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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不安分.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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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儿子答应过柔儿,每天会去看望她一次。儿子也答应过柔儿,会保她安全无虞。娘放心。”
“娘说这些不是要你对柔儿如何,柔儿终究当不了我的媳妇了。但她对我东方家的大恩大德你应该牢记。所以,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怨她。”
“儿子从来没有怨过她。”
“真的?”见儿子再度点头,夜老夫人笑道:“为娘还以为你忠情那许家郡主。”
“儿子从来没有喜欢过许昭阳,何谈忠情?”
“为娘还以为我儿喜欢昭阳呢。那丫头其实也不错,只可惜是广陵王的妹妹。柔儿当初阻拦皇后娘娘的赐婚懿旨,和皇后娘娘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但柔儿的苦心娘还是知道的,她是担心你真的喜欢上那许家郡主,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做下恃宠而骄的事。”
“儿子知道。”
“娘还以为你娶那顾家千金是负气请柔儿下懿旨。如今听你一言,娘就安心的等着顾家气数已尽的那一天。”
不知儿子心事,夜老夫人心中一动,“云儿,你都及冠了呢。要不,娘为你再纳几房妾室?”
“儿子疼顾家千金都来不及,又怎能纳妾?”
疼?长大后的儿子心事越来越捉摸不定,可是只要儿子有报仇之心就好。“若那顾家千金受不了那几房妾室,我儿可以以‘忌’之名休了她。顾家的女儿被我东方家休弃,那顾老贼子只怕会羞愧得难以见人。”如今她最关切的就是东方家子孙传承的问题,见儿子不语只是将眼光看向远方。夜老夫人又道:“我看水卉丫头不错,模样儿齐整,对我知冷知暖,对你也有意思,在我们东方家也待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要不收了她当个通房丫头如何?”
“娘又不相信儿子的能力了吗?一如当年柔儿的事般不相信儿子的能力?”
当年夜柔只身进宫,未经儿子的同意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一直是儿子心头上的一道伤疤。那是作为一个母亲怀疑自己儿子能力的伤疤。夜老夫人急忙伸手抱住儿子,拍着儿子的背,“好好好,娘相信云儿。妾也好通房丫头也罢,娘不急、不急。”
“娘,相信儿子。等一切事了了,东方府一定会有一群小萝卜头小花骨朵烦着娘,绕在娘的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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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回麦子
虽然致仕在京,大业皇帝对顾自强这位忠臣倒也不马虎,所赐的府邸十亩见方,而且处在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
冬日阳光暖洋洋的照在顾府各处院落。顾自强踩着脚下积雪穿过拱门来到后园。园中清静之极,数株老槐树伸展着枯竭的树枝在呼啸的寒风中左右摇摆,一栋朴实无华的绣楼掩映在槐林之中。缓步在绣楼前站定,他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
在顾自强犹自愧疚时,绣楼二楼的窗户被推开,露出一张腊黄削瘦的脸。
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在北风中随风起舞,顾青麦愣了神。她和父亲的感情真的好到了可以令父亲花白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
“麦子!”
“好。”顾自强答应着,迈步进绣楼。
早有丫环含玉捧上一杯热茶,“老爷,喝茶。”
推开丫环的手,顾自强迳自走到轮椅边蹲下,伸手摸着女儿的双膝,抬头看着女儿腊黄的面容,“怎样,感觉可好些?”
“可以站起来走几步了。”说话间,顾青麦扬了扬她的手,“瞧瞧,手已经相当灵活了。都能大动了。”
“明天就要嫁了,恨爹不?”
笑得柔和,顾青麦摇了摇头,“是福是祸女儿总得闯一闯不是?”
