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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三生有幸之桃花劫.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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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有幸之桃花劫
作者:鹿谣
晋江非V高积分2015-12-23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13486
总书评数:197 当前被收藏数:38 文章积分:10,068,384
文案
桃华死的时候万念俱灰顺便还带着那么点儿不甘心。杀她的人是她暗恋了百年的师父,遂万念俱灰,她还有朵高傲伪善白莲花没斗赢,遂不甘心。
所以再次卷土重来轰轰烈烈的重生时,她是万分纠结且困扰的。白莲花还是要斗的,她究竟是为何复活过来也是要调查的,至于貌美如花的师父,惹不起她躲得起,偶尔当当缩头乌龟也无所谓,因为王八活的久啊!
但,你觉得重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捅死你的前任师父收新徒弟并且你从水里跳出来的时候刚好跳到神台上打碎了祭天的神灯,如此,精彩吗?
吹牛时间:
【1×日更直到手里的存稿没有蓝后经常更
2×拒绝白莲花圣母向女主因为作者是个变态
3×拒绝心狠手辣十分强势女主因为女人永远是女人
4×披着师徒恋外衣的重生仙侠半虐半甜文】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桃华,初微 ┃ 配角:瓷颜,无妄,鱼丸 ┃ 其它:伪甜文,师徒文
☆、扑街与重生
桃华已记不清自个儿睡了多久,大概是十万年,也有可能是二十万年。
冰河中的水越发的少,她的感官也越发敏感起来,透心彻骨的冷,从周遭流向四肢百骸。
胸腔中的跳动感日渐加重,有时一阵恍惚,竟能听到久违的零碎的砰嗵声。
躺在玄冰中的桃华时常会想,为何渡劫失败后她尚未魂飞魄散,而是保留了一丝残魂,在这块上古传下来的寒冰里将养着,不生不灭。
她出不去,外界的人也进不来,就像是隔在一个透明的模子里,桃华便是个没有生命特征精致无用的展品。
只能看着河水日复一日的流淌不息。
在她略有知觉的第五十载,数万年如一日的思骨河忽然出现了异象。
彼时桃华正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五千米河泽上的金乌鸟。困在玄冰中的岁月,她最大的乐趣便是每日看一眼金乌,已然成了个习惯。然今日的金乌似乎比平常大上许多。桃华微微抖下眼皮子,尚未来得及细看,天边忽的金光尽绽,婉转流成一朵莲花图腾,刺眼夺目的光竟穿透了思骨河的重重玄冰,直直射到冰面最底层。陪了她不知多少年的已修成人形的小鱼精瞪着金鱼眼结巴道:“美人儿你快看,思骨河要炸了,我不得不离开你自寻生路去,他日有缘再会。对了,你腰上这块玉佩借我换两个银钱使使。”
平常桃华只能眼巴巴看小鱼精试图取走她的玉佩,然后被玄冰上带的结界弹飞出去二里地远,今日却有些不大寻常。
她动了动手。嗯,果然动了。她动了动脚。嗯,果然也动了。手脚并用的从棺材似的玄冰中爬出来,桃华护住腰间的玉佩踉跄着,险些摔一跤。
太久不用身体,现下觉得手不是手脚也不是脚,全身上下都泛着陌生的气息。离开避水的玄冰后,河底湍急的水流将桃华带着滚上两遭。
小鱼精扯着喉咙道:“妈乎,诈尸了!”吼完一嗓子便迈着小短腿寻找躲藏的地儿。
桃华松开护着玉佩的手,摸一把在无尽的岁月中长长不知多少尺的委地黑发,摇摇晃晃扶住玄冰的边沿,在小鱼精的惊叫声中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中。
那么,她现在,是重生了么。
历劫时的雷电交加她仍记得,三千道天雷尽数劈在身上的痛苦她也记得。分明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又怎的得了肉体重新复活了?
