去比较合适?”
“哥哥身居要职,管理京城安危,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派遣。爹爹又位高权重,不会去干辅佐之事。我想,宁王一家一向与我们交好,父亲可连夜派人与宁王一家商议,让宁王的公子宇文沣领下此事。宇文沣是皇上的贴身近臣,一直以来尽心为皇上办事,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派他协助欧阳恭,也就相当于皇上的态度,这样,我们也好通过宇文公子,得知此事的进展。”
“恩,你这话有理。可是,就算让宇文沣协助,对我们又有什么帮助?还不是欧阳恭统领那些文人?”
卿婉一低头,眼神中透露着难懂的意味,“爹爹,我们国家起兵于北,南方各地本就对我们有所鄙夷。而江南文人更是如此,恐怕江南科举有利有弊,欧阳恭想笼络他们,他们未必会领我朝的情呀。而且我也看过他们很多名人的诗句,大多描写国仇家恨,还有对我朝廷的不满。爹爹,你可知,南朝后主李煜亡国之后,为何会让宋太宗一杯鸩酒赐死?”
林靖忠一想,才知女儿的意思,又听卿婉接着说,“历朝历代,有两个罪名牵连甚广。在宫廷之中,最容易株连的是巫蛊之罪,多少年来屡见不鲜。而在外,则是谋逆之罪,这谋逆之罪不光有拥兵自重,还有对皇上不敬,崇尚先朝等,这些罪名一旦落实,恐怕宰相也无可奈何。”
此话一落,林靖忠和林之颐都吃了一惊,卿婉一席话,带来的后果或许是多少人入狱甚至问斩。可对于他们来说,多年来打下的天下又岂能拱手让人,而这十年来的战争,死在他们手上的又有多少人?
一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毕竟是大事,特别是护国公自然要细细思量。片刻之后,只听护国公忽然站起,喊道,“来人,备轿!去宁王府!”
刚走出门,只听卿婉说道,“爹爹,兹事体大,我们还在筹划之中,切勿走漏风声,特别是宇文公子善良仁善,又朋友众多,说话可要小心。”
护国公一点头,“我自然知晓。”说着,走出了乐善堂。
林之颐见父亲出门,就说,“妹妹,你这主意可真厉害呀。”
卿婉也不理会林之颐的话,“哥哥,至于那个欧阳兰羲,你也不必担心了,还是那句话,皇上重视权力平衡,如果欧阳兰羲再出仕做了翰林,欧阳恭就是多出了左膀右臂,到时候更容易功高震主,所以我认为欧阳兰羲此次科举之后,未必会有什么大的官职。”说完,就离开了乐善堂。
卿婉回到潇晖堂,也不坐下,只径直走到窗边,打发下人出去,然后看着窗外风景。她自己也明白,此方法太过艰险,一旦落实,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获罪,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不过,天下初定,皇上自然不会下手过重以动摇民心,届时如果事情难以控制,自己便去找皇上表哥,请求轻判即可。
想到这,卿婉才松了口气,看向桌案,一本《清尘集》仍在案上,可惜,欧阳府和护国公府是宿敌,否则,自己倒真有心意,和这位欧阳兰羲做个朋友。只不过,朝堂之争,岂由自己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诗中自有颜如玉
西城欧阳府。
当护国公府正在紧张寻找对策的时候,欧阳府却并没有被这件事所困扰,令他们费心的是另一件事。
大堂正中,欧阳恭和夫人武氏高坐太师椅,欧阳恭面上虽无表情,可夫人却带有忧愁之色。这时丫鬟进门来,屈身说道:“老爷,夫人,公子过来了。”
话音未落,一位眉目清秀的公子从门外走来,但见他双眉透着英气,一双眼睛透着侠气,又含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无奈,秀气却不文弱,豪气却不粗鲁,一头长发显得帅气有余,一袭蓝袍显得落落大方,公子轻轻作了一揖,道:“兰羲见过父母大人。”
