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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個寶.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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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捡到一个宝》
作者:梨花烟雨
楔子
只要在江湖上混的人就都知道,当今武林,既不是什么武林盟主的天下,也不是什么邪教教主的江湖,真正掌控着整个江湖的,是被称为“暗黑五派”
的一个组织。
这暗黑五派不但是在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幕后黑手,更是控制着国家经济大权的风云人物,他们门下的产业数不胜数,涉及各行各业。
暗黑五派包括青山派,绿水派,红衣派,白雪派,紫霞派。五派掌门现在多是挂个名头在那里,门下各项事情都交给了他们的弟子。
红衣派中的寒芳仙子是个女儿家,虽然聪明美貌,却是心如蛇蝎。但从小到大,其他四派的弟子就绞尽脑汁要将她追到手,因为谁得到了寒芳,便是五派的总盟主,是站在江湖最颠峰的人。
不过现在的情势发生了变化,青山派的沈千里率先退出这场争夺美人的战争,因为他在不经意问,竟然爱上了一个叫做李大喜的土包子。接着江百JIl也因为一个更上的土包子放弃了对寒芳仙子的竞争。
再然后,聂十方和风九天也都为了一个让寒芳仙子气歪了嘴巴的土包子而结束了对她的追求。
寒芳仙子不只追求者人数锐减,更同时得罪了四大派,在派中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她的师弟萧临本来就样样都比她优秀,只是因为是男儿身,所以才没有她的牢固地位,如今她自毁城墙,派里已经有许多人建议改变派规,让萧临成为红衣派掌门,将红衣派发扬光大。
这样一来,寒芳仙子如何能够甘心?
丧心病狂的她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竟然趁着萧临带着许多贵重货物前往波
斯的时候,率领十几个心腹高手趁其不各偷袭了他,只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小鱼小虾都死了,然而正主儿萧临却下落不明。
第一章
离落风城大约一百多里的南方,就是由二十多个村子组成的一个大屯子,名叫柳树屯。
柳树屯的最东边,是一个叫做金源村的村子,村子的最东边,连着一个又斜又陡的大山坡,大山坡上有着一片茂密的小林子,村民们平日里打柴放羊,猎取野味,摘木耳捡蘑菇,都是在这片富饶丰沛的林子里。
乡下人容易满足,多打几石粮食,能有个富足的冬季,偶尔弄几只野兔下酒,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幸福的象征了。因此金源村虽然名字十分的富裕,但几十年来,并没有谁发过大财。
但是最近几天,却有一件怪事发生了。
最先是几个去捡柴禾的汉子,在那林子里竟然见到了几串珍珠项链。然后大家伙儿一窝蜂的涌到了斜坡林子中,竟然在各处都捡到了散落的金银珠宝,其数量之多,品质之上乘简直令人咋舌,一瞬间,小小的村子里风云际会,吸引了众多的淘宝者闻风赶来。
金源村最大最粗的一棵柳树下,有着一座三间的泥房,此时那里面正传来一个女人苦口婆心劝阻人的声音。
“阿树啊,娘和你说多少遍了,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强求也没用。
你如今病了三天,那山坡上每一寸地皮大概都被人翻过了,哪里还能剩下什么宝贝,这是老天爷不让你发这笔横财啊。再说你大病初愈,索性就好好的歇一歇,把身子养好了,踏踏实实干点活计,挣的钱够我们娘儿两个年吃年用也就行了,非去奢望发财干什么?“
一个清脆的男声斩钉截铁的道:“娘,你和俺都是好人,你总说老天爷是照顾好人的,俺就不信,他老人家能让那么多歪歪心思的家伙捡到宝贝,偏偏落下了俺?你放心吧,俺去年替刘财主家放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的所在,就算那些家伙把地皮部翻了,也未必就能发现那地方,俺说什么也要去碰碰运气。”
那被叫娘的女子无奈道:“阿树,你要去,也得等养好了这身子,如今病还没完全好,你总不能要钱不要命啊,听娘的话,好好将养两日,既然那处地方只有你知道,晚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树急道:“娘你真糊涂,现在俺要去,那地方或许还没被翻到,再过几天,等到地皮都被挖了三尺的时候,啥地方还能保得住啊。”下定决心要钱不要命的柳树一边俐落的收拾着东西,一边安慰他娘亲道:“俺就去一趟,回来就好好养病,你说让俺躺在床上,光看着别人捡了那些宝贝回来,俺这心能静吗?心不静还养什么病啊?”
妇人眼看劝阻不住儿子,只好叹了一大口气,不再阻拦了。这里柳树辞了母亲,兴高采烈意气风发的向着那个大斜坡而来。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许多人夜里都不敢进这林子了,无论怎么说,那毕竟也是一片树林,迷了路可不是玩的,万一被林中一些精怪缠住了,得来那些金银财宝又有什么用呢?