桃华知晓自个儿的身份,不过是个凡胎,纵使当年在初云天呆了两百年,修成了仙体,左不过是个最末等的下仙,历劫失败后是定然要灰飞烟灭的,绝无一分重生的可能。
可如今她实实在在的站了起来,冰冷的河水实实在在的从她面庞浇过,这显然是个实实在在的活人才能感受到的触觉。
天边的金光愈发盛烈,小鱼精哆嗦着躲进河底的岩石缝中,头也不露。
被水打湿的衣料紧贴在身上难受的紧,张嘴吐出一串泡泡,桃华蹬一蹬脚,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朝水面浮去,冰冷的河水穿体而过,将她委地的黑发招摇成了一匹黑色卷轴。
几乎是瞬间脱离思骨河水,桃华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乍开满头黑丝与衣衫,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接着闭目缓缓吐出。
脚尖轻点地面,传来的声音略有些空洞,好像没踩实,双臂张开的瞬间,隐约有什么物件落地的啪嗒声,顺势带着破碎的咔嚓声。
金乌之光普照于四海苍山,久违的暖灼感扑面盖来,仿佛能驱走她身上累积了数万年的寒气。但也只是仿佛,待桃华不解的睁开眼睛,整个人立马惊慌失措的抖了三抖,捂着嘴心下暗道:卧槽什么鬼。
入目即是片看不真切的人海,乌压压的一片足有数百众,腾腾的仙气瑞气铺面而来,可见这些都是个顶个的大神。桃华此刻正站在铺了红色罗锦的高台之上,天晓得荒山野岭的怎会出现这样一个高台,她斜着眼睛朝脚边看,果然,一台湛蓝闪光的灯盏此刻正四分五裂的躺在她白色的绣鞋旁,光看碎片的色泽便可知是件上古圣器。
她许久不曾开动的大脑马上马转动起来。如此多的神仙聚在一处,显然是在开劳什子仙界盛会,她方才伸懒腰时不凑巧打碎的那件上古法器,怕是这个会上的某样重要物件。她初才重生,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腰间系着的玉佩,不知道赔不赔得起。未等到她再多想个几分,已有仙君快她一步发问,“何方来的妖孽!怎敢到帝君的收徒大典上生事!”
桃华想辩解一下,她并不知道这是哪位帝君的收徒大殿典,她也不是来闹事的,更不是妖孽,左不过伸了个憋了数万年的懒腰,谁知道会跑这么个风水宝地旁。
许是多年不曾开口说话,桃华张了张嘴,嗓子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遮住嘴巴的手仍未放下。
方才发话的仙君见此皱了皱眉,手上已变出了兵器,“你既是打碎了祭天灯,本座便由不得你逍遥。”招手唤来一列神兵,又道,“暂且带下去,待帝君大人的收徒典礼完毕之后再行审问。”
穿戴盔甲的天兵答了是,面无表情的朝着神坛走来,周遭的众位仙家也跟着窃窃私语,但显然是畏惧什么人,议论的声音甚是微小。
眼见着装备森严的天兵踏上神坛,桃华重重咳嗽两声,缓缓放下遮面的手,转而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沙哑的嗓子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流封还是如此的忠于职守,我记得你从前的兵器是一柄方天画戟,如今怎的换成了把草叉?”
发间高高的玉冠抖了三抖,桃华口中的流封仙君蹙着眉头,凌厉的双眼在桃华身上来回扫视,带了几分探问与疑惑。
祭坛下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有收不住的趋势,忽的,有个着身月蓝色长袍的神女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高高的祭坛指去,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恐与慌乱,“她是,桃华,她是桃华!桃花坞的桃华!”
如洪水袭来一般,桃华两个字在人群中快速的传播,众仙或面面相觑,或万分惊恐的用眸子望向祭坛顶一脸平静的年轻女仙。
桃华背对着祭坛站的笔直,一头委地黑发在风中招摇纠缠。仿佛间回到数万年前,她还是个凡人时。那年她也是这样,笔直的站在初云天的祭坛上,风华绝代气质沉稳的帝君牢牢牵着她尚小的手,走过仙气缭绕的长廊,头也不转的对着身边的她道:“抖什么抖,跟着我走便是,整个初云天都是我的,没人敢伤你。”
她被他的这句话镇住了,不自觉的高昂着头颅,拿出她仅存的属于一位公主的高傲,硬是撑着走下祭坛。
桃华右手边初升为仙的小神仙不解的问身边花白胡子的仙君,“敢问老君,这桃华是什么人,怎的连流封神君听了她的名字都愣住了,咱们神君可是随着帝君见过天南海北妖魔的呢。”
花白胡子的仙君暗搓搓的朝着桃华看上两眼,视线渐渐转到她的身后,不自觉的压低声音,“你刚到仙界来,自是不知道桃华是何人,三万年前,桃华可带给了仙界好大一场浩劫,就连初微帝君的大徒弟险些都死在她手底下,真不知一个屈居末流的下仙哪来那么大的折腾劲儿。”摸了把胡子,继续道:“好在后来她知错就改,并未继续错下去,而后历劫失败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尸身都没剩下,自此便消失在三界。当时仙界流传,桃华并不是被天雷劈死,而是被帝君连着他的大徒弟杀死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神仙吸了吸鼻子,“老君说的下仙越发糊涂了,帝君一向以慈悲为怀,犯下大过的妖魔他也能网开一面饶个一命,又怎会对一个下仙下此狠手。更何况,”小神仙美滋滋的笑了笑,“这个桃华长的甚是美艳,下仙自飞升便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仙女儿,若是要下仙对她出手,怕是做不到。”
