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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然無知.txt

202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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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然无知

一望可知,这是那种托了熟人走了关系楞充门面的招待会。专供国宾出入的富丽堂皇的大厅挤质彬彬面带菜色的男女知识分子。很多人的行头不齐,譬如西服虽很笔挺但领带却又艳又俗,非士穿了贵重我的长裙脖上的项链却是假珠子。
他们徜徉在一溜长之间,端很精致的餐盘耐心地选择能填饱肚子味道又不太差菜,今人同情的是,他们选择的余地不大。大厅上方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面用别缀着一行字:《大众生活》杂志创刊三十五周年纪外设酒会。
人人都在交谈,低笑、相互引茬,大厅像个巨大的蜂巢嗡嗡作响。李东宝和戈玲胸前佩戴写有“嘉宾”字样的绸条混迹其中,边吃边喝四下张望。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手端酒杯,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打量来往起动的人。远处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一个老先生走上虚设已久的讲台,站在麦克有前,咳嗽了几声。
人他参差扭脸看他一眼,继续围成一个个小圈子交谈。
老先生摸出眼镜戴上,旁若无人慢条斯理地用微弱的声音念稿:“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朋友、各位同志、女士们、先生们……”“他说说什么?”李东宝问戈玲。
“我听不清。”“以及到场和正在进场的所有有关人员和家属,你们……”老先生翻了一页稿,拉长声音继续念:“——好!今天,能请到各位领导、各位国仁、各位朋友、各位同志……”
“嘿,嘿,你瞧,那是焦能。”李东宝一脸兴奋。
“哪儿呢?”戈玲外转头,找着目标。在那不嘛,大背头穿中式对襟袄,旁边还带一‘洒蜜’。”李东宝指给戈玲看。
“那是谁?跟他一起走满脸笑侃侃而谈的?”戈玲伸着脖子问。“刘震云呵,这你都不认识。”
“啧啧,这名人名来。《大众生活》真有两下子。”
中年男子走到他们身旁,叉起—片冷火腿肉放入嘴里。
李东宝感叹:“什么时候咱们《人间指南》也能到三十五周年呵。咱们也开这么一个酒会,把各路名人请来撮一顿,一通意祝贺,时报报发消息,多风光!”
“也快,”戈玲认真地说,”三十五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不过,再怎么咱也对能跟大家《大众生活》比,人家影响多大呀,发行好几百万,到咱们周年,凭咱们这点影响,请人家没准还不来呢,赏咱脸。”
“就是,到时候让不让咱庆贺都不一定——不够级别。”
觜动男子乜眼瞧了一下身边这一男一女,把嘴里嚼烂的火腿一口咽下。这时,门口响起一片掌声,正在吃喝的人们纷纷掉脸去看。一个拄着拐棍,行动迟缓,一脸褐斑的老人在一群年轻男女的簇拥下步入大厅,老人脸上毫无表情。
“谁呀谁呀?这是谁呀?”李东宝着急地问身边素不相识的女人。那女子望着老人发呆:“等等,等等,这名字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来。”中年男子看看四周杂乱的人流,整整领带晃晃头,浮起一脸训练有素的微笑,转脸面对李东宝,殷勤相问:
“二位是《人间指南》编辑部的。怎么样?还满意么?”
李东宝一怔,马上笑道:“满意,满意。”
“我叫何必,是《大众生活》编辑部主任。”中用男子说着从上衣来袋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在这是我名片,我很高兴认识你们。”李东宝右手与中年握手,左手接过名片,歪头看,笑道:“谢谢,对不起,我的名片忘带了。我叫李东宝,这是我的同事戈玲。”“你好。”何必矜持地与戈玲握手。
“你的名片也忘带吧?”李东宝问戈玲。“当然,真抱歉。”戈玲笑说。
没关系,我们已经认识了,可以到那边坐坐吗?”何必往墙边的一排沙发一摊掌。“好的。”李东宝放下餐盘。
“可以拿过去嘛,”何必笑说,“边吃边谈。”
三人依次于沙发上坐下,何必道:
“我妻子和女儿贵刊的忠实读者。有时我也翻翻,很有意思。”“哪里哪里,”李东宝极表谦逊,要论良师益友,贵刊才是首屈一指。”戈玲也一本正经地对何必说:“我爱人和孩子也常看你的刊物,睡前必读,堪称忠实读者。”
“过奖,过奖。”“真的。”李东宝道,“我爸爸都不识字,也逢人必夸《大众生活》,健康有趣。”“彼此彼此。”“客气客气。”何必皱眉头:“客套话少说吧,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对对,咱们文艺界自已再互相吹捧就不好了。”李东宝诚恳地望着何必。“谈正事谈正事。”
戈玲不解地问东宝:“什么正事呵?”