乡下人大多迷信,因此这个时候,大斜坡上就再没有人了。柳树却是个不信邪的家伙,暗道没人?没人正好。他从小就在这片林子里长大,自认为闭着眼也不会迷路,因此兴兴头头的一下子就拱了进去。
冬日天干物燥,柳树不敢点燃火把,好在十月十五的月亮正圆,月光一泻千里,依稀能辨认出树林中的小路,他拐了几个弯儿,便来到斜坡中间的一条岔路上,顺着岔路再往里,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子,柳树来到一块大石头前,拨开那些枯草,然后费尽力气将看似浑然一体的大石头的一部分搬了个个儿,原来这儿竟然是两块山石,然后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便显露出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嘿嘿一笑道:“我就不信,既然是天降奇宝,这洞天福地里会没有宝贝。”他说完,猫身钻了进去,又将那大石头给搬过来堵上洞口,然后把腰间别着的火把拽出来点燃,顿时,洞里立刻大放光明。
这山洞十分的干燥温暖,山洞里有一个冒着蒸气的天然温泉,温泉旁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和野花,柳树称它为洞天福地,倒的确没有叫错。
这是他有一年被大雪困在山里,胡乱闯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么个所在,从此后他就把这个山洞费心伪装了一番,当作自己的一个秘密据点独占了。
在寒冷的夜里奔走了一路,柳树觉得身上发冷,不过对宝物的贪婪最终战胜了寒冷,他举着火把,猫着腰,睁大了眼睛拼命寻觅着,连一条石缝和一堆草根都不放过。就这样忙乎了大半夜,仍是什么宝物都没有找到,而火摺子上的火光却渐渐微弱下来。
柳树很失望,也很伤心,暗自埋怨老天爷太不公平。他依依不舍的熄灭了火把,凭着记忆来到温泉旁,三下五除二脱了全身的衣服跳下去。再不进这温泉里,他觉得自己就要冻成冰棍了。
温泉的水温温热热的,冻僵了的身体一泡进去,立刻感到无比的舒适温暖。
柳树惬意的长长舒出口气,暗道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嘛,可惜啊,没有找到宝物,否则就更加完美了。
身体的寒冷缓解之后,柳树便开始在温泉里撒起欢儿来,他的水性其实并不好,不过现在也没有人看,就算用那种比狗刨还不如的笨拙姿势,也不会惹人笑话。
“别再继续,否则你就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一个低沉动听的声音响起,对柳树提出警告。
“啊,鬼啊。”柳树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一下子便跳了开去,结果他忘了自己在水中,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跌进了水里,猝不及防之下,喝了好几口温泉水。
“那不过是一堆衣服罢了,我没有抓住你。”声音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了一下,总算让柳树的魂魄归了位,他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脚下是几件衣服,一阵淡淡的光华从其中透射而出。
好奇心掩盖了恐惧,柳树想起流传着的宝物之说,连忙掀起衣服,果然,在衣服的底下,有一个明晃晃黄澄澄的金项圈,金项圈的中间处,拴着一粒比龙眼还大的夜明珠,此时衣服一被掀开,那夜明珠立刻大放光彩,将周围十步方圆映照的如同白昼。
“是我的衣服,你想怎么样?”好听的声音与柳树有问有答,但被宝物迷了心窍的柳树却根本没有发现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那人轻笑出声,然后淡淡道:“谁说我死了?我只不过是现在不能动而已,你看过有我这样的死人吗?”
柳树愣住了,然后他慢慢的转身,借着夜明珠的光亮,他终于看清了温泉中的少年。
他摇头晃脑,十分的陶醉,然后踱步来到对方的身边,伸出手道:“小兄弟,你咋进来这里了呢?明明是活人,非要装死人干什么,哎呀刚才可把俺的魂儿都吓飞了,来,俺捞你上来。”
那少年一愣,嘴角边泛起一抹轻笑,然后悠然道:“你忘了吗?我刚刚说过,我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能动,所以,我可能马上就要成为死人了。”他说完就直直的看着柳树,像是一直要看到他的心底最深处。
“哎呀兄弟,不要这么说嘛,俺们村里的杜大夫,医术很高明的呢,你不能动,俺就背你上来吧。”
柳树说完,就又要下水,却听那少年一字一字道:“你若救活了我,那颗明珠你就得不到了,这个山洞里根本没有人来,你如果杀了我独占宝物,不会有人知道的。”他目光灼灼,显示出自己决不是在开玩笑。“
柳树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少年话中的意思后,他暴跳如雷,大骂道:“俺看你这人眉清目秀的一副好模样,怎么却不说人话呢?谋财害命,那是书里说的故事,是人干的事儿吗?”他跳着脚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气呼呼的道:“算了算了,俺看你大概是让哪个姑娘给甩了,所以就想到这里来自杀,俺不和你计较。”
他的语气又变得诚恳无比,对少年道:“小兄弟,你听俺一句劝,那个俗话说什么多情女子负心汉,哦,不对不对,用在你身上是多情汉子负心娘们,那个这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有什么,不就是被甩了吗?咱将来好好干,挣下份家业,找个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姑娘,到她面前好好的扬眉吐气一回,你听俺的,为了这事儿自杀,不值。”
“你确定不杀我,不独占这些财宝吗?”萧临又问了一句,果然如他所料,柳树的表情就像是生生被人摘去了一块肉般,眼睛盯在那颗明珠上,用很惋惜的语气道:“俺其实想啊,想的要命啊,可谁叫俺的良心不让俺这么干呢?”
他忽然凑近萧临,双眼放出的绿光吓了他一跳。
正以为这家伙终于舍不得财宝,想要谋财害命时,水里的胳膊却被一只手给捞了出来,柳树热切的摇晃着那只胳膊,一边兴高采烈的建议道:“这样吧这样吧,俺把你救出来,救出来之后,你就把这珠子送给俺当作报酬好不好?”
柳树笑得实在太过灿烂,这样真心灿烂的笑容让他那平平无奇的相貌竟然泛出一股夺人眼目的光彩。萧临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忽然低头笑了,他的笑容一点点加深,最后干脆变为仰天大笑。
“你不冷吗?先穿上衣服再说吧。”萧临好笑的道。而柳树在他的提醒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赤裸着身子的,他“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三步并作两步的蹦到自己堆衣服的地方,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盯着那颗夜明珠,惟恐自己一个没看到,它就会长翅膀飞了似的。
“莫非我们五派是受了上天诅咒吗?”萧临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凤九天的命运如何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明明就不是红衣派的掌门弟子啊,怎么会摊上这种厄运,竟然对眼前的土包子似乎产生了一些好感。”他以手抚额:“老天,难道就因为我是红衣派唯一的男人,就要承受这造化弄人的后果吗?老天啊,我可不可以拒绝昵。”
“别啊别啊,你刚刚不是都答应了吗?”柳树一听见“拒绝”二字,心急火燎的跳了过来,一边系着自己的腰带。为了不给萧临“反悔”的机会,他的腰带还不等系结实了,就伸手捞出萧临的胳膊,用力把他往上拽。
“我自己来。”萧临的肚子都快笑抽筋了,在柳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施施然站起,伸了个懒腰,同时试着运转了一下真气:嗯,不错,虽然内伤还没有痊愈,暂时不能动用内力,但在这温泉的帮助下,外伤总算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大概再过一个多月,自己的功力便能恢复如初。
劈哩啪啦的一番训斥把萧临给训蒙了,过了很长时间才醒过神儿来,暗道别说,这一会儿胆小如鼠,一会儿抱头痛哭,过一会儿又暴躁易怒,老天爷给我的这个土包予还真是有够丰富多彩的,只可惜性格似乎不太好,不过听说那几个家伙看上的土包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否则真是要被师傅师伯师叔们剥皮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微笑对柳树道:“我说过我足为了情跑这里来自杀吗?
