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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為妃.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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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
作者:月满朝歌
文案
丞相千金萧锦月,少女时撩个清纯落魄的美少年,捆回家当男宠数月,而后抛弃之,哪知后来这落魄少年成了冷血残酷的帝王!
某满腔耻辱怨恨的帝王:“如此血债,你打算怎么还!”
一日为妃,一世为后。(其实是个严肃正经的正剧言情文,看我严肃脸。)
【标签】正剧;言情和宫斗并重;日更6k以上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主角:萧锦月;秦弘凌 ┃ 配角:秦弘允;萧映玉;尉迟心儿
☆、第一章 长安旧梦
四皇子被个女人睡了!
消息如惊雷,一日间传遍大街小巷。
四皇子秦弘凌,姿容绝色、风度翩翩,是大周数一数二的俊美男子。只可惜,他容颜虽好却有两大致命弱点:一是出身卑贱,被皇族厌弃;二是他有“厌女症”,一碰女人就恶心,是的,长到十八岁他都还是个“雏儿”。
好在皇帝、皇后向来厌恶四皇子弘凌,便没人管他婚事,或许他们更希望弘凌就此绝后。
四皇子生母本是先皇后的洗脚婢,因皇帝酒醉将她错认成皇后而得宠幸,怀了龙种,然而她不但不知感激上苍,反而为了早一步生下长子,而毒杀了当时同样有孕的先皇后。
因她当时有孕,皇帝隐忍滔天仇恨没有杀她,直到四皇子呱呱坠地,皇帝便立即下令将他歹毒的亲娘杖毙床前。刚出世就目睹亲娘被打死,国师说,这孩子不祥。
母债子偿。
皇帝痴情,深爱先皇后,因此厌恶四儿子弘凌入骨,自小将他丢在冷宫交给老宫娥照顾,衣食短缺,过得不如奴才,所以四皇子弘凌素来身体孱弱、频频卧病。
今年刚入秋太医就诊断说,四皇子咳血之症不治了,定然活不过今年冬天。
皇族内隐隐欢欣,仿佛只有四皇子死了,才能让人对着世界继续充满信心,世上还是有“因果报应”。
更令人惊叹的是,四皇子经这一“睡”,身体好转、不吐血了!
众百姓大悟:原来是缺女人,身体才出问题啊!看来不会死了。
萧丞相权倾朝野,连皇帝都不得不忌惮讨好他,萧家千金锦月更是美貌无双,太皇太后懿旨钦赐的长安第一美人,多少男子辗转反侧、求而不得,能与如此极品女子肌肤相亲,简直是“大补”,难怪四皇子“起死回生”!
一时间,四皇子弘凌沦为天下笑柄。
皇帝本就厌恶这不该存在于世的儿子,恨不能从未生过他,由此大怒下旨,将其丢去边疆战场当一个无名兵卒,意图让他战死沙场,永远别回来!
春夏更迭,转眼五年。
这又是个寒冬腊月,依然广袤、巍峨的长安皇宫,在夜色中死寂。这是一片儿裹着雪的土坯茅屋,缩在掖庭宫最偏僻的角落。
男人喘着粗气,一遍遍喊她的名字,把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锦月无力承受,无助的在他身下回应他,求他慢些。
猛地睁眼,锦月从床上惊坐起,耳畔的那声“锦儿”立刻消散在漆黑的寒夜。
满屋静寂,唯有头顶茅草落雪的簌簌声,以及刺骨的寒冷。
原来是梦!
她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梦见五年前的旧事,梦见那个与她水乳相交过的男人。舒了口气,锦月擦去脸颊的薄汗。回想起曾经那段鲜衣怒马的日子,锦月一时恍惚。
身边,四岁的儿子小黎紧紧挨着她睡着,听她这一叹息,眼睛忽闪忽闪地睁开,昏暗中闪烁着星子般的淡淡光芒。
“原来娘亲半夜睡不着是梦见了爹爹!”
