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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有朵霸王花.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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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朵霸王花》作者:狐樱玉竹
剧透的小对话:
这其实是是个小村子里的白穷美奋斗成县城白富美
然后被腹黑的后天的高富帅千方百计拐回家的故事(男主暂定小大夫)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宅斗 种田文
编辑评价:
是一个武术小美女穿越成小村子里的白穷美,带领娘亲姐姐逃脱极品辖制,奋斗成县城白富美的故事。有了男一男二居然又冒出来个男三,三个男人等着这个拳脚不马虎,半点不温柔的女娃子长大,女主表示,压力很大。后天白富美邂逅后年高富帅,不是每个男主一出场都是无所不能的高富帅,且看一女三男沿着时间轴一路共同成长。
1卤鸡子大包子
在通往秀水镇的那条必经的土路上,缓缓挪动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初夏的空气也就这凌晨时分还少些热气儿,甄知春跟在妹妹甄知夏背后,将她肩上的竹篓往背心处拧了拧:“知夏累了吧。”
甄知夏粗粗喘口气:“不累,姐,咱们走快些,待会日头起来,就热了。”
“好。”甄知春摸了摸妹子粘满汗渍的鬓角,这妹妹平日虽说是泼辣了点儿,不过也是能吃苦的,也得亏还有她愿意陪自己走这一个多时辰。甄知春又用力抓紧了自己肩头的绑带,她和妹子背上的竹篓里都装着一满粗瓷瓮的卤鸡子,她的那份上面还盖着个布包裹,里面是她娘李氏赶着熬了一晚上做的绣活还有她自己绣的两个小荷包。
“姐,刚才奶在咱们出门前点了绣活,你没把自己的荷包给她看吧?”甄知夏埋头走着,不忘提醒道。
“晓得了,你从昨晚就嘀嘀咕咕一直提醒我,我怎么还会忘。”
甄知夏气呼呼吐口气:“还不是咱奶不像话,欺负咱们屋里惯了,就连娘熬夜做的针线钱也要统统扣下,你的荷包若是给她瞧见了也定然没了,蚊子肉也是肉,更何况姐姐你做了这么久加起来也有一十四文钱,这个便宜事儿奶才不会放过呢。”
甄知春声音闷闷的:“别这么说,她好歹是长辈,轮不到咱孙子辈提点。”
甄知夏皱了皱娇俏的鼻子,清脆的声音满着饱饱的老成:“长辈也要有长辈样啊。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但除了咱奶没人能偏到胳肢窝底下去,她要不是这么欺负咱们,我才懒得说她。”
其实算是好事吧,甄知春摇摇脑袋,看妹子吃闷亏,还不是她和娘心疼。
甄知春又哪里知道,她真正的妹子早在前年那场病中去了,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的是个千年后的灵魂,这个灵魂活着的时候就在出生的城市小有名气,是有名的功夫小美女,脾气也算不上太好,重生之后要不是渐渐摸清这个时代女子不能太要强,万事以孝为天,她早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了。
集市离她们家足有二十多里路,甄知夏八岁,甄知春比她大些也只十岁,没得银钱雇驴车,只能靠走,她们姊妹常年吃的又不好,个子不高,人小腿短,走到日头冒出来也刚走了一大半。
“妹妹歇会儿么?”甄知春擦着额头的汗,她瞧着前方一块地儿干净,旁边还有一株大槐树,想喘口气儿。
甄知夏摇摇头:“别歇了,怕坐久了起不来,姐姐你带的水给喝一口,喝掉点儿你也能轻松些。”
于是两个半大的小姑娘靠着那棵大槐树,就着自己带出来的缺口子的粗瓷碗狠狠灌了两肚子凉水下去。
“走吧,等咱们到了集市,怕是好位置也都被人占了。”
果然到了集市,人已经很多了,姊妹两个寻了一圈只找到一个犄角旮旯还算阴凉,好歹就是那里了,再晚些只怕这块地儿也没了。
“妹妹你看着这些卤鸡子,我去把绣活卖了先。”
绣活只要送到镇上相熟的王掌柜处即可,她娘的绣工整个梧桐镇找不出第二个,惯例是四十五文,比她的每个多三十八文,而这两瓮卤鸡子,先教甄知夏看着也省的自个儿再多走一趟。
甄知夏点头应下,待姐姐走了,便手脚麻利的将两个竹篓子往自个儿面前拢了拢,因是卖吃食她这块地儿收拾的比旁人都干净些,最后取了方才喝水的粗瓷碗出来,用剩余的水好好浆洗了下,顺带洗了手,从瓮里取了个个大的卤鸡子放到碗里。
