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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大惡極.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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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付坚,大好青年,三八年华,商贾子弟。在本城最大批发市场顺顺发搞服装经营,门面牌号A座四栋三楼303。
八月盛夏,烈日炎炎。付坚坐在真皮沙发上吹空调,把手里的文件夹丢到桌上。
包大龙放下烟斗,拿起来掂了掂。
“这里面是我们的要求,你看看。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也没要求别的,就两点。一要减门面房租,第二不能再收物业管理费,那些保安清洁什么的,你养着也是白养不是。”
包大龙丢开草拟合同,下面还有一叠纸。他笑了声,“哟,还有呢。”
付坚的白牙直晃,“前阵子不小心翻到的东西,老资料了,你别嫌弃。”
包大龙翻开来,脸色一变,肥胖过度的双下巴气球似的颤了颤。
“十年前你这顺顺发里有一家做生意的,两个月付不出房租,你就叫人把他们打成重伤。他们连夜跑了,你还没放过,一直追到东北打残了他小儿子。不是我说,这也太狠了,要传出去了可不好听,老百姓一愤怒,你的房子只怕就难卖啰。”
“你这房子也不行。外面看上去像模像样的,里头简直就是个危房!我去找人鉴定了下,说是勉强能达到拆迁标准了。我正考虑要不要上报,你说呢?”
包大龙的下巴抖抖,“把你的要求再说一遍。”
“房租减到八百,其他乱七八糟的钱以后免谈。”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叫起来,“八百?!拿来养猪都比这赚钱!”
包大龙起身甩了他一巴掌,对付坚说,“行。”就爽快地签了字。
“还是您老明理啊。”
付坚笑眯眯地上去握手,拿起合同,转身走人。一路还在唱山歌,“我滴个哥哟我滴个妹”,把整栋写字楼震得嗡嗡响。
包大龙从落地窗边上俯视他的背影,招人过来,“去找部车搞他。得狠狠撞,别舍不得。撞死了才做算。”
“是。”尖嘴猴腮的开始拨电话。
包大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唉,等等。跟他说清楚,别用我那宝马,用桑塔纳就行了啊。”
付坚从邮局出来,站在街边,喜滋滋地张开双臂,深呼吸,迎接夏日的气息。
就在这免费又新鲜的空气充盈于他的肺部之时。
“桑塔纳撞人啦!桑塔纳撞人啦!”有人跑起来,使了劲地喊。
付坚是被人拿水浇醒的。
这水腥臭难闻,付坚爬起来,“呸呸”几声。抬头一看,前面站着一排人,都是蓬头垢面,素衣枯槁。他往下看了眼自己,也是白衣服,手拷在一起,还带着脚链。
付坚想,完了,这一撞,把脑子撞坏了呀。都产生幻觉了。
人潮往前推,付坚也被人推了一把,“快点!”
“哦、哦。”付坚踉跄地走了一段,见到一栋华丽丽的大房子。虽是青砖白瓦却颇有古韵,雕梁画栋,一派雍容。一条青龙立于阁顶,隐隐约约,似腾云驾雾。
付坚心念几转,已经算了个大概,不由得啧啧羡慕。这房子,过千万哪!
人一个接一个地进去了,却不见出来,也不闻其声。付坚站在门口,朝里张望,却只见一张青铜铸造的大门,带着森森鬼气。门突然开了,他正郁细看,后背却突然受力,叫他一阵踉跄,跌入门内。
有个太监似的人瞧了他一眼,往名册上一划,细细唱道:“淮南付坚,过鬼门关矣--”
2、
付坚大骇,脚步一乱,摔倒在地。这一摔正好瞧见左手边十米外一座古木门亭,上面挂着一块牌子,他揉了揉眼睛,那四个字不就是“阴曹地府”?
“我抄!”
这事可不能玩笑,他把脑袋往地上撞了几撞,“阴曹地府”是模糊了,却叫他看清那门亭右侧还有一块石碑。
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此冥府也!”
