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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乞兒弄蝶.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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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弄蝶》
作者: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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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二、十六是边关市集之日。
每逢此时,关外的男女老幼纷纷带着牛只、羊皮赶赴市集,而那关内的汉家郎便用珠花、绸布前来以物易物。一时间,只见数十个小摊前站满了好奇观看的人群,尤其是关外女子,一会儿试戴那翠玉般的镯子,一会儿又摸摸柔软如翼的薄纱,似是主意未定,又低头同身边女伴商量。这远远看去,只见万头钻动,好不热闹!
这日正巧适逢十六,又到了万商云集之日。
尤其是那柳家牧场的主子柳添丁,更是用肥胖雍肿的身躯开出一条路来,硬是挤到裴穆清身边,脸上挂满了谄笑,还不是希望裴穆清能低下头来注意他这“友谊式”的笑容?
“裴主子,打从年前就没瞧见过您,怎么今儿个有兴致来这小市集走走?”惊喜之中带有几分惧意。
裴穆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底含着几分怒火、几分不耐。接着一把推开了柳添丁与众人,也不想这姓柳的是否有台阶可下,当下迈开几个大步,便迅速消失在数个摊子之后了。
登时,这柳添丁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一时之间竟转了几回,只见围观的众人皆忍不住偷偷讪笑起来。
“这回死的又是谁?”
“难不成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密切的低语声一波波传出来,就盼这名年轻管事能解答一切疑惑。毕竟死一条人命虽是小事一桩,但连续半年来,每到月圆之夜便有一位少女会死于非命,这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富海点点头:“否则少爷怎会追到这里来呢?打从昨晚少爷就同杨明少爷追踪那杀人魔。原本这杀人魔还不只一人,杨明少爷往北边追去,而我家少爷就往南追。各位爷儿,最近您们可要小心提防了,尤其是家有待嫁千金的,最好是早日嫁人。这杀人魔可是净挑那些十五、六岁未出嫁的姑娘家,要是一个防范不到,可就造成千古恨了。”
“依我之见,裴家主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先莫说他武功底子好,单论年前捉到了关内逃来的钦犯,可就让人大大地折服了!说不定这回裴家主子也是不负众望,将那杀人魔手到擒来,咱们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有人强作欢颜,打气似地大声说道。
富海冷哼两声,眼角瞄了瞄浑身早已抖得不成人样的柳添丁。“本来少爷是胜券在握,眼见就要逮住这杀人魔了,偏偏有人不识趣地阻了少爷的路。如今能不能追得着还是个问题,就怕下个月中又有哪家的姑娘要死于非命啦!”
富海见众人纷纷散去,耸了耸肩便欲去追赶少爷,岂知这柳添丁早吓得站不起身来,身边的家仆也不知逃到哪去了,只得向富海求援,盼他能好心扶上一把。
这富海一瞧,不禁爆笑出声。堂堂一名牧场主子竟胆小到这般田地!幸亏当初他跟对了人,否则跟个胆小怕事的主子还会有前途吗?
当下,富海决定当作没听见柳添丁的哀求声,转头去追赶主子了。
追丢了!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部署,一个晚上的紧追不舍,竟还是让对方给逃脱了!
裴穆清站在市集中央,双臂环胸,冷冷地环视着每个角落。他们虽然彼此打过照面,不过对方以一身夜行衣遮住了泰半面容,所以看不真切,但依那身影、手法,应是男人所为。就只可惜一时不备而让他混进了市集,又遭柳添丁从中阻拦,以致让他趁机脱逃,不见了踪影。现在要从茫茫人海中将他找出来,只怕是无望了!
就是不知杨明是否追上了那人的同伙?
“都是那柳家牧场主子坏的事!”富海啐道。
“也算那黑衣人聪明,混入了市集之中,一时半刻要找出他来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少爷,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裴穆清抬头望了望天色,沉吟道:“待到日落后再回去,看看杨贤弟是否有所收获?”