闯?从那么高的冰川上摔下来,除却四肢不同程度受损和受寒气袭身伤及脾肺外再无它恙,顾自强知道女儿是有故事的。在这半年的相处中,她不说,他不问,父女二人倒也有灵犀。
见父亲沉思,只当父亲担心她婚后的生活,看着父亲的白发,顾青麦感动的说道:“爹,都说了不用担心。再说了,两个哥哥大义为国捐躯,您好歹也要让女儿为了顾家小义一回。”
大义?小义?顾自强的虎目有些许氤氲,一生为国征战,妻离子别,唯一的女儿在这半年的相处中和他血脉相融难以割舍,他这才发觉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寻一方清静之地,抛却一身劳什子的事务,和女儿父慈女孝,最好还有几个外孙环绕膝下以享天伦之乐方是人生最大的追求,只是如今这些都变成奢望,遥不可及!
“爹呀,您一生征战沙场,可有后悔过?”为一个疑心病重的帝王?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内心轻叹,顾青麦扶着父亲坐到自己的身边,举起纤细的手摸向父亲的白发,“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女儿真知心。顾自强拉过女儿的手,“为国为民,爹从不后悔。爹唯一后悔的是将你带到了京城。”
“如果不是爹前去接女儿,如果不是爹及时请来名医将女儿起死回生,女儿早就死在那千年冰川之下了。”
这是女儿第一次提到千年冰川。明知她们母女师门门规甚严,外人绝不可能打听到一二,顾自强心中仍旧怀着些许侥幸的问道:“你师父他们呢?”
顾青麦盯着父亲看了许久,嫣然一笑,“不说也罢。说了,爹会心疼。”
心疼?麦子,你到底吃了多少苦?顾自强心中一酸,终是没有问出心中的话,又道:“明天就出阁了,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那个男人的动作太快,快得前一天订亲,昨天下旨,明天就要成亲。这般猝不及防又能够准备什么呢?“不必了,堂堂一朝相爷府邸,还会缺了女儿什么不成?”
“受了委屈,尽管告诉爹。爹虽然致仕在家,朝中多少有些朋友。”如果东方随云一如坊间所传歹毒的对待女儿,他不介意毁掉一生的荣誉保住这唯一的女儿。
不计生前身后名了?原来父爱如山是这么回事!顾青麦将整个身子偎进父亲的怀中。她一点也不遗憾了,半年的团聚时间而已,她和父亲就像认识了一辈子。“爹呀,女儿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您了,真想将您也带进相爷府中去呢。”
听着女儿似打趣似无奈的话,顾自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拍着女儿的背,“傻麦子。”
“你能告诉爹你为什么会掉到冰川下?”
再度嫣然一笑,顾青麦轻声吐道,“不能。”
“爹也不能。”
那便不问。顾青麦耸肩从父亲的怀中起身,“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好歹东方相爷有着风流俊秀、满身风华的好口碑。爹就不用担心女儿在相府的事情了。女儿从那么高的冰川上掉下来都能活命,也许正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谶。爹就等着女儿将顾家、东方家的仇恨解了的那一天罢。”
“解不了也不必勉强,爹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们再觅一清静的去处,当闲云野鹤去。”
“好!”
答应得轻巧,顾青麦眼中却是抹过一丝复杂的神采。多少听说了些两家的恩怨,终是顾家对不起东方家在先,作为顾家的子孙她只能自认倒霉。坊间如火如荼的传言她不是不知,她的死相之恐怖、死法之精彩可谓集古今天下之大全。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是也好非也罢,明也好暗也罢,她想全身而退似乎不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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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回婚礼
大爆冷门,所有赌坊蔫了菜,四乡八邻的人全涌到了顾府门口,帝都万人空巷。
本以为相府会派一顶二人抬的竹制抬椅来迎接新娘,再或者让新娘三拜九叩的徒步前往相府,万不想相府派出的是十六人抬喜轿,华丽的喜轿披红挂彩仅次于当年大业皇帝迎娶皇后的御辇,而站在喜轿前的喜娘不下八名。
本以为东方相爷会派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抑或身体有缺陷的人代为迎亲,万不想俊美无俦的东方相爷不但亲自来了而且身穿大红新郎服,头戴金翎官帽,帽插红花,余下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如瀑似缎。这身隆重的装束可以想见他有多在意此次大婚。随着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墨发随风飞扬,不经意间风情万种醉倒众生。而他只是对着迎向他的人轻柔一笑,霎那间似百合盛开,凭添一股柔和的气韵。
顾自强强打笑脸,举手作揖,“相爷。”
躬身还礼,东方随云微微一笑,“岳父!”