李东宝转问何必:“什么正事呵?”
“哦,是这样的。”何必递给李东宝一支烟,自己点燃一支,若有所思地说:“再过两个月,就到‘六一’儿童节了。”“两个月另三天。”李东宝冲何必嫣然一笑。
何必看他—眼,掸掸烟灰继续说:“孩子嘛,是祖国的花朵,民族的希望,一年就那么一个节,咱们当大人的平时不管可以,到节了总得想着为孩子们办点事,你说对吧?”
“嗯嗯,你说。”李东宝一拳托腮神贯注盯着何必。
“孩子在盼了一冬一春了,总得他们献份厚不负期望。可你说现在孩子缺什么?都那么幸福,给吃的?玩的?”
“这个没什么必要。”李东宝认真想了想,点着烟说:“他们都学自个家长轮着咱们插一杠子。”
“咱们文化人能给小朋友的,也就是一片爱我”戈玲说,“我们早安排了,准备组一批各戋寄语小朋友的稿。”
“轻了。”何必注视着戈玲,缓缓吐出一口烟,全吹在戈玲脸上。戈玲霍的后缩,挥手赶烟。
“除贵之外,还设专栏介绍各时商场具柜台的新品种。”李东宝足足吸了—大口烟,全喷到何先生脸上,询问:“感觉如何?”何必连连咳着道:“还是轻、薄,不足以表达咱们的爱心无限。”李东宝说:“到那天我们还准备给大人放假,他们回去和自己家的小朋友碓欢。年轻,家里没小朋友的,统统到孤儿院讲故事……”何必使劲摇头,眼镜差点下来,不行!这都不够!多数小朋友还是感受不到咱们的温暖。”
“那你说怎么办?你儿童节打算干嘛?”戈玲有些不耐烦了,“这也轻了,那也不行了,你倒是把行的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办晚会!何必老憋佻地憋出这三个字,一脸得意。我告你们,我们《大众生活》编辑祜部敉汉的‘六一’那天为台市小朋友搞一台晚会,晚会的主题就是‘快成长’或‘我和祖国一齐长’最后名称用个还没定,反正,是这个意思。”
“不矛盾,用哪个您那意思都清楚。”李东宝点头称是,“好想法,我支持。”何必眉飞色舞,比手划脚:“整个晚会都用小演员,儿重演位儿童看,台上台下天真烂漫,百花争艳,广告宣传、电视转播、再请到十位退休的国家领导人,搞他个普天同庆,老少旨宜。”“太好了,这么着才像个过节样子。李东宝被何必的描绘深深吸引。戈玲也很兴奋:“对小朋友到时候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好不好?”何必问二人。
“好!”二人同声回答。
“愿不愿意一起干?”“什么?”李东宝没听清。
“我们准备,我们希望贵刊和我们共同主办这一盛会。”何必终于亮了本意。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李东宝和戈玲。
须臾,戈玲开腔:“好是好,可是……”
李东宝接上来说,“这我,当然很高兴很荣幸。可是……你知道,外面传我们赚了多少钱,其实,没那回事,上一期我们就赔不……”“等一等。”何必拍了拍李东宝膝盖,站起来。
刚念完稿的老先生从台上下来,走过这里,疲惫而孤独。
何必迎上去,恭敬地打招呼:“胡老,我们正在谈着呢。”
胡老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啊?哦,你们谈你们谈。”说完走开。何必又庄重地坐回沙发,问李东宝:“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说,说……”“说包里没这笔钱。”戈玲干脆打断他。
“啊哈,你们太见外了。”何必呵呵笑起来,随之豪爽地一挥手,“不要你们掏钱,一个子儿都不用,只要你们同意以你们的来义共同主办这台晚会。”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李东宝忙问:“费用你在全包了?”“还是年轻呵你。”何必一副前辈的语气,笑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文化人自个掏腰包办文化上的事?都是掘别人的口袋、有的是乐于附庸风雅的人,实话告诉你,晚会的赞助我们已经全落实了,现在只要你们一句话,愿意不愿意参加进来。”“你说呢,”东宝看戈玲。