“干脆就让那杀人魔直接找上姓柳的女儿算了!也算是”父债女还“。料想凭那姓柳的痴肥模样,也生不出什么好样的女儿来。”富海恨恨地赌气道。
二话不说,裴穆清紧扣住这老叫化子腕上的脉门。
“干什么?”他喝道,身旁的富海吓了一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见这老丐经他一吼,早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也软趴趴的滑跪了下去,并且一古脑儿的猛磕头谢罪,就盼裴穆清能饶了他。
“岂可放过他?”富海热心地提出建议:“有手有脚的却去做乞丐!分明是好吃懒做。依我之见,应将他吊在树上饿个三两天,也算给他个教训。”
裴穆清淡淡地瞥了富海一眼,道:“你的意见倒是挺多的。”
一时间,他竟然看呆了。
“你听见了没?我叫你放开我爹爹!”小乞儿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喊道。见他无动于衷,干脆手脚齐动,还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就像恨不得扒光那乌黑头发。
瞧!一阵疼痛之后,竟被他给活生生地揪下了一撮头发,让富海看得倒抽一口冷气!
裴穆清无奈地叹息,用手轻轻一拨,那小乞儿便犹似沙包落地般的跌了个四脚朝天。纵是如此,可那嘴里还不住地谩骂着。
“够了!”
“我说够了,便是够了。”那语气里的威严终于打消了富海想整治小乞儿的念头。
“你快放了我爹,要不然我跟你拼了!”小乞儿勉强爬起来,他那比柳添丁还矮小的身躯竟也散发出对裴穆清的强烈敌意,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像是一头小狮,随时想扑上前来咬他一口似的。
裴穆清冷冷地瞪视着老丐,吓得那老丐一身冷汗。
“这还有什么天理?”不待主子开口,富海又路见不平,为小乞儿抱屈。“这岂不是卖子吗?亏你儿子刚才还护着你!如今你竟想将他给卖了,你还是不是人呀?”
老丐急忙陪笑,道:“实不相瞒,这孩子的娘原是个江南妓女。直到现在,小的我都还不确定这孩子的爹到底是不是我?当年若不是他娘苦苦哀求我收留他,只怕他的下场会更惨!
“从今以后,若是让我再瞧见你伤他半分,你就是自找死路。”这是威胁也是实言。
裴穆清冷哼一声,转身面朝小乞儿。
裴穆清蹙起眉来,朝小乞儿开口道:“你很怕我?”口气不是很凶,但足以吓得小乞儿后退数步,若不是天生傲骨,只怕早学老爹一般地跪地求饶了。
小乞儿张大了眼,注意着那似笑非笑的脸宠。
“你就怎么样呀?”
裴穆清感到好笑得很。他哪知这话听在小乞儿的耳里,竟充满了轻蔑嘲笑之意,简直就像是看扁了他一般。
虽说如果找他拚命的话,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但为了自己的亲爹,也顾不得下场是死是活,反正紧闭着眼,冲上前去猛打几拳准没错。
没想到才正想着,他已落入裴穆清的手里。
“放开我!”小乞儿发觉自个儿让人给拎了起来,吓急了,一时间也失去了理智,管不了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总之,出于原始本能地,他一看见有肉的地方就咬,就盼这巨人能受不住痛而放下他。
只见裴穆清连理也不理,当遭蜂蛰了一下似的,不痛也不痒。
“这乞儿我要了。”
“给这老丐几文钱,让他滚得远远的。”接着皱了皱鼻子,朝小乞儿说道:“小子,你几天没洗澡了?”
“你管不着!”小乞儿吓死了,虽说是强撑出来的顽强,可也是有限度的。先前那一口,这巨人看来拟乎并不觉得痛,但天知他小乞儿的那一排牙齿可差点没给崩断了,难不成这巨人是铁铸的?