“苍天哪。”付坚喃喃着,终于坚挺地昏了过去。
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中,似乎有人说话。
“此人双足健在,竟还叫人抬进门来!懒到如此地步,简直是罪无可恕,令人发指。大人,本官建议将其打入刀山,百年为期,累死作算。”
有人笑道:“小白,你昨夜又喝酒啦。他本就死了,再累也就是不得超生,日日煎熬。”
付坚听得心头滴汗,察觉有人走近,急忙睁开双眼,从木板上滚落下来,匍匐几步,连声大喊,“大人,冤枉哪!”
走近之人踢了他一脚,“叫什么叫,扰人清静!”
付坚打了个滚,不敢再做声。偷偷抬起眼来打量四周,堂上站着三人,左边一个微微带笑,一袭白衣,眼角眉梢却略有刻薄之相;近前的那个倒打扮新潮,冲天短发,黑色T恤破牛仔,脚蹬一双黑球鞋,鼻梁上尚架一副奇大无比的黑墨镜。
整个看来,就是流行于八九十年代如今土得掉渣的潮人打扮。
大堂之上石桌之前,还有一人背对着他,也是白衣飘飘,长发垂腰,却又与旁边人不同。那颜色冷冷清清,又亮得吓人,好似有光从里溢出。
这人转过头来,付坚当即心头一跳,随之感觉周身一寒。这人相貌其实生得不错,细眉细眼的,清瘦面容,淡色薄唇,可不知为何就是透着股寒气,堪比当今娱乐圈玉女掌门之流。
付坚往后缩了缩,他眉头一挑,更是像八月里开足了五匹空调。
付坚是常看鬼片的好同志。到了如今,他已然明白,这大殿里的不是阎王就是判官,要不也得是个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其实很好相认。左首那人头顶长帽,尚书四个潦草大字。可凭着鬼片的经验,付坚很快认出那是出镜率很高的“你也来了”;黑衣服的虽然没带高帽,可pi股后吊着一串俗气的金板砖,上面的字付坚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没新意的“正在捉你”。
中间那人怎么看也没有阎王的气质,那定是个判官了。
果然,正想着,白无常已朝中间那人道:“大人,请下笔吧。”
付坚急忙叠声喊:“判官大人,小人冤枉!”
判官皱了皱眉,转向白无常道:“此人所犯何罪?”
“此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辨,当押至拔舌狱受拔舌之苦,再入剪刀狱受断指之罪;死前另有欺上瞒下、买卖不公之行为,本官以为,若责罚完毕,当打入刀锯狱,以锯锯毙。”
我靠,这么狠毒!
付坚滚上前去,大声道:“六月飞霜啊!大人,您说的这个明明是我的对头包大龙,绝不是区区在下。今天我刚和他见面,定是两位无常兄一时岔了眼神,把我当成他捉了回来。他现在正在富丽酒店66楼1001,请大人行行好,赶紧把他捉来,送我回去吧!”
黑无常怒气大涨,一把摘下眼镜,丢到付坚脑门上,“胡说八道!老子怎么可能抓错人?你瞧瞧你这名字,付坚付坚,又富又jian,必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话不能这么说。小黑兄,你本姓黑,也可不黑啊。”
黑无常一时无语。付坚满含着泪,上前抓住那冷面判官的长衫,一张脸蹭来蹭去,眼泪鼻涕都抹了个遍,“我,付坚!祖宗十八代代代贫下中农,乡下一亩薄田,实在无法糊口,只能挑着扁担进城打工。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个个都等着一餐饱饭。我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才好不容易开了一家小店,平方不足十米......”
情到深处,付坚更是声泪俱下:“开店三年,本人从来都是诚信经营,明码标价,薄利多销。这正是俏妞服装店的特色所在,大人若是有兴趣,不妨前去挑几件衣服,本人保证最大折扣。”
判官轻轻踢开了他,“好了,送他去吧。”
“威--武--”
四周一阵嘈杂,几个彪形大汉冲上来,棍棒齐上,一把架住付坚,就要往外拖去。付坚惊在当场:这、这就结案了?