顾老爷子的招呼打得相当生疏和阻抗,而东方相爷的招呼却是凭添一股亲切和友好。一众宾客的眼前,东方随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闻此称呼,顾自强也是沙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人,岂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将一双看透世间的眼看向站在东方随云身侧的喜娘手上,明知顾问,“贤婿,这是?”
“岳父大人旅途劳顿方方归京,想必诸多事情尚未来得及准备。是以小婿亲自准备了喜服一套,全当为订亲仓促请罪。”
几不可察,顾自强的眼角抽了抽,转头看向身边的老管家,“忠叔,将喜服替小姐送去,让她换了罢。”语气着重一‘换’字。
换?老管家忠叔嘴角略微有些抽搐着急忙躬身上前,恭敬的对新姑爷鞠了个躬,这才接过喜娘手中的喜服一迳往后院顾青麦的绣楼走去,心中却感叹自家小姐果然超淡定,出嫁当天居然还等着姑爷的喜服送上门穿上身,如今她本人只怕还偎在被中睡着懒觉,自家小姐莫不是将这新姑爷的一举一动算得清清楚楚?
半晌,随着车轱辘‘咯吱、咯吱’的声响清晰的传来,‘啊’的一声,全京城的人同时抽了口气。
听到气场强大的一片叹气之声,东方随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新娘穿着他为她准备的喜服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
“果然是个药罐子啊。”
“轮椅?莫不是残废?”
各种猜测声不绝与耳,东方随云早已三步并作二步来到轮椅边,心疼无限的抱起轮椅上的人,“这般仓促,害娘子受苦了,都是为夫的不是。”
耳边的声音太过完美动听,顾青麦的身子由不得一僵。大师傅说:声音过于追求完美的人心里一定存在障碍。大师傅当年曾经被一声音好听得似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人害得很惨。顾青麦思量间,只听那完美的声音再度传来,“岳父,吉时到了,小婿该告辞了。”
“含玉,你随着小姐去罢。”丫环含玉是管家忠叔的女儿,自打在冰川下发现顾青麦后,含玉就侍候在了顾青麦的左右。不该说的她绝不会透露半个字。是以,顾自强放心的让含玉去东方府照顾女儿。他又叮嘱,“小姐身子不好,一日三次的药全靠你了。”
“是,老爷。”
顾自强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吩咐一个小丫头照顾顾青麦,东方随云倒也不好拒绝,多一个丫头就多一个丫头罢。心思转念间,他抱着浑身仍旧紧绷的顾青麦上了喜轿,“娘子,你这身子若再胖一点,为夫就真抱不动了。”
她如今的体重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闻他之言,可想而知这一朝相爷的身子似乎也扎实不到哪里去。脱离了他人紧箍,端坐在喜轿内,顾青麦的身子放松,“劳累相爷了。”
“娘子何必如此见外?”
见外?别看身边人‘娘子、为夫’之称熟络亲密,实则波涛暗涌。二师傅说:无事献殷勤者是非奸即盗之辈,对这类人要防之又防。二师傅当年就被一个无事献殷勤之徒害得不轻。想到这里,顾青麦朱唇轻启,“尚未大礼,谈不上见外。”
这方侃侃而谈是大家闺秀的矜持还是他选的娘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喜帕下传来的柔柔的声音糯糯的感觉让东方随云知道,他的新娘应该没有什么害羞之态。念及此,他回道:“如此说来,为夫得尽快完成大礼了。免得娘子责怪。”语毕,他轻笑二声放下轿帘重新跨上马背,摆手间,所有迎亲队伍随着他往相府而去。
不死心的人群随着迎亲队伍涌堵到相府门口再度挂了一次眼科。本以为东方相爷会令那顾青麦走偏门,让她受尽方入堂就下堂的冷落之苦。万不想东方相爷牵着顾青麦的手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走了进去。也就是说,即便三天后东方相爷再纳新人,那新人都只是走偏门当妾的份。
“娘子,累了吧?要不为夫抱着你吧?”