何必看出他们犹豫,又说:“还有其它好好处,目前拉到的赞助已经超过了预算,用不了。就是说,热热闹闹办完了事,大家还能分点。”“这倒不错呵,”李东宝先动了心,“不出钱不费力、又扬名又风光最后还能有进项。”“可这事也太好了,好得都悬了。”戈玲道:“这年头有这种好事么?我可是头一回碰见。”
“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吧?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善良了吧?”何必道,“也难怪,这资产阶级自由化把人的思想都搞乱了,什么理想,信仰,高尚的情操都没人信。我不怪你们,年轻人嘛,容易摇摆。这么着吧,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前后左右都想到了,要是觉得有问题就算了,要是觉得可以干,就按名片上的号码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们几天考虑,好好想想,你们会损失什么。”何必起身和二人道别:“那边还有些可能性需要我去招呼,失陪了。”他满面春风地走到大厅门口,与每一个准备离去的客人握手告别,亲切致谢,俨然一个热情周到的主人。

“想不出我们会损失什么。不用咱们出一分钱,干的又不是什么缺德事,他们能怎么坑咱们?”
次日上午,许可东宝在编辑部里大声对同事们说。
于德利第一个表示:“我看可以干,只要咱们咬住牙一分钱不拿,那就谁也不怕,什么套儿也套不到咱们脑袋瓜儿上。”
戈玲从桌上抬起头:“我就是不明白这么好的事,他们干嘛对拉上咱们?没咱们也—样子干?光咋牵着别人一起患难的没听说戈告着旁人一同享福的。”
“还不看上的咱们这块牌子?”李东宝说,“说明咱们在群众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和号召力的。”
“就是。”于德利赞同,“连《大众生活》这样的大刊物都希望和咱们一起办活动,正好咱借借它的光。”
“东宝,”牛大姐示意他过来,小声问他:”你说的这个人真是《大众生活》的?现在骗子可多了。”
“这个没问题,”戈玲道,“我们看了他名片,再说我们谈时胡老也在场。”刘书友凑过来:“他们不会拉来钱跑了?活动也不办了,一屁股账推到我们身上。”
于德利十分不屑:“我说老刘,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
李东宝说:“他们能跑哪儿去,不会的不会的,都是有组织的人。”“我看,还是等老陈回来再决定吧。”刘书友道,“不是我把谁都往坏处想,而是现实要求我们多个心眼儿。如果领导同意了,将来即使发生了问题。责任也清楚。”
牛大姐沉思点点头。李东宝道:“能发生什么问题我就不懂!前面都讲了,咱们什么也不用出,既然不付出何来损失?”
牛大姐也觉得有理。戈玲插话:“老陈还要两星期才能办完他妈的丧事回来,等他回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于德利道:“我可知道中国的事为什么难办了,都怕负责。明摆着的好事不敢决定,都怕担风险。这么着吧,这事我负责、出了漏子我顶着。牛大姐,把编辑部的章给我,这几天的代理老陈的主编职务。”
他说着就过来拉牛大姐的桌子抽屉找章。
“别闹,别闹。”牛大姐一边用身体护住抽屉,拨拉于德利的手,同时对李东宝说:“在我看这事这么办,东宝,你叫他们来当面谈谈,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可以答应他们合办这台晚会,毕竟也是好事嘛。”
“让他们一定要把钱汇入咱们账号,由咱们管理开支。”刘书友提醒。“你瞧你瞧,这是谁又惦谁着占人家便宜了。”于德利指着他说。李东宝到一边去拨电话,看着何必的名片开口道:
“《大众生活》么?请找下何必同志,我是《人间指南》编辑部,我姓李……老何么?我是《人间指南》,小李,你好你好……嗯,我们领导基本同意了,希望您能来谈一下,我的领导还想了解一些情况……”
牛大姐在一旁插话:“慢,东宝,我想我们还是去他那儿谈,亲自去看看,问他行不行?”
“喂,老何,我们头儿刚才说了,希望能去您那儿谈,您看……没问题?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去好……下午?”