你奶奶个太阳,这是什么狗pi判官啊!
3、
生死一瞬,容不得付坚多想,一句话已脱口而出:“且慢,小人有要事相报!”
身旁大汉停了动作,判官潇洒地甩了甩袖袍,斜眼睨他。付坚忙道:“大人,小的一介草民,自然死不足惜。但包大龙此人穷凶极恶、无法无天,比小的jian上一万万倍,无数黎民百姓深受其害。大人,你若是因我抓错了人,错过惩凶除恶的良机,那便是陷小人于不义之地了!”
古装剧看多了,掰得倍儿顺。
判官不置可否,冷冷瞧他。付坚瞥到石桌上一副金银算盘,霎时灵机一动,“还有还有,包大龙他素来jian诈,手底下不知有多少不义之财。要是大人将他抓来,依法处置了,这财产一充公,能为多少孤魂野鬼谋求福利!大人深思!”
话刚说完,他人已经被拖到门口。判官突地一扬手,“慢--”
付坚一头冷汗,惊魂未定。判官向白无常道:“你查查那包大龙的来头。”
“是。”白无常打开记簿,唰唰翻过几页,前后扫了一眼,道:“这包大龙确有家财千万,另有手下家业数十处。是否不义之财,倒没记载。”他翻过一页,却‘咦’了一声,“不过......他的阳寿倒着实将至。”
“何时?”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判官沉吟片刻,叫大汉松开付坚,冷冷道:“我随你上去走一趟,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即刻便知分晓。若叫本官发现一句假话,就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各百年,让你遍受狱刑之苦。”
付坚浑身一个寒噤,却缓下心来,道:“那是自然。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跟来便是。”
判官收起算盘,将腰间的笔交予白无常,竟是要即刻动身了。白无常眉头一蹙,上前劝阻:“大人,不可如此胡来。冥府杂事繁多,门外尚有多人排队等候批示,待去投胎或受刑。大人一走,这些人如何是好?”
判官道:“我把笔交给你了,自然是你替我批。”
白无常再要说话,黑无常早已眼明手快地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偷偷道:“呆子!你莫非看不出来,大人这是又呆腻了,要上去找找乐子。你若是执意阻挠,少不得又要像上次一样,被他当鸟儿逗着玩啦。”
两人交头接耳之时,判官早已不耐烦地走上前,双手一带,将付坚手链脚链斩开。白无常叹了口气,只得由他胡闹去。付坚欢喜地道了谢,转身时见到大理石面上摔坏的墨镜,便朝黑无常道:“小黑兄,你这墨镜坏了。下次我来时送你一副,外贸原单,质量还行,你别嫌弃。”
黑无常目光一凛,快步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兄弟,我看好你。你一定会沉冤得雪,放心去吧。”
“好、好。”付坚点头哈腰地答应,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判官扯住衣袖,飞出门去。
转眼之间,已到了一闪雕龙青铜大门前。判官又是潇洒地一甩衣袖,门应声而开。付坚随他走进,只见一片空旷寂寥、冷冷清清。走了片刻,仍无一人踪影。付坚不免有些忐忑起来,这荒郊野地,不就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去处?
这一路是越走越慢。过了片刻,判官停在一面墙前,按下金砖上一粒小小突起。“叮”地一声,墙竟然裂了。
付坚目瞪口呆,“哇靠,居然还有电梯!”
高科技啊。
判官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按下一个数字,道:“几年之前有人捐的。此人生前作恶过多,黄泉路上心生胆怯,就托梦找了人送来。”
付坚啧啧惊叹,原来这地府里也有行贿受贿一说。电梯缓缓往下,突然一阵光亮。原来四周是用玻璃所做,外头光景一望便知。付坚好奇地四处打量,这一看,倒把他吓得往后一跳。
外面热闹非凡。有几个大汉压着一人拔舌头的,那舌头一扯一飞,就生生砸了过来;有在蒸人肉包子的,只见那蒸笼外热气腾腾,众人敲锅打碗;有上刀山的,一大群人在血流成河的山上蹦来蹦去,表情麻木,犹如舞蹈症患者;亦有熬人骨汤的,那汤看去色泽鲜浓,付坚的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
电梯仍再往下,付坚暗叫了声苦,偷偷瞧了瞧判官按下的数字,暗红的一个‘-19’。
外面惨叫不绝,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大人,咱、咱们这是去哪里?”