虽然被身边的新郎搀扶着,顾青麦每走一步腿都钻心的痛,她觉得没必要再考验自已的忍耐力了,“有劳相爷了。”
当朝相爷抱着体弱多病的顾家千金拜了堂,成了京城再一轮掀起强势八卦的风潮。赌民全赔,赌坊也未赚。只因有二个人的赔率赌到一赔百,而且那二个人赢了,赢得赌坊吐血。
居然有第二人大赚?东方随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青衣随侍擎苍,问道:“你可有打听到那人的底细?”他的心思不允许第二个人揣测得到,如果是朝堂之人,他定要那人永无翻身之日。
“属下已吩咐万掌柜,务必将那人的身世打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现在尚无那第二人的任何资料?东方随云眯着好看的眼睛,思索半晌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天空,“宾客还未散?”
“是。”
“本相一味躲在洞房春宵帐暖,即便连陪客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倒是说说,明天那些赌坊会不会再吐一口血?”
“会吐一盆。”
微挑俊眉,东方随云嘴角轻扬,“好啊,本相也不能让赌坊白吐了不是?”语毕,起身,直接往洞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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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回洞房
听到洞房外的脚步声,顾青麦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将药碗递到含玉手中,又接过含玉递过的绣帕轻试了试嘴角。一切都得在喜帕下摸索进行真让人无趣,奈何她今生头次出嫁,好歹总得讲些忌讳。
“姑爷!”
“下去罢。”
紧接着,顾青麦只觉眼前一亮,由不得抬头打量眼前人。身材颀长,莫看一身喜庆的红衣,穿在他的身上却透出一股儒雅之气,笑得灿烂的神采更将人烘托得如玉般温润。只是那双眸子讳莫如深,别看笑意盈盈实则笑意未达眼底并且透出层层的寒。假,假到了极点。三师傅说:皮笑肉不笑的破解方法就是看眼睛。三师傅当年就被一个眼睛不笑的妖孽欺骗过,是以有着惨痛的教训。
在顾青麦打量他时,东方随云非常随和的坐到她的身边打量着她。新娘整张脸消瘦腊黄,嘴唇毫无血色,只是她那双毫无生气的凤眸还能那般镇定的看着他倒让他有了丝丝好奇。坊间传闻的那些他如何整死她的话她没听说过吗?不是应该颤颤兢兢的看着他吗?
“娘子身子不适,今又劳累一天,让为夫帮娘子更衣如何?”