捋胡子的手顿了一顿,老君扭头看一眼笑嘻嘻的小神仙,怒声道:“不成器。”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扭过头深深凝视祭坛上白衣飞扬的两道身影,“我活到如今这个年纪,还从未听说过神仙魂飞魄散之后还能重生的,此番她回来,不知是福是祸。”
桃华忒淡然的听了听这两位仙君的对话,面上神色不改,恍若未闻,顺便不着痕迹的将滑到肩膀的肩带往上拉一拉。
☆、故人踏浪来
仙界这起子神仙过的可是太滋润,爱八卦的性子还和从前一般无二,若不是思骨河底冰冷难捱,她还以为自个儿只睡了短短的一个昼夜。
清了清嗓子,桃华扯过一缕头发,状似难过的对着仍在发呆的流封神君笑道:“我以为许久不见,你我重逢时该是充满感动与唏嘘的,如今看你的模样,是不大高兴我重新活过来?果然流封你是个冷情的人儿,或许方才我不该出声认你。”
桃华快速的眨了眨眼,忙不迭的唤他,“流封。”有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流封。”同样的呼唤同时从桃华身后传来,与她的话一前一后,声音干脆,淡漠的,平静的,好听的,如初云天最后一个黎明的薄雾。
桃华猛的转过身去,她从水中跳出来便一直在祭坛上站着,从未想过身后还有人。头发已经烘干,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半视线,眼睛透过零星的碎发对上身后人漆黑到发亮的眸子,桃华静默的咬住下唇。
许多回忆汹涌的朝她涌来,铺天盖地的仿佛将台下的诸位仙家都卷到了某个僻静的角落,天地间只余青年的帝君。这个声音熟悉的很,温柔的话他说过,绝情的话他也说过,数幅画卷重叠交错,最后全变成身后人的容颜。傲然冷峻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容平静,墨色的发如一块软软的毯子直直垂到脚边,额顶的黑色玉冠刻画精美,眉间一簇金色图腾悠悠发着光芒,鸦翅般的睫毛在男子瓷白的面上投下两片暗影。
三万年光阴不算短暂,他倒是一点儿都没见老。
便是在刹那,桃华对着面前一身华衣的上神绽放了一个热情而疏远的笑容,“呦,这位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流封,你可认得他?”
一身原色衣衫的帝君挪了挪步子,不急不慢的朝着祭坛下走去,“祭天的神灯既然损坏,那今日便到此,改日本座重新炼出盏神灯再行收徒。”顿了顿对着祭坛下又道:“众位仙卿各自散去罢,桃华上神重生,仙界自是要庆贺一番,如何庆贺,流封,你拿个主意。”
众仙整齐划一的弯腰答是,敛声低眉,一片衣衫婆娑之声。有些胆大女神仙仍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眉目如画的帝君,即刻红着脸将视线移开,羞涩的咬一咬红唇。
初微是三界一个不朽的神话,既然是神话,自然要有成为神话的资本。身为三界五帝之首,在八卦之风盛行的仙界,他是唯一一个不曾传过绯闻的帝君。众仙对他的评价大多统一,两个词儿,普度众生,忧国忧民。有初微在的地儿,便不会有妖邪病痛。
所以在凡间拥有最多神庙的帝君,便是初微。
上神?说的可是她?桃华略带不解的挥手朝着半空抛了个术法光球,下一刻,松开的掌心嫣然开出朵绯色的桃花,淡淡的神力在桃花上流动飘荡。
是神力,不是仙气。那么现在的意思是,桃华成了上神。神仙中仙阶最高的一级。 重生这一场,她成一个下仙一跃成为了上神,不经天劫,不遇瓶颈,若说是上天的恩赐,这个恩赐未免也太大手笔了,打的她措手不及。
不过显然认识她的那起子神仙比她还要措手不及,见了那朵带着神力的桃花,一个个面上的神情可谓精彩至极,一时倒也忘记了散去。
挥手打散久久不散的桃花,桃华对着原色衣衫的帝君浅浅一笑,“哥哥真是客气的很,只是桃华一向低调,不爱热闹与面子,我觉得我还是回家做个大扫除比较来的安心,毕竟我死了这么久,家中估计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初微头也不回的走下祭坛,委地的黑发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摆动,泛着漆黑的光泽。桃华看了两眼,又转面对着流封万分温婉的轻笑。
作为一个初初诈尸的神仙,桃华做的可谓很好。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南国之南,春土覆盖之地,便是她独身活了数年的萝卜坑桃花坞。被初微逐出初云天后,她在桃花坞养了许久的伤,春分时曾种下过万棵桃树苗,未等到桃花结成果桃华便在雷劫下灰飞烟灭。若桃花坞仍存着并未消散,那起子桃树如今总该长成片桃林了。
桃华原本预备着回自个儿的萝卜坑好生撸一撸她陷入沉睡的这些年发生的事儿,顺便看看昔日的仇家过的可好,可是流封不放人,硬生生的将她留在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鬼地方,美名其曰联络感情。
桃华本打算不告而别,反正她若是想做什么事从来没人能拦得住,但流封又说了一段甚是走心的真心话,“你死去这些年,仙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些年仙界的各仙君腐败成风,初微帝君为了整治风气,遂下令不发俸禄,各仙君日常使用的银钱皆是自个儿所挣。你还活着时就没聚下什么财产,以后的日子想必很是困难。”