“将来我可是你的主子。”裴穆清的脸色沉了沉,“说话不可再这般没大没小。”
“我不要!爹!爹!”小乞儿一见老丐从富海手中接过银子,一时间全没了主张,强忍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小乞儿,可别不知好歹,有多少人想入裴家牧场都没这机会,你这小子平白无故地轻易进了裴家,该感到高兴才是!哭什么?”富海将老丐打发了之后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待一瞧见少爷手臂上那带着血痕的牙印,不禁吓了一大跳。
“放开我啦!”小乞儿尖叫着。眼见亲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虽是十分伤心,但也只好靠自己了!而要他跟着这巨人?免谈!
“放开你,好让你逃跑!”裴穆清暂时忽略那臭气冲天的怪味,正经道:“如今是银货两讫。你爹可是亲手将你交到我手上,你若想逃跑,只怕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让人给抓回来了。”他顿了顿,瞧见小乞儿神色黯然,又心软道:“住在裴家牧场也胜过一辈子向人乞食。”
“不用你管!”
裴穆清摇了摇头,懒得再费唇舌,更不解先前怎么想要将这小乞儿留下的?目前正是多事之秋,留他下来,岂不多添一笔麻烦?心下一烦,干脆先将他扔给了富海。
“看紧他。回牧场后将他洗洗干净,起码要剥他一层皮下来。”那股异味简直让人想吐。
富海当然是乐于从命,只因连他自个儿都受不了那刺鼻的臭味。

裴家牧场位于关外的东北方,打从裴家在此打下根基起,好歹也有近二百年的历史了。初时不过几百亩的土地,后历经裴家各代主子致力打理,以扩充领地为首务,至今已有万余顷的土地。尤其到了裴穆清这一代,裴家牧场俨然已成了一个小小的王国。光是牧童就有上百人,更别说如果站在裴家领地上往四周放眼望去,那望不尽的一大片产业有多壮观了!
也莫怪众人瞧见他无不想尽办法巴结逢迎、阿谀谄媚,尤其在他博得关外霸主之名后,更是令众人又羡又妒的。
前厅里坐着一名高大的男子,貌似莲花,不过那眉间的英气盖过了他原先的脂粉味。
“大哥,盼了你一上午,总算给我盼到了。”这名男子微笑着开口:“先前我还道是出了什么事?瞧你的神情,只怕是又让杀人魔给逃了?”
“大哥?”
裴穆清回过神,瞧见杨明古怪的眼神,叹道:“想来你也是一无所获了?”
“这里?!”裴穆清可震惊得很,一时间倒忘了那小乞儿。
“担心是自己人?”
“相去无几了。”正在自嘲的当儿,富海匆匆忙忙地从后院跑进来。
“急急忙忙的,可是发生什么大事啦?富海。”杨明打趣道,不过仍是掩着鼻。先前他因为忧虑,倒也不曾注意到空气中多了股什么怪味,如今那臭味可是益发的难闻。若不是顾念着结拜之情,只怕他早逃之夭夭了,哪里还会站在这里忍受裴穆清身上的异味?不过,杨明可不敢直言,还不是怕被裴穆清那凌厉的目光杀个几刀!
坦白说,杨明的个性不拘小节,幽默而喜欢说笑,任谁也料想不到不苟言笑的裴穆清竟会和幽默成性的杨明义结金兰!老实说,就连杨明自个儿也不太明白当年怎会和那个难得酒醉的裴穆清结成了八拜之交!
“他在哪里?”裴穆清无视富海的唠叨。
“他在哪里!?”裴穆清的语气沉了沉,目光如刀。
“富海,这事似乎有趣得紧,你先别走,坐下来好好说给我听。”杨明硬是拖住一脸哭相的富海。
大概打从出生以来,这是唯一的一次,能让裴穆清当场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你!”小乞儿一瞧见是他,也顾不得是不是光着身子,竟一脚跨出澡盆,眼见就要冲上前去了,若不是富大娘及时拉住了她,只怕这后果会不堪设想。
“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富大娘嘴里虽是唠唠叨叨,胖胖的身子可是遮住了裴穆清的奇异目光,“少爷,你还是先出去吧!若是让旁人知道您一个大男人瞧见了姑娘家赤裸着身子,那可就不好了。这里一切有我,您尽管放心。
裴穆清随意地瞥了一眼富大娘,又瞧见她身后的小乞儿朝他龇牙咧嘴,像是随时会扑上来似的,不禁大感好笑。
“有种你就别走!”小乞儿威胁地叫嚷,小小的拳头紧握着。
“我可没说过要走。”裴穆清跨前一步,逼得富大娘不得不让开身子。“小乞儿,你的名字呢?”
