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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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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板小婢
作者:席维亚
楔子
六岁的何亮打从走进诚王府后,灵澈的眸子就一直睁得圆圆的,豪气富贵的宅邸和雅致瑰丽的园景让她看得连眼都忘了眨。
“嗯。”何亮紧抱包袱,迈着短短的腿儿拚命跟上,话是听进去了,但一双眼仍贪恋地四处张望,舍不得放过这不曾见过的景致。
杜大娘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别跟我嗯嗯啊啊的。”她眯起眼,用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加上凛冽的目光俯瞪高度不到胸口的小女孩。“要应‘是’,低头恭敬地答,懂不懂?”
精明干练的杜大娘负责统管诚王府里的大小事,管教奴仆更是她的看家本领,她最爱从穷乡僻壤买人进府,虽然乡下人见识短浅又粗手粗脚,会花上她许多心力训练,但一旦扎好根基,他们的纯朴与耿直将会成为优点。
一方面是下马灭,一方面是因为新人刚进府时是最重要的阶段,会成为顺从或顽劣的下人全看这时候,她的管教及要求也会比其他老奴仆来得更加严格。
被这么一瞪,何亮赶紧低下头,恭敬答道:“是。”
没哭?看起来清秀文静,胆子倒挺大的。想起上次被她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杜大娘赞赏地多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抬起头来,一张灿烂的笑靥在眼前绽开。
“这里好漂亮嗅,连屋瓦都亮晶晶的。”何亮靠近杜大娘,指着前方亭阁的琉璃屋顶赞叹道。“如果爹娘知道我以后要住在这个像天宫一样美的地方,他们一定会为我感到很高兴的。”
杜大娘怔了下。奴仆对严厉的她向来又敬又畏,别说撒娇了,不敢和她对上视线的都大有人在,即使刚离家想寻求情感的依靠,也没有人会找上她。
这孩子非但不怕她,还带着可爱的笑容,自然的神态就像在对亲近熟悉的长辈撒娇,而非一个刚刚才冷言训斥过她的凶婆娘。
天宫?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而言,奢华富丽的王府真称得上是人间仙境了。那天真的话语令杜大娘不禁莞尔,而那提起爹娘的孺慕神情,也让她因想威吓新进奴仆而一直板着的冷硬表情稍稍缓和。
“你爹娘把你卖了,你以后就是诚王府的人,别再想着家人,日子会好过些。”以往总是冷声截断奴仆们对家中挂念的语句,这一次难得地渗进了抚慰。
闻言,何亮那张带笑的小脸微黯,紧抱着怀中那家当少得可怜的包袱。
姥姥说叔叔要娶媳妇儿,但家里没钱,所以得把她卖了当奴婢,还说剩下的钱能让弟弟去上私塾,这样才能考状元、出人头地,又说她能被诚王府挑上是她的福气,以后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这么做对大家都好,别怨爹娘,要开开心心的、要笑,像日阳一样永远都灿亮亮的,这样娘看到日阳就等于看到了你。”
那时娘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但叫她要笑的娘却一直哭,怕娘哭得更凶,她只能一直开心地笑。
“进诚王府多棒啊,有吃不完的白米饭,有漂亮的衣服穿,不用住在会透风漏雨的破木屋里,我都等不及了。”她像期待美梦一样雀跃地对娘说着,说着说着,好像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虽然她还是希望能留在爹娘身边,住在那间小小的破木屋里,只有小米粥可以喝,身上的粗布衣裳破了又补,但这样叔叔就娶不了媳妇儿,弟弟也上不了私塾,唯有卖了她,对大家都好,非常好。
把离家的难过全都抹去,何亮背脊一挺,愉悦的笑容重回那张清秀的脸庞。她要笑,像日阳一样灿亮亮的,这样娘才看得见她。
“是。”大娘刚刚教她要应是,不能说嗯,她已经学起来了。
那笑脸迎人的乖巧模样惹得杜大娘一阵心疼,她抿唇忍住,恢复到人见人敬的冷板面容。
“来吧,我带你四处看看。”
杜大娘带她绕过厨房、洗衣房、柴房等等位置,还顺道介绍和她们错身而过的奴仆。杜大娘走得快,说的事又多,何亮记得头昏脑胀,到最后哪儿在哪儿、谁是谁,已全都混在一块。
“过了这道门,就是主子住的地方。”终于,杜大娘定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道拱门说道。“你才刚进府,规矩还得慢慢学,我只会让你在偏院里帮忙,你没机会也没必要见到主子,要是被我抓到你偷溜过去,就有得你受的。”
没训练好的奴仆她不可能会让他们服侍主子,这不仅是对主子的冒犯,也是对她管教能力的一种侮辱。
“是。”还好不用再走下去了。何亮悄悄地吁了口气,光是偏院就已大得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哪里还会想要偷跑过去?