母子俩相依为命四年,小黎向来很听锦月的话,见他点头锦月才稍放了心,拉过棉被盖住儿子,只留了个毛茸茸的小圆脑袋在外头,靠着她胸口眨着眼睛瞧她,就像只小松鼠乖乖窝在怀中,锦月心头一暖,方才旧梦带来的不安才终于散了些。
“怎么会,小黎这么可爱、这么听话,爹爹怎会不要?”锦月忍着心酸和歉疚,轻轻拍他小小的身子:“爹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年半载回不来,但总有一天,爹爹会起着又高又大的马儿,回来接咱们母子的。”
“真,真的吗?”软糯的声音充满期待。
儿子听完这段话就睡着了,可锦月却再睡不着。孩子才四岁,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在她身边,需要她的保护。握着小黎糯米团子似的小胖手,锦月从茅草屋顶的破洞仰望巴掌大的灰白天空,渐渐湿了眼眶。
转眼,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
五年前,所有人都在等战场上传来四皇子秦弘凌的死讯,等着看“天道轮回”,却不想等了一年又一年,没等来秦弘凌的死,却等来一只可怕的修罗魔鬼!
谁曾想到,当年一名不文、善良温顺的落魄四皇子,竟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集结数十万铁骑撼动江山!
皇帝彻夜不成眠,唯恐这个从尸山里杀出来、血海里爬出来的“魔鬼”儿子,回来报仇。
当真风水轮流转,今夜无眠的又何止她萧锦月。当年折磨那个善良皇子的皇亲贵族,恐怕没有一个不在床上辗转忐忑的吧。
锦月心口沉重,长长的叹了一息。
她不知道那男人会不会再回长安,但锦月确定一点,如果秦弘凌知道她还活在世上,也必定不会放过她吧。
锦月翻了个身,努力睡去,任肮脏的虱子从破棉被缝里钻出来,在她身上漫爬。
☆、第二章 太子归来
天才擦亮,暴室狱的管事嬷嬷就拿着鞭子,挨间儿地把女犯们抽打起来,包括锦月母子俩。
锦月和其它年轻女犯被统一驱赶到院中雪地里洗衣。最近不知为何,脏衣脏布成山,偌大的洗衣池都泡满了。
暴室狱是皇宫专门关押女犯的地方,后宫犯事的宫婢、低等妃嫔以及重罪大臣女眷都可被关押在此,入了这里,除非大赦,只有变成鬼才能解脱!
从五年前到现在,锦月已经在此整整呆了五年,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叫“徐云衣”,跟“萧锦月”没任何关系。
五年前的冬末,刚过了正月丞相府便被满门抄斩,她和母亲姐妹被捕入掖庭,不到一月,母亲姐妹全数染了瘟疫暴毙,而她因五皇子弘允及时搭救而活下来,而后与另一个女犯“徐云衣”偷换了身份,才得已捡回一条性命。
“徐云衣”本是乐坊舞姬,犯了私通罪入了暴室,对于有身孕的她来说这身份正正好。
“云衣,我也来帮你洗衣衣。”小黎搬来个小木桩,挨着锦月坐下。
白天,锦月不许小黎叫她娘亲。在宫里,有个身份卑贱的女犯娘亲并不是好事。孩子是无辜的,锦月不想让他背负不该背负的东西。
“乖乖坐好!”锦月忙握住他蠢蠢欲动的小胖爪,在手心搓了搓放回他衣兜儿,“你乖乖坐好就是帮云衣的忙了。”
管事嬷嬷看见这边母子俩动静,也睁只眼闭只眼,倒不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或被谁叮嘱过,只是觉得能在暴室狱里活五年,就不是寻常女子能办到的,尤其五年前瘟疫横行,全部女犯都死了,就锦月活了下来!所以对锦月多少存着些看鬼似的莫名忌讳,尽管小黎呆在这儿不合规矩,她也没说什么。
“禀嬷嬷,少了个犯人。”守卫点了女犯人数后禀告。
管事嬷嬷一声重哼:“给我找!搜出来看我怎么收拾这懒东西,忙碌的节骨眼儿还敢偷懒!”