欧阳恭微微颔首,夫人一笑,挥手让兰羲坐下。
兰羲坐后,欧阳恭说道,“潜儿,最近科考刚结束,我也向考官中的几个考官问过了,他们都说你的文章卓著,位列殿试一甲应该不成问题。”
兰羲笑道,“多亏父亲大人培养。”
欧阳恭接着说,“不过此次叫你过来,是为了其他几件事。第一件事呢,是皇帝选秀一事,皇上此次选秀充盈后宫,我们准备让你的表妹武叶莺进宫伴驾,我们也问过你表妹一家的意思了,他们也很同意。而且武叶莺是你母舅家的孩子,以后进了宫,也好为我们在皇上身边多多谋划。所以,过几日,叶莺就会来京城,你们从小也相熟,到时候你要先带她到京城四处好好转转。”
兰羲和表妹小时相熟,表妹幼时便任性好玩,是个急性子的孩子,多半时候都是自己在照顾她,不过表妹也是个玩伴,听到她能来,他自是很欢喜。“是,儿子自会好好带叶莺。”
夫人接着说道,“那就好,叶莺是你的亲表妹,就是小时候性子不太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皇上是否会中意。”
欧阳恭道,“我们只需要办好选秀一事,其他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了。”
接着说道,“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也是一个重要事。兰羲呀,你比当今圣上同年,比叶莺也大了五岁,如今皇帝早立皇后,又要准备充盈后宫,你也该到了成亲之时了。”
听到这里,兰羲一愣,倒不知该说什么,过去的事情让他仍有些不知所措,曾经的伤痛让他早已不抱任何期望。过了许久,才说道,“成亲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听父母大人做主吧。”
听到这里,欧阳恭和夫人也都很满意,夫人说,“既然你这样说,我们也帮你物色了个人选,是镇南大将军杨严令之女,听说人温柔娴静,长的模样也不错,我们也都看重。”
“老爷,我们这是给兰羲找夫人,你能少谈这些军国大事吗!”一旁的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但在这期间,兰羲一直坐在一旁,双目无神,仿佛事不关己,待父母大人说完,兰羲只说了一句“听凭父母大人安排”。
兰羲立马答到,“自然是先等表妹。表妹的事是皇帝的大事,我的事拖几天也无妨。”
“很好!兰羲呀,你能分得清分寸,懂得轻重,很好!”听父亲夸奖,兰羲只是一低头,与父母闲谈几句后就起身离开了。
欧阳恭官衔不及护国公,欧阳府却并未比护国府差多少,到处是亭台楼阁,花鸟鱼池,正值春天,一片欣欣向荣。欧阳兰羲从大堂出来,径直走回书房,到第二日才出来。他看起来毫无精神,只是盲目地在欧阳府中闲逛,最后到了回雪亭。回雪亭可以算的上是欧阳兰羲很私人的地方,对面的天弃楼就是兰羲的书房,闲暇之余,兰羲经常会和自己的文人好友们聚在回雪亭观雪赋诗,在天弃楼填曲作画。初建欧阳府时正值冬季,楼台上一片雪白,此时兰羲身边又有知己相伴,便想起曹子建《洛神赋》中的“飘摇兮如流风之回雪”取名回雪亭,而如今,花开时节,本应花好月圆,无奈却只落得自己形单影只。想到这里,兰羲无奈的坐在湖畔的走廊上,抬头看看天弃楼,这里到处留下的是自己幸福的影子,可却如此虚幻。天弃楼,这也是当初自己起下的名字,天弃,天之遗弃,但人却不弃,何需看天意?可如今,连自己也不得不相信,自己或许就是那个“天为之弃,人为之遗”的人了。想到这里,自己无奈一笑,事情过去许久了,但这种感觉已经再也挥之不去了。既然如此,现在,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朔日观月,寒九踏春,晴天鸣焰,不过徒劳。