这番动作之后,甄知夏因赶路而红彤彤的脸色退了些,双颊现出一种深夏芙蕖的嫣粉色,很是可人。甄知夏虽是在田里风吹日晒长大的乡下丫头,肤色却白皙且晒不黑,若是日头晒多了她鼻尖处便有一颗平日不显眼的小雀斑,黏在尖挺的鼻尖上有种俏生生的可爱。
甄知夏耐心等着,却见摊前人来人往压根不忘自个儿眼前看,那卤鸡子更是无人问津,便有些心急,她咬了咬朱色的粉唇,忽然脆生生的喊了声:“快来看看瞧瞧咯,新鲜干净的卤鸡子,夏天吃爽口,冬天吃回味咯。”喊了两次便觉得顺口,益发叫的大声欢快,果然引了些人上前来。
“小姑娘,你这鸡子怎么卖?”一臂弯处挎着竹篮的婆子探头过来,甄知夏见她一身粗葛衣便知晓她也是一样贫苦家的,不过依旧扬着白生生的小脸笑的好甜:“奶奶我这是家里秘制的卤鸡子,和外头人家的都不一样,卖三个铜子儿一个,您看看。”
“啥?三个铜子儿,你个小丫头长的白白净净的怎么一开口就框人呢,生的鸡子四文钱五个,你就加些料子在锅里滚一圈就好意思多要两文多哪。”那婆子瞪着眼,她本来看甄知夏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虽然身上穿的半臂浆洗的已经半旧,但是人瞧着就是漂亮机灵,好奇上前问上一句,这会儿听了价钱却有些着恼了。
甄知夏见她突兀一喝,还欲围观的人居然走了不少,只得大声耐心解释道:“奶奶,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老实人,不做欺骗人的勾当,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卤鸡蛋,里面真的是加了好料的,您若是尝过一次就知道了。”
“再好吃也不买,买你一个能吃上三个鸡子了,回家自己费些柴火烧一烧比你的便利多了。”那妇人仿佛被人占了便宜般,扭头走的叫一个唯恐不及。
出师未捷,甄知夏有些失望,她盯着那粗瓷碗瞧了一会儿,又仰头继续叫卖:“快来看看瞧瞧咯,新鲜干净的卤鸡子,夏天吃爽口,冬天吃回味咯。”
可惜方才那婆子动静太大,周围的几波人来看了几眼便走的居多,其中甚至还有好些个对着甄知夏上下打量的,甄知夏想他买者为大,便忍着脾气见人就笑来人便揽客。
“姐。”终于在人群里张望到那身熟悉的绣花襜裙,那是甄知春外出才会套上的,足有九成新,此时便是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 “姐,这鸡子可咋办,看的人多压根没人买,都说咱三个铜子儿一个卖贵了。”
甄知春替她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子:“晓得你急脾气,这才多大功夫,若是鸡子好卖还要咱们走这么多路上镇上卖做什么,也只有这里还能卖出些价钱。”
甄知夏一双黑的发亮的眼葡萄朝着甄知春手头胳膊弯上身后腰都瞧了个遍,才咧开一嘴贝齿笑道:“姐,绣品都卖了?”
甄知春摸了摸胸口不显眼的钱袋,蜜色的脸上漾着满意的笑:“都卖完了,我绣的的荷包也给卖了,掌柜的还说荷包比上回的好,下次再带过去可以商量商量多给一个铜子儿。”
“姐你真厉害。”甄知夏好不掩盖的夸赞。
“谁让你不愿意静下来学针线,浪费了娘那么好绣活。”
“怎么会浪费,不是有你么,至于我还是算了吧,一拿针就扎手。”甄知夏鼓了鼓嘴,小脸就鼓囊成一个白里透红的小包子。
甄知春眼眉一弯:“知道你不爱听,看你今日也累了,中午咱就不买干饼子啃,待会儿姐请你吃岳记的大包子。”
甄知夏眼睛一亮,天知道她都忘记肉味儿是什么样了:“岳记大包子?有肉的那种?那两个包子要三个子儿呢,姐姐你那两个荷包统共就卖了一十四文钱,买包子会不会太浪费了。”
甄知春神色严肃的拍了怕钱袋子:“说的也是,咱屋里能攒钱不容易,今天这鸡子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呢,咱们还是省着些花吧。”
甄知夏点点头,想了想又不甘愿道:“这和鸡子卖不卖得出有啥关系,卖了也不进咱们口袋,姐不若这样吧,包子,咱们还是买了吧,回去的时候咱就不做驴车了,两个人能剩下六文钱了。”不单单是嘴馋,实在是这身子太渴望油水了,发育不良以后要苦一辈子。
甄知春瞧着甄知夏巴巴的眼神,也终于绷不住了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听你的就是。”
接近晌午的功夫,卤鸡子开张,终于迎来了个白眉老者,姊妹二人说尽好话,又说这鸡子鲜美异常最是合适配酒喝,哄得老人一人就提溜了七个回去。
趁着中午这会子人少,甄知夏躲在角落,将那二十一个铜子儿足足点了三遍,过足财迷瘾才舍得把钱都交给甄知春,她接过才出笼的热腾腾的大肉包狠命嗅了嗅,那油油的肉香都能透过皮子溢出来,她大咬一口直呼好吃:“姐,待会儿,你卖荷包的钱放我这儿,到了屋里我再还给你。”
甄知春吃的要秀气些:“你莫不是怕咱奶?”