判官道:“到了自然知道,何必多问。”
往下走了十八层,便慢了下来。付坚往外看去,正见一人被扒光了捆绑于木桩上,双脚大开,一名大汉拿起长锯放在他私密处,面无表情地一割一拉。
付坚跟着电梯外的人一齐惨叫出声。
“没人姓、没人姓啊。爹、妈,儿子只怕要对不起你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付坚喃喃。
判官见他凄苦表情,竟似大发好心,安慰他道:“自古都说涅槃重生,过了十八层地狱,自然就是再回人世了。我看过了,你凡间的躯体尚在,还可以用。出了这生门,你就不再是鬼魂。”
付坚喜道:“当真?”
“自然。”
电梯停了。门缓缓打开,判官轻轻推了他一把。这看似轻柔的力道却仿佛飓风刮过,付坚生生朝外甩去,双眼一闭,顿时像被撕裂了一般,从里到外每一寸都疼得他郁死不能,直郁作呕。
付坚咬住牙关,将自己的声音溺在了排山倒海般的疼痛之中。心尖只余一口恶气支撑着他,令丝丝游魂不被打散。
这恶气传至每寸经络,于是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起来:
老子被玩了!老子被玩了!老子被玩了!
4、
眼前突然有了光。
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满身恶气往光亮处汹涌奔出。付坚感受到一股力量,叫他猛地弹了起来。
眼望四周,只有墙壁、墙壁、雪白的墙壁。
不对--还有一个人。只不过他一身雪白地倚在墙角,才被他看漏了去。付坚死死盯着他,牙关咯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判官却不甚在意,缓缓走上前来,道:“地府走一遭,总要受点罪。三味真火也未将你七魂六魄打散,可见你心中善大于恶。”
“呿,诓人也不带这样的。老子好歹看过西游记,三味真火是菩萨的,怎么跑去地府了?”
判官抹了抹他的眉尖,平平道:“好的东西,本府自会从观音处引进,何必惊讶。”
眉毛上掉落一层霜。付坚微微一抖,才发现周围寒意逼人,再瞧自己身上各处,都是厚厚一层白霜。本以为咬牙切齿是因为愤怒,原来竟是冷的。
判官道:“既然无碍了,就随我一同出去吧。正事要紧。”
付坚冷哼一声,随他打开了门。出去一看门牌,原来是停尸间,难怪如此冷冰冰。
停尸房与门诊大楼分开,倒给了他们不少方便。一路走来都无人阻拦,走进花园,才热闹起来。判官目不斜视地往大门处走,付坚却扯住他,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街道上回头率百分之百,不时有人惊呼:“哇,快看,拍古装剧的!”
有人上前来要求合影,付坚拦住几人,实在被问得烦,只好停下来。摸了摸周身口袋,却没一分一毫。他泄了气,转头问,“你带钱了吗?”
判官道:“有。作甚?”
“打车,回家。”
判官点点头,从袖袍中拿出一张白底青纹的纸币来。付坚看了一眼,差点气昏过去。
这纸币面值五千,正中画着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冥王头像。可不就是张中看不中用的冥币?
付坚咬了咬牙,见判官神情舒缓,毫无玩人自觉,只好认输地叹了口气,抬脚道:“走吧。就当散步。”
幸而他租的小公寓里医院不远,半小时后,就到了家。付坚身上没钥匙,只好找管理员开了门。管理员瞧见判官的打扮,兴致高涨,边开门边问,“您这朋友是演员哪?演的什么戏?”