想到这里,兰羲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自己心情竟如此低迷,于是一抬头,看了看天气晴好,便准备出门逛逛,昨天听下人也说,今天京城鼓楼下有个雅集盛会,虽然并无新意,但也好过在这里徒增伤感吧。
京城东市大街虽说平常就是商贾云集十分热闹,可今日却更是人流鼎盛,仿佛全京城的老老少少都跑到东市大街来了,为的也都是这次在鼓楼下举办的盛会。多年战乱之后,京城已鲜有集会,更何况是这种文学集会,这次好不容易办一次,不管是有文化的没文化的,都过来赶个彩,也是想好好热闹热闹。
“小姐,你快来呀,鼓楼就在前面了。”一个机灵活泼的丫头正领着后面的小姐卿婉。
但只见卿婉却仿佛毫无兴趣,只是一味的心思低沉,根本没把什么集会当回事。自从那日晚上献计之后,卿婉越发觉得自己的计策有违事理,可事已至此,再无更好的办法,卿婉就更加六神无主起来,要不是丫头茜儿见自己每日食不知味,硬拉自己出来透气,这会还憋在家里呢。
冥思了半天,茜儿又跑过来抓住卿婉的手腕,一个劲的往前跑,边跑还边喊着,“小姐,快别想了,快点,要不就挤不进去了。”卿婉无奈,只好把前事抛下,跟着往前跑去。
刚跑到鼓楼跟前,集会已经开始了,茜儿拉着小姐使劲往前挤,才挤到了前排的靠右一边,台上的几个人也刚把废话说完,开始正经说起规则。
只见台上一个老先生样子的人物说着,“今日集会,我们的第一环节就是一字定乾坤,我们提出一个字,希望各位能把与带有此字或与此字有关的诗句说出来,既可以是名人名家之作,也可以是自己现场作诗,但要求不得为俗语、歇后语和打油诗,自己做的诗必须有平仄韵律,由我们台上五位先生通过即可。我们不以大家说的诗歌多少计数,而是以最后一个人说出的诗为胜利者。规则大家可明白了?”
“胜利者有没有什么奖赏呀?”下面一个平民百姓问道。
台上五个先生一笑,“自然有奖,我们准备了百两礼金和我们的书法字画,送给最后的胜利者。”
台下的百姓一听更是沸腾,卿婉却是一笑,既是对那些无知却总想着奖金的人的不屑,也是对几个先生的不自量力而不屑。要知道,卿婉早已认识京城各大重要的文学名家,台上这几位她却都不认识,明显是几个滥竽充数的,你们的字画,恐怕根本不值几文钱吧。
只听台上的人又说道,“第一题,各位听清楚,是个翠字。”说完,用毛病在红色匾额上提了一个行书的翠字,可谓行云流水,着实有功夫。
刚一写完,就听到下面的人纷纷开始喊。“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搵英雄泪”,一时间,台下各种诗歌纷纷而起,虽说人多,但实际上答的出题的没几个人,一方面按字寻诗,不是很容易想得到,即使平常耳熟能详的,到了这里也未必想得出,再者,到场的多是百姓来凑热闹,却也没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开始还有不少人答,到后面也就慢慢只有四五个人在思考着,不过也是念出了许多带翠的诗句。
眼看第一题就要分出胜负,只见一个站在另一侧一直未曾说话的公子突然开了口,吟出了一首大家从未听过的诗。“吴山翠影入孤魂,醉别梦中倩女纹。茕茕孑立丹青分,聚散春秋终离恨。”
此诗一出,众皆哗然,因此此诗乃是第一首自己创作的诗歌,台上几人几经确认,确是此人所作。且诗句结尾统一压人辰韵,符合韵律,于是又准备定此人为胜利者。
刚准备结束,只听卿婉说道,“山满空翠,星盈九渊,山人相呼勿负天。缁尘京国,乌衣巷落,且由他一杯弃先年。”这句诗一出,众人又是不少人模不着头脑,特别是台上五人,因为卿婉说出的是自创词牌,自然不要求特别严格的格律,一时不知如何评判。而上一轮作诗的公子则一开始先是一惊,后面又平静起来。
还没说完,卿婉说道,“老先生,这首词并非小女子所写,小女先请问,已经刊印流传的当今词集在不在范围之内?”