“少爷!”富大娘从没如此尴尬过。
这还是头一回瞧见一个姑娘家胆敢同裴穆清挑衅,尤其又是在此等情况之下!
“你净瞧些什么?没瞧见是不是?”小乞儿没好气地说道。
他的目光溜回气呼呼的俏脸上,冷笑道:“一身排骨,不瞧也罢!”摆明了就是瞧不起她。
“你笑什么?”她的脸红了红。
瞧他笑得古里古怪,也不知在笑什么,还笑得这般贼里贼气,让人瞧了就好生不舒服!不过话说回来,他凭什么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瞧着她“就凭他买下了她吗?呸!她可是抵死也不承认。
只见裴穆清皱了皱眉头,吩咐富大娘:“回头找件适合这小鬼的衣服,免得冻死了。”顿了顿,继续道:“待一切打理好,就带她到书房来。”他虽说是在和富大娘说话,但目光还是直盯着小乞儿那因气煞而胀红的脸蛋。
该死!这还不全怪那个巨人?若不是他,她何以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她气极了,正欲暗自咒骂,一个张嘴,{久久小说 网}又喝了好几口水,而且还是污浊得紧的洗澡水!
她简直恨死了裴穆清。
不过这只是想想罢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于是乎与裴穆清在书房中商议后,他便赶往高家庄,先行追寻线索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书房外吵吵闹闹地又是三字经又是咒骂声的,继而书房门冷不防地被推开了,滚进来一个丫头,紧跟在后头的正是富大娘。
活该!谁叫这肥婆娘敢招惹她?硬是逼她洗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澡,虽说身子清爽的味道让她闻起来舒服极了,不过那活像是脱了一层皮的痛苦可是要好好的讨回来!不消说,这富大娘便是她的目标,本来想让她一尝水淹的滋味,就只可惜自个儿力量不够,加上饿了三天,哪能跟这肥婆娘比?没先让她给压死就算不错了。
瞧她一路从柴房被硬推到这鬼地方,身上的瘀青少说也要好几天才能退得了。虽说这已是家常便饭,不过可也难受得紧,就差没掉下眼泪。也亏得她一生硬骨头,要不然此时此刻不哇哇大哭才怪!
“富大娘,你先下去吧!”裴穆清冷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下去吧。”
富大娘只得不吭一声地退出了书房。
但她可没半点感激之意,反而更加恨起他来。要不是他以银两诱惑老爹,老爹又岂会轻易地卖掉她?她又怎么来到这鸟不生蛋的鬼牧场!?
退了几步,她才敢昂起脸蛋,恶狠狠地朝空挥拳。
“该死的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我走?”瞧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好吧!硬的不成,来软的!歹列她小乞儿也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才不会硬充死硬派,用软的她也行。
她扁了扁嘴,尽量用很缓和的语气说道:“好吧!算我不对,我认错了。我不该在市集里朝你又打又骂的。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放我一马吧!来世哪怕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她戏还算做得不错吧?怎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双浓眉大眼就是净盯着她瞧,也不知瞧些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见他好半晌没反应,她有些急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
裴穆清嘴角一扬:“不管怎么个瞧法,你现在着上一身衣衫,比起先前在柴房里的那副模样要俏丽得多了。”分明是看不起她嘛!
她身上所穿的这件可是富大娘的一个高头大马的丫环那里拿来的,穿在她身上非但不合身,还十分可笑,那件雪白衫子松垮垮的穿在她身上,别说没有腰身,就连胸前也是一片平坦。况且,瞧她动作粗鲁,没个姑娘家的样子,自然穿起女装来就显得十分不自然了。
而这裴穆清却赞她俏丽!