管事嬷嬷去寻人,一场血腥的惩罚就在眼前。
隆冬腊月,池水结着冰渣,锦月洗了一会儿双手就冻得发麻,别人也并不比她好。
“我不洗了,再洗、再洗我就要冻死了!”香璇负气地把湿衣服往池子里一丢,溅起一阵冰水花儿。
锦月拿过她的衣裳。“我帮你洗吧,你风寒刚好,不宜再受寒。一会儿让管事嬷嬷看见你盆子里的衣裳没洗,又要受罪了。”
香璇本是个低等采女,因为不愿贿赂画师而得罪了人,被陷害丢进暴室,在她得了风寒快死的时候遇到了锦月。五年来,锦月看了无数人死在这里,可那天早上,香璇垂死拉着她可怜地求“姐姐,救救我吧”,楚楚可怜,像足了曾经在丞相府时的妹妹映玉,所以就救了香璇,事实证明她没救错人,香璇对她也很贴心,是这地狱监牢里她唯一算得上的朋友。
“啊!死死死、死人!”有尖叫。
围着洗衣池的女犯哗然惊退,池中脏衣下露出池中一具被冻硬的女尸!泡的发白、结了冰渣,来暴室日子短的女犯都吓白着脸干呕。
锦月赶紧把小黎揉进怀里捂住他眼睛!“别看。”
正是刚才点名少的那个女犯。管事嬷嬷拿着大手指头粗的皮鞭呵斥:“看什么看,赶紧洗!谁再懒惰这就是下场!”
恐惧紧紧掐着众人喉咙,所有人都发疯似的赶紧洗。
锦月一顿。“册立了,东宫?”
“姐姐竟不知道?”
锦月摇头,她每日干着繁重的活儿,还要照顾儿子,哪里有功夫去打听消息。自大半年前旧太子被罢黜,东宫位置就一直空着。“不知这次的东宫是哪位皇子?”
锦月脑子嗡的一声,手中湿衣服啪嗒落在水中,而后香璇说的话她一句没听入耳。
边疆战场那个,不日回宫!
直到日落所有人都走了,小黎红着眼睛来拉她衣角喊“娘亲你怎么了娘亲”,锦月才从内心的惊涛骇浪里回过神,一手抱着吓坏的儿子,一手从贴身衣物里拿出柄桃花簪。
簪子成色普通,有些旧了,比起当年她价值连城的珠钗首饰并不算什么,甚至不如当年她小拇指甲盖上,涂丹蔻花的贵。
往事不堪回首,看今朝,只能叹物是人已非。
“小黎,帮娘亲个忙好不好?把簪子,插-在娘亲头发上。”
“遵命,娘亲!”小黎笑嘻嘻点头,伸着短短胖胖的小胳膊,举着簪子在锦月头上认真地找。
夕阳下红扑扑的小脸蛋儿,隐隐有几分梦中熟悉的轮廓,锦月看得渐渐湿了眼睛。
*
百里长安的皑皑白雪都被斜阳染得血红。城门嘎吱开启,眨眼的静寂之后,一队铁骑飞驰进城。
马蹄声震如雷,乱雪四溅!
铠甲带着大漠风沙,刀剑残留着敌人鲜血的气味,这是一队凶煞威武之师,却规矩的臣服在为首的、高大银甲男子身后!
“吁!”
烈马应声而停。
许久没等到回应,京兆伊忐忑地抬起眼皮,打量烈马上的威武男人。只见他身穿厚重盔甲,高大矫健、威风凛凛,容颜俊美依旧却寻不到半分往昔的孱弱温柔,整个人如寒冰,冰冷莫测得没半点人气儿,尤其一双鹰眼凌厉如利箭,浑身的煞气令他肝胆具寒!
看蝼蚁一般睨了眼发抖的京兆伊,秦弘凌幽幽启唇:
“梁大人,别来无恙。”
惨叫戛然而止,鲜血喷溅雪地。滚落地上的头颅惊瞪着的双目还看这马背上的男人,似犹不敢信是当年那善良忍让、满腹诗书的四皇子,抽刀砍了他的头!
“当日我便说过,我秦弘凌归来之日,便是你魂断之时!”弘凌收剑一掷,饮血长剑穿着京兆伊的头颅、“噔”地钉-入城头!
弘凌咬着腮帮子四顾,深黑的瞳孔不断紧缩,脸上寒意化作薄唇边诡异、刺骨的笑。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五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失去所有,如丧家之犬被赶出长安!