“如果词书已经发行为人传唱,自然算的上是范围之内。难道是我们几个老生孤陋寡闻,未曾看过这本词集?”
卿婉笑道,“先生,此书春初刚刚发行,我想先生并未读过实属平常。不过先生也该听说过,这首词乃是当今文坛新人,相国府欧阳大人的公子欧阳兰羲所作的新诗,先生可翻来查阅。”卿婉暗自想着,这几日闲来无事,经常翻看《清尘集》,竟没想到这时候竟会想到。
此话一听,几个老先生彼此一看,暗自都明白,如今朝堂纷争,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权相欧阳恭,何况欧阳兰羲却有名声在外。于是说道,“小姐既然吟的是欧阳公子的词,自然算在内。竟是我等目光短浅了。”
卿婉一笑,又看向对面的公子,老先生问到还有谁有诗后,那位公子却也默不作声,只是向卿婉一笑,仿佛心甘情愿把胜利给了卿婉小姐。
接下来一题,是“尘”字,另一位先生在匾额上用古体的篆书写了个尘字,大方圆润,古色古香,让人称绝。
尘字本意尘土、尘埃之意,佛经中较为常见,但却并不是诗人们的常用意象,因此诗句也并不多见,因此此题也较前一题增加了些许难度,回答者也比前面一题的人数略少。不过,还是有不少熟读诗书的人答了题目,“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等等,还是说的如天上的星星般繁多。大约已经有了上百种回答之后,声音也渐渐稀疏,众人又看向了上一轮中出风头的两个人,公子看了一眼卿婉,卿婉一笑,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公子也是一笑,便说道。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这五十六个字,出自曹子建的《洛神赋》,但这位公子念出,却仿佛有情有感,丝毫不像是生硬背出,倒像是看到洛神现场作诗一般,本来只需要前四句,但他却一连背了十四句,俨然不像是为了比赛,背完之后,眼光却还是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卿婉。
卿婉羞的一笑,正要说话,且看人群后面有个人挤进来,挤到那位公子身边,喊道,“兰羲兄,你也在这里呀,刚才刚听到你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你了!”
这话一出,台下纷乱,上面的几个老先生倒没听见,不过距离欧阳兰羲不远的卿婉可听了个正着,刚在反应,就听到茜儿说,“小姐,那不是宇文沣宇文公子吗?我们去打个招呼吧。”说完就要向前走。
卿婉赶忙拉住她,急着说,“茜儿,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快出去透透气吧。”说着赶忙把茜儿拉出了人群,退出了集会。待兰羲与宇文沣说了两三句之后,兰羲再回头看去,发现卿婉已经不见了踪影。台上的几个人看刚才的小姐走了,又没有人接话,也只能宣布,此轮兰羲获胜。说着就要开始第三轮,还没开始,兰羲就也挤出来人群,宇文沣一看兰羲出来,也跟着跑出来。还说着,“兰羲兄你怎么了?还没完呢!”