“嗯。”甄知夏认真的点点头:“我要防着咱奶,而且你那么老实,钱放口袋里奶一问你就扛不住了,待会啊买包子的钱也别全从你卖荷包里的钱拿,反而露馅,咱奶回去肯定一文钱一文钱的点,还要问清楚咱们花了多了多少钱。”
甄知春失笑:“就你想得多。”
甄知夏哼哼鼻子:“这还不是给咱奶逼出来得。”
“妹妹以后,没事还是少和咱奶顶嘴吧,不然还是你吃亏。”她这个妹妹是个暴脾气,家里头那些个娃子,就数她最不招奶欢喜。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我理她作甚,”甄知夏又咬一口包子,杏眼眨了好几眨:“还不是看奶欺负咱娘欺负的狠了,我都听见她骂咱娘几回寡妇了,婆婆骂儿媳妇儿寡妇,亏她说得出口,而且就算寡妇再嫁怎么了,瞧瞧整个梧桐村,哪家媳妇有咱娘生的标志,又有谁能绣出在镇上一副卖出四十五钱的绣品,别人家的鸡子攒积个月,不过换些油盐钱,咱娘这一卤,每个能卖三文钱,别人家的大婶子哪个不夸咱娘两句,就咱奶,咱娘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伺候她还得日日听奶训教,奶怎么不说二伯娘,二伯娘那屋的整日使懒。”
还有些话,她当着甄知春不好说,她娘李氏嫁给甄家老三真是糟践了。
甄知春嚼着肉馅默默听着,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
2梅花银锞子
姐妹二人互相推让着将三个肉包子分吃了后,依旧将瓷瓮摆出来卖卤鸡子,但下晌卖的不顺,直到集市快收摊的功夫也再没卖出去一个,甄知夏一连问了几个都说不要,急的皱眉:“鸡子是咱娘卤的,卖出去咱们捞不到好,但要是卖不出去,攒了几个月的鸡子难道咱自己吃?这还绕进去不少药材钱呢,奶定然饶不了咱们。”
甄知春心里也着急,不好发作只得耐性安慰道:“再等等吧,集市不是还没散么,许还有人呢。”
话音刚落,果然就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着考究棉布褙子的婆子,年岁和上午闹腾的婆子年纪差不多,但一个身穿粗葛,一个身穿细棉布,高下立现。甄知夏赶忙甜甜一笑:“奶奶,咱们这儿有独家的卤鸡子,夏天吃了一口开胃,再吃了一口就忘不了,到了冬天还会念想呢。”
那婆子听了就笑:“你这小丫头嘴真是巧,我倒要看看你们卖的鸡子是不是和你们的人一样干净漂亮。”
那婆子是镇上大户佟家的采办,姓张,府里府外的人都要喊一声张妈妈,本来张妈妈东西买的差不离了,便想沿着集市再转一圈就回府,走到这儿一眼瞧见这两个长相齐整的小丫头,笑的甜滋滋的在人来人往中很是惹眼,她这把年纪又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眼力向来好的很,她便有心过来瞧瞧仔细,这凑近一看更是在心里点点头,两丫头生的都不错,尤其那个小的,模样更是出挑,寻常乡下丫头打扮下还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
“鸡子瞧着不错,多少钱一个?”
“三文钱。”甄知春盯着张妈妈的眼睛说的有些小心,生怕她听完扭头便走。
“是不太便宜。”张妈妈没做出太大反应,两姊妹偷偷松口气。
甄知夏言行到底泼辣些,她直接将那粗瓷碗的鸡子拿干净水洗了,剥了半个出来递过去,殷勤道:“奶奶你尝尝,一般的东西咱们不敢卖这么贵的。”
张妈妈将鸡子放到鼻子底下闻闻,又咬上一口,的确味道好的很,那余下的半个鸡子还汪着些红红黄黄的油水,和一般的卤鸡蛋很是不同。
“味道是不错,也值当这个价儿,不若这样。”张妈妈爽快的指了指手里的食盒:“你们余下的鸡子我全要了,但是我一个人拿不了,你们得给我送家去。”
姊妹二人兴奋的对视一眼:“好的,我们给奶奶你送回去。”
将竹篓子背了,姊妹二人紧紧跟着张妈妈身后回府,张妈妈瞧着姊妹两个动作麻利迅速赞许的点了点头。集市离着佟家有一小段路,张妈妈一路有的没的跟着两姊妹唠嗑,不觉已经沿着长街老长走了一段路。张妈妈领着她们又入一条巷子,终于在一扇角门处停了下来:“你们两个在这儿等会儿,我先去将手头的物什摆放下来再叫你们。”