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我不过是经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坠下1山崖,滚落到这片树林里,找了这个地方治治伤而己。“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把手一拍:“对了,既然你这么想要这颗明珠,而我现在身上又只有这一样东西还值点钱,不如你就收留了我吧,TXT 书香中文网小说下载网+TXT 书香中文网小说下载网而我则把这颗明珠和金项圈作为酬谢如何?事先声明,到时你是要供我吃供我住的哦。”唉,跟着自己的那些随从肯定都活不了了,尸体还不知道被扔在哪里。萧临眼中的煞气一闪:寒芳,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别说,这个土包子反应还是很快的嘛。萧临失笑,然后摇摇头:“你放心,我对吃穿都不挑剔,你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一语未完,柳树已经高兴的把金项圈和明珠抢到了手里,如捣蒜般的不停点着头。
就这样,萧临踏出了他体验农村生活的第一步。
第二章
跟着柳树回到他的家里,萧临俭些被那家徒四壁的景象惊呆了,他不明白一座泥房怎么可能承受住风雨的侵蚀这么久,一个人家里没有古董架没有红木椅没有精致套装茶壶没有佣人没有专门的厨子,他们要怎样的生活。
“发大财?”萧临皱起眉头,有了刚刚的经验,他现在完全不敢把柳树和自己的认知放在一个水准上:“你说的发大财,是指什么?”
“指什么?”柳树大惊小怪的叫:“咱们洗一晚上的盘子碗筷,就可以挣到一百个铜钱,嘿嘿,以前俺都自己去挣这份大钱,现在好歹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所以把这个机会也分给你一半,一般人俺可不让的。”
不过对方最然没看到他的脸色,还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
柳树滔滔不绝的说着,萧临越来越想昏倒。忽听屋外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阿树,你在和谁说话呢?”随着语音,一个风韵犹存的大婶走了进来,看见萧临先是一愣,然后就微笑道:“阿树,你的朋友啊?啧啧,瞧人家这孩子,长的多俊,比你可强多了。”
柳树一下子黑了脸,不满的嚷道:“娘,俺才是你亲生的你知不知道啊?”
说完转身上下打量了萧临几眼:“哼哼,别说,倒的确长的挺俊的,不如卖到落风城那些小倌馆里吧,大概能狠赚一笔。”
话音未落,大婶就厉喝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昵,白自糟蹋人家的好孩子,滚进厨房烧火去。”说完又对萧临一笑:“阿树就是这样的口无遮拦,你别介意啊。”然后一转身,进厨房去了。
柳树趁着萧临失神的功夫,狠狠一脚踩下去,顿时痛的萧临捧起脚哀呼蹦跳然后耳朵又是一阵疼,定睛一看,左耳朵已经被柳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揪住了,他拉驴般的将萧临直拖进厨房,一边小声恶狠狠道:“给俺机灵着点儿,帮俺娘洗菜,俺娘要问,你就说是自愿的,听到了吗?”
萧临心说我可不想自愿干这个,我想自愿干的就是把你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倌。他忽然为自己的想法笑开了怀,因为他发觉这似乎是一个挑战难度比较高的有趣事情。
进到了厨房后,可怜的萧临再次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不过从漆黑的厨房里端出来的食物却都十分的诱人,金黄色的炒鸡蛋,碧绿的白菜肉丸汤,一碟腌萝卜,还有一锅散发着清香的白米饭。萧临饿得极了,这种平日里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简单饭菜,他竟也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这顿饭吃的倒也十分欢快,其中只不过是萧临对那所谓的“肉丸”发生了点小小的疑问,他很艰难的用筷子捞起了一块肉渣,放在眼前费力的看啊看,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个就是肉丸子吗?还是说肉丸子都煮碎了,变成这种肉渣了呢?”
不过这份质疑很快就被柳树的暴戾给终止了。他伸出筷子在萧临的碗边狂敲一通,大吼道:“你懂不懂啥叫礼貌,在俺们乡下,有肉吃就不错了,还轮得着你去挑剔肉丸肉渣,你不吃,俺一脚把你踢出去,敢让俺娘伤心,俺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据说很伤心的柳大娘同样暴怒的开口了:“阿树,你还存脸说人家,这就是你待客的礼貌吗?还拿筷子敲着人家的碗吼,娘教你多少遍,一是一二就是二,肉渣就是肉渣,难道你美其名曰它是肉丸它就是肉丸了吗?你把猪叫成牛,它就能长成牛那么大吗?给俺好好的吃饭,不然一脚把你踢出去。”
萧临再不言语了,迅速将那名为肉丸的肉渣给吞了下去。同时他在心里记下了和土包子相处的第一要素:想和土包子椁树好好相处,就必须要紧密团结在柳大娘的周围,和她搞好关系,只要搞好了柳大娘,就算柳树到时不想嫁给自己,柳大娘也完全有可能一脚把他踢进自己的花轿里。
在铺了打着几块补丁的大炕褥子的通炕上睡了一夜,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萧临自从遭遇埋伏后,这几天一直处于高度的警戒中,如今总算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身下是暖呼Ⅱ乎的褥子,耳边是柳树香甜的呼吸声,偶尔有几个小小的呼噜,月光在墙上洒下一大片的明晃晃的影子,他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很快就沉入梦乡之中。
睡得正香,柳树的大嗓门在自己耳边响起:“喂,起床了起床了,咱们今天的活儿多着呢,俺说过要教你自食其力,俺绝不会食言的。”身上正在遭受剧烈的摇,萧临想也不想,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抓住那两只打扰他好梦的爪子,毫不犹豫的甩了出去。
在红衣派的时候,萧临的起床气是出了名的,所有伺候他的人都知道,除非发生天大的事,不然千万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叫他起床,就连他的姑姑都不会在大清早的时候去喊他起来练功,明着说是不和他一般见识,其实谁都知道,就算那些前辈,面对因为好梦被扰而发飙的萧临,弄不好也要灰头土脸,再被一个小辈给打伤,一辈子的老脸就都丢了。
如今柳树不知道他的习惯,贸然去挑起了一头狮子的怒气,如果是以前,他不死也得重伤了,萧临刚睡醒时是六亲不认的。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头狮子在遭遇暗算后,已经变成了一头病猫。
“哼哼,今天王婶家娶媳妇,俺娘早就去帮忙了。”柳树狞笑,拳头继续无情的落下:“没想到你这个公子哥儿毛病还不少,好心叫你起床还要被你打,俺今儿非要好好治治你这些骄躁的毛病不可,俺打俺打俺打打打。”
萧临从小出身贵族,这一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被柳树揍了一顿老拳,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容易等柳树揍完了,他一个鹞子翻身立了起来,正要和柳树拼命,却一下子见到对方那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晕红了的双颊,那隐含着怒气得意神情的眉眼竟活泼泼的如同会说话一般,让这张本来平凡的面孔一下子鲜活美丽无比。
萧临的骨头一下子就酥了,忽听柳树阴恻恻的问道:“干什么?还想揍俺吗?”