如果一个人长得雌雄莫辨并若春梅绽雪似秋菊披霜,又有着大师傅所言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还有着二师傅所言的无事献殷勤的体贴入微,更有着三师傅所言的皮笑肉不笑,综上所述,四师傅一般将这类人称为‘妖孽’。她自己很不幸的被四师傅冠以‘妖孽’之名,如今更不幸的她似乎也碰上了一个妖孽。按照四师傅的警告:对妖孽要么防,要么躲,要么忍,要么让,韬光养晦方是根本。
“有劳相爷了。”
帮新娘卸下厚重的喜服,东方随云似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般亲自为他的新娘梳洗更衣,最后将新娘扶到床榻上躺好,自己亦是褪去衣物脱了鞋子上了床。
感觉得到冰凉的大手似在翻看一件老古董似的从头到脚的对她进行检查,顾青麦的身子由不得又僵硬了。如今她四肢尚未完全恢复,脾肺因浸入寒气不能妄动真气,更要命的是她体内有血蛊,一旦动真气却又控制不住的话必将吐血而亡。真是该死啊,若在往日,她再怎么能忍也必不会任人抚摸,阿弥陀佛,忍忍忍,再怎么说她不想顾家又欠东方家一条人命。
为让自家娘子那僵硬的身躯放松,虽然手在替自家娘子按摩拿捏,但东方随云的眸子一直没有移开对自己的新娘的注视,她除却在尽力忍着些什么倒也没有多大的羞恼或不安。他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他又起好奇了,索性右手支脑侧躺在新娘身边,左手不断的游走在她的身上最后停在她腹部。他才不信她那脸上的腊黄是货真价实的颜色。心随意动,缓缓解开她束腰襟带挑开中衣,宝兰色的肚兜映入眼中,上好的缎面上绣着一株在夜间静静开放的昙花。东方随云将眼光看向她肚兜以外的肌肤,一如她脸颊上的颜色腊黄之极。
“娘子打小吃药,想必受了许多苦罢?”
“习惯了。”京城多传言,她当从善如流。
“娘子如此病弱,为夫如何下口?”
感觉得到身边的男子是故意让她难受,倒还不至于真想吃了她。顾青麦的声音透着谦恭,“是妾身的身子太不争气,委屈相爷了。如果相爷有需要,妾身不介意替相爷纳几房妾室。”
几声轻笑响在她的耳侧,伴着暧昧的丝丝暖意,那只冰凉的大手如蛇般溜进她的肚兜攀上了她的胸。顾青麦身子一颤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妖孽莫不是真想啃她这连狗都不想啃的骨头?一想到那狗啃骨头的画面,多时不再的真气回归丹田,急恼之下只觉得喉头微甜。
东方随云话未说完,一直躺在床榻上柔弱不堪的新娘猛地支起了身,紧接着只见她大口一张,如箭的血喷在他的身上,继而顾青麦如一瘫烂泥般的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死了?还没开始玩就死了?东方随云镇定的伸出手探到顾青麦的鼻下,尚有气息。那她到底是羞怒攻心还是病体不堪而吐血?再细看这副身子,没有任何肉感,说得难听点就是皮包骷髅骨。还有这满身腊黄的肌肤,比那黄泥地的土还要黄。莫不是打小泡在药缸中的原因泡成这般肤色?
想到这里,东方随云抓起自家娘子那双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这双手手型还是非常的漂亮,如果养白了养胖了,当也是春葱玉指如兰花。还有这一头柔滑似缎、乌漆如墨的秀发,大业皇朝中没有多少人能媲美,莫不是也是长期服用药物的效果?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东方随云看了自家娘子一整夜也守了她一整夜。直到知道她这只到手的老鼠不会这般快的短命,他才在拂晓打了个盹安心的睡去。睡前他还在想,他对她的兴趣应该是来源于两家的深仇大恨而不是来自于她个人。
“小姐,该喝药了。”
“小姐,该喝药了。”
含玉的再次出声将睡梦中的顾青麦惊醒,她睁开迷茫的眼,看了看房中的情形,一张俊脸倏的在她面前放大。不待她出声,东方随云一记亲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娘子,昨晚可吓坏为夫了?”
娘子?为夫?顾青麦大脑中的血好不容易回归,总算想起她已嫁人。想起昨晚的桩桩件件心头微恼,未有表露,她露出一个欠疚的笑,“对不起。”
又一记亲吻落在她脸颊上,东方随云笑咪咪的说道:“没有对不起,怪为夫太急切了。经昨晚一幕倒是提醒了为夫,为夫一定要倾我所有将娘子的病治好。”
大师傅总是谆谆教导她要将打到的猎物养肥了再宰杀,更有甚者不惜拿冬虫夏草、燕窝人参去喂食,那样的猎物吃起来更美味更可口。念及此,顾青麦颤抖的支撑起病弱的身子,“相爷厚爱,妾身无以为报。”
“只要娘子答应永远留在为夫的身边就当报答为夫了。”
摸也被他摸了,亲也被他亲了,她可还有清白?不着痕迹瞥了眼自己完整的衣物,顾青麦心中抹过异样情愫,抬头嫣然一笑,“闺训有交待,出嫁从夫。相爷怎么说,妾身自当遵从!”