二人点头,目送着那婆子进去,那门扇又吱呀一声阖了起来。
不多会儿出来一个比她们大几岁的小丫鬟,一双眼睛将甄知夏姊妹从脚到头打量了遍:“张妈妈让你们把东西带进去,你们跟着我走,府里地方大,别四处乱看把人跟丢了。还有记着别高声说话,若是冲撞了府里的主子谁都担待不起。”
甄知春小声称是,二人跟着那丫头走的亦步亦趋,连落下的脚步子都轻了不少,甄知夏瞧着遍地的鹅卵石,廊柱根根的游廊和那精造的亭台楼阁,心道,这风格和苏州园林有的一比啊。
小丫鬟直接带她们进了后院的厨房,张妈妈正和另一个褐色比甲的婆子说话,瞧见甄知夏和甄知春二人进门便笑道:“这卤鸡子可送来了。”又些微压低了些声音道:“我方才先尝了口,味道是确确实实的好。”
那婆子上前翻开甄知春手中的粗瓷瓮,取出两个拿了滚水过一遍,自己净手后快速拨了两个琥珀色的鸡子出来,又拿着一把尾指大小的刀片将两个鸡子切成瓣,她捏 了小小一片放嘴里尝了,将切好的在碟子里摆好,转身将碟子给了一个穿戴得体的丫鬟:“快给夫人送去试试,今日天气闷热,夫人和少爷胃口都不好,若是这鸡子味道真是爽口能哄主子多添上半碗饭便是造化了。”
张妈妈瞧着她动作,笑道:“可不是赶巧儿了么,夫人这几天没胃口,咱们几个就分着烦心。”她又冲着甄知夏姊妹道:“我教人数了鸡子给你们铜钱。”
甄知夏和甄知春忙应道:“谢谢张妈妈,劳烦了。”
又有小丫鬟过来领甄知夏姊妹:“跟我到院里来,我给你们将你们的瓷瓮腾出来。”
直到姊妹二人的身影隐到了墙后面,张妈妈才拱了拱身旁的婆子:“瞧着怎样”
那婆子点头道:“两个乡下小丫头长的倒是蹬样(好看),灵活讨巧。”
“可不就是,我方才在集市一眼就看到了,东财家的不是抱怨几回说,这几趟牙婆子牵来的丫头没两个能看的上的,我觉得这两个丫头倒是不错。”
“哟,你替东财家的操什么心,况且好好人家的女儿也未必愿意来府里做丫鬟。”
“不过就是顺道的功夫,鸡子多就让两姊妹送过来,东财家的要是愿意就看看,我方才路上和她们套了会话,两丫头都是那梧桐村里的,家里日子紧巴巴的不好过才走那么远过来卖鸡子的,若是能在佟府当差难道还能亏了她。”
“张妈妈,送鸡蛋过来的两个丫头还在没,若是没走就让去夫人屋里一趟,老爷夫人这会子吃的高兴了,要带人过去看赏呢。”方才传菜的体面丫鬟这会子又转了回来,一进门便朝张妈妈要人。
“呀,这俩丫头倒是好福气的。”张妈妈惊讶道:“人是没走,在后院呢,赶紧带着去吧,别让老爷夫人等着。”
那体面丫鬟当下把甄知夏俩姐妹二人领了去,一路上好一番嘱咐:“待会儿到了看见老爷夫人跟前别乱看更别乱说,问什么就答什么。”
三人围着游廊一通走,过了一道垂花门进了一个院儿,两个丫鬟垂首在门前立着着,看见来人回屋里报了一声,又把姐妹二人领了进去。
屋里佟老爷和大夫人正坐在一张硬梨花木的圆桌前用饭,坐在两人中间的圆鼓鼓的胖小子是佟老爷唯一的宝贝儿子,看见甄知夏姐妹被丫鬟领进来,佟老爷还未发话呢,这小胖子先问了:“这鸡蛋是你们带来的?”
甄知春微微抬起头小声道:“回少爷,是咱们带来的。”
小胖子哼哼,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你怎么在本少爷面前不自称奴婢?”
甄知夏只觉得名其妙,见这小子比自己还小上个两三岁,居然是一副颐指气使,气煞人的模样便好气道:“为什么要我们自称奴婢。”
小胖子很不高兴:“她们在本少爷面前回话”,肥肥的手指指了指身后和屋里角落的几个丫鬟:“都自称奴婢的。”
甄知夏在心里翻个白眼:“我和我姐又不是你的丫鬟。”
小胖子道:“哼,瞧你们的穷酸样还不如我的丫鬟呢,不如待在我家算了。”
佟老爷轻轻咳了一声:“少爷很是喜欢你们的卤鸡蛋,你们二人可知道这个鸡蛋是怎么个作法?”
不是说看赏么,还以为领了钱就能走了,还问鸡子怎么做,她又不傻,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是我娘卤的,加了杂七杂八好多东西,我和姐姐也不知道。”甄知夏张大眼睛做出一脸无辜相。
佟老爷眯了眯眼,目光从她黛色的眉梢渐至洁白的耳廓上扫过,忽然轻轻笑了:“你这丫头倒是不怕生啊,你走过来些。”
甄知夏坦然往前走了两步,教佟老爷将她瞧了个清清楚楚:“小丫头挺有趣,今年几岁了?”