兰羲跑出来之后,四处看也没见卿婉的踪影,心里倒有些失落。刚才第一轮卿婉吟出的一首词,在自己的词集中并不算出彩,连自己都没想起这句诗中带有翠字,没想到卿婉语出惊人,倒让自己特别注意。在第二题中,见卿婉胸有成竹,于是自己先吟出《洛神赋》,为的也是抛砖引玉,等着听卿婉的词,没想到这个时候,宇文沣半路杀出,挡了一下,再回头看,卿婉已经离去。
不过萍水相逢吧,只是刚才恍惚之间,却让他遇见了当年的自己。
“兰羲兄,兰羲兄?到底怎么了?”宇文沣还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做出了什么事,让兰羲发呆了半天。
这个时候兰羲终于反应过来了,“哦,”兰羲一低头,“没什么,对了宇文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哦,听闻今日有集会,在府内闲来无事,就出来走走,本想着去护国公府看看,去了之后才知道护国公府没人,就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兰羲自然知道欧阳府和护国公府是政敌,不过兰羲与宇文沣是至交好友,也就不在乎朝堂之事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干脆找个地方好好去聊聊吧,我也好久没见宇文兄了。”
“好!请!”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就看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跑过来,跟宇文沣说道,“公子,您原来在这呀,可让小的给急死了,我跑到护国公府去找您您不在,我们正四处找您呢!老爷让您赶紧过去呢,有急事呀!”
宇文沣一看事情紧急,便只好向兰羲道歉,然后急忙回了宁王府。一时间,欧阳兰羲又成了一个人闲来无事了,兰羲一看时间还早,便想着去街边的几家小店逛逛,特别是那家“秋月轩”是有名的卖琴的好去处,自己也正想着去换把好琴,于是便径直朝秋月轩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曲琴歌凤求凰
秋月轩中。
“小姐,您干吗这么急着就要走呀,刚才不是正要夺魁的嘛,何况宇文公子也来了,您干嘛不去打个招呼呀?”茜儿跟在主子后面一脸不耐烦的走。
卿婉刚刚从挂钩上拿起一把刚制作出来的名家琴,跟茜儿说道,“你懂什么?刚才宇文公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呀,那位公子是欧阳兰羲。我刚才还大张旗鼓的用了他的诗,我还真要如此胜之不武的说下去吗?何况,欧阳家和我们家的关系不一般,茜儿你记住,如果再碰到他,千万别说我们是林府的人知道吗!”
看卿婉有些严肃,茜儿虽不明实情,却也满口答应。卿婉又说,“走了这么久我有些渴了,去叫店家泡壶茶来。”茜儿连忙退下,卿婉一个人继续在琴轩里闲逛。忽看到拐角处挂着一把琴,古色古香,完美无瑕,便赶忙走过去一看。
走到靠前,左手一碰,忽看琴的对面也有一个人,正要碰琴。卿婉刚才走的急竟没看到拐角处有人,赶忙缩回手去,一转身,竟又是刚才的欧阳兰羲。
欧阳兰羲也明显没有看到对面的人,一瞬间,四目相对。刚才的场景又瞬间重现眼前。两个人很明显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重逢,硬是呆了一瞬。还是卿婉反应快一点,看欧阳兰羲是一个人,便知宇文沣没有跟来,连忙有礼的一笑,喊道,“小女子见过欧阳公子。”
这么一说,兰羲倒是有些吃惊,“我与姑娘素未相识,姑娘怎知我姓欧阳?”
卿婉自然一笑,“刚才在集会前,欧阳公子气宇不凡,出口成章,小女子心中已生敬佩,后看到另一公子管您叫兰羲兄,天下有几人有这名讳,前后对比便知您就是欧阳兰羲公子了,倒是我无意冒犯,竟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还道出了您的诗句,真是十分抱歉。”
兰羲一听,也是一笑,“小生的词本也并不出彩,竟没想到姑娘也曾读过,真是受宠若惊。不如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这时,茜儿也端着三才杯走过来,刚要说话,看兰羲也在,不由也有些吃惊。不过小姐吩咐过不可泄露身份,自己说话也自当注意,道,“小姐,茶来了。”
卿婉见茜儿过来,知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于是说,“公子,我们不如坐在内室里边喝茶边说吧。”于是作了个请的动作。
兰羲一点头,“小姐盛情,兰羲冒犯了。”卿婉也礼貌一笑,便请兰羲一同进了里面的会客厅。
待两人坐好上茶,卿婉说道,“小女子单名一个婉字,欧阳公子就称呼我婉儿吧。”
兰羲赶忙说,“婉小姐这太客气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真如小姐芳名。”
卿婉脸红一笑,“兰羲公子可别这么说,不过看兰羲公子,倒是颇为喜欢曹子建的《洛神赋》。”
兰羲听到这里,脸色稍有变化,不过还是笑着说;“正是,不过兰羲并非口蜜腹剑之人,兰羲将姑娘两次比作洛神,是因为姑娘并非有洛神之相貌,更有洛神之才气。”
“跟公子面前,婉儿可不敢自吹自擂了。”
兰羲正要说话,却看到后面书桌上文房四宝,说道,“姑娘,刚才一题还并未分出胜负,但姑娘早已胸有成竹,不知姑娘可否把您的诗也写出来,咱们一同比对比对?”