彼时桃华正提着根鱼竿预备到她跳出来的思骨河中将小鱼精钓上来,闻得流封的话她赶紧转了转眼珠子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多住几日。流封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流封他爹是谁,仙界有名的财神爷啊,手里的钱多的花不完。
于是桃华捅了捅鱼竿的末端,语气诚恳道:“你说我足足睡了三万年,怎的流封你还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不显老呢,咱们俩关系这样好,自是要多多联络,免得关系生疏不好借钱。”
流封恨铁不成钢的掩住了面。
午后的日光清浅,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并不觉得灼热。冰河上的冰面已经破碎,随着水流荡来荡去,有些冰块被日光照的化了几分。寻了个有树荫草地的地儿,桃华掏出鱼竿。她在河底时,总觉得冰面很厚,如今上来一看,冰面也算不上厚,一只小锤轻松的便能敲碎。她一时猜不透小鱼精喜欢吃什么,她暂住的这所宫殿不知是哪位仙君的,连块糕点也找不到,桃华抓了抓头发,从怀中掏出一粒花生米,别在鱼钩上,朝着河中心用力抛去,后退两步盘腿坐好。
等待小鱼精上钩的时间里,桃华磕了两包瓜子并一袋花生,眼见着太阳快要下山了,桃华吃完最后一颗花生米,收起一条鱼都没钓上来的鱼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个哈欠打完,桃华动了动干涩的眼珠子,偏了偏头,赫然瞧见帝君就坐在她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那棵树底下,身上披一件白色的斗篷,满头的黑发如一块浓密的毯子压在身下,发顶的玉冠在日光照耀下流光婉转,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神态安详,如画中的仙人。
桃华抿了抿唇,提着鱼竿的手下意识的捏紧再捏紧。是上去打个招呼还是直接离开?她现在可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不记得初微帝君是谁,既然不记得,若她再躲躲藏藏畏手畏脚的,反而会露陷。毕竟他是帝君,整个仙界仙品最高的神仙,桃华如今虽为上神,见了帝君还是要问声好的。
桃华琢磨了好一会儿,末了腆着张老脸靠近帝君礼貌道:“帝君安好。”热切到桃华自个儿都觉得有点假,就好像今日才见第一面。
仿佛预料到她会过来,初微抬了抬眼,手底下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应道:“嗯。”
桃华有些尴尬,但是觉得只说一句话达不到她心中坦荡荡的目的,又加了一句,“今日的阳光很是舒服,帝君也出来透气,下仙方才一直在钓鱼,不曾留意身边,帝君来了多久?”
初微仍是低着头,好看的鼻梁光滑发亮,“刚到。”
桃华点点头,摸了摸鼻子道:“唔,帝君继续看书罢,下仙先行告退了。”未等到初微再出声,桃华匆匆的离了思骨河畔,简直是一路小跑着回到流封辟给她的宫殿。
傍晚的小风轻而柔和,像双无骨的手,带来阵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桃华走后,初微起身扯了扯衣服边角,身底的青草被压的太久,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合上书的瞬间他愣了会儿,继而勾了勾嘴角。
书,拿倒了呢。
☆、壮士与女魔头
桃华回到宫殿中时心跳声仍收不住,她本身就不是个演技派,她的好朋友兼初微的仙官流封大人曾经这样形容她:以为骗过了自己就骗过了所有人,殊不知你只骗过了你自己。
这句话桃华一直是当做笑话来听的,毕竟不是句夸赞的话,她一向把所有带有贬义的话都当做笑话。她趴在床榻上想了会儿,觉得今天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起码她没一看见帝君就跑。
月神初露时分桃华出去晃悠了一圈,随手抓了个小哥,预备打探打探消息,“敢问壮士,此地可是初云天?”
不幸被桃华抓到的青衣壮士一愣怔,似乎受不住这个称呼,过了会儿啧一声道:“姑娘唤在下壮士或许有些不合适,可以考虑唤在下公子。此地为重华仙境,初云天远在拈花仙境,离重华仙境尚有一日路程。”
桃华暗暗蹙起眉头。她也正奇怪呢,若说此地是初云天,风物与环境完全不一样,若说此地不是初云天,帝君与流封为何会住在此地。
青衣的小哥继续道:“姑娘应该是新来的佣人罢,可是初微帝君带过来的。重华仙境一直静悄悄的,最近初微帝君借我们家的禁地思骨河做收二徒弟的祭坛,才算是热闹起来。”
桃华继续蹙眉,“思骨河怎会成为禁地?”她初苏醒的时候,小鱼精一直念叨思骨河里贫瘠无趣,除了他便没第二条小鱼精,也是如此她才知晓困着她的冰河便是思骨河。
从前拜师于初云天时,她曾同初微一起来重华仙境拿过妖精,那时思骨河并不是禁地。
着青衣服的少年沉吟片刻,“这件事本不该外传的,但你是帝君带来的使女,告诉你也算是警醒你,万不要靠近思骨河。万年前思骨河曾出现异象,父君探问上古的神君得知此为不详之兆,所以下令将它封起来,没有他的手谕外人不得入内。”
桃华默默的摸了摸鼻子,转面对着庭院中的一棵菩提树喃喃道:“我不但进去了,还是从里面出来的。”
青衣小哥伸长脖子朝她,“唔,姑娘你说什么?”