“八岁。”
“下回赶集若是还有这样的鸡蛋就送些到府里来,不会少给你们银钱。”佟老爷拿食指点了点桌子,立即有丫鬟拿来些许碎银子,那佟老爷看一眼她才低头捡了一个小小的银锞子出来,不过四五克,但是心窝处刻了个梅花烙子,想着拿去哄哄这乡下小丫头是正好。
“这银子算是少爷赏你们的,拿去玩儿吧。”将银子放到甄知夏手里,那两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心。
甄知夏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拿了银钱回到厨房,和张妈妈又是一番攀扯,才告辞说时间不早了。
出了角门,甄知春就擦了擦额角冷汗:“这趟鸡子卖的,这大户人家的地界儿都快叫咱走遍了。”
甄知夏气定神闲道:“地方是又大又漂亮,就是人多,规矩更甚,咱就去了一趟,都换了好几拨丫头在面前晃。还有那佟家小少爷,瞧人都是拿着眼角看的。不过姐,咱这趟没白来啊。”她捏着藏在胸口的银锞子,银子啊,打重生以来就没见过亮灿灿的银子,上面还雕琢梅花一朵,很有意思。
这一趟去镇上收获大了,鸡子卖了一百零伍文,李氏的绣品卖了四十五文,甄知春的荷包卖了一十四文钱,还意外的了一个银锞子,甄知夏忍不住勾起嘴角,单单就这佟家老爷赏的银锞子,比那些鸡子绣品加起来都多。
“姐,待会儿,你把钱藏我这儿,就给奶一百四十六文钱就行了。”
“为什么?”
“你听我的就是了。”
3风口浪尖
“甄老三家的丫头回来啦。”
到了村口,一过那棵标志性的梧桐树,便有人陆陆续续的和甄知夏两姊妹打招呼,这时候饭点过了没多久,夏天天黑的晚,很多村民喜欢扎堆聊天当做一天的消遣,有些个因着家里农活耽搁,开火晚的还会捧着粗瓷大碗边吃边和邻居唠嗑,两姊妹平日见着乡里乡亲的最是嘴甜,这时候一个个的喊过来,清脆的声音扬了一路。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张奶奶,咱们这是去赶集啦。”
“那买了不少好东西吧。”
“不是去买东西的,是去把家里积攒的鸡蛋去卖了。”
“两个小丫头跑那么远啊,你奶给你留饭了吧,赶紧回去吧。”
“晓得了张婶子。”
瞧着甄知夏姐妹小胳膊小腿的朝家走着,方才笑眯眯的村民便开始凑一堆儿开始闲扯。
“厉害啊,家里这么多张嘴还有鸡蛋余下来能拿去镇上卖,可见人家会过日子,我家攒了俩月也没几个,就换到了两把盐。”
“嘿嘿,也不看看是谁当家。”三个两个村民此时笑的颇有些心照不宣。
“就是可怜甄家的几个丫头了。”这是看着甄家姐妹长大的张婆子。
“别刚饱的了五更就可怜饿三更的了,这些都是命,谁教没睁眼赚个男儿身。”他家汉子咳嗽了声。
“按说甄家也都是将宝压在甄五一个人身上了,要不然这家子怎么也不该过成这样。”
“也就是再苦苦熬大半年,明年二月又要开考了吧,万一真的押对了,这甄家往后就不一样啦。”
村里人生活无聊,大家得空便喜欢聚一处说些家长里短,而梧桐村的甄家人可说的上是村里最大的谈资之一,就常常处在这风口浪尖,各中原因么,是因为甄家的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这第一个男人是方才大家口里的甄五,早早改了名叫甄惜福,惜福这个名字还是求了村里的教书先生给改的,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童生,五年前由教书先生吴秀才推荐甄惜福去考过一次童试,录取了,接着考院试,可惜名落孙山,不然若是过了就也是个秀才老爷,这甄家可就光宗耀祖了。
第二个男人是甄五的四哥,甄四,他的理由简单,生来右足便是跛的,到了地里还顶不上一个粗壮些的妇人,乡下地方下不了地儿的男人便算的上半个废物,村里某些个嘴里缺德的很是喜欢拿他取笑。
而第一个女人就是方才大家口里的甄家目前当家的,指的当然不是甄家老头,而是他的浑家马氏,也就是甄家五兄弟的亲娘。这马氏年轻时候是村里出了名的横货搅家精,最近些年想是因为顾念自己的小儿子所以收敛了许多,不过一个村里都是知根知底的,还时不时拿出她以前的剽悍事迹说嘴。人家马氏虽然没有强硬的娘家背景,但人家有一点是村里许多媳妇都比不上的:会生儿子。马氏从嫁进甄家那日起一口气连着生了了七个儿子,虽然当中夭了两个,也还剩下五个呢,都说再穷若是有儿子便是有翻身的机会,她小儿子甄惜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最后一个说起来却更有些意味,至今村里的三十上下的单身汉哪怕是有了娃的青壮年,提起来的时候神色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那极具话题性的女人不是旁人却是甄知夏甄知春姊妹的亲娘李氏。早个十年的时候,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哪个没在那比山丹丹还水灵,外村来的俏寡妇李氏门前蹲过梢啊,可惜啊可惜,嫁谁不好,最后嫁了无用的甄家老三,这可不就跟个羊羔子似的落到那泼货马氏口里了么。
在场的些许雄性村民还有些心不死的咂咂舌:可怜那十里八乡也找不出来的俏寡妇哦。
“奶。”
看清了甄家五间土坯房子的院儿里,马氏粗木桶似的身子就在屋子门口坐着,甄知春忙疾走上前叫人,甄知夏故意走的慢两步,马氏身后的屋子,黑漆漆的油灯都没点一个。
“东西都卖光了啊?”