李东宝回头看牛大姐,牛大姐点点头认可。
“好,那就下午。可以……不不,别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去……一定要接?那好那好,下午两点我们等着……再见。下午见。”李东宝放下电话,向牛大姐说,“下午两点,他们来个面包。”“正好,咱们都去看看。”牛大姐说。

除了于德利临时有事去不了,编辑部这几个都上了那辆乳白色的面包车。汽车飞快地向城西开去,经过一幢挂着《大众生活》杂志社牌子楼门口,李东宝指着那块牌子喊:“过了过了。”
“不到编辑部去。”何必笑说,“我们去招待所,让你们见晚会剧的人。”汽车在—个部队招待所的楼前停下,一干人下了车,在何必的引导下进了楼。刚上二楼梯,迎面就看见一幅大招牌:“六一”晚会筹备组《大众生活》,杂志社主办。一个粗大、醒目的红箭头直指里边的一排房间。走廊里不时有浓妆艳抹的女郎走过,都笑着与何必打招呼。“这些人都是晚会剧组的’李东宝问。
“是,演员已经集中了,投入排练,否则就来不及了。”何必回答。戈玲看一个烫着发、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骄矜地走过,不禁问:“这些孩子这么小,她们不上课了?”
“哦,这些小演员都是三好学生,将来直接保送上大学。”何必笑眯眯推开一扇房门,躬身道:“请。”
大家鱼贯进了房间。一个穿美国兵毛外套、戴已雷帽,满脸深沉叨着根黑雪茄的大胡子男子站起来,严归地望着他们。
“这是我们晚会的导演,江湖,江导!”何必为双方介绍,“这几位是《人间指南》的同志。”
江导声音洪亮,带着胸腔共鸣:“你们好,去吧。”自己先坐下了。大家分头坐在两张床上,或倚或靠。
“江导,您这名字听着很熟嘛。”李东宝说。
“江导是我国著名导演,导过很多好片子。”何必说。
“是么?都导过什么呀?”戈玲感兴趣地问。
何必替江导回答:“大型歌舞史诗《东方红》,老《南征北战》……”“啊,这些是您导的?”戈玲吃了一惊,十分敬仰地看江导,“太荣幸了。”“不值一提,”江导谦虚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您可别这么说,”戈玲道,“我小时候最爱看您的东西了,起码看了不下一百遍。”“我也是。”李东宝说。“那些年就看别的大地距今已然二十年了吧?”他问戈玲。艾玲尊敬地问江导:您今年高寿,”江导避开戈玲的注视:还行吧,身子骨还硬朗,那会,L我也年轻,拍不好,瞎拍。”李东空不同意:,您可真不是瞎拍,您那批片子可真是教育一代人。”“我说咱别老提我当年干的事儿了。”江导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人不爱听恭维话,特别是过去的事,那只能说明我过去,我还有现在呢,我还有将来呢。”,,好好.说现在说现在的,李东宝道,,,您怎么着也关心起孩子来了,”“是啊,全社会都在关心下一代,我也得跟上形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吧。”江导说。,,对对,要说孩子也怪可怜的,打铃铛之后只认识变形金刚了。”戈玲说。可不,不能让儿童就认外国玩具,咱不关心行么?‘六一,节怎么得让孩子们乐乐。”江导道。何必插话:“江导为了孩子可没少费脑子那真是,变着法儿,什么点子都想到了,机关算尽。”
他走到一边掀起一个黑布罩:“你们看。”
大家围上去看,桌子上搁着一个用木板、木棍、莹光和小手电绑粘的舞台模型。牛大姐先称赞:“真不赖,这是哪个小孩跟这儿玩过家家搭的?”“没错,江导为搭这个……干嘛过家家呀?”何必解释。“是江导精心搭的晚会模型。怎么样,巧夺天工吧?江导,你给他们说说你的设想,这些人嘞看说起来也是文化人,其实还真没见过什么。”“江导,说说,让我们也长见识。”李东宝道。
“对,让我到先高兴高兴,”戈玲道,“其实我们也跟孩子似的。”刘书友说:“嘞看岁数不小,有一颗童心。”