如此谦卑听话?东方随云从对自家娘子的小有兴趣过渡到了小有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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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回敬茶
果然是妖孽啊。顾青麦不避不让的看着在她面前温笑换衣的自家相爷。只见他将那件她喷了血的中衣尽数褪去,裸着上身在她的面前堂而皇之的翻箱倒柜。
折磨霭!顾青麦终于‘体贴’相问,“相爷,要个下人进来帮你找吧?”
不待顾青麦说完,东方随云摆手道:“无防。娘子如今的重中之重是调养好身子,这更衣之乐,为夫就等着娘子身子痊愈的那一天罢。”
顾青麦露出感激涕零之神,“相爷厚爱,铭感五内。”
半晌,终于找出一件满意的衣物,东方随云缓缓的套在了身上。即便只是一袭青衣,也掩不去他周身风华。端的是文雅俊逸,闺中女子只怕也望尘莫及。
“娘子,为夫这身装束如何?”
如何?端的是这一笑,她看得有些模糊了。似看到五彩缤纷的云儿自天空簌簌而下,天地间再也没有其它的色彩。“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她非常笃定,这所谓的伊人应该是指眼前的男人。多年的忍功终是让她没有念叨出那千古绝唱,顾青麦兀自庆幸,好在她没有将血喷到他的裤子上,否则一丝不挂的他一定会引得她再度喷血。
青衣之外,罩好紫色相袍,见自家娘子仍旧虚弱的靠在床头,东方随云体贴问道:“娘子,为夫帮你更衣如何?”
“不劳相爷了。含玉,你进来罢。”
含玉捧着药碗进屋,紧随其后的是相府的几个管事嬷嬷,那几个管事嬷嬷进入房间与东方随云见过礼后迳自走到顾青麦面前,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床榻一圈,最后拿着那件被喷了血的中衣扬长而去。
含玉的脸倏地红了,紧咬着唇,瞅眼瞄向自家小姐,感觉自家小姐的身子果然比昨天又虚弱了许多。
“回来。”
随着东方随云淡淡的声音响起,已是出门的几个管事嬷嬷全都恭敬的退回房中,“少爷!”
“见过少夫人。”
互相看了眼,几个管事嬷嬷这方转身看向顾青麦,敛衽作福,“见过少夫人。”
二师傅好唱戏,长期红脸白脸的变幻着谨告她牢记‘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师训。这般大的府邸,有唱红脸的就一定有唱白脸的,顾青麦微不可查的挑眉,“免了,你们去罢。”
几个老嬷嬷似得到特赦令般,仍旧面无表情的离去。
“小姐,喝药。”含玉超心疼自家小姐的身子,思虑着要不要在下副药中加些补血提神的药材?