他叹了口气,心道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于是吞了一口口水,咳了两声道:“不,不是了,我是想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干活?不如等洗完睑吃完早点就走吧。”
柳树哼了一声:“废话,这还用问吗?干活挣钱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哼哼,还早点昵,就桌上有半块饼子和半碟腌萝卜,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赶紧洗脸,时间不早了,去晚了刘老揠是要扣工钱的。
萧临来到饭桌上,拿起那块冷掉的玉米面饼子,为难的看了看,终于鼓起勇气咬了一口,下一刻,他被那粗糙的口感噎得直翻白眼,刚要吐出来,就见柳树冲他扬起拳头,冷冷的说什么浪费食物要遭天谴,若萧临敢吐出来,他就代替老天惩罚他。
萧临算是彻底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天谴他是不怕的,可柳树的拳头他刚才尝过,现在还不想尝试,只好含泪将那一口饼子吞了下去,这一个平时看来简单的吞咽动作,他是伸了几次脖子才办到的。饼子剐吞下去他就开始嚎叫:“这是什么早点啊?柳树,你该不会把早饭都吃光了,然后拿猪的早饭来给我吃吧?”
柳树冷笑一声:“猪?猪要能吃上这样的早饭,早就长成牛那么大了,废话少说,想吃好的,就跟我干活去。”他一边说着,已经将长长的几根麻绳圈成了绳圈套在身上,也不知他是要干什么。
萧临疑惑的跟上他的脚步:“我们干活回来,真的就能吃上好吃的吗?我的要求不高,午饭桌上有只鸡就行。”他一边说一边想着自己吃过的百鸡宴,现在才认识到过去的日子是多么幸福啊,看来人果然是这样,只有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
“你还想有只鸡?”柳树一脸鄙夷:“要不要再配上只烤鸭?”
萧临惊喜点头:“可以要求吗?我是最喜欢吃烤鸭的,哎呀,江南的小鸭楼,漠北的鸭不叫饭店,还有燕京的全鸭楼,可都是吃烤鸭的最好去处,啊,那鸭子外焦里嫩,皮脆骨酥,让人一想就禁不住流口水啊。”他又充满了希翼的看向柳树:“真的吗?午饭和晚饭桌上真的会有烤鸭吃?”
“俺看把你烤了吃最好。”柳树气得一脚踹去:“成天尽想美事儿了,你还当你自己是大少爷昵。告诉你,没有鸭也没有鸡,就连昨天的肉丸也不会有。”
“什么?连那些肉渣渣都没有了?”萧临惊叫:“待遇怎么一下子就降了这么多啊?好歹你也是收过我的明珠和金项圈的,那时候你没,说过你们家生活这么差啊,你不是说你们家还是这里的富裕户吗?再说你刚刚也说了,回来就吃好吃的。”
萧临气得跳脚,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很在乎衣食住行的人,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不在乎,那是因为得到的太容易,这些琐事从来不用自己操心,而让他一直认为,那种生活是天经地义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生活的,自己只不过稍微好一点而已,如今忽然从云端跌到了地面,当然是受不了了。
萧临蓦然瞠大了的双眼,失声叫着:“树皮草根?不会吧。”
柳树咳了一声:“哦,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又不是什么乱世灾年,但是那些不如咱们的,一个月基本上都吃不到米饭,除了过年,也见不到肉星,你如果不好好干活,也要是那样的下场。”
萧临的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悲切的自言自语着:“唉,我这辛苦了半生,最后竟然落得个这样的结局,该死的寒芳,你这个混蛋恶毒女人,我发誓,等我回去后,一定要找你把这新账老账一起算,不把你整到生不如死,我就不叫萧临。”
和柳树一起去刘财主家领了群牛出来,萧临这下子真是大开眼界了,冬天的时候竟然还去山坡上放牛,他听都没听说过。忽见柳树把肩上的绳子卸了下来,他惊讶的问道:“这绳子是干什么的?用来套牛的吗?”啧啧,他只听说过用绳圈套马,从没听说过有套牛的。
柳树抬头望天,长嚎了一声,然后拳头雨点般向萧临落去,一边愤愤道:“老天爷,俺咋这么倒霉啊,别人上山都能捡金银珠宝,偏偏俺上山却捡了个白痴回来,天天想吃烧鸡烤鸭不说,啥玩意儿都不知道,老天啊,俺咋这么倒霉啊。”
萧临抱头鼠窜,一边分辩:“我不是白痴,再说我都给你夜明珠和金项圈了,明明那个时候你对着那两样东西,态度不知道有多好。”
柳树大怒道:“你也说过你是被人追杀的落魄公子了,夜明珠和金项圈是你付给俺的保命费,俺是白收那两样东西的吗?俺要担着风险你知不知道?还说自己不是白痴,呸,你们家用绳子套牛啊?你当那群牛是疯牛呢?这些绳子是用来捆柴,捆柴的知不知道?”