桃华诧异于他的热情好客以及自言自语的能力,她压根没承认过自己是帝君的使女。但小哥的热情好客桃华很是买账,毕竟她曾经也是个热情好客的女仙。知道这是在哪儿便能知晓如何回家了,桃华感激的对着小哥道谢,“其实,你可以叫我姑姑,不然,婆婆也可以,毕竟,我长你好几万岁。”
少年的面色瞬间僵硬,隐约还能瞧见点儿鲜嫩的绿色。
桃华对着青衣少年友好的笑了笑,心情愉快的回房歇息。
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何种异象,与她的重生可有关系,这些桃华本想一道问一问小哥,可又觉得太过麻烦。毕竟她是桃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跟这些年轻的神仙有代沟。
还是寻个日子问一问流封罢。
第二天天刚亮,桃华便提着鱼竿挪到思骨河边,鱼钩上的花生米已然换成了五花肉。
昨晚上与青衣少年的对话已被她抛到了脑袋后头。
又是一日一无所获,小鱼精好像不缺吃的,鱼漂动都没动一下。傍晚收鱼竿的时候桃华提着鱼钩上的五花肉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起身摇晃鱼钩,桃华对着思骨河大声道:“你这样挑食可不好,思骨河底下又冷水又浑浊,我在底下呆了三万年,恍惚间如呆了二十万年一般,你竟不觉得闷,还是赶紧上钩陪我回桃花坞去罢。”
平静的河面波澜不惊,连个波浪都不起。桃华撇了撇嘴,这才将鱼钩放好。随手挽起垂到眼睛两边的碎发,视线得以放开,偏头看金乌鸟飞到何处时她惊了一惊,险些一跟头栽进思骨河里。
旁边捧着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侧卧在草地上,比女子还要姿态慵懒到令人沉迷的男子,不是初微帝君还能是谁。
桃华不动声色的取下鱼钩上的五花肉,声色不动的将五花肉丢进思骨河中。
昨天用花生米来钓小鱼精,今天用的五花肉,帝君没看到还好,若是看到了,她连打招呼的勇气都鼓不起来了。
路过帝君身边时桃华拘谨的弓身行个礼,不等帝君搭话,桃华提着鱼竿咻咻咻扭头便走。
她桃华上辈子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便是丢人。
每次去钓鱼总是遇着帝君,桃华有些不解。夜间星子十分亮堂,比帝君的眸子还要亮堂,桃华画蛇添足的提了盏雕花的灯笼,披个斗篷穿过树影花间,在流封暂住的宫殿门口寻了个地方蹲着。
若说遇着帝君是巧合,这个巧合未免太过蹊跷。她不过才重生三日,偏偏这三日都遇着了此生最不想遇着的人,初微帝君。她觉得要么是帝君喜欢思骨河畔,要么是他故意与她相遇,好试探自个儿是否当真失去了关于他的那部分记忆。
她毕竟是差点毁了三界的女魔头桃华,她死而重生,又一跃成了上神,不知有多少神仙半夜睡不着起身苦恼的磨着牙。帝君八成也属于磨牙的那一类。
流封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是个人都要吓上一跳。毕竟你大晚上的睡眼惺忪出门如厕忽然看到个白团团暗搓搓的东西蹲在脚边,心脏不好的都得晕过去。
不是每个神仙胆子都大,流封的胆小在仙界是出了名的。
桃华没理会流封的吓一跳,她今天过来只是问个问题,所以连个开场白都没打,直接出声道:“帝君为何每日都到思骨河边看书?”这个问题该怎么问出口,桃华来之前想了好多遍,流封总的来说是帝君身边的人,她现在装作不认得帝君,若问不好落下个蛛丝马迹,她还记得帝君的事儿就会被旁人知道,那样她还如何骗过自己。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有话直说比较好,如此才显得她坦坦荡荡不心虚。
流封脸色煞白的顺着胸口的气儿,“死过一次还不改你的臭毛病,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啊!”连连吐出两口气,继续道:“重华仙境最安静的地儿便是思骨河畔,帝君一向爱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来重华仙境多久便在思骨河畔坐了多久,图的就是个清净利落。对了,你怎会从思骨河中重生?”