付坚第一百零一次叹气,“嗐,就是个群众演员,跑龙套的。”
管理员啧啧摇头,安慰道:“别灰心,您这朋友将来一定大红大紫。你信我,我就看这气质啊,肯定红!”
判官保持他一路淡定的气质,在一旁不言不语,跟着付坚进了门。付坚送走管理员,对他指了指沙发,道:“您坐。”
“嗯。”
付坚从卧室里拿出衣裤,转身就往浴室去。也不知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全身恶臭。洗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丢在外头的人就是自己的命呢,这才不敢怠慢,高声喊:“你要渴了自己泡杯茶,水用饮水机热热。”
没人应声。
付坚一阵忐忑,匆匆唱着山歌冲完澡,腰间围了条毛巾,就冲了出去。
这外面的光景甚为诡异。判官正站在空调下,好奇地打量着空调上的按键。风把他吹得衣袂飘飘,远远看去,十分有武侠片中的大侠风骨。付坚打了个哆嗦,跑上前去把温度上调了几度,边叫,“真冷!”
“冷?”判官将手贴上他的胸前,付坚只觉那处冰凉无比,不由得‘啊’了一声。判官道:“我瞧那风很舒服。你身子这么热,该多吹吹。”
付坚苦笑,直道:“不必了、不必了。”见他仍醉心于空调,便忙把他拉向厅中,适时转移话题,“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大人怎么称呼?”
判官道:“叫我阎二便可。”
付坚笑道:“阎二?奇怪的名字。”
“有什么奇怪?我父亲世称阎王,我兄长名阎一,我自然就叫阎二了。”
付坚惊得大叫一声,“哇靠,不得了啊。原来您还是高 干 子 弟!失礼失礼!”
阎二清风道骨地一甩袖,翻过沙发,正襟危坐,似乎对他的评价颇为不以为然。
付坚也跟着翻过,从pi股下拿出遥控器,“呲--”地一声,电视屏幕慢慢有了色彩,随即,新闻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也飘了出来。
阎二专注地打量着电视,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便问:“这是什么?”
“电视呗--”付坚答道,有些惊讶,“地府里连电梯都有,居然没听说过电视?”
阎二道:“没人捐。”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有一阵不曾上来,期间变化,大多不知。”
“电视这东西有百来年了。你多久没来?”
阎二掐指算了一算,道:“记得不甚清楚,大约四五百年吧。”
付坚翻了翻白眼,见阎二看得专心,也就转过头去,懒得再与他搭话。电视里正在放一档医疗纠纷的新闻。一帮穿着朴素的农民大妈和大伯跪在一间医院前,怀里揣着铁锹,哭得惊天动地:“乡亲父老们啊,这医院赚黑心钱,瞒着病人家属卖器官哪!儿子,儿子啊,娘对不起你,你才死几天,还没来得及回一趟家,娘竟然连你的尸骨都找不到了啊......”
付坚呆了一秒,抓起阎二往外窜,“我的妈呀,赶紧跟我走!”
阎二问,“你的妈呀?”
付坚满头大汗,道,“没错!那就是我的妈!
5、
医院外人头攒动,付坚手忙脚乱地拨开人群,冲上前去,大吼了一声:“妈!”
场面瞬时寂静。
跪地的大妈和被她扯住的院长缓缓转过头来。
接着,这两冤家突然哇地抱作一团,眨眼间退后十尺,嘴里胡乱大叫,抱紧了门柱不肯放手。
付坚堆起笑,表情诡异,看上去颇为煞人,“爸,妈,我是热的。来,你们来摸摸看,保证新鲜。”
没人响应。他只好又朝地上的大伯哄道:“来嘛,别怕。”
大伯使了下劲,脚一颤,又栽倒在地,“俺......起、起不来,你扶俺一把。”
付坚忙上前将他扶起。大伯搭上他的手,眼神一颤,瞬间出手如电,直捣黄龙,插入付坚胯下。付坚语调怪异地“哦~”了一声,大伯转头朝众人道:“热的。是我家坚子。”
大妈松开廊柱,热泪盈眶地扑上来,掐住了付坚的脖子,“儿啊,真是你!娘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苍天有眼哪,你被撞得剩半个脑袋,也愣是给老娘送了回来!”