“是。”何亮用力点头,才六岁的她对那番话似懂非懂,唯一知道的是她要乖乖的,听杜大娘的话。
她的反应让杜大娘满意扬笑,那笑中还带着点讥嘲。对一个小娃儿讲这些似乎太早了些,她哪里懂得什么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呢?但防患未然总是好的,在那些奢望还没萌芽前就全都拔除,这样才不会出乱子。
“接下来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将东西放好、洗把脸,就可以准备做事了。”杜大娘转身,再度迈开又快又稳的步伐。
怕没跟上会迷失在这偌大的园子里,何亮快跑了起来,临去前,她回头瞄了那道门一眼。
那道圆拱门只是一个通口,甚至没有门扉阻拦,但在杜大娘的划分下,她仿佛看见有堵无形的墙耸立在那儿,是她跨不过,也没有资格跨过的。
尊卑之分。
打从杜大娘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明示、隐喻甚至是地域分野,这个观念就无所不在,植入她原本不懂地位差异的纯洁心灵中。
什么都还来不及懂的她,已经记住了这件事,如此之深,再难以磨灭。
第一章
何亮拖着装满衣服的竹篮努力后退,一张小脸汗水淋漓,累得直喘气。力竭的她忍不住停下,靠着竹篮歇息。
今天是她第一次学洗衣,洗衣房的姊姊们洗的是主子高贵的衣裳,初学的她只够格洗奴仆的衣物,虽然她负责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仍洗得她腰酸背痛的。
好不容易顺过气,何亮困惑地望向竹篮。怪了,会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时在里面偷偷放了东西吗?不然把竹篮拖到井边时,她明明拖得很轻松,结果洗好后,却重得让她差点拖不动。
“怎么了?”杜大娘正好经过看到,走到她身边。何亮年纪小,加上初来乍到,她有事没事都会留意一下她的状况。
“大娘。”回头看见是她,何亮扬笑唤道,皱了下小巧的鼻头。“不知道为什么,衣服洗好后变得好重。”
“因为湿衣服带水,当然重。”被她咕哝的语气逗笑,杜大娘弯身翻看她辛苦了一上午的成果。
虽然这娃儿离手脚俐落还差得远,但那开朗乖巧、任劳任怨的个性很得人疼,让她对她的态度总是和蔼许多。
“你看,我随便一拧都可以拧出水来,你这样晾到明天也不会干。”疼归疼,做不对还是要骂。“等会儿晾之前先把水再拧掉一些,力气小就一小段一小段慢慢拧,别拿做不到当借口。”
“是。”被骂也不会恼怒,何亮仍笑笑的,认真地把教导记进脑海。
进府数日,她一直忙着学做事,大户人家的规矩繁琐,甚至奴仆之间也有阶级之分,小脑袋里要塞进太多东西,让她没有时间想起家人。其他奴仆看她年幼可爱,都会帮忙照应一下,虽然辛苦劳累,倒也没被人欺负。
“如果真搬不动就分两趟,比你逞强拖得要死要活的还来得快。”其实是怕她累坏自己,但不想失了威严,杜大娘将一番关怀隐于冷硬的话语之后。
而何亮讨人喜欢之处,就是她能够听得进好的那一面,不会把心眼放在无谓的事情上头,也因此,即使来到一个与她自小生长截然不同的陌生环境,她仍能愉悦地、努力地融进其中,而非挫败地躲起来哭泣。
蓦地,由远而近的嘈杂声引走了她的注意。
“滚开!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管得着吗?”