桃华垂手摆弄灯笼底下坠的流苏穗子,埋怨似的辩解道:“我怎会知道帝君一向爱静,左不过才与他见了三面。”揉了揉满头乱糟糟的头发,“说真的,我不清楚怎会从思骨河中重生,甚至我连自己为何会重生都不知道,流封你是仙界的仙官,自是明白神仙若是渡劫失败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怎的偏偏就我活了下来?并且,并且还重生成了上神,神仙中最尊贵的上神。这根本不合常理。”
流封抖了抖身子,憋不住尿似的快声道:“别想这么多,兴许是天道怜你一生凄苦,所以在这一世还你一个公道,如今你为上神,放眼三界再无敢欺负你的妖魔。桃华,你终于可以傲视四海苍生了。”
当空飘来几片乌云,遮住了漫天繁星,灯笼此刻发挥了它的作用,将门边照的红彤彤一片。
桃华从斗篷下伸出只爪子来将灯笼挑的更加亮堂,平着声儿道:“我不信有什么天道,若有天道,便不会有桃华。”单手撑膝站起身,桃华冲着流封摆手,“快去嘘嘘罢,我回房睡觉去。”提着将要熄灭的灯笼,摇摇晃晃的打着哈欠回房。
流封红着脸嚷嚷,“你拿不拿你自个儿当女人!”
桃华忍不住转过脸来,半是正经半是玩笑的对着流封挑眉,“流封你这是嫌弃我胸小吗?”
飘在月亮旁边的乌云忽的散去,流封仍是红着脸去寻如厕的地儿。
无忧花边的青年帝君终于动了动身子,比月神俊俏十分的容貌在月色下看不真切。今晚月色甚好,神仙本就不用睡眠,他索性披衣起身,本打算找流封讨论过些时日回初云天的事儿,刚到院子中,便看到蜷缩在流封门边的一团人影。
小小的,软软的,就像当初他在凡间寻到她时,被驱逐的公主瘦的皮包骨头。
这道身影他记了三万年,一日不曾忘记过。
不知为何,初微不假思索的招手捏来几片乌云,遮住亮堂的星子,放缓了呼吸声,就此隐在无忧花后。虽为上神,桃华的洞察力还是弱的不行,从他过来到桃华离去,整整一个时辰,那个眼睛当摆设的女神仙也没发现。
初微又不自觉的弯了唇角,伸手变出一朵绯色桃花。
次日桃华再往思骨河边钓鱼时,着神留意了身边的动静,直到晚霞遮天,河边的野花合拢,帝君也没出现。
桃华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收回鱼钩,取下今日当做鱼饵已泡的涨大三倍的葡萄干,哼着小曲儿回寝殿。
她怕见初微,打心眼儿里的怕。但是又不得不来带小鱼精走。
☆、钓鱼是门技术活
凡间有个说法,阴久必晴晴久必雨,这条说法在仙界也很适用。连续晴了五日,第六日,重华仙境终于开始下雨。
桃华爱雨天胜过晴天,八成因为帝君捡到她的那日,凡间正下着小雨。
她琢磨着帝君总不能冒着雨到思骨河边陶冶情操,加之这几日都没见着帝君,兴许他重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毕竟帝君那样讨厌她 。
桃华特意挑了件避水的衣衫,将委地的长发分几束盘起来,照旧提着鱼竿去钓小鱼精。
庭中负责洒扫的使女见了桃华,盯着她手中的鱼竿看了几眼,噙着笑道:“外头正在下雨,上神还去钓鱼?”
桃华停下脚步挽了挽头发:“我只有这么一个兴趣爱好,你一定不会告诉旁人,我去了思骨河,对吗?”
使女忙不迭的点头,头顶的繁花流苏晃来晃去,合着雨声竟也能成一首曲子。
桃华伸出手指在唇边轻轻一点,十分温婉道:“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使女这次没再点头。
一连五天都在同一个地方下钩,桃华想了想,觉得没钓到小鱼精起码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地方不对,二是鱼饵不对。
慢慢腾腾的走到河边,桃华镇定自若的掏出鱼钩,看都不看河对面的那尊大神。今天没准备鱼饵,她蹲在河边托着腮想了片刻,一低头,正好瞥见腰间的玉佩。
她被困在玄冰中时,小鱼精总嚷嚷着要拿她的玉佩换钱使,不知拿玉佩能不能将它钓上来。
想到了便要即刻去做,桃华犹豫了三秒钟,末了还是伸手去解腰间的玉佩,结结实实的捆在鱼钩上,还伸手扯了扯确保不会掉下去。
一个干脆利落,系着玉佩的鱼钩坠入深深的湖水中。
她偏头看了看河对岸穿一身蓑衣手里捧着根鱼竿的青年帝君,默默的叹了口气。
花瓣般的细雨零星的下,被风吹的有些倾斜,像桃花坞下她房中的那串珠玉门帘,一动还会哗啦啦的响。
河对岸一直一声不吭的帝君忽然提起鱼竿,长长的鱼线那头赫然钩着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鱼。
桃华从小误食过天地灵果,耳聪目明超过诸多神仙,一眼便看清了鱼钩上钩着的小家伙。
小鱼只有巴掌大,长的却十分讨喜,全身上下只有脑门上有一片鳞片,肚子底下白花花的,两侧鱼鳍偏黑,唯独翅尖是金色的。
正是陪了桃华数万年的圆滚滚的小鱼精的原形是也。
帝君显然也不曾见过这个品种的鱼,收回鱼线后,他提着小鱼饶有兴味的看了会儿,片刻后看够了似的,一甩手,丢进了放置在一旁的鱼篓中。
桃华仿佛听到了小鱼精的求救声。
眼看着帝君抖干净蓑衣上的水珠,弯腰提起鱼篓欲走,桃华松开一直握着的鱼竿,提气飞起,足尖轻触水面,顾不得衣尾拖进水中,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踏到了河对面帝君的正前方,高声道:“帝君留步!”