不是吗?堂堂的唯一男弟子竟然被一个土包子奴役,拳脚相加的当成苦力不说,还拼命压榨出身上最后一份力气,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啊。萧临觉得自己太悲惨了,反抗的亮出拳头,却发现仍是一点内力也没有。
“当然是来放牛的,你把牛放到那里就可以了啊,它们已经训练有素了,绝对不会走失的,再说这个大坡上没有狼。”柳树头也不回的说着,整理好手上的绳子,拉着萧临就进了林子。
萧临仔细的看着柳树忙碌着的背影,他本来是要抓对方偷懒的行为的,但最后却不得不放弃,因为那个家伙实在是太能干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砍了两大捆柴,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几根细树枝,萧临的心脏猛然一缩,心想我的妈呀,就顾着看他,结果忘了打柴。
他立刻就忙活起来,倒不是屈服在柳树的淫威之下,而是他实在不想被揍得满地乱跑,那实在太丢他这个红衣派男弟子的脸了。一时间,两人没了声音,山坡上只有呼啸的北风吹过,萧临因为失了内力,被冻得直打哆嗉,却倔强的咬紧牙关不肯出声,开玩笑,那个土包子都能撑住,自己为什么不能撑啊。
正想着,忽觉身上一暖,回头一看,柳树把他外面穿的一件长布袍子披在了自已身上,他则只穿着单衣,看到自己看他,那土包子先是红了脸,接着怒道:“看什么看?那身子弱的风一吹就倒似的,这要冻病了,俺还得给你请医问药,花的钱更多。”说完一脸不屑状的走开,继续劈柴了。
“你个家伙,偷懒竟然还敢说的正大光明。”柳树跳脚,不过看到萧临这一回是真的在卖力劈柴,他又忍不住笑了,耙耙头发:“哼哼,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有一把力气的嘛,总算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吃饱软骨头,还行还行,现在看来还不算太倒霉。”
他一边说笑着,一边也低下头工作起来。中午就是两个玉米饼子夹了点白糖做馅儿,两人一人一个分了吃,就是午餐了。又干了一下午,那夕阳便渐渐的下去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整整堆了十大捆柴禾,那是两人劳动了一天的成绩。
“行了,收工。”柳树直起身来,宛如大发慈悲的奴隶主对奴隶发号施令一股。
柳树吹了声哨子,不一会儿,牛群慢慢的都在林外草地上集合了,他点了点数,一只不少,于是牵了十头进林子,将那些柴全部捆在牛身上,这才赶着牛群慢慢的往回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一路无声,弄得萧临也颇不习惯,于是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在南方,经常看见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笛,你看看咱们两个如今累成了这样,不如也骑牛回家吧,毕竟我这腿疼得厉害。”
柳树哂笑道:“真是个公子哥儿,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骑牛试试,不把你摔下来才怪,到时候断的可就不是你的腿了,屁股都能给你摔成八瓣儿。南方人家那是水牛,性情温顺,咱们这儿的牛性子暴,不让人骑。”
萧临点了点头,暗道果然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原来这牛还分旱牛和水牛,别说,如果抛开了柳树这火爆脾气,在乡下待着也是很有趣的嘛。
这样想着,再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柳树家,他把柴禾卸下堆进自家院子里,就和萧临赶着牛给刘财主家送去。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萧临这乌鸦嘴在临走前偏偏说了句:“哎呀刘老爷,你得感谢我们,把你这牛喂得又肥又壮,驮着一捆柴走路,轻飘飘的都不费力气。”
他本意是想邀邀功,柳树爱钱嘛,也许刘财主随便打赏几枚铜钱,就能让这土包子笑开了脸,谁知他只看到柳树骤变的脸色以及宛如要把自己生吃了的眼神,心下立刻大呼不妙。
果然,那刘财主嘿嘿乐完了之后,就慢条斯理的对柳树道:“小树啊,你又在给俺干活的时间里干私活,嗯,还让俺的牛给你驮柴,小树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说该咋办吧?”
“行了行了,小树你骗人骗到俺头上来了,你娘最多也就四十出头,比俺还年轻呢。”刘财主阻止了柳树的痛哭:“一口价,十文钱,告诉你,这已经是看在你为俺家放牛勤恳的份儿上了,不然只有更多,别再讨价还价了,否则明天俺就另找放牛的入选。”
柳树不敢争辩,垂头丧气的找了十文钱给刘财主,萧临在一旁看着他那宛如割了自己身上肉似的动作,猛然就觉得自己已经是全身冷汗,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自己似乎遇上传说中的“好心办坏事”了。
柳树追打着萧临,可怜萧大少爷半生纵横,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土包子追打的抱头鼠窜,害他只能一边逃跑一边在心里发狠:哼哼,你给我等着,今日的恩情,等我的十三卫赶来找到了我,我非成倍的归还不可。
当然了,萧临的十三影卫还在远方执行任务,丝毫不知道自家主子被人当沙包一样的踢打。所以柳树还是很安全很威风的将萧临教训了一顿,然后趾高气扬的拖着委屈不已的萧临回家。
第三章
“死孩子,人家小临好歹也是客人,你怎么能把人家打成那样,多好的一张脸孔,被你打成这样还能出去见人吗?”