听到声音,杜大娘脸色一变。完了完了,她还没教何亮面对主子的规矩,谁晓得小王爷会心血来潮进到偏院来?
话还没说完,一道玉色身影已风驰电掣地冲到她们面前。“杜总管,终于找到你了!”
“小王爷。”杜大娘敛下微慌的神色,屈膝一福,用眼神暗示何亮照做,何亮也乖乖地跟着福身。
“起来。”
男孩不耐挥手,飞扬的浓眉高高挑起,湛黑的瞳眸灼亮逼人,年仅八岁的他已看得出俊傲的模样,俨然是一名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哥儿。
“限你马上把那个驽钝的书僮给我换掉,他只会惹得我火冒三丈,有他在我怎么可能读得好书?”他气呼呼地瞪着杜大娘。
见大娘站起,何亮也跟着站起,静立一旁,好奇地打量这个暴跳如雷的小男孩。
没想到杜大娘非但没骂他,还露出了不曾在她脸上看过的温和笑容,让何亮惊讶地睁大了眼。
“别抬出我爹来压我!”殷玄雍更生气了,手往腰间一擦,气势凛凛地逼视足足高他一个头的杜大娘。
明知站在眼前的只是一个八岁大的男孩,杜大娘仍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不是畏惧于他的身分,而是那昂首傲然的姿态及与生俱来的尊贵气焰,将他的蛮横烘托得有如王者降临,就连沈稳精明的她也忍不住升起怯懦之感。
“不换是不是?”殷玄雍仰起下颔,冷声嗤哼。“没关系,等我接连三天都不进书房,看看到时是书僮重要还是我重要。”
“别这么说,当然是您重要啊!”杜大娘赶忙温言安抚,怕极他真的这么做,也相信他说到做到。
殷玄雍身为王爷独子,兼之他的娘亲是皇太后所出,所受到的关爱与重视当然少不了,而小小年纪的他即展现了聪明绝顶的才智及傲视群伦的气度,更是掳获了皇上及皇太后的疼爱,受宠的程度足以和太子匹敌,也因此造就了他为所欲为的骄纵性格。
他要的,天下万物都会到手,他憎恶的,一刻也别想入他的眼。如此好恶分明的个性,可苦煞了管人的杜大娘,小王爷身边的书僮、奴婢换人如流水,没一个能让他满意,长则不超过半年,短则数日,能通过她严格审核的奴仆已经够少了,再加上这种耗用速度,更是让杜大娘伤透脑筋。
在她不断地明言、暗示下,诚王爷总算察觉到不对,下令说这次不管小王爷再怎么挑剔,也得让这个书僮至少待满三个月,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只要小王爷一拗起来,软硬不吃,谁都拿他没辙。
“您要不要先跟奴婢说说,那个书僮哪里做得不好?”杜大娘拖延时间,想找机会说服他留下这名书僮。她真的派不出合适的人选了,但,堂堂一个小王爷身边居然没人随侍?要是被疼爱外孙的皇太后知道,她的项上人头也别想保住了。
“他一看到我就抖得跟什么似的,把墨溅到纸上也就算了,我都还没骂人,他哭什么哭?没用的家伙!”只要想到,殷玄雍还是很火大。“为什么你只会找这种窝囊废来当我的书僮?”