初微微侧过身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河对面桃华随手抛下的鱼竿,不过转瞬便移开视线,举目对上满面通红的女仙,淡淡道:“有事?”
桃华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帝君还和从前一样,一举一动都是淡淡的,说话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连身上的体香也是淡淡的。她原本只依稀能闻到点香气,方才重重喘的两口气,仿佛将帝君身上的香气全吸了过来,充斥在四肢百骸,挥之不去。
为了压抑住什么感情似的,桃华忙低头看着衣襟处绣的合卺花纹,抬高声音道:“下仙有一不情之请,请帝君应允!”走个形式一般,说罢也不等初微应允,伸手便夺过装着小鱼精的鱼篓,朝着被雨水打湿的青草地上一倒,方接着道:“帝君钓上来的这尾小鱼精是下仙的一位故交,还请帝君放过它,让下仙与故人相认。”语气端的十分凄凉悲惨。
初微动了动已然空了的手,抬眼看在地上一连滚了十二圈满身泥泞的小鱼精。“咻”的一道黄光闪过,圆滚滚的小鱼精变成了个圆滚滚的小童子。
初微遮在蓑帽下的眼睛微动两下。原来她折腾这么久,想钓的就是这么个小家伙,他还以为,还以为这个品种的龙鱼长大后会是个容貌出色的少年郎,没料得他发育的慢了些,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如此,便没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了。
化成人形的小鱼精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身上绣着奇怪花纹的衣裳脏了个差不离。他也不恼初微将他钓上来,而是气呼呼的瞪着桃华,两颊鼓鼓道:“我受不了啦,美人儿我是鱼修成的妖精,我吃蚯蚓啊,蚯蚓!你整天用葡萄干花生米来钓鱼,你见过哪个品种的鱼吃这些东西的!”
桃华伸只爪子将小鱼精提起来,轻柔的揉着他的一头金色乱发,哄孩子似的软着声儿道:“蚯蚓多脏啊,鱼丸我们不吃蚯蚓。”她长到这么大不曾钓过鱼,也没人领着她去钓过鱼,自是不知晓小鱼该吃什么,她本打算若小鱼精今日还不上钩,明天便串一串青椒来做鱼饵来的。
帝君在此,桃华自然不能这样说,这样显得她很没常识。她虽不打算与帝君有何瓜葛,但是这点虚荣心与面子,桃华还是要的。遂又加了一句,“我觉得我们鱼丸该是个有特点的小鱼精,吃的食物肯定与别的小鱼精不同,鱼丸你觉得我说的很对罢。”
初微抬了抬眼皮子,目对着河对岸一丛自生自灭的四夜花。风雨招摇,柔弱的四夜花瓣飘零摇曳,空气中隐约带了寒气。
毕竟是在冰河边,待久了寒气便会侵体。雨下的越发的大,初微捡起落在一边的鱼篓,抬步欲走。
小鱼精受了惊吓似的连连后退两步,睁大眼睛道:“鱼丸是谁啊!”