“人家哪点白痴了,人家只不过是一向尊贵惯了,需要时间适应,再说你收了人家的钱怎么不说,俺先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再说。”
萧临这下子算是大开眼界了,将他打得无路可逃的柳树也被柳大娘追的鸡飞狗跳,而且据他冷眼旁观,这柳大娘怎么看这招数怎么有点东瀛的武学味道,简单,精准,一招致命,哦,当然,对付她亲儿子,她还是没有狠心到致命的地步。
现世报如此之快,让萧临简直要得意的笑出声音了,他心想活该,看你以后还敢打我,如今我也有护身符了,哈哈哈,啊,这人间还是有正义在的啊。
正想着,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柳树顶着一张不逊色于萧临的青紫脸庞,恶狠狠的看着他,小声道:“呸,你别以为俺娘是向着你,那女人八成是有什么原因,不然俺就不信她为什么袒护你,她虽然心肠好,但还远远没达到这么伟大的地步。”
“啊啊啊道了娘,俺知道了还不行吗?”柳树哇哇大叫,最后干脆捧着碗龟缩到了角落里吃饭,来躲避他娘的如来神掌。
萧临也低头猛扒着饭,眼泪都快掉进饭碗里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怎么就落进这么一对母子的手里了呢?呜呜呜,亲亲的影卫们啊,你们到底在哪里?快来解救你们的主子啊。
又过了几天,就是整个落凤城郊区镇子一个月一次的大集,柳树晚上兴奋的几乎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来梳洗完毕,到院子里将要挑去集市上卖的柴禾整理好,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捆一捆的柴堆,眼看着东方露出鱼肚白,他才兴冲冲的奔回屋来。
柳大娘一大早就去李二婶家做绢花了,她们这些女人到时会一起去集市。
柳树向炕上一看,只见一个人躺在大炕褥上睡得四平八稳口水横流,顿时气又不大一处来,四下里望了一圈,发现他娘亲确实不在,不由得捋了捋袖子,狞笑着凑近萧临。
一边走还一边道:“俺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捡回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儿,你放心在俺手底下,保准你变成四体勤劳头脑聪明的能干男人,将来你娶妻生子,成家立业,都得感谢俺今天对你的栽培调教。”说完凑近萧临,贴着他的耳边,使劲儿运足了气,然后大吼一声:“起床了白吃饱。”
他的头四下里转了一圈,却只见到柳树在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一边踮着脚斜睨着他道:“怎么样啊?这是本爷的拿手绝技狮子吼,你的耳朵应该知道它的威力了吧?以后再敢赖床,就给你来上一回,俺想,在你的耳朵聋掉之前,你肯定会改掉赖床这个坏毛病的。”
萧临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冲上去就要和柳树厮打,然后被人家一巴掌揍在桌上,耳听得那小人得势的家伙嚣张叫道:“怎么?不服啊,不服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哼哼,俺不瞒你,这四里八乡若说起打架,俺认第二还没有人敢认第一的,别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就是那壮如牛的汉子,在俺手底下也只有哇哇叫的份儿,如何?还来不?”
萧临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上来,憋得差点翻了白眼,只能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哼哼,等有朝一日,我这头老虎重新恢复了功力,便可以回到山林,到时你这条土狗,我爱怎么揍就怎么揍,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哼哼,你就给我等着瞧吧。
吃了半块饼子,就着咸菜,现在萧临已经觉得这饼子并不是很难吃了,他为自己堕落的如此之快的舌头和胃口感到绝望,这半个月还不到呢,它们就这样彻底的背叛了自己,将这些猪食甘之如饴的吃了下去。
柳树冷哼了一声:“你想什么呢?你不是驴,难道俺是骡子吗?真是公子哥儿,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那里早套好了一辆牛车,他斜瞟了柳树一眼:“看见了吗?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牛车这种东西,而你的任务,就是将那些柴禾搬到这牛车上来。”
“命苦啊,命不是一般的苦啊。”萧临叹气,和柳树将那一堆堆的柴禾都搬上牛车,然后两人坐到车沿上,柳树悠悠的一甩鞭子,牛车便在还朦胧的天色中折上了通往村外的小道。
天气严寒,萧临身上披着柳树特意让他披上的皮袍,一时间百感交集,心想自己真是落魄了啊,堂堂的红衣派男弟子,富贵已极的风月庄主,竟然会被一件破袍子感动两次,而且还是在人家明白告诉自己,只是怕被冻病了请医问药的情况下被感动,这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没出息到了极点。
“喂,发什么呆呢?有空在那想事情,不会把事情说出来啊。”柳树一肘子拐了过去:“真是的,我怎么就捡了你这么个闷蛋,一路上连点笑话都不会说,真是倒霉透顶。”他一边说,双眼却闪着晶晶亮的神采看着萧临。
“你找打是不是?”他狂吼,面容好似罗刹:“你知不知道俺到现在还心疼那十文钱,你竟然还敢提,俺打死你,打死你。”
萧临一边躲着,一边呵呵的笑道:“你确定要打吗?你要打了我,我可能就想不起山西商人那些有趣的事情了,你确定要打吗?”
“啊,你敢要胁俺,你这个家伙,你以为俺不敢打吗?”村间的小路上,呼喝笑骂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这声音很快就融入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中。
来到集市上,只见偌大一块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和摊位,马车牛车,还有肉摊布摊和各种杂货摊,男人女人们在各种摊子前讲着价钱,远远看去,真是人潮如织,好一派繁华景象。
柳树将牛车停在一块巴掌大的空地上,四下里望着,一边倚着车对萧临道:“嗯,咱们这车柴好好卖,如果能卖了好价钱,俺请你吃饭。”想了想又加一句:“一碗馄饨能喂饱你吧?”