这当然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分明瞧她不起、存心嘲弄她。
这小乞儿也不是痴傻之辈,倒也能分辨褒贬。
若是依她平日的性子,裴穆清肯定要遭利爪抓伤。偏偏如今处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然得先委曲求全一番,他说什么就当没听到便是。
…“她一想到宽广无际的牧场上竟有数不尽的牛马羊,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些活生生的动物,而且吨位还真不是盖的!
“您干脆就放了我,现在去追我老爹,一定还能赶得及,你就发发慈悲,成全小乞儿我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永铭于心。”最后,干脆朝他合掌拜了拜,就差没跪地叩首了。
“他真是你爹?”裴穆清回想老丐的所为。
“当然是,他养了我十余年,不是亲爹还会是谁?”
而这没法解释的心理是怎么来的?他仍摸不透。他就是固执地要让这丫头片子留下来。他甚至在头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有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至于是何种奇怪的感觉,至今他仍是弄不清楚。坦白说,这还是三十年来头一遭有此感觉。
也难怪他会不解。
对上她热切期盼的目光,他回过神来。
“丫头,你的名字呢?”
他扬了扬眉:“嗯?想吃吗?”他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老实说,对于甜食,他向来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为了套她的话,堂堂七尺之躯又怎会去吃女人家爱吃的东西?
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眼里早已没有裴穆清的存在,一双杏眼里只看见香甜可口的绿豆糕。
“我可以吃吗?”舔了舔唇,她小声地问。
“先说你的名字。”
他的一双剑眉皱了起来:“没有名字?”
“爹偶尔喊我死小子、小乞丐。”她坦言道,肚子继续咕噜噜地叫。
裴穆清再问:“你从小便跟着你爹乞讨?”
“打出娘胎就是啦!你可别反悔,说了要给我吃就要给我吃,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倘若你骗了我,我可是要四处去说,让人家知道你净骗弱女子!”
一来好笑,一来不忍她继续饿下去,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讨到半点食物了!瞧她饿坏了的模样,他心中一时起了怜惜之心,虽说他仍没有得到答案,但还是先将那盘糕点递给她。
哪知她也不懂什么礼教、含蓄,抓起糕点便是一口硬塞进嘴里,也顾不得咬碎什么的,一个接着一个,塞得小嘴满满的,不少屑儿还沾在脸上呢!
“丫头,你几天未进食了?”
她连口也舍不得开,只用指头比了个“三”字,便囫轮吞枣起来,似乎巴不得一口气全吞了下去似的。若不是裴穆清端来一杯茶水,只怕她真要噎死在当场了。
虽是心疼她三日不曾进食,仍是劝告一句:“丫头,吃慢些!吃完了,厨房里还多得是。”他语气微微软化,还拿袖尾用力拭去她嘴角的残屑。
她只顾着将满嘴的食物吞咽下去,整个小脸蛋胀得红扑扑的,也没空去理他在干些什么,反正吃最重要,其他的摆一旁。
待她吃完了,才拍拍鼓胀的肚皮,虽是不雅,但是裴穆清也没说些什么。
“吃饱了?”他问。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又从瓷盘上拿了个热呼呼的糕点塞在腰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吃饱了。”
裴穆清的双眼连贬也不曾眨过一下,说道:“待会儿让个丫环带你去房间,你先好好的休息一番。”他的命令不容反驳。
她也真的没反驳,这点倒让他大感讶异。他原以为还得经过一番激烈抗争呢!
他哪知她是心怀鬼胎?她心想,既然此地有如此美食,她何需急着离去?干脆留他个几天,好好享受享受,临走之际再偷几个糕点去找老爹,让他尝尝人间竟也有如此美味。
一阵讶然之后,裴穆清又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呢?当下只是笑了笑,也不点破,就任由丫环带她去“裴园。”

“喂!小子!”有人不客气地用力踢着她,继而拎着她的耳朵,硬是强拉她起来。
“听见我娘说起,我还不信你是个女娃儿,原来老娘真没骗我!”