小王爷任性妄为、喜怒不定,加上孩童心性老爱作弄人,虽不致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但总把威吓挂在嘴边的举止吓得府里人心惶惶,就连她有时也分不清他是真的生气还是在开玩笑,更何况是那些十来岁的小书僮?当然是把他视做比阎罗还恐怖的角色了。
“别人的书僮会帮忙磨墨、提剑、捶腿子,我的就只会双腿打颤,连话都说得零零落落的,叫我怎么带得出门?”殷玄雍越说越怨,拥有一切的他偏就这一点输人,怎么想怎么呕!
而且不只那些换了又换的书僮,其他人也全都一个样,每个人都当他会吃人似的,只要他拧眉就抢着下跪,他沉下脸就拚命磕头喊开恩。
刚开始他觉得有趣,还会故意板起脸吓唬他们,看到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面容,都让他暗笑好久。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反应,他不再觉得好玩了,反而被他们千篇一律的敬畏弄得烦躁不已。
不怕他的只有皇子和一些王爷子嗣,偏他们又不会每天见面,他的身边全是这些没用的软骨头,害他捉弄人也得不到兴味,日子过得无聊透顶,他受不了了!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渴望有个同龄的玩伴能陪他,这个愿望却一直难以实现。骄傲的个性让他无法将内心的孤寂坦率地表达出来,只能藉由一些小事来发泄懊怒,殊不知这暴躁狂傲的形象更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呃,他看到她了。和他对上视线,何亮有点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咧了个友善十足的笑容。
她不但敢看他,还冲着他笑?满腔的怒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殷玄雍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揪了出来。
原本还在思忖要怎么安抚他的杜大娘见状变了脸色。何亮一直都没开口,怎么会惹到了小王爷呢?
“小王爷,这奴婢刚进府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千错万错都不会是主子的错,不管何亮做了什么,先赔罪要紧。
“你叫什么名字?”不理杜大娘,殷玄雍视线紧盯着她,故意恶狠狠地问道,想看她是一时吓傻了,还是真不怕他。
“何亮。”嗓音柔柔软软的,没发抖也没结巴。“你弄痛我了。”
依然直视他的杏眸眨呀眨地,像在埋怨又带点惹人爱怜的无辜,和那些总是吓得脸色惨白的人是如此地不同,让殷玄雍意识到自己的粗鲁,俊俏的小脸微窘,赶紧放手。
“放肆!对小王爷怎能这样说话?还不快跪下谢罪?”杜大娘斥喝,按住何亮的肩头往下压,深怕小王爷脾气一来会对何亮下责罚。
“不准跪!”难得找到一个不怕死的小奴婢,他才不要她也养成一看到他就双膝点地的习惯。“你,过来。”
见杜大娘颔首,何亮乖乖踱了过去。虽不懂小王爷这个词代表什么身分地位,但看到杜大娘对他的恭敬态度,无知单纯的她也隐约明了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孩,就是杜大娘一直挂在口中的尊贵主子。
殷玄雍双臂环胸,神态倨傲地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唔,她长得不讨厌,脸儿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呆呆笨笨的样子,好像很好欺负。
那无畏无惧的态度已让他对她颇具好感,可爱的外表更是加了不少分,但殷玄雍不愿承认对她很满意,拚命挑毛病。
“我不要。”乖巧顺从的何亮却慌忙摇头。“我要叫何亮,这样娘才能把日阳当成我。”
“大胆奴婢,诚王府买了你,连命都可以拿走,只是改个名又算什么?小王爷厚爱你,你别不知好歹。”杜大娘嘴上骂得凶狠:心里却是暗暗祈祷小王爷能就此放过何亮。
不满她反抗他,更不满杜大娘骂她,殷玄雍好生气。这小丫头是他要的人,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没资格说她!