萧临绝倒,肯定的回答:“不行,最起码要两碗。”他心想这个柳树真不是普通的小气,竟然请我吃馄饨,好吧,吃馄饨就吃馄饨吧,竟然才请吃一碗,呸,守财奴。
“嗯,也行。”柳树大方的答应:“那就再加一碗汤好了。”他看着萧临目中的惊讶瞬间转变为愤怒,不由得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萧临气得转过头去,忽然入目一片鲜红,他好奇的看着那插在架子上的一串串红果,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可怜这位富贵公子,虽然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却连最起码的冰糖葫芦都不认识。
柳树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架冰糖葫芦,心里不知为何就觉得一暖,走过来拍了拍萧临的肩膀:“怎么?想吃糖葫芦吗?”他问出口的同时,已经开始计算自己身上带的铜钱了。
萧临点点头,好奇道:“那个是叫糖葫芦吗?嗯,看起来倒像是很好吃的样子,但我没有吃过他的话让柳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这富家公自竟然连糖葫芦都没有吃过,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可怜了,自己家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但小时候糖葫芦却也没缺过。
虽然身上带的铜钱不多,但是柳树的同情心却忍不住泛滥了,眼看着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越走越远,他连忙掏出铜钱,对萧临道:“你在这里看着柴禾,俺去给你买糖葫芦。”话音落,便蹬蹬蹬的去追那个小贩了。
他正迷醉着,忽听一声大吼在耳边响起:“喂,你这人怎么做生意呢?这柴禾到底是不是卖的?”他回头一看,就见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站在车边,冲他挥舞着拳头。
萧临心里暗暗生气,因为这两个家伙竟然敢打扰他对自己和柳树未来日子的幻想。他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两个大汉,冷冷道:“这柴禾不是卖的,你们想买柴,就去找别家。”
那两个大汉一听,再看看车上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禾,心里实在是舍不得这样上好的柴,不由得气呼呼道:“小子你有病吧?不卖你赶着这样一车柴来这里干什么?”说完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萧临气往上涌,他以前是何等身份,何曾被入这样的轻慢过。正要发火,忽然看见身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由得心下一虚,暗道不好,这车柴本来就是要卖的,如果让柳树买了糖葫芦回来,知道有上门的主顾被我赶跑了,别说吃糖葫芦了,吃他一顿拳脚还差不多。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暂且低一低头,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想到这里,萧临面上连忙堆上了笑容,对那两个大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车柴是要卖的,刚刚我在想事情,没听清二位的说话,二位是要买柴吧?想买多少?我们这里的柴禾最起码有几百斤,两位想买多少?”
那两个大汉听说这车柴会卖,不由得十分高兴,拍了拍牛车道:“就是嘛,哪有做生意的还把主顾推着走的,说吧,你这车柴怎么卖的?告诉你,我们两个对市面上的行情可是了若指掌,休想蒙骗我们啊。”
萧临顿时傻了眼,暗道糟糕,原来他虽然也是做生意的,但做的全部是千万两银子的生意,哪里做过这种市井买卖,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一斤柴该要价几何。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柳树还在远处和那糖葫芦小贩纠缠,大概在讨价还价。他实在是无奈之极,只好硬着头皮随便蒙了个数字道:“一斤柴一两银子。”
在他看来,这已是极便宜的了,想他萧大少爷,平时一顿饭就要十两八两银子,如今辛辛苦苦,好容易才砍了这些柴,一两银子一斤实在不能算贵。谁知却见对面的大汉瞪圆了眼睛,嚎叫道:“什么?一两银子一斤?你抢钱啊?”
一两银子一斤很贵吗?大概是吧。萧临心里快速转过了念头,连忙又陪笑道:两位大哥,做生意就是这样嘛,我可以漫天要价,你们可以坐地还钱嘛,来来来,我们再商量商量,你们说说,要多少钱才肯买呢?“
那两个大汉彼此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暗道今天好运,遇见个不通事儿的,于是大马金刀的在车上一坐,大声道:“两个铜钱一斤柴,市面上都是这个价格,不可能再贵了,你若卖的再贵,别说我们不买,你就是站到日头落,也卖不出一斤柴。”
萧临还真就被唬住了,以为这两个大汉说的是真的,忙点头道:“好好好,就两文钱一斤柴,二位要多少?”两个大汉欣喜不已,连忙道:“全要了,嗯,说实在的,就是看上你这车柴的品质好,不然我们可不能出这个大价钱。”说完一招手,只见旁边涌出十几名大汉,七手八脚的将那些柴禾过了秤,搬到另一辆牛车上。然后快手快脚的离开了。
萧临手里拿着钱,心里喜滋滋的,一心盼着柳树赶紧回来好向他表功。又过了半晌,方见柳树满头大汗的拿着两支糖葫芦走了回来,他还没见到自己的牛车已经空了,凑到萧临身边道:“呶,给你糖葫芦,嘿嘿,刚刚俺在市场上转了一圈,侦察了一下敌情,共有七个卖炭的,八个卖柴的,这些都是咱们的劲敌啊,吃完糖葫芦,咱们就要卖力招揽顾客了。”
柳树的话音刚落,萧临便昂首站到了他面前,得意洋洋又故作语重心长的道:“柳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把集市上所有的对手都探查了一遍,怎么就不好好看看自家的牛车呢?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只知道对手,不知道自己,这也是不行的啊。”他一边说,一边咬下一颗带着糖衣的山楂,顿时,一股酸酸甜甜的美妙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然也。”萧临拼命的点头,那眼里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表扬我吧,快表扬我吧。”下一刻,肩膀上挨了柳树重重的…拳,他一蹦三尺高,大笑道:“哈哈哈,太棒了,萧临你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能干了,好,今天中午就请你吃两碗馄饨,咱们要酸菜肉馅的,分量要的足足的,哈哈哈,对了,钱呢?你卖了多少钱?”他向萧临伸出手去。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柳树那由红润渐渐转为苍白,然后又变成惨白,最后变成青黑的脸色,而萧临并不是傻子,他的心里突地一跳,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柳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克制住吐血的冲动,他费力的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只在顷刻间就布满了红丝,红到什么程度呢?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他的头上长出两只长耳朵,脸上长出白毛,那就和兔子没有什么两样了。
萧临拼死躲闪,终于又狂吞了两颗山楂,然后剩下的三颗山楂一根棍儿被柳树一巴掌拍到地上,沾上了泥巴吃不成了。这一下,不但萧临心痛的想哭,就连柳树也心痛起来,讲了半天的价钱,才花了半文钱买的糖葫芦,就这样掉到了地上,他怎么能不心痛呢。
这笔账一并算到了萧临头上,毫无疑问的,柳树再度施展了举打脚踢神功,只见偌大的集市上,两个人影你追我赶,一路惊飞了鸡数只,踩碎了蛋数颖,踢翻了鱼一篓,总之,整个热闹的集市都因为这两人而鸡飞狗跳了一把。
日正当中,精疲力尽的两个人已经饿得前心贴后梁了,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进一家小吃店中,柳树在原地寻思良久,才走到厨房里和老板咕哝了几句。然后他走出来,在萧临的对面坐下,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用苦大仇生的目光看着对方。
柳树再哼了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别想得没,我要了两碗刷锅水,凑合着喝吧。”
“你还想吃馄饨?最少能卖两贯钱的柴禾,你只卖了一贯钱,竟然还想吃馄饨,有刷锅水就不错了。”柳树气愤的冷哼,呜呜呜,的钱啊,这么多年来,他一文钱一文钱的攒着,就盼着能攒满五十两银子,在村里开个杂货铺子,那样娘亲就不用辛苦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大把年纪还要和自己一样挣钱养家了。如今骤然丢了一贯钱,他怎能不心疼。
第四章
萧临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的坐下来,看向对面的柳树:“只要有钱就行,是不是?”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打开,取出一张薄纸,唤来店小二道:“去给我兑一百张百两的银票,然后把其中一张兑成一百两现银,再将其中两换成散碎银子,听明白了吗?”