付坚直翻白眼,喉咙里死命憋着一口气。阎二见状,上前轻轻一点,那大妈才像被火烫着似的松开了手。
付坚咳道:“妈,你带人去树底下乘乘凉。”
大妈还有些恍惚,诺诺应了声,领着众人往对街那颗千古银杏下去。天热,蹲到地上,往腰里一掏,就人手一把蒲扇地扯起来。
阎二随付坚一同上前,把老院长的手脚从廊柱上解下。那院长上下打量了付坚一番,竟两眼放光,再无惧意,扯过他的手,附在他耳边细细问:“这位兄弟,是包先生派你来的?回头帮我谢他一声,他真真好人,见我们有麻烦,竟这么快就出手相助。”他摸了摸付坚的脸,又赞叹道:“这面具简直鬼斧神工,天衣无缝。”
付坚笑道:“您误会了,我就是付坚。”
院长肃声道:“绝无可能。付坚同志是我亲自验的尸,那可真是死透了,死绝了,阎王老子也救不回来了!”
付坚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这您就错了,我还真是活生生的付坚。当今科技社会,克隆羊都生了一堆。我好歹尸体完好,拿去修复一下好什么好稀奇?”
付坚言之凿凿,院长竟迷惑起来:“这、这......”
付坚趁势道:“你若不信,可尽管拿我DNA去做检测,结果一出,你自然知道真假。不过这事太麻烦,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是包大龙,也一定不知道我六岁时掏鸟蛋,从树上摔下来,在pi股上留了个疤。还有,年少不经事的时候吧,不小心看了会儿别人洗澡,被那爷们拿杀猪刀追了几里,背上留了六个刀印。不信给你看看。”
说罢,上衣一脱,甩落在地。背上赫然一个扎眼的“色”字,引得路人一声惊呼。
院长叹道:“好书法!”过一阵才反应过来,双眼怒张,几乎要语无伦次,“你......你要真是起死回生,那必是医学史上的奇迹,神了、神了!”
付坚故作神秘地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此事万万不可张扬。你要知道,玩这些的都是高层,权大势大,钱没地花,想着以后要长生不老,才成立了一个组织,密称光量会。本人作为试验品,是本会成功的第一例。如今这技术还要继续研究,若是泄露出去,他们不要恼火不已?到时,你我只怕都要人头不保。”
烈日当空,付坚瞅了瞅日头,拉起阎二的手,道:“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院长急道:“等等!付同志啊,我俩好歹相识一场。您说说,我要怎么才能入这光量会?”
付坚为难道:“......这事只怕要请示高层。不过,”他咳了咳,又道:“按照以往程序,为了讨个吉利,申请前都要缴纳*费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阎二一双冷眼突然似利剑射来,付坚缩了缩脖子,朝他正直一笑。转向院长,更是一副根正苗红的憨厚模样。
院长早已拔脚,“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取来。”
付坚满面春风地朝他挥了挥手,“好好,去吧。”
等院长走了,他才凑近阎二,小心翼翼地解释,“这家医院不是好东西。上次我隔壁家的小孩长了个包,被他们糊弄成了一个瘤。检查做了个遍,最后pi事没有。我算了算费用,两万不止。我才帮他们讨回这点,算是便宜了这帮sun子。”
阎二目似寒冰,伸长手来,点上他的眉心。付坚顿时一阵剧痛,只听他道:“莫再撒谎。死后打入孽镜狱,生前诳语一望便知,少不了要再受些苦。”
“是,是。”付坚揉着额头,赶忙退到一边,打起蒲扇,再不多话。
等了片刻,院长便拿了一个红包奔来。付坚掂了掂,分量够重,远不止他要的那个数。他笑了笑,不出声,将红包收进口袋,道:“我回去就和上头商量,过几天给你答案。”