他曾以为,只要他温文儒雅、与人为善,处处为人着想,总有一天他的父兄亲族摒除偏见接纳他,所有人都会爱戴他,然而,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们不要他的善良谦恭,只要他的命,去偿还所谓的血债!他越聪慧越仁厚,他们越忌惮越想除去!
他扪心自问待人不薄,更没有害谁,到头来却只有一个一个的落井下石,无情背叛。
既然,既然全世界都不善待他,他又何须再与人为善!人人都要他死,他偏偏要活下去!
弘凌不断紧缩的眸子映着长安城池,渐渐变得和残阳一样血红。
马鞭扬,烈马嘶鸣,载着它主人飞驰入城。
街道百姓在门后小心地往外看,只见烈马上的男人如冰雕的一般,风雪中,他长发狂舞,连暮色也掩不住他光华,似谁也挡不住他脚步!
他的双眼犀利冰冷,脖间那道断喉伤疤,虽用藤蔓似的图腾修饰过,却依然怵目惊心。
脖子上受了这样的伤,竟还活着,不是“魔鬼”是什么!
☆、第三章 挫骨扬灰
队伍驰到十字路口,左将军兆秀上前通禀:
“太子殿下,咱们直接进宫还是去驿府暂歇?京兆伊死在您手里,恐怕‘有心人’要做文章。”
弘凌没答话,眸光向东边刚起的月亮浮了浮,而后给了烈马一鞭子、驰向城西。
兆秀略作思量,想起件事,前些日子殿下让他调查过,那位曾经背叛他的萧家千金就埋在城西乱葬岗。
当年他虽不认识四皇子弘凌,不过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他是当年的殿下,恐怕已怒起将萧锦月和五皇子弘允砍了,那可是奇耻大辱啊!不过殿下不是他,殿下是真男人,所以蛰伏五年、成就今日的太子,归来故土!
只可惜,佳人已经作了古。
兆秀幽幽一叹,策马跟上。
长安西边的贫民窟旁有一片荒地,就是乱葬岗。
“挖!”
夜半掘坟这事放在别人做恐怕胆寒,然而这支军队从血海尸山走来,岂会害怕?
很快,小坟包被刨成了深坑,一卷破席裹着具尸骨长眠其中。草席破烂窄小,可见死得之窘迫凄惨。
弘凌忽然抬手,兆秀没敢继续说,于是知趣地让所有士兵都一起背过身去,回避。
兆秀倒抽一口凉气!‘难道,太子殿下还爱着那丧尽天良的坏女人不成?’他刚如是想罢,就忽见秦弘凌长发被真气冲得翻飞,衣裳下裹着的尸骨立刻被震作飞灰!
兆秀松了口气。‘挫骨扬灰?看来不是爱,是恨得深呐。’
**
太子回都第一件事就是把侮辱过他的京兆伊斩了头、钉在墙头。消息迅速传进皇宫各殿的主子耳中,并在几日之内就传遍长安大街小巷。
京兆伊被砍头之事,最后一太子罪状奏折结束,并举家抄斩,满朝文武闻之无人不胆寒,人人提起太子弘凌四字就心生畏惧。
这消息几日后也传入了暴室,锦月听得心惊肉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上午在院子里晒帘布都浑浑噩噩的。
回想今夕往昔,物是人非得简直像场梦!
犹记当年的秦弘凌,信佛理禅、温润如玉,是个善良仁慈的翩翩公子,可而今,他挥手就砍了人头钉在墙头。那等血腥场面,她光是想象一下就觉毛骨悚然!
“娘亲你手好冷,小黎给你搓暖暖!”
软胖的小手搓着自己手背,锦月才回神来。小家伙依在她腿边儿,扬着圆圆白白的脸蛋儿笑嘻嘻望着她,一排白生生的小牙齿米粒儿似的,可爱。
锦月把儿子两只小肥爪藏在衣服捂好,免得冻着:“说了多少次了,白天不能叫娘亲,要叫云衣。”
思及原因锦月心中泛酸,却只能笑着哄他。“因为爹爹没回来,你是咱们家里的男子汉,不能总依赖娘亲,要学会长大,知道吗?要做个坚强的小大人。”
小黎捧着粉面团子似的脸蛋儿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小黎明白了!”