甄知春乖顺的点点头:“都卖光了。”
“钱呢。”马氏急忙站起身子。
甄知夏在甄知春身后翻个白眼,这还是亲人哪,亲孙女忙活了一天,晚饭不让人吃先想着要钱。
这时候屋里才点了灯,甄知春小心的将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放到马氏的手里。
“奶,我和姐姐跑了一天了,晚饭还没吃。”
“等我数完钱,数目对了你们再走。”马氏瞧都不瞧她们一眼,拉开那钱袋子将里头的铜子儿一气儿散在身侧略有些油腻的木桌上。
没办法了,甄知夏朝厨房隐隐的火光哀怨的看了一眼,甄知春先将身上的瓷瓮轻轻靠墙角放下,又站到马氏面前。
点了一遍不放心,马氏粗短的五指足足将那一百四十六文钱摸了三遍,忽的皱眉拍了下桌子:“怎么少了四文,是不是你们两个嘴馋的臭丫头给偷吃了?”
甄知夏镇了镇心神,脆声道:“奶,我和姐怎么会做这事呢,咱们在集市上卖鸡子的时候碰到个赖子,非要尝了鸡子才肯买,不给尝又不走还不让别人买,他吃了一个说是臭的就死活不肯要,这就费了一个鸡子钱。另外还有一文钱是我和姐中午饿的受不了了,买饼子花了。”
甄知春听着低下头,这妹子撒谎的水平日益高了。
马氏怀疑的目光看了甄知夏半晌,忽然指着甄知春:“你说,我知道你不敢骗我。”
甄知春想起进村前妹子的反复叮嘱,就低头做出一副老实模样:“妹妹说的是真的,那个尝了不肯给钱的赖子还把一旁的婶子给挑唆走了。”
马氏一双眸子针扎似的在甄知夏两姊妹脸上滚了好几圈。
“就知道你们没用,混子也就是欺负欺负你们两个丫头片子,人家要尝你们不会拦着,一个鸡子也护不住,中午还有脸吃啥饼子,败家玩意儿,家里少了你吃了还是咋的,出去一趟就敢买东西堵你那馋嘴,白白的送钱给别人家,咋的看见白面饼子就走不动路了。没羞没臊的馋鬼,你几个兄弟还在家里啃粗面野菜饼呢,你们两个丫头倒是知道吃好的。”她骂的唾沫横飞,想起少掉的四个铜子心窝子直疼。
“奶,天这么热,家里的野菜饼都是隔了好几夜的,带出去就馊了。”甄知春小心的软声道。
马氏还未骂畅快,见她分辨立马瞪着甄知春喝道,:“别人吃的你们吃不得,真当自己千金小姐呢,嫌东嫌西先看看自己的斤两,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从明天起,你们不准吃菜,啥时候凑够四文钱再说。”
甄知夏心里暗骂,鸡打鸣前就上路,来回走了三个多时辰的路,吃个饼子还被带着丫头片子骂,老太婆要是知道咱中午啃了个大肉包还不气的失心疯。
又是唾沫横飞的训斥一通,眼看两个丫头精神头全恹了,才感到些许满意,因为到底到手了一百四十六钱,马氏心情不坏,最后挥挥手算是许了两个丫头去厨房啃窝头。
出了堂屋,甄知夏轻轻拐了她姐一肘子:“姐,别往心里去,就算今天咱不用钱,奶也得找个其他由头骂咱们一顿,嫌咱们回家晚啦,一天没捡柴啦,左右一样。而且桌子上的菜,咱们本来就吃不到什么,奶这话听过就算了,该吃就吃。”
甄知春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隔壁厨房里也是黑漆漆的,微弱的火光投在灶前的李氏身上,那件藏色的裋褐已经旧的有些不能看了,配上李氏憔悴却依然姣好的颜色,看的甄知夏心里一窒。
有一种看到美好事物被糟践的怜悯感。
“娘。”
“回来了?”李氏木然的脸总算有了丝笑容:“娘给你们留着窝窝头了,先吃点,娘给你们烧水待会烫烫脚,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坏了。”
“大热天烧啥子热水啊,柴火不费钱啊,两个丫头片子伺候的这么好做啥。”厨房外马氏阴阳怪气喝了一句。
必定是奶不让了呗,甄知夏接过姐姐手里的窝窝,咬了口,干巴冷硬的还一股酸味儿,还好从老太婆手里讹了钱吃肉包子,不然可不憋屈死。
肉包子,甄知夏自嘲,这么一个上辈子吃到腻烦的东西,现而今居然能左右她心情的起起落落了。
这一日是轮到三房媳妇儿持家,李氏伺候了马氏洗脚又去厨房转了一圈,确认火星子都灭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院儿里。
甄家人多,房子其实也不少,大小算起来总有三个独立院里,甄老头和马氏的老屋是三个院儿里最大的,统共五间屋子,甄老头和浑家住最好的明间,其余最大的两间勉强分了内外,分派给已经成家的甄大,甄二两家子,两家人挨挨挤挤的住着,余下一小间子给了至今独身的跛子甄四,最后一间当堂屋,白日一家子就在这堂屋里活动吃饭。
甄惜福虽然有大半时间在镇上读书,却有个自个儿的独门独院,院子是前两年才新砌的,甄老头花了血本,就怕家里人多事儿杂影响了甄惜福考学,特意给他盖了这么一个地儿,卧房书房无一不缺,只厨房暂时空闲,吃饭开小灶都是在老宅厨房做好了再端过去。那屋子平日不让人随意进,情愿空着,一则那些笔墨纸砚对于庄户人家是稀罕的,怕磕了碰了,二则也怕甄惜福从镇上回来知道了心里不舒坦。