察觉到身边风华绝代的男子离开,桃华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语气里有着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欢欣,“我方才给你取的名字,鱼丸你也觉得很好听罢。”
小鱼精慢腾腾的朝初微身边挪,好在初微走的也是慢腾腾的,他的短胳膊短腿不至于追不上。待追着了神色淡然的青年帝君,小鱼精赶紧伸出爪子垫着脚牢牢扒住鱼篓,带着哭腔道:“我还是跟这位好看的哥哥走罢。”
初微往前走的步子停了一停,蓑衣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滚落,像天池中生长万年的碧叶莲花上的水珠,透明圆润。
他以为桃华会恼,毕竟小鱼精陪了她三万年,如今刚上岸便当着旁人的面拂桃华的脸,按照桃华的性子定然要撅嘴。没料得一身素衣的女仙忽的就笑了,前后不带任何铺垫,笑的温婉且舒心,便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对着小鱼精伸了只手出来,“快回来,我带你去洗个澡,在岸上可不比在冰河中,你若是再和从前一般整天搞得脏兮兮的,我可是要生气的。”
初微不禁偏了偏头。少女沉睡了整整三万载,面上未曾留下岁月流逝的痕迹,面庞依旧年轻鲜活,额间天生带的那抹朱砂痣通红如血。唯有满头黑发变得甚是长直,身形更加消瘦,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 初微静静地喘着气儿,忽的想起件事儿来。
两日前他特意到极地的半仙无妄跟前问了一问,有关桃华重生的事。无妄是整个仙界唯一的半仙,身体中流淌着一半神仙的血,一半魔族的血。巧的是他的父亲母亲皆修习的占卜之术,无妄出生后不足一月,他的双亲双双暴毙,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诸多占卜秘术,占卜的本事在仙界无人匹敌。
初微到无生谷的时候正是夜半时分,终年杳无人烟的无生谷已积了厚厚的雪,狂风卷着白色的雪末飞舞盘旋。他扣开无妄家久闭的柴门,靠在门框边问了一个问题:“已然死过一次又重生的神仙,是否会丢失部分的记忆。”
占卜界的巨头应该刚刚睡醒,眼睛一圈都还是红的,有些心不在焉道:“那可说不准,放眼整个仙界我还没看着哪位神仙死过一次还能重生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补充道:“但若真发生这种事儿,倒是有可能会丢失部分的记忆,毕竟死过一次,魂魄虽说还在体内肯定也不完整,总会留下些后遗症之类的。”
初微垂着眼思忖片刻,像是在体会无妄一番话的意思,过了会儿迟疑着开口道:“她会忘记什么人。”
无妄尚在门内的一只爪子挠了挠屁股,很有学术性的耐着心同他解释道:“神仙其实和凡人差不离,只是寿命长了些,该有的七情六欲还是有的。若我死过一次再重生,想忘记的肯定是曾经伤我最深的人,既然无法摆脱,干脆忘记好了。”
干脆忘记好了。初微眨了眨眼,抖落精灵似的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喃喃道:“伤的最深吗。”
伸手系好肩上的披风,打一个精巧的结,初微散着声漫不经心道:“无生谷风雪大,小心别着了风寒,或许明日我该让风神来此地降一场暴风雪。你觉得如何?”说罢很是诚恳的将无妄望着。
后者识相的缩了缩脖子,“若真是桃华活了过来,我倒希望她把你忘了。”苦恼的揉了揉苍白的面庞,“死人重生本就是逆天的事情,我估摸着重生的人性格脾性较从前会大相径庭,比方说男子会变得娘娘腔,女子会成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些都有可能,若是我们家小桃诈尸了,初微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初微伸手拉上了厚重的柴门,差点儿挤着无妄那张苍白的脸。
☆、夜寻不得
若真如无妄说的那样,重生后的桃华却是与从前有诸多不同。从前的桃华不会这样温柔的对旁人说话,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是仙界对桃华的统一评价。也只有在他面前时,桃华才会像个孩子一样,该闹时闹,该笑时笑。
现在,她对他像对待陌生人,疏远,客套,谨慎,约束。
他看着白衣的女仙牵着个子小小的小妖精渐行渐远,忽的觉得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漫无边际的蔓延,再蔓延。
是他亲手将凉月剑刺入她的胸膛,灼热的血溅在他的白色长袍上,像雪后盛开的红梅。
三界皆言他做的对,众仙只道拈花仙境的初微帝君是个怜爱苍生的好帝君。殊不知他这个好帝君做的很是勉强。
桃华拎着脏兮兮的小鱼精返回暂住的宫殿时,负责宫殿洒扫的使女惊在门边不敢上前。早上出门还是空着手的上神此刻提了个水灵灵软塌塌的小娃娃,这让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小鱼精扭着身子从桃华手底下逃脱,活泼的绕着宫殿门前的朱漆柱子转圈,桃华快跑两步追上他,扭头吩咐使女,“姑娘可否帮我烧一锅开水,我们家鱼丸要洗澡澡。”
使女仍是一愣怔。她们家鱼丸,如此亲热溺爱的称呼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难不成搅得三界血雨腥风的桃华有个私生子?!
啧啧啧,了不得!不得了!她好像发现了一个足以震惊三界的秘密。
仔细瞧了瞧围着柱子撒欢的小人儿,越看她越觉得诧异。这孩子长的与桃华上神确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圆溜溜的透着股子机灵劲儿,且看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亲热的如同母子,这种感情不是一朝一日能培养的出来的。越看越觉得心惊,最后她索性收了视线,垂着眼睛站在一旁不做声。作为重华仙境出了名儿的传音筒,隔天她便将这个含着隐藏属性的惊天大咪咪传了出去。当然,再传回桃华耳中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儿了。
小鱼精许是跑的累了,或许是看桃华跑起来太难看,转了几圈后他抱着柱子冲桃华抗议道:“美人儿你疯啦!你用开水是打算将我烫一烫直接吃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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