江导笑了笑,走到模型前拿起一根小棍指着讲解给大家听:这儿,好比是那体育馆,这是那台子,宦光名打在台子上。演员都埋伏在锌子四周,前后左右一个角一组,我雕塑状,剪影,剪影懂么?”李东宝:“知道知道,就是大概齐,四周有个边儿。”
戈玲:“影影绰绰。”对以是这意思,让他们影绰着,成这几灯钉给谁就给我活起来,唱呵,跳呵都看他。唱完,灯灭,再给的剪影着。”
“噢——”众人齐叹。
“再一开灯,打着谁谁唱,依次下去倒区回地中间花插着主持人的抒情解说词。”江导住住了看大家:“追求个什么效果呢?神话般的,着了魔似的……”“鬼鬼祟祟的。”李东宝聪明地为江做注脚,“小孩子地喜欢恐怖,越害怕越爱看。”
“不会吓着孩子吧?”牛大姐有些担心。
李东玉说:“不会。我小时候就爱看这式的。您想呵,全场都是黑的小台上那一点亮,多刺激!什么作动作都瞧不见——江导,你真抓住孩子心理了。”
“太捧真有想法。”戈玲着迷地说,到时候给我也弄张票,让我也受受惊,好久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那没问题,票有。”江导继续说:“我准备把孩子们熟悉的妖魔鬼怪全派去。猪八戒藏台阶下大灰狼蹲左边角,摘他二十几个小狐狸一边看台撒一窝,再派几个黑猫警长,瞧吧,那天准热闹。”“肯定!要是没有几个尿裤了的我白说。李东宝歪头一拱手,“江导,我先代孩子们谢谢你了,你能想到从小培养孩子的胆量,有胆识呵!”“别忙谢,我是无功不受禄。那天真能达到目的再谢不迟!”“刘书友煞有介事地人员着模型道:“这块空地儿留着干嘛,这么大一片,不利用可惜了。”
”噢,”江导瞧了一眼道,“这儿我准备弄个喷泉,激光音乐喷泉,安七、八个小喷子,配上松井进村的音乐,哗哗天喷。前排的小朋友都让他们带个伞,雨中看演出,多有诗意——简直他妈的绝了!”
江导扔了棍,走回原位坐下,大刺刺地抽烟。
大家意犹未尽地散开,各回位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儿。
“怎么样,大家觉得这一夜还行吧?”
“太行了!”李东宝说,“凡地敢去的终身难忘。”
戈玲道:“还真是,妖魔鬼怪天灾人祸都剂了。”
刘书友感叹;“都说年轻人有我想法,这中年以上的真要开动脑筋也不含糊。”姜还得说是老的辣。”牛大姐问何必:“你们这台晚会歌曲的曲目都定了没有?”“这您放心。”江导说,“全部健康有益。大灰狼小狐狸都不许开口,开口就是阿童一休和唐老鸭唐先生。”
“还有一些小英雄。”何必补充,“卖报的,划船的,听妈妈讲故事,以及放牛的王二小。”
“这点我们比你们慎重。”江导说,“孩子嘛,就是一团泥巴,成什么样儿都得看咱们怎么拄。”
“对了,还有。”何必问牛大姐,“您是负责人。”
“对对,她是我们负责的牛大姐。”李东宝说。
何必起身鞠了一躬:“牛大姐,您还得准备一两分钟的发言,晚会开始前跟小朋友托咐托咐。”“哟,我可不会说话,当着那么些人我说什么呀?”牛大姐连连摆手。“您大姐您不会跟小朋友说话?”何必道“祝小朋友好啊,长大了做贡献啊,这还能没词儿了。”
牛大姐笑道;“真是没词,还得回去准备。
“是得准备准备,别说冒喽。”江导说,“我这主人晚会都掐点工,到点不管完没完我掐。谁住,电台播音员播音速度是一分钟一百八十字。您就想好三百六十个该说的字,一个字也别多说。”戈玲笑道:“全看你的牛大姐。”
牛大姐迫不及待地起身:“不早了,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江导很忙,让他们忙吧。”
“吃完饭再走。”何必连忙挽留。
“饭就不吃了吧,太麻烦了。”牛大姐问大家吃,还吃么?”
“不麻烦。”江导说,“反正我们也要吃,添几筷子罢了。”
“那就吃!”李东宝说,“既然咱们也是主办单位,吃也等于是吃自己了。”“对了,老何。”牛大姐想起什么,“自我们两家是不是要签一个协议书之类的东西?”