“我跟她说话,你插什么嘴?”他对杜大娘咆哮,一把拉住何亮的手,转身就走。“她我要了,只要是她的事,以后都归我管。”
被用力拉扯,何亮不得不跟着走,听到杜大娘的喊声,忍不住频频回头。她想听杜大娘的,但杜大娘又说主子是天,这样她到底该听谁的?
殷玄雍倏然停步,收势不及的何亮差点撞了上去,他旋身顺势将她往旁一扯,不但化解了两人的碰撞,还把她护在身后。
“什么时候我连挑人的权利都没有了?”锐利的眸子眯起,沈声吐出的语调和那童稚的嗓音极不相衬,却充满不容违逆的凛然气势。“我说要她就是她,你若是再敢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杜大娘被震慑得无法言语,只能怔站原地目送他们离开,良久,梗在喉头的呼息才有办法吐了出来。
小王爷这次的恐吓是认真的,她看得出来,她没见小王爷这么执着地要过一件东西,要是她不把何亮给他,她在诚王府也别想待过明天。
既然小王爷中意何亮,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小王爷任性狂傲,何亮有着初生之犊的天真大胆,或许就是要这样的奴仆才能让小王爷满意吧?
但,若是不然呢?杜大娘担虑拧眉,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王爷这次要多久才会赶走何亮?熬不熬得过半个月?
如果能再给她多点时间就好了,她真的舍不得何亮那个可爱的小娃儿因为她来不及教好的关系,就惹恼主子被逐出府。
何亮被他拉着走,直到看见那道分隔偏院及主院的圆拱门,她才开始挣扎。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过去的。”她的头忙不迭地摇着。
“我说可以就可以。”锦衣玉食决定了一切,餐餐少不了鸡鸭鱼肉的殷玄雍长得比她壮,力气也比她大,根本没把她的反抗放在眼里。
“没听到杜总管喊我什么吗?小、王、爷,小王爷耶!”气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怕他的奴婢,没想到却爱和他唱反调,像只麻雀罗哩罗嗦的。“在这个诚王府里除了我爹以外,就数我最大,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虽然龇牙咧嘴的,但其实殷玄雍并没那么生气,甚至还为了有人可以和他拌嘴而暗暗窃喜。从小每个人都对他唯命是从,这还是他初次尝到这种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滋味,他心里乐极了。
听杜大娘的。何亮聪明地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相信他最大,但她总觉得他不像杜大娘那么值得信赖。他好霸道,动不动就骂人,这样不是很好。
“小王爷,可不可以不要改我的名?”这件事一直挂在心头,何亮软言央求。
“不行。”不听话还敢要求东要求西的?殷玄雍冷哼。
“我娘说要我像日阳一样灿亮亮的,这样她才能把日阳当成我,我已经见不到娘了,要是改了名,她会连我都不记得的。”何亮拉住他的袖子,尽管心里着急,仍好声好气地恳求着。“求求你,我会很乖很听话,别改我的名好不好?”
向来为所欲为的殷玄雍第一次感到为难。他不爱自己的东西被烙上别人的印记,名字当然也要由他来取,但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难得地踌躇了。
“忘了你也好啊,反正你已经是诚王府的人了。”自以为这是安慰人的话语,没想到反而让她红了眼眶。
“改叫‘何曦’成了吧?”本来还想吊吊她胃口,见她真要哭了,殷玄雍赶紧揭晓。“曦也是日阳,就算改了名,你娘还是可以把日阳当成你,而且还比亮好听许多。”
“当然,‘曦’的左边是个日啊!”怕她又推拒,殷玄雍逼近她面前,蛮横说道:“不管,以后你就叫何曦,要是再让我听到何亮这个名字,听到一次我就打你一下板子。”
“可是没人知道我改叫何曦,他们还是会叫我何亮啊!”她不是在反驳,而是纯粹提出问题。知道自己还是日阳,她已经没那么抗拒新名字了。
“我当然会吩咐下去,你担什么心啊?”殷玄雍好气又好笑,见她没再吵着说不改名,偷偷地吁了口气。
“那就好。”何亮漾起甜笑。不然挨板子好痛的。
那笑容会暖人,望着她,殷玄雍不知不觉也跟着勾起了唇角。她真的像日阳一样,亮灿灿的。
“哇,小王爷你笑起来好好看。”何亮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惊喜叹道。
“什么你呀你的,要说您!”殷玄雍顿时红了脸,用怒吼掩饰尴尬。好大胆,居然敢用好看来形容男人?不要命了她!