眼见着顾青麦将药喝尽,东方随云无限心疼的坐到她的身边,拿过药碗放在鼻前闻了闻,“娘子受苦了。”
“习惯了。”
“娘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未见好转,只怕是药不对症。为夫和宫中的太医极熟,待会子叫几个来替娘子瞧瞧。”
太医?顾青麦微不可察的蹩眉,继而抬头笑道:“好啊。有劳相爷了。”
“娘子对为夫太客气了。”
“相敬如宾是夫妻根本,妾身一直以孟光为标榜。”
是真的夫唱妇随、齐眉举案还是不着痕迹的划清界线?东方随云敏锐的嗅到一丝不一般,这丝不一般让他的心小小的跳动起来,全然扫去先前自家娘子过于谦卑听话给他带来的失落之感,不经意间唇线上扬,“为夫倒更欣赏心心相印。”说着话,他将药碗递到含玉的手中,继续说道:“含玉,替你家小姐更衣,我们还得到听露轩给老夫人请安敬茶。”
敬茶?天,她居然将大家门户的这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今天有她顾青麦嫁入相府的第一个惩罚那也是她活该,对婆婆的不尊敬是大不敬之罪啊。所以,当她在东方随云和含玉的搀扶下走到听露轩看到婆婆那张唬着的脸时,顾青麦一点也不觉得婆婆待会子若要惩罚她这个新妇是有意刁难。
“云儿,你辛勤苦读考取功名,如今老天垂怜官居一品,就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国家社稷,怎么能够因了大婚就做出那贪念芙蓉帐暖之事?再说皇上在相国寺礼佛,临前将国事都交予你,你这个为人臣子的就得尽心尽力完成皇上的重托,怎么可以因了美色就将国家大事束之高阁?”
美色?以她现在的这番姿色若能做到美色祸国的话,那山中的猴子都可以到皇宫当妃子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全当她顾青麦没有想过。
“娘,儿子知错了。”
“嗯,知错就好。上茶。”
“是。”
顾青麦和东方随云双双跪在了夜老夫人的面前接过奴婢们递上来的茶。双双说道:“请母亲(婆婆)喝茶。”
夜老夫人首先端起儿子的茶,轻抿了抿,“云儿是大人了。越发应该知道孰为重孰为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是。儿子告退。”东方随云恭敬的起身作揖,瞅了仍旧跪在团蒲上的顾青麦一眼,那跪着的双膝似乎有些不稳,他几不可查的微挑眉,“娘子,为夫要到宫中处理一些事情,有劳娘子在家陪母亲大人说话解闷了。”
举着茶杯的手有些犯酸,眼瞅着俊美无俦的相爷步出了听露轩。顾青麦大气不敢出的将茶杯举着。忍忍忍,好歹她是举着化解两家仇怨的旗帜嫁过来的不是?就当举着旗帜好了。
“水卉。”
“奴婢在。”
“我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
“老夫人为了喝到媳妇茶,卯时初就兴高采烈的到了这里,一直等到辰时末。”
二个时辰?明摆着是要她在这里跪二个时辰了?顾青麦扳着指头算了算,几乎正好可以跪到东方随云在朝中将事办完回来的时候,时间算得天衣无缝啊。
夜老夫人饮尽儿子敬的茶,将茶杯放在一边,起身,“水卉,去敬佛堂。”
“是,老夫人。”
眼瞅着一群人的脚步出了听露轩的正厅,顾青麦长吁一口气,扮了个鬼脸。将举得发酸的手收了回,静静的跪在团蒲上。她知道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揪她的错,然后将会是连绵不断的惩罚伴随着她一生。
一生?她给不了他一生,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所以,她没有打算在这里留多长时间,如果事情在她预定的时间内不能解决,她只好当个逃兵。
逃兵?顾青麦捶了捶痛得钻心的腿,“爹啊。有些麻烦呢,女儿不能扔下你啊。就算要逃也得拉着您一起逃啊。”正所谓惹不起躲得起,只是现在麻烦的是她动弹不得,不能随心所欲。“好歹婆婆没有罚我跪在地板砖上,至少还有一个柔软的蒲垫。”跪得无聊,她只好百无聊奈的找着自娱自乐的借口。
只是再好的借口也转移不了她双膝的疼痛。再这样跪下去好不容易治好的腿又得残了。“它日我一定要创造一种跪着运气的功夫,谁说运气只能盘膝而坐?”她有一种直觉,以后自己下跪的机会估计相当的多。跪着运气也许可以事倍功倍,一旦功力恢复起码可以勉强克服体内的血蛊,克服了血蛊,很多事则会好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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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回妒忌
才迈出御书房,远远的可以看到夜柔一袭鹤羽斗篷站在梅树之下,似闺中怨妇般看着他的方向。东方随云轻叹一声,举步往夜柔所立方向走去。
早在梅林的飞雪亭中摆下茶点,见到东方随云往她的方向而来。夜柔的脸上似笑开的梅花,摆了摆手,示意几个宫人将暖炉搬到飞雪亭。
“请娘娘安。”
“一家人,又无外人,表哥无需客套。”夜柔说着话,示意东方随云进飞雪亭一叙。
“娘娘若有吩咐请言明,臣好及时处理。臣家中有事,不可久候。”
夜柔的眼红了,“表哥今日一扫往常卯时到御书房批阅奏折的习惯,直至巳时方来宫中,果然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倒将我这个大媒忘了。”
“娘娘若无事,臣告退。”
“如果你不陪我,今天我就不吃安胎药,我才不管这个孩子的死活。”
止住脚步,东方随云冷冷的看向夜柔,半晌,只得转身步入飞雪亭。
“表哥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没有因为娶了新人就忘了我?”