何必道:“不必那么繁琐,我们双方负责人都在,都点头,以后晚会筹备活动都以我到双方的名义进行就是了。”
刘书友:“你们外边那块招牌我认为应该上晚会由《人间指南》共同主办。”何必:“给你们留着地方呢,我这就叫人写上仿宋还是狂草?”
就“行草吧,狂草遒劲!”牛大姐说。
“怎么样?把你们放前头了。”何必咬着牙签剔牙说。
一群人酒足饭饱,—人叨着根牙签围在二楼楼梯口看添了《人间指南》新字样招牌。
牛大姐满意说:“不错不错。”
一群人返身下楼,何必跟着牛大姐道:“牛老师,回头有些合同、通知什么的你们还什么拿到编辑部去,我给你盖的是了。”牛大姐头也的回地说:“可以可以,回头你或派人把需要盖章的合同什么的拿到编辑部去,我给你盖就是了。”
“别忙起,”何必站们叫剧组的小伙子:“你搬几箱沁可乐什么给他们带走。”“不用了,您太客气了。”牛大姐道。

牛大姐专心致志地趴在桌上又写又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牛大姐说;“哎,我的发言稿拟出一半了,念给你们听听,看看效果如何。”她清嗓子。“等等!”刘书友起身从墙角的两箱“可乐”中拿出几瓶递给牛大姐:“润润嗓子。”又给了李东宝、戈玲一人一瓶:“都喝。”牛大姐把“可乐”放到一边,认真地念:“亲爱的小朋友们……”“七个字。”李东宝用牙咬牙瓶盖。
亲爱的小朋友们首先让我代表《人间指南》编辑部的全体同志,祝大家快乐。”三十一个字,戈玲喝了口“可乐”道。
“孩子们,你们是祖国的花朵,是我们的未来,共产主义的重任要落在你们这一代肩上,今天,你们是小草,明天你们就是栋梁。你们要想想,多想想今天的幸福生活地之不易,那是多少革命裂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今天,你们坐不这里享受着祖国的雨露滋润,幸福地过。可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小朋友过不上节,挨打受饿,流血流泪,你们任重而道远啊!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呢呵……多少字?”
“整—百八十字。”李东主说,”加上语气助词。”
往下就没词了。”牛大姐放下棍子,“一拐就拐回‘任重道远,上,思路打不开。”,我有词,”戈玲对牛大姐说声“我说你记下来,后—分钟可以光祝福小朋对们,祝大家身体好!学习好!功课好!劳动好!团结好……”“大人好!老师好!全家好!谁都好——这混不过一分钟呵。”李东宝说。
“真是的。”戈玲道,平时那么多词儿都哪儿去了?说正经的全们行了,一分钟谁倒英雄汉。”
“其实很简单,来刘书友喝光了一瓶可乐,看看空瓶底儿说,“播音速度可以适当放慢,按讣告那个速度,再加点哼呀呀哟的,两分钟没问题。”
“你别说,老刘说的还真不失为一条妙计。”戈玲笑道。
于德利油头粉面地走进来的气宁轩昂:“说什么呢,这热闹?”
戈玲道:“帮牛大姐攒演词儿呢,人家要上千人大会上讲话了。”“和《大众生活》那事,成了。”李东宝说,“演员和导演全见了,班子还真强法也有。”
“招待所里的晚会招牌上的箭头这么粗。”刘书友比划碗口大小。“不是一帮驴子吧?”于德利笑问老刘。
“不是。”刘书摇头,“这回弄清楚了,都是文艺界战友。”
“牛老师,牛老师在么?”一个剧组的姑娘笑吟吟、客客气气地进来,手拎一个大皮包。
“来,来,小王,坐,喝点水。”牛大姐热情起身,递过桌上打开没喝“可乐”。“谢谢,不喝了。”王姑娘打开皮包,取出一叠合同纸,“牛老师,我又找您盖章来了。”
牛大姐忙不迭地拉开抽屉,拿出编辑部大印,用嘴哈哈气,高亨举起:“盖哪儿?”