要是以往他早就叫她滚出他的视线了,或许是他真孤独怕了,或许是何亮甜美的笑靥将他的暴戾之气消弭了些,那些咆哮在脑海里冲来撞去,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但心有不甘的他又不想就这么放过她,殷玄雍挑起一眉,扬起不怀好意的笑。
“何亮?”
虽然才进府几天,但在杜大娘的教导下,何亮已被训练得很好。
“一下板子改换一记爆栗,算便宜你了。”捉弄得逞,殷玄雍笑得好开心。
“念你是初犯,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
“你在做什么?”嘴里嘀嘀咕咕的,不会是在偷骂他吧?
“我记住了,何曦,我的名字。”她信心满满地宣告,从这一刻,她就叫何曦,依然是日阳,依然灿亮亮的。
有种满足的戚觉填满了整个心口,殷玄雍从不曾像这一刻这么开心过。她是他的人,烙下了他的印记,何曦,他的。
“别以为我收你当小婢就可以恃宠而骄,要是你做得不好,我照样把你踢出诚王府。”不想被她发现心头的喜悦,他用高傲的神态说道。
“是。”何曦先是应道,眨了眨眼,然后好奇地问:“什么是恃宠而骄啊?”
“啧,你这样怎么当我的书僮?”他睥睨她一眼,嘴上说着谴责语句,眼里闪耀的光芒却是戏谑居多,没有任何责怪意味。“你不仅要服侍我,还得陪我读书、伴我习武,可有得你学喽。”他转身朝主院走去。
“我也可以读书、习武?”何曦兴奋地追了上去。这些事对穷人家的小孩,尤其是女孩而言,根本想都不敢想。
“当然,不然余暇时我找谁练习?”想到终于有人可以陪他,殷玄雍一脸神采飞扬,和方才冲进偏院的暴怒面容判若两人。“你说是吧,何亮?”
“唔、唔。”何曦抿唇摇头,然后对他漾起愉悦的笑容。“我是何曦。”
“没趣。”殷玄雍低啐一声,不自觉地扬起了唇。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何曦没发现,她在不知不觉间已跨过了那道分隔尊卑的拱门,她更不晓得,那堵无形的墙不是只存在于主院与偏院的界限。
它,矗立在心中,永远都难以跨越。
第二章
“你给我上来!”
石破天惊的怒吼从殷玄雍的寝房传出,身着单衣已准备就寝的他盘腿坐在榻上,一双黑眸恼怒地瞪向缩在墙边的小小身影。
“不成,奴婢命贱,不能和小王爷平起平坐的。”何曦说得义正词严的,头一直摇。
“杜总管教的是不是?”殷玄雍气得牙痒痒的。她本来满嘴您呀我的,现在居然开始自称奴婢,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和其他人一样,一看到他就拚命发抖了?