卿婉倒没想到兰羲有此要求,不过倒也不小气,于是起身,两人走向书桌,“其实婉儿也就是读了基本诗书,不敢比公子自已吟诗写句。我这句话,也是前人的句子了。”于是拿起笔,挥毫写下一首长词。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人生能几欢笑,但相逢、尊酒莫相催。千古幕天席地,一春翠绕珠围。
彩云回首暗高台。烟树渺吟怀。拚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西楼半帘斜日,怪衔春、燕子却飞来。一枕青楼好梦,又教风雨惊回。”
兰羲自然读过,这是梁曾的《木兰花慢》。
卿婉放下笔,笑道,“我们女儿家的,只懂得一味伤春悲秋,喜欢这些伤春之词,让公子见笑了。”
兰羲道,“姑娘哪里话,诗词不高低,其各有千秋。豪放派有豪放派的大气,婉约派有婉约派的唯美,又何来见笑一说呢。”兰羲又拿起刚写好的宣纸,“婉小姐的字果然不同,其他家的富贵小姐都喜欢临楷体,仿四大家,而婉小姐的字则是行书,行书便是行云流水之书,婉小姐字迹婉转含蓄,遒美健秀,颇有东晋王右军之风。见字如见人,由字便可看出婉小姐的性格不拘礼数,优雅大方,与其他家的小姐迥然不同。”
卿婉听兰羲夸了自己一番,且夸的话都和自己的想法相同,不禁心花怒放。平时在其他达官贵人面前,有不少人夸过自己的字,却都不泛“公正严谨颇有古风”云云,而兰羲却由自及人,看出自己行事为人之风,实在令她相见恨晚。
“咦?”卿婉忽听兰羲一声惊讶,赶忙问道,“欧阳公子可发现有不妥之处?”
兰羲笑道,“婉小姐果然比我技高一筹,我答的无非只有一个尘字,而姑娘的诗中有尘字也有翠字,两个题皆符合,确实比我的答案要高明。”
卿婉扑哧一笑,“还以为公子发现了什么呢。公子有心让我,我岂能不知。这样吧,公子来到这秋月轩,可是也会鼓琴?”
兰羲道,“这是自然,刚才小姐看中了拐角处的琴,相比是对那把琴情有独钟吧。 不如我们来试试这把琴如何?”
“那是最好。庆叔,麻烦把左面拐角那把琴拿来。”
“小姐真是这里的常客,与这里的老板也相熟的很吧。”
“我喜欢琴,常来常往的也就渐渐相熟了。欧阳公子想必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小女子冒昧,敢问公子,秋月轩何以名曰‘秋月’?”