王姑娘一指合同纸下角:“这儿,你们编辑部名下。”
王姑娘快速地翻着一张张合同,牛大姐不歇气地连续美丽不十几个章。“谢谢,我就不多打搅了。”姑娘收起合同,起身欲走,“你们忙吧。”于德利喝着“可乐”负过来:“给我一张看看,咱也见识见识咱们的合同书。说着,他从王姑娘手里要过一张,笑眯眯地看。
看了几行,他脸上的笑容消逝了,眉头的也皱起来,冲大家挥挥手中的合同:“这合同你们看过没有?”
李东宝凑上来:“没有。怎么啦?上头写什么了?”
于德利念合同:“届时将请五到十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到会接见,留影……凡赞助一万元的企业领导,《大众生活》杂志和《人间指南》杂志将为其撰写一万元报告文学一篇,同时在两刊发表……赞助五元的……将为其撰写五言行长诗一首在两刊发表配以照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德利走到牛大姐桌前,把合同一拍。
牛大姐拿着合同看:“这么许诺也是有点不像话。”
“不像话?这就根本一对!哪有这么拉赞助的?还有。”于德利指着合同下的角章印说:“这合同上怎么光有咱们一个章?《大众生活》怎么没盖章?应该两人章都有才对。”
牛大姐抬头嘴:“小王……”
王姑娘已不在屋里。“不会出什么事吧?”刘书友担心来说。
“我想不会。”李东宝接过合同看,”谁敢骗咱们?这帮人大概文化低,想多拉点钱。那章也许先盖完咱们的再盖他们的。”“谁敢?”于德利瞪眼,“现在这人谁不敢?还别说你是个小小的杂志社四人帮在哪儿?”
“他们住一部队招待所,西郊。”戈玲说。
“更像了,东宝,你带我去会会这帮人。我走闯北过来了,专认骗子。牛大姐,我回来前,这章就先不要乱盖了。”
于德利拉着李东宝出门,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叮嘱:“一切等我回来决定?”说完二人出门。“有这么严重么?”戈玲问牛大姐。
刘书友回到自己桌前自言自语:“他呀,总想显得自己重要。”

于德利一脸然正气,昂首走进招待所大门。
李东宝跟在后面,不安地说;“你可别上去就摔脸子,了解清楚再说。”“这我知道。”于德利登登上楼。
他们来到江导房间,敲门无人应,于德利推门进去,房间里乱糟糟的,床上被也没叠,烟缸里堆满烟蒂,电话铃。
卫生间一阵马桶抽水响,门开了,江湖手拿一本花皮儿杂志,提着裤子出来:“你们找谁?”“我,《人间指南》的小李。”李东宝对于德利说,“这就是说的那个江导演。”江湖拿起听了一下,电话已挂断,他放下:“昨儿熬了一谈脚本。屋里乱点,随便坐。”
于德利着江湖冷笑:“江导,都导过什么大作呀?”
“惭愧,戏不多,都是老戏。”江导系好裤带,坐下,点着一支烟。“江导是《东方红》和老《南征北战》的导演。”李东宝说。“是么?于德利仍旧冷笑。
“不值一提,”江导很潇酒地挥挥手。
“呸!”于德利大喝一声,“你以为你穿了坎肩我就认不出你了!《东方红》?你认得,《东方红》是谁么?你不就是老在野茶馆说快板的江宝根吗?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吊里有名的骗子都在我脑袋里装着呢,你排不上号。
李东宝:“哎哎,怎么回事?”
于德利:“完了这事儿肯定有猫腻。立刻叫他们把盖了章了合同收回来,撤销协议不跟他们干了。”
江导很沉着,纹丝未乱,问李东宝:“这人是谁呀?有病是怎么着?”“不知道我是谁?大眼睛瞧瞧,外面打听去,我往外掏坏时还没呢!小子,论辈份儿你还得叫我一声师爷呢!”
于德利对李东宝说:“还不明白?这儿就是个混混儿,农村二流子,搓后脖杖子的泥,增白了一烈火脸蛋,摊儿上置了身行头就冒充起导演来了。上这儿扎来了?上这儿扎工了?你问问他《东方红》是什么?还导演呢!姓江的,你自个说,你刚才上厕所是不是蹲马桶上?”
江导被说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我是蹲马桶上,怎么啦?我那是怕传染爱滋病。”
何必从走廊走过来,正听到门于德利在喊:“呸!怕传染爱滋病?你倒也配!告诉你,我连你哪个村的,村支书是谁都知道。”何必慌忙推门进去。于德利拿着那叠“晚会总体设计方案”,用手拍着:在照照镜子去,也敢上这儿称什么著名导演!”