“死小子!擅闯姑娘闺房,你不想活啦?”此时,富大娘端着一盅莲子汤走了进来。
“姑娘闺房?”富海啐道:“她还不配!也不知少爷是一时糊涂,还是怎么了?竟让这小子睡在‘裴园’上房。说到底也不过是乞丐一个,如今让少爷买来,既然做不成牧童,做丫环总成了吧?日前正逢冬儿生产去了,我原还怕她工作没人接替,不如就由这小子来负责冬儿的工作吧。”
“这可是少爷允许的?”富大娘搁下银耳莲子汤问道。瞧这小乞丐还睡眼惺忪,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双玉臂犹抱着软绵绵的枕头不放,让富大娘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娘,我这管事的职是白干的吗?若是拿这点小事去惊动少爷,只怕少爷还当我的能力太差了呢!小子!你还不快起来干活?”富海瞧见桌上的银耳莲子汤,愣了愣,道:“娘,她不过是个小乞丐,何必给她吃得这般好?”八成又是老娘滥用同情心!瞧见这小乞丐瘦巴巴的,就好心给她补补。幸亏让他瞧见了,在裴家牧场里可是恪遵各人本份的,若是让旁人知晓一个丫环竟也能吃此等补品,岂不是会笑他富海没管好下人?
当下一个决定,他二话不说,拿起莲子汤就是一口。
那股馋相可让富大娘大大开了眼界。
直到碗盅见底了,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恨恨地瞪着富海。
“我的老天爷!难不成就是饿死鬼投胎?”富海识时务地退了一步,免得她又扑上来了。别瞧她年纪小小的,又是弱女子一个,那又咬又踢的功力还真无人可及呢!
“呸!谁叫你抢了我的汤喝?”她龇牙咧嘴,活像一头小母狮,就只可惜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原来是饿极生怒。谁叫她一醒来便瞧见有人当着她的面喝汤,连一点渣儿也不打算留给她。
“你这丫头原来是饿了。”富大娘满面笑容。“厨房里还备有你的一份早点。
她眼睛一亮,巴不得立时冲到厨房吃个饱。
“小子,你要吃可以,不过,在裴家牧场里可没有吃白食的人,你必须以劳力来换取食物。”
“劳力?”
“厨房里有个丫环坐月子,你就暂代她的工作。”富海接着又细数她所该做的事,举凡擦地、升火、洗锅,只要是厨房里该做的事全成了她的责任。
“做完了就有东西吃了?”她吞了口口水,巴望着问。
“当然。”富海很满意她总算听进他的话。
“那还等什么?”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扁了扁嘴道:“我快饿死了!”
所以,她只有很努力地擦着地板,说不定一擦完又有饭可吃啦!
而裴穆清看到的便是眼前这景象。
他的眉头一皱:“这是在干什么?”冰冷的声音吓住了厨房里的每一个下人,尤其那厨师的铁棍也差点没吓得掉到地上。
“小鬼,你在搞什么鬼?”他沉声问道。
她抬起头,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大爷!你有眼睛不会自个儿瞧啊?我可是不偷不抢、安安份份地在你这什么鬼牧场做事,你也亲眼瞧见了,倘若你想省了我这口粮,赶我出门,我可不依!好歹我也做了一上午的工,说什么也要拿几个馒头才行。但若是给得太少了,我也会跟你没完没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吃!这鬼牧场看来还算气派,不会连几个馒头都给不起吧?不过话说回来,一想到早上的那些鸟食,她就打定主意,若是这巨人舍不得给,她就用偷的!其实这倒也不算偷,想想她可是难得以劳力换取食物,总不能白做工吧?若是给老爹知道了,非好好骂她一顿不可。
裴穆清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
“喂!你听进我的话了没?”她叫嚷着,才不管一旁的下人早吓得脸色发白。
“谁让你来厨房做事的?”他问。
“不是你还会有谁?”她含怒瞪他一眼。
对于此点,她们倒是挺佩服的。
“富海?”