“好、好。”院长连声答应,目送付家一群人浩浩荡荡远去。瞥到阎二,只觉这人懒懒的,那边走出数十米,他还抱胸不动。过了一秒,却突然不见了,眨眨眼再看,人群里忽地多了一抹白影。院长不由一个寒噤,总觉得有点邪乎。想了一想,却又释然:高科技组织的,有点超能力,很正常嘛。
6、
人一涌入,小公寓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空调开了,却还是火烧似的燥。沙发上堆满了人,付坚走上前,踢开一个表老弟,把阎二恭恭敬敬地塞了进去。
大妈牵起付坚的手,摸来摸去,左右舍不得放。往脸上贴了贴,觉得热乎,这才喜笑颜开,“坚子,跟妈说说,你怎么救回来的?那天我俩去看你,你没气了,人也破破烂烂的。我哭得心肝都疼。”
付坚神情严肃地看着他ma,突然抽回手,“咚”地跪到地上。
“妈。”他叫了一声,重重磕了个响头,“我得告诉您一件事,您听了先别急。”
大妈笑道:“说吧,你在这咱啥事都不急。”
付坚憋着把泪,眼睛亮得吓人。又磕了回,才说:“妈,我没活过来。儿子不孝,以后不能侍奉您二老。这辈子的恩德,来生一定再报。”
大妈听得发愣,倒是他爹反应快,一巴掌抽过去,“瞎说!你不好好地在这儿么,这种事乱讲不得,快呸一口,把脏话吐了。”
付坚摇头道:“爸,那天我撞了以后什么样,你也看过了,骗不了人。我魂一醒,就下了地府。要不是这死里透着些冤情,我也回不来。可往人世间走过一趟,总还要回我的黄泉路。说实在的,我也就想见您二老一面,见过了,我就安心了。”
这话说得老人家泪眼直掉,光摇头,说什么也不信。
付坚狠下心来,道:“妈,阎王判我三更死,就不得留我到五更。不信,你问他吧。他陪我一同上来,再清楚不过。”
说罢,他便朝沙发一指。众人视线纷纷随之一转,到了无声无息的阎二身上。阎二不明其用意,略有不解地回望着他,只不做声。付坚默默地朝他磕了个头,他便知道,他这是在求他了。
阎二脸色本就青白,这时突然寒气一盛,身旁的人领悟到付坚话中所指,顿时忙不迭从沙发上滚落。刚跪在地上,就只见他大袖一甩,周围四张房门“砰”地通通合起。厅里狂风大作,不知怎地,连天色也似乎暗了下来。
有胆小的,早缩到了桌子下。这小戏法显然起了效果,阎二目似寒冰,居高临下地扫过众人,平平道:“他说得不错。事情一了,我便要领他回去。”
他气势骇人,二老呆呆望着,倒连求情也忘了。过了会儿,才相顾而泣。
付坚爬上前去,从沙发底下摸出一张存折,又从兜里掏出刚到手的红包,通通交到二老手上。老人家哭得动情,他压了压泪,道:“爸,妈,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们。这是我这些年来的存款,中了一次彩票,有五十万。平时东奔西跑的,也有十来万吧,都存在里头。你们带回去,盖栋大屋,和弟妹们住一块,他们也好照顾。平日里要注意身体,碰着什么事,也别烦心。”
这话便算作遗言了,屋里的人听见,都是一阵大恸,眼见人人都要泪流成河。付坚忙磕下三个响头,道:“这里晦气太重,不宜久留。爸,妈,你们先走吧。下辈子,我还当您俩的儿子。”
老人家哪里肯走,抱着付坚哭个不停。奈何房间里越来越冷,竟渐如冰窟一般。老人耐不住寒气,过会便支撑不住。付坚又请,这才把他们请出门去。送下了楼,在门口遥遥望了许久,才返身来。
房间里依旧冰冷,付坚缩了缩脖子,笑道:“不用发功了,您歇着吧。”
阎二这才懒懒倒在沙发上,手边一个浅蓝靠枕,他似是十分喜欢,竟像小孩一样,拿起来惬意地暖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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