兰羲慷慨一笑,“小姐这是考我了,十大名曲中有一首名曰《平湖秋月》,是故名为秋月。”说话的功夫,庆叔已将琴搬到案上,“婉小姐,小生先抛砖引玉,献个丑吧。”于是双手一拂,便是刚才提到的一曲《平湖秋月》。原本清新明快的曲目,在古琴的声音下别有一番韵味,卿婉听着曲子,念到:
“平湖秋月逗波游,阁水岸望俱消愁。
玉寒泉冷未凝景,桂魄戏浪泛小舟。
墨云银珠同船舞,鲤越佳荷乐入楼。”
念完,卿婉顺手拿起一边的萧,和兰羲一同配了起来,古琴声音低沉,和大多数乐器不合,气质不合音质也不合,卿婉认为古琴生性孤傲,不似古筝一般可以和众多乐器同配,但也正因为古琴的这种气质,让人心生敬意。而能和琴配乐的,无外琴瑟相合、琴箫合奏、琴笛合奏。而琴箫合奏最为精妙,两个声音配合起来如痴如醉,最贴近天籁之声。
一曲终了,两人于曲中得知彼此心境,仿佛曲中知己一般。此刻,倒不需要再多说话了。
“婉小姐,我的一曲本意抛砖引玉,引您一首古琴曲呢,不成想您居然跟我来了个合奏。”
“欧阳公子琴艺精湛,送给我一个大礼,小女子懂得礼尚往来,只好献丑了。”
于是两人换了个位,卿婉触动了琴弦,兰羲拿起了一边的箫,不过这次兰羲倒是一点也没吹,不是因为他不想吹,实在是跟不上卿婉的节奏。卿婉弹的,是一曲《酒狂》。
《酒狂》一曲,和其他曲目大不相同,为“竹林七贤”阮籍所作,表现自己的愤世嫉俗,抒发心中不平之气。这首曲子变化多端,虽弹法简单,但想要弹出深意则难上加难,这也是有时考验大家风范,多不弹奏难的曲子,而选择简单却有深意的曲子,考的不是一个人的琴艺,更是一个人的琴境。而卿婉这一曲,开头婉转,后面却急行如雨,变化无常,情至深处,仿佛抒发出了阮籍的满腔怒火,如醉如狂。兰羲完全没有想到,如此大家闺秀,竟会选择一曲如此激昂的乐曲,且演奏的如此巧妙,竟是自己听过的最符合阮籍心声的一曲。
《酒狂》精简,卿婉弹得又快,很快一曲终了,但其余音却仿佛依旧浮于空中,久久不能忘怀。过了许久,兰羲才感慨的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何为绕梁三日。”
卿婉只是一个低头,却不见刚才弹奏时的狂气,兰羲接着说,“《酒狂》一曲,是我平生所偏爱的一曲。我虽然贵为相国公子,却一直渴求狂生之气,向往江湖人生,可以打马四处游走,不受凡尘拘束,兴时痛饮三百杯,哀时大哭无所忌,被人称作狂人又如何?可如今,却是乌衣门第,我到宁愿去做一只燕子,毫不犹豫的飞入寻常百姓家。”说完,竟一声长叹,将茶水一饮而尽。
卿婉只是静静听着,其实自己和兰羲心有灵犀,兰羲的各种想法,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更何况,最重要的,是两个像知己一般的人,却生活在宿敌的家庭之中,此时的卿婉比毫不知情的兰羲更加伤心,她也知道,或许一旦表明身份,两人倒连朋友也难以相处了,更何谈相知的知己呢?
这一日,在琴声的伴随下,卿婉和兰羲聊了很多,两个人同为名门,经历如此相似,共同感触也颇深,只是卿婉,或许比兰羲体味的更深。
不知不觉,天色竟已至黄昏。
“欧阳公子,今日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府了。”
兰羲一看外面,却已到满城镀金之时,只好说:“今日聊的兴起,竟耽误了婉小姐。对了,我竟不知婉小姐家里是何人府上?我也好送婉小姐回去。”
兰羲也知道自己父亲与武将大多不合,也不好相送。“今日与小姐相见,感触颇多,多谢小姐今日相伴。”
卿婉道:“也多谢公子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那好,不如以后如果要联系,就到这里相见,我们还可再说说话。”
“也好,如若欧阳公子有事,尽可在这里留张便条,庆叔会代为转达的。”
“好的。”
“欧阳公子,婉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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