甄三这房人住甄惜福那新砌的小院儿隔壁,这院儿其实不是甄家的,算起来其实是李氏的嫁妆,这李氏名阿敏,十一年前落户梧桐村,她当家的就买了这个小院儿,谁知道才来得及修整了屋顶,墙都只涂了半面,她当家的就病死了,李氏无奈,守了半年寡,又阴差阳错的下嫁甄家。甄家老三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怎么看怎么多余,甄家突然多了一户人,住的是更加不宽裕,甄三和李氏就顺利成章的,分房不分家住回了这个小院儿里。一则挨得极近,一切便利,二则,按照马氏的话,我媳妇儿的东西不就是我儿子的东西么,好好一个院儿还打算空着还是咋的。
李氏嫁进来后十年,一直没分家,这经济大权统统掌握在马氏手里,李氏和两个女儿甄知夏甄知春白日多是在老屋干活,大锅饭也是在甄老头那院儿吃,只有晚上才回这院儿睡觉。
李氏进屋就瞧见女儿两个紧紧靠着,躺在自己和甄三的大木床上,甄三一个月有半个月被马氏赶出去在外头做工,两个女儿平日也和两口子一个东头一个西头的睡一个屋里,当中隔着半面墙一张帘子,遇到甄三不在就挤过来和她睡。
李氏这小院儿本就不大,两间屋子带一间暂时空置的厨房,甄知夏姐妹日益大了也没个自己的屋儿,就因为院里另一间屋子被甄家的农具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物什给占了,农家人把农具当命根,马氏还把那间屋子还落了铜锁,至于钥匙自然是收到了自己兜里。
李氏进屋后转身关门就打算歇下了,谁知她一靠近床沿就见两个小丫头眼睛圆溜溜的睁着,原来压根没睡,就等着她呢。
4寡妇李氏
李氏看着两个女儿,只觉得身子累极,心窝处却是暖暖的。
“还不睡,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甄知夏翻身下了床,却是挪到糊着纸的窗格子底下静静听了一会儿院里的动静,才从新爬回床上,和着姐姐甄知春一左一右紧贴着李氏坐在了一块儿。
“娘,有好事儿,今天我和姐都赚钱了。”甄知夏压抑的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兴奋,甄知春也是激动的小脸通红。
李氏就笑了,她们娘三个,只有离了老宅回到自己的院里才能活泼高兴些,是以一般情况下,李氏从来不扫她们的兴致。她也知道庄家人家赚钱难,小孩子家家有个一文钱在身上也高兴半天,她便故意摆出惊讶的表情搂了两姊妹在怀里:“我闺女就是有本事,都会赚钱了。”
甄知春从怀里摸出自己赚的的十来个铜子儿给李氏看:“娘,我把之前做的的两个荷包卖了,王掌柜的说我绣的好,说下去再去,他就愿意拿八文钱收一个。”她心口突突的很是兴奋,这是她第一次有了铜子儿傍身,第一次有体己钱,她如何能不高兴。这钱攒的多不容易,马氏管的紧着呢,送到李氏手里的布和线马氏都是算好的,她要匀下那些些碎步和线头出来就等了两个月。
李氏摸着大闺女的头发,想跟着笑,又觉得心里发酸。
“春丫头,你是真聪明,手又巧,刺绣学了没多久都能挣钱了,娘以后抽空再多教你些针法,不过不是为了让你急着挣钱,是让你学门手艺,所以以后不许熬夜做针线。这钱,还是先瞒着你奶吧,省的她知道了生气。”
李氏到没想到闺女能掏出十几个子儿,此刻心里第一个念头,若马氏知晓了必定要将银钱讨了去,闺女还得受罚。马氏可不会允许小孩子手头有零钱的。别说她们,她和甄三手里都是没有钱的,赚了几个子儿得立马上交,这家里马氏当家,大伙儿赚的每一分都要上缴上去,吃用开销得再从马氏手里要,她早些年就立下规矩,是容不得大伙儿手里有闲钱的。
“娘放心,奶那边自然是瞒下了,不然这钱哪里留得住。”甄知夏笑的贼兮兮的。
李氏沉默的瞧着两个闺女细瘦的手腕,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又是这种说不出口的情况,孩子留着两个钱在身边能买点吃的也是好的。这些年了,她苦苦也就算了,就觉得自个儿对不起两个孩子。
马氏不好相与,自打小儿子甄惜福被先生推荐去考童生,更是对家里的其他人更苛刻了。
养个读书人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可不便宜,当年能让最小的甄五去读书,一个是因为甄家已经夭了两个儿子,老两口宠这个幺儿,另一个原因也是当时甄家条件在村里还不错,甄老头心心念念的想着耕读传家,做人上人,才让甄五去了学堂,这一读就读到现而今,将甄家本就不富裕的家底掏了差不离。甄四至今未娶媳妇,甄三当初若不是娶了不要聘礼的寡妇李氏说不定至今也是单身。如今甄惜福又要再考秀才,这笔不菲花销就重重压在了一大家子头上,为了攒钱留着给甄惜福好替着甄家翻身,马氏巴不得所有人生着八只手干活,吃风就饱。