“您怎么知道?”小王爷真的很聪明,今天她陪他上课,才知道原来看起来很坏很坏的他,其实很厉害,认得好多字,还会背好多书,连师傅都一直夸他。
“不然又笨又傻的你说得出这篇道理吗?”殷玄雍嗤哼,下榻去拉她。“我是主子就得听我的,我叫你睡榻上就睡榻上。”
“主子宽待,不代表奴婢就可以逾越分际呀,不成不成。”何曦边躲边嚷着连她自己也一知半解的话语。
“闭嘴啦,过来!”听到那些照本宣科的话,殷玄雍更生气,冲上去抓她。
何曦惊喊,绕着圆桌闪躲,殷玄雍玩心一起,已具武功基础的他并未施展轻功追上,而是和她追逐绕圈,两人竟这么玩了起来。
第一次有年龄相仿的同伴可以日夜相陪,殷玄雍就像得了喜爱的玩具,半刻也舍不得放手,当晚就下令要何曦睡在他房里。
杜大娘哪有说不的余地?虽然小王爷喜欢何曦让她心安不少,但另一种隐虑随即而起。依小王爷率性妄为的举止,难保不会叫何曦和他同睡一张榻上,两人年纪尚小,是不用担心什么男女之别,怕的是小王爷不懂得分寸,将一个小女婢宠上了天。
她趁着教导何曦为小王爷更衣时,私下叮咛何曦,时间赶、她说得又急,其实何曦不是很懂,唯一知道的是那张榻绝对不能躺上去。
殷玄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抹去额上的汗水,心情因这番追逐畅快了起来。
“那你跟我一起睡嘛,反正榻那么大,你又不会挤到我。”他展露了笑颜,语气也从命令转为商量。
“我说了算。”不让她继续犹豫下去,殷玄雍攫住她的手,带她一起上了榻。
“除了你之外,没人上来过哦。”
她闭上眼,身子和心思却绷得紧紧的,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万恶不赦的坏事。
过了一会儿,等到殷玄雍睡着了,她才悄声溜下榻,蜷缩在榻脚处,虽然地板又冷又硬,但释然的心安让她很快就沉入梦乡。
翌日殷玄雍醒来发现,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但凡事乖顺的何曦却对此事极为坚持,怕她又故技重施,殷玄雍开始和她比晚睡,每一次他都以为她输了,结果每一天早上醒来都发现她窝在地板上。
那一阵子,是殷玄雍性情最暴怒的时候。每天都看到他对何曦吼叫,但那句驱赶的决绝话语却从不曾出口,令杜大娘和府里的一干人等都啧啧称奇。
这一天晚上,何曦看到她窝睡的地方铺了张小榻,和他的床榻形成直角,大概只有他床榻的一半高度。
“喏,以后你就睡那儿,杜总管答应的,你别再跟我吵那些有的没有的。”殷玄雍朝小榻一指,明明很在意她的反应,却硬要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僵持了这几晚,他退让了,气她的固执,更气她委屈自己。
当他吩咐杜大娘叫人做床榻时,他原想做张一模一样的大床榻摆在旁边,但杜大娘表示奴婢的榻绝不能和主子同等级。他怕何曦也会用这些尊卑之分的理由推拒,继续窝在她的地板上,竟也答应杜大娘做了张他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的小榻。
“我的,我也有床榻了!”好半晌,喜悦才整个漫上心头,她兴奋得抱起被褥又笑又嚷,在小榻上滚来滚去。
看到她愉悦欢笑的模样,殷玄雍也好开心,虽然这场意气之争最后是他输了,但她衷心喜欢他为她做的榻,还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就足以将他横亘胸口的烦闷及怒气全然拂去。
“以后我要对你好,你别再拒绝了。”殷玄雍有些埋怨地说道。向来拗遍天下无敌手的他,初次遇到对手,明明把她换掉就可以不用受这种气,他却舍不得。
何曦从兴奋中回神,想到他派人做了这张榻给她:心里感动又快乐。
“是,小王爷,谢谢您。”她用力点头,想到不对,赶紧又补了个但书。“不过,奴婢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意思是,要不要接受还是由她决定喽?殷玄雍拧眉,正要发火,但看到她双颊因欣喜赧着嫣红的可人模样,才刚萌芽的怒意就这么轻易地烟消云散。算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难得她今天这么乖,就不跟她计较了。
“睡觉了,明天早课要练功,得早起。”
“是。”何曦躺进软绵绵的被褥里,手在被套缎面抚过,一双大眼睁得亮亮的,舍不得闭上。
主子宽待,不代表奴婢就可以逾越分际。她的脑海中浮现杜大娘说过的话。
其实这句话她不太懂,如果这样做才是对的,为什么小王爷会那么生气?但如果她不照着做,是不是就换杜大娘生气了呢?