看着夜柔娇艳明亮起来的脸庞,东方随云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娘娘,以后那孩子气的话在臣的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如果被一些有心人传到圣上耳中,你这可是罔顾皇子之罪,是要杀头的。”
“生不如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夜柔说着话,幽怨的在东方随云身边坐下,“倒是表哥,怎么看着都是一副新婚之始意气飞扬的神采。”
他神采飞扬了吗?他怎么不觉得?东方随云笑道:“娘娘不觉得臣这是斗志昂扬吗?”
还跪着?东方随云看了看天,二个时辰了吧,离家时就见她的双膝在颤抖,旦不知现在又是何番情形?
不待夜柔的话说完,东方随云道:“娘娘可以下注看看。”
看着东方随云淡淡的神情,夜柔猛地站了起来,“我以为表哥必不碰那贱人。”
知道相府那几个管事的老嬷嬷中有夜柔的人,也知道那些个老嬷嬷一定将早间的血衣之事告诉了夜柔。东方随云也不介意,仍旧笑道:“怎么?娘娘以为臣一力苦苦爬上这内阁首辅之位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个人的享受?仅仅是为了报仇?从来就没有为东方家的百子千孙想过?没有为东方家子嗣代代相传想过?”
“可那贱人一无是处,不但没看相,而且是个病痨鬼。”
“娘娘若真介意,臣再纳几房身体健朗又有看相的小妾就是,不再去碰那病痨鬼了。”
“不。”夜柔痛苦的坐了下来,紧紧的拽住东方随云的胳膊,“表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是忌妒是恨,我忌妒那些有可能会被你爱上的女人,我更恨那些能够拥有你的女人。一个顾青麦我都忍受不了,哪还能忍受你身边有更多其余的女人?我这是爱你呀,表哥。”
“你应该在乎的是陛下的身边会不会有其她的女人。”眼见夜柔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东方随云又道:“怎么,只许你为皇室添枝加叶,就不许我东方家出现一些小花骨朵小萝卜头?”
“表哥恨我?”
东方随云摇头叹息,“娘娘,你为什么还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臣说过许多次,娘娘该忘记过去了。再说如果臣真的恨您,必不会每天来看望你,也必不会发下保你安全无虞的誓言。”
“那爱呢?你有没有爱过我?”他说过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她不甘心。
“你是我的表妹,是我的亲人。”别无其它。如果她未入宫,依那懵懂之情往后发展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一切没有如果。如今看着她总是一副深宫怨妇的模样,他倒有些庆幸自己从未涉及儿女情长。
“亲人?就这么简单?”见东方随云点头,夜柔有些悲苦的说,“我知道表哥是恨我。恨我不该不相信你的实力。恨我没有和你商量就抛弃了你。恨我进了宫。”
解释过很多次,他不想再解释。这是一个完全生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女人,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东方随云转过话题,“这段时间你可有看过弘文?”
“他有奶妈照顾,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他是你的儿子,也是当朝的太子。”
“马上就不会是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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