何必上前打圆场:“这位许可话不要说得大难听,我不了解你和江对什么关系,怎以认识的。但的插一句,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就算是你说的那样,这么些年你就不允许人家进步是?咱们谁又不是苦出身?过……我还蹲过大狱呢,现在谁看得出来?”“你蹲过大狱:”于德利差别李东宝。冲何必:“谁裤裆破了把你漏出来了?”“哎,这人怎么这么我说话?”何必不干了,“告你我这人脾气可不好,你别招我抚错误,回头打坏你算谁的?”
于德利朝东宝笑:“听听,听听,有人居然要打坏我,胆多大?你脾气不好我也是个二百五!”
于德德说着便冲上去东宝忙拦住他:“别别,老于,别动手,这是何主任,《大众生活》的何主任。”
“我管他是什么鸟主任!眼红起来,看谁都是一堆肉,甭废话,把合同全交出了这事算吹了,不然……”
“给他给他,同同全给他”江湖对何必道:吹就吹,好像咱们求着他着他似的。老实跟你们说,当初我就不同意跟你们合办,一毛不拔。我找哪个单位不成了哭着喊着参加社办的单位多了。”“哎,你可别说这话,这么说我也不高兴,”李东宝道,当初要不是何主任……我认识你是谁呀?”
何必道:“算啦算啦,小李,不要说了,不办就不办,本来也是双方自愿的事,好合好散,说那些难听的话也没意思。”
“我不是,不是说……”
“什么也不安说了,这事就到贵为止。”何必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摞合同,塞到李东宝手里,在日夜是你盖过章的合同,都拿回去吧。”“点清数,是不号全部。”于德利说,“要台部收回!”“有些我们已经寄出了。”何必道。
”限你们三日内,把寄发出去盖公章的合同全部追回,交到我们手里。逾期不交,我们就登报声明。”
于德利一拉李东宝:“走!”
这么合适么?什么也不问就掰了,到了也没弄清这事是真是假。”“到了外面,李东宝对于德利说。
“听我的没。”于德利说,“甭管真伪,就冲这江宝眼,说无也不能跟他共事非出漏子,宁肯把好事耽误了。”
编辑部里,戈玲正帮着牛大姐数发言稿的字数。
刘书友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出事吧?”“不急着回来就说明没事。你别老唠叨,我们这儿正数字儿呢。”戈玲问牛大姐“刚到三百二十几了?”
“三百二十七。”牛大姐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数,数完,顿时显得轻松,伸了个懒腰,“这回够了。”
“心里有底了吧?”戈玲端着茶杯走回自己的桌子。
“戈玲,你说我‘六一’那天穿什么衣裳,布拉吉?”牛大姐问戈玲。“不太好,大轻佻。”戈玲靠着桌子想了想。“最好提好是穿小翻领毛料西服,庄重一为。”
“‘六一’穿毛料热不热?体育馆有空调么?”
“别臭美了!右于德利说着和李东宝进来,把那叠合同往牛大姐桌上一扔。“晚会的事吹了,我们已经把合同要回来了。‘六一’家呆着吧。”牛大姐闻言一怔:“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得好好的。”
李东宝说:“老于认出那江导是个假活儿,整个一个流浪艺人。”“说艺人都抬举他。”于德利喝了口水说,“十足的混混儿。这也说解放了,搁过去也就是个倒卧儿。”
牛大姐:“可是……导演是假,晚会是假的?演员咱们可都看见了,一屋子一屋子的。”
“羊倌都是大灰狼装的,那帮羊能好的了?”于德利在自己位子坐下,“一窝米老鼠也说不定。”
“没劲,真没劲。”戈玲道,“本来想好好过个节的这回他没戏了。”“这样也好,”刘书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我也觉得这事悬点儿。你想一万多心肝宝们小皇帝集合在一间大屋里,那外面随驾的爹妈得有多少?交通还不全堵?”
“真是的。”李东宝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还是年轻呵。”刘书友咂舌教训,“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这时,二楼窗户下有喊:“同志,同志。”
戈玲走到窗着,见楼下住着一辆小汽车,两男一女往上张望。女同志高声问:“请问这楼上是《人间指南》编辑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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