杜大娘是好人,她不想让她讨厌,但小王爷其实人也很好啊,要是他能别老是发脾气就更好了。何曦眼睛眨呀眨的,努力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最后,她抱着厚软的被褥睡得香甜,缠绕的问题依然无解。
这一天,殷玄雍被思念外孙的皇太后召进宫,他不顾杜大娘的反对,坚持带何曦一起去。
哼,那些皇表兄弟老爱笑他没书僮,就让他们瞧瞧,他找到了什么样的宝贝,是书僮又是贴身小婢、还长得那么可爱,可有得他们羡慕的!
“在这儿等,别乱跑。”秘密法宝不能那么快被他们看到,殷玄雍先将何曦带到一个水塘旁,迳自离开去向皇太后请安。
后宫奢华的程度比起诚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水塘中央有七彩鸳鸯悠游,池岸周遭种满了美丽的奇花异草,何曦看得目不暇给,惊叹连连,根本没时间为被独自留下感到害怕。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一声斥喝自背后传来。
何曦回头,看到两个男孩站在那儿,其中一个衣着华丽,另一个则是书僮打扮,两人的神态如出一辙,都是一脸倨傲地睥睨着她。
“奴婢叫何曦,是小王爷带奴婢进来的。”即使不识对方身分,在诚王府待了这些时日,何曦也大概分辨得出王公贵族与平民的分别。
那人正是三皇子,嫉妒殷玄雍比他这个皇子还受宠,两人自小就不对盘,一听她是殷玄雍的人,眼睛一亮,和书僮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将她包夹。
“哪个小王爷?”明知今日被召进宫的人只有殷玄雍,三皇子还故意问。
“诚王府的小王爷。”两人都是高头大马的,何曦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虽然害怕,仍有问有答。
“什么?听不到!”三皇子向前迈步,把她拉开的距离又缩短为零。
“哦,原来是殷玄雍的人。”三皇子佯做恍然大悟,笑咧了嘴,眼中却闪过一丝诡谲。“早说嘛。”
不知道对方藏有祸心,何曦正松了口气时,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撞得往后跌去,摔进了池子。
“哈哈哈哈~~”岸上传来大笑声,她的狼狈让计谋得逞的三皇子和他的跟班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何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怎么有人这么坏?小王爷凶归凶,但都不曾打过她,这人不过和她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撞进水池里。
“谁叫你离我那么近?我一转身就撞到你啦!”接触到她谴责的眼神,三皇子耸肩笑道,一点歉意也没有。
他也是主子吗?他做的事也都是对的吗?何曦一点也不相信他所说的借口,但碍于自己只是个小奴婢,她只好不发一语默默地爬上池岸。
“脏死了,又臭,原来诚王府的奴婢都是这个样。”三皇子做作地掩鼻回避,极尽所能地嘲弄她。
“怎么一回事?”殷玄雍冷厉至极的声音插了进来。
殷玄雍有心炫耀,能找的皇子全找了过来,没想到一踏进这里,看到的却是她凄惨泫泪的模样。
“你欺负她?”管他皇子不皇子,护人心切的殷玄雍抡起拳头就要朝三皇子揍去。
“我没有!”三皇子急忙躲到跟班后头。“她自己不小心跌到池子里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到池里?你当我那么好骗!”殷玄雍才不信,追着他要打,其他皇子见状赶紧上前拦阻,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开。
没看过男孩打架,何曦傻住,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
“玄雍,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贴身小婢?”终于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哪里长得好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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