哪知这裴穆清竟充耳不闻,一路上任由她叫骂不停,让下人看得好不讶异。一时间全停了手头的工作,愣愣地瞪着这副奇景。经过旁院时,富海本以为是她做错了事,惹得主子不高兴,正欲上前探问,这裴穆清非但未停下脚步,反而对他投以冷冷的一瞥。那一眼中仿佛有许多的责难和不满,吓得富海出了一身冷汗,拚命思索自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进了书斋,他也没事先警告,便直接放下了她,害她跌落地面,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好不痛苦。
“你想谋财害命不成?”她咕哝道。偷瞄了他一眼,决定还是先收敛一下,免得他一个不开心,又把她从裴园一脚踢回厨房了。
“谋财害命?”严厉的脸庞稍稍软化,裴穆清甚至有些啼笑皆非。“丫头,若真要谋财害命,只怕你还不够格。”
她红了红脸,拍拍衣裙,站了起来。
“你笑个什么劲?我不过是个小乞丐,没有自个儿的家,也没名没姓,当然不如你这般天生显贵,成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胜我一筹,这也不过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福份。”
一抹温柔神色浮上他的脸庞。
“从今儿个起,你就有名有姓了。”
她睁圆了眼,先是惊愕,继而好笑。
“你当我三岁小孩不成?打从出娘胎,爹就不曾为我取过名字,我哪儿来的名字?倒也不是我说你,外表看起来吓死人,原来只是草包一个,亏得你还掌理这个什么鬼牧场,依我看三天没垮掉就不错啦!”见他未动怒,她的气焰可嚣张不少。
“这里是裴家牧场。”他道。
“我才不管这里是‘赔’还是‘赚’呢!总之谁敢招惹我,我小乞儿就让他不好受。”她半威胁着,毕竟曾在江湖中打滚数年,胆子也练大不少。不过这一切也得是在裴穆清未动怒的前提之下,她才敢恶声恶气的和他说话,尤其瞧他现在似乎心情颇佳,不趁此时立个下马威,还待何时?
“从今而后,你不叫小乞儿,你姓裴。”
“裴?”她愣住了,顿了顿,努力回想老爹是否曾说过他自个儿姓什么没有?
“我的爹爹姓裴?”她像发现新大陆般,激动地问。
“你跟着我姓。”他宣布。
“打从你爹将你卖给我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的人了。将来,你会在裴家牧场生活,你会跟着我姓。从今而后,没有小乞儿,只有一个裴弄蝶。”
“裴弄蝶?”她眨了眨眼,低念了好几回,仰着略带好奇又渴望的脸蛋望着他。“这是我的名字吗?”
“对,以后你就叫裴弄蝶。”瞧她这般开心,他不由得笑了。
她很努力地装出气恼的声音,为自个儿的权益抗议。
他轻轻抚了抚早先富大娘细心为她编起的麻花辫,那辫子又黑又亮的,一眼瞧上去就让人十分爱不释手。
“将来你在这里爱吃多少个馒头就吃多少个,不会有人阻止你。”
“真的?”她双眼一亮,开始幻想起堆成小山丘般的白馒头全进了她的肚里,难不成她是在作梦?
“你也不必做工。在裴家牧场,你是大小姐,如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去做。”裴穆清蹙了蹙眉头,懊恼先前没向富海说明白,竟让她像个丫环似的在厨房里做粗活。
思及此,他便从怀里拿出一条金子打造的链子,在练子中间是一刻着“裴”姓的圆形玉佩。这原是长年挂在裴穆清腰际的绶环,如今他将它串了金链子,挂在她的胸前。
“想都别想。”他看出她的想法,正色道:“此乃裴家信物。在关外,若有麻烦缠身,只需将这玉佩亮出来,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挂上了这玉佩,就表示她是裴穆清的人,谁敢动她,等于是不要自个儿的命一样。
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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