“你算的没错,这张就是面额一万两的银票。”萧临面上露出解气的笑容,他本来是不想拿出银票的,树大招风,自己如今正在养伤期间,还是收敛点的好,但柳树实在是太小气了,看他那心痛的模样,就让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心痛起来,更何况,如果再不拿出银票来,就要冒着拉肚子的危险去喝刷锅水了,他堂堂红衣派的唯一男弟子,怎能容许自己的人生中有喝刷锅水这样堪称污点的经历呢。
那小二也惊得目瞪口呆,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只不可以得罪的肥羊。于是点头哈腰赔了千万句好后,兴冲冲的就要拿着银票出门,却见柳树飞一般扑上前来,一把夺过银票,在手心里紧紧攥着,对萧临温柔的微笑道:“哎呀你就是这么不小心,这么大额的银票怎么可以随便交给别人呢,万一被人家拐跑了怎么办?万两啊,就算把这里的家当都扔了也值啊。”
小二满脸黑线的站在桌子旁边:“这位客官,你是在质疑俺的人品道德吗?”
“哦,没有没有了,我就是说人心难测。”柳树嘿嘿的笑着,然后豪气干云的对小二道:“来四碗大馅馄饨,之前的汤俺们不要了。”他接着低下头去,仔细的抚摸着银票:“哎呀,让俺好好的看看,俺还没有看过一万两的银票长什么样子呢,哦,原来就是这么可爱啊。”
萧临无语,心想自己怀里还有五张同样数额的银票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柳树,不过他旋即想起,那粒明珠和金项圈落到对方手里后,自己的命运就开始凄惨无比。因此他果断的道:“咳咳,阿树啊,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张银票我不需要付给你吧?所以你看完了,就还回来吧,我自己出去兑换。”
他笃定柳树此时被银票摄去了全部的心神,不可能汁较自己这样亲密的称呼他。
果然,柳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过了好半晌,他才恋恋不舍的将银票还给萧临,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般:“行了行了,兑银票干什么,俺这里不是还有一贯钱吗?虽然不多,但付账是绰绰有余了。”
他脉脉含情的看着萧临那只握着银票的手,恨不得现在就把可爱的银票抢过来。
萧临失笑,柳树那可爱的表情让他心情大好。因此当小二端上四碗馄饨时,他也吃的十分开心,因为目光基本上都在看着柳树,所以也就没有余光去看自己手里的馄饨,以至于当他注意到嘴里嚼着的东西有点异样而吐出来,看清楚那是一条被嚼成两截的虫子时,他便直直的翻了白眼,晕倒过去。
柳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啧啧,你看看你那副样子,虫子怎么了?俺们庄稼人,一年四季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虫子,在馄饨碗里看见虫子有什么了不起的,生了虫子的苹果还格外甜咧,更何况人家老板看到你昏倒了,连饭钱都没要,我们俩占大便宜了你知不知道?”
萧临气结,心说什么?我倒霉的在嘴里嚼了那么长时间的虫子,结果我们还占便宜了,就因为你省下了那几文钱。不行,这事儿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刚跳起来,柳树的拳头就落到他头上:“喂,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如果还这么不依不饶的,俺不管你了,家里又脏又破,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柳树点了点头:“嗯,这才对嘛。”他说完,忽听萧临大叫一声,不由吓了一跳,怒目回头道:“又怎么了?该不会你还是想去找人家算账吧?告诉你,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俺现在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下一刻,他听见萧临磨着牙冷笑两声道:“没有,阿树,你看到那两个大汉了吗?奶奶的就是他们,骗了咱们的一车柴禾啊,阿树,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他捋起袖子,暗暗想着自己的功力虽然没有全部恢复,但要对付这样两个粗人,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嗷”的一声,就听柳树一声狼叫,飞身从牛车上跳下,大步流星赶到那两个大汉身边,指着那两人的鼻子骂道:“好啊,你们这两个奸商,敢骗到俺的人头上来了,哼哼,今天别怪大爷俺要教训你们,趴着不许动,大爷行行好饶了你们的狗命,不然的话,哼哼,打得你们三个月下不了床。”
萧临目瞪口呆,看着威风凛凛站在两个大汉身边的柳树,嘴角直抽搐,心中则无声的呐喊着:“老天,阿树真有做土匪的天分,比沈千里风九天他们还更像土匪,只不过,只不过那句‘俺的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阿树的心里?
早就有了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吗?“他为这个想法而窃喜不已。
两个大汉一愣,待看到萧临,才明白过来,想也知道,到了嘴里的肉怎可能吐出来,于是整件事便只剩下武力解决的途径。
一刻钟后,两个大汉趴在地上直哼哼,柳树用自己的实力向萧临证明了他的拳头的确很硬。而萧临看见那两个大汉的惨状,心里又陡然冒出坏水,上前一步对柳树哭诉道:“阿树啊,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你知道吗?在他们要买柴的时候,我也害怕被他们骗了,本来想去旁边问下价格的,可是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肯让我去问,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去问价,就要把我揍死,阿树你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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