尤其是甄三这屋里的。
当然马氏是没怎么为难自己儿子,只不过把他赶去镇上做工,但日日留在她跟前服侍的李氏就没这么好运了。
李氏当初和她前任当家的来到梧桐村,因着李氏模样身段无比标志,做派讲究又不像是一般庄户人家,便有人疯传两口子怕是从城里私奔出来的。梧桐村民风淳朴,见不得鸡鸣狗盗之事,明面上虽没有与小两口不对付,但是也没和他们相熟起来。都说日久见人心,若是时间一长,李氏两口子得及在此置地安家,生儿育女,也算真正把跟扎稳了,可惜李氏前面那口子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的,居然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留了个年轻的俏寡妇把梧桐村的一帮子后生馋的不行。李氏更成了年纪长妇人眼里的狐狸精,当初甄三说是要娶李氏,他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和她娘杠上,不敢明目张胆,只是数次三番标志除了李氏其他人都不要,把马氏气的不轻。后来马氏瞧着那寡妇居然愿意不要聘礼钱,名下又有一处宅子和自己离得着实的近,她才勉强算是应了这门婚事。
甄三白白得了一房媳妇,只花了些钱将李氏的户籍迁进来,马氏冷眼看着李氏,怎么看都是觉着她妖妖娆娆,一副不安分的样子,又因着李氏嫁过来数年,并无一子,只生了两个闺女,马氏新仇旧账算一块儿,更觉得她三儿子被李氏勾了心,教她败坏了。
马氏那样的性子,自然不会想自己儿子没舍下聘礼,无故得了一房老婆应当感恩,事实上,她还觉着李氏不要聘礼是自己上赶着嫁进来,她马氏能应允是自己厚道,是以这些年处处拿尖针对李氏,就要将李氏压的死死的,不让她忘记当初她一个薄命的寡妇走投无路了,是她马如花大发善心才收容了她,以后的半辈子就是要李氏给她当牛做马的。
李氏年纪不大,但是和终日土里刨食,目光短视的庄家人不一样,她经历过起落,无非求个不用提心吊胆的安生日子,马氏那性子,说实话,和她之前见过的夫人们的狠辣不能比,但她既做了人媳妇,许多事情闭了眼睛都能忍下,只是可惜自己两个好好的闺女,跟着自己遭罪。
李氏心里头唏嘘过好几次,若不是最后选了甄三,也许又是另一说了,可当初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年轻寡妇,户籍还落在了梧桐村无处别去,哪里有这么多选择呢。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当家刚走没多久的时候,哪怕她再是不愿意露面,村里的那些个没正行的男人就没少在自己面前晃过,她只能白天黑夜的在 屋里躲着,手里的银钱渐渐能用的不多了,那些个混赖的男人朝着自己屋里打量的时间越来越长,李氏越发心慌,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村人不会惦记着帮自己,若是糟了什么,她可只剩下抹脖子一条路了。
也就这时候,甄三在她屋前打起了殷勤,经常帮她挑水劈柴的,但有个好,从不找机会和自己打照面多说话。有时候真和她碰上几次,她瞧着甄三相貌魁伟眼神端正,比村里头的泼皮无赖已经好的太多了。
是以,当甄三求了媒婆来她家坐了三次后,她终于点头答应了。
甄知夏见李氏怔怔瞧着姐姐手里的十几个铜子儿,一时猜不透娘心里想什么,她拉拉李氏的袖子:“娘,我和姐姐今天中午吃到肉包了,可好吃了,我和姐姐好想给娘你带一个。”
李氏淡笑一下:“你们吃就好,娘不爱吃这些。”
“娘。”甄知夏神秘兮兮的从腰上面掏了一个小物什放到李氏手里:“今天我得了一个这个,你看看。”
手掌摊开,李氏粗糙的掌心处卧着一个小小的梅花形银锞子,李氏一愣:“你从哪里得来的?”乡下人家常年不见真金白银,更何况这银锞子成色是十足十的好,还做成这精细样儿,她从到了梧桐村后就没见过。
甄知夏便这般长这般短的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又将她在佟府瞧进的新鲜玩意儿大大的夸了一番,她太过兴奋压根没注意到李氏不仅没露出惊讶的表情,还皱了好几次眉:“娘,你说这银子能换多少铜子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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