一旁,晒衣裳的香璇见母子二人这般融洽,感动:“小黎可真有孝心,姐姐没白疼他。小男子汉,保护云衣的重任可交给你咯?”
小黎一拍小胸膛:“云衣,我保护你!”
看他煞有介事,锦月又甜蜜又心酸,风大了,锦月让小家伙赶紧进屋去,别冻着。小孩不比大人皮实,冻了生病不得了。
延尉监是宫里掌管刑法的机构。香璇不知锦月真身份,以为是徐云衣与宫中奴才私通生下的孩子。
锦月脸一僵,可脑海里闪过那张容颜后,心头反而越发冷静。
从此,就当他死了吧。哪怕他当了太子,也不可能与她这个“死刑犯”,不,是“已死之人”,有任何瓜葛。
“呵,生过崽儿的破鞋你也馋?”
锦月心头一跳,回头正对上两个守卫在她身上逡巡的视线!那其中高瘦的守卫锦月记得,半年前他才把个女犯糟蹋至死,不了了之。毕竟没人会去追究个女犯的生死,这些守卫地位卑贱,不敢与宫女有瓜葛,可女犯他们却是敢的!
锦月端上盆,赶紧从两道令人作呕的视线里逃走。
……
暴室晾晒好的帘布被熨帖,装入箱中交给了东宫来领衣的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是掌管东宫事务的大人,还是头回亲自来押送衣物,可见这次东宫的差事他当得相当小心,不敢半点差错!
东宫比别的皇子宫殿高阔,象征着太子储君地位的高贵非凡。暮色里,巍峨的殿阁仿佛耸入夜空,金砖玉瓦,雕栏玉砌,宫灯映照下遍地生辉。
太子寝殿,灯火如昼。
方才大乾宫来了一队太监宫女,抬了皇帝的赏赐来。杨公公屏气凝神站着,等待天子弘凌的回话谢恩,可太子自顾自擦剑根本不理会。
眼睛一转,杨公公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皇上半年前便盼望着殿下大胜归来,早早准备好了赏赐,瞧着薄尘,都是皇上盼子归来的父母心啊。”
除了布满灰尘的金砖,便是几大箱子诗书,弘凌一一打开,其中《孝经》、《道德经》摆在最上头,弘凌笑了一声,轻,却冷得彻骨:“真真儿是极好的赏赐,父皇当真疼爱我!”
弘凌语罢,利剑脱手而出、贴着杨公公的脸飞过,“噔”一声入了供桌上的剑鞘!老太监吓得噗通跪在地上,浑身一哆嗦。
“父皇这般有心,我又如何能不知感恩?”弘凌一拍手,也抬进来几口箱子,“我也给尊敬的父皇准备了回礼,抬上来交给杨公公。”
弘凌拿起一只人头骨,摸了摸喉咙伤疤、幽幽一笑:“当年父皇令我‘匈奴不败,永不得回长安’。这是我亲手斩下的匈奴战神‘呼邪王’的首级,以及他的武将下属,我想父皇一定会非常喜欢,你说呢,杨公公?”
对着这几箱子人头骨,杨公公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哪怕生在吃人的皇宫几十年,他也骇得浑身冷汗站立不住,当即领了人、抬了首级箱子连滚带爬滚出东宫。
人走,寝殿里终于安静下来,除了几箱子布满灰尘的金银,角落里还站着位绫罗美人,轻轻扭动着美妙勾人的身子,瞧着弘凌唤了声“殿下”。
邪邪地冷笑一声,弘凌走过去抬起美人的下巴。“你也是父皇给我的赏赐?”
“我的女人?”弘凌勾着一边的唇角,或许是觉得这解释有些意思,大手一扯、衣裳碎成片,美妙的*立刻毫无遮掩落在他臂弯。“睡过,才是我的女人!”
“怎么,你怕我。”
弘凌无声勾唇,笑到眼底结成了冰。
“‘心疼’。”
……
烛光摇曳,夜半更深。
美人从榻上醒来,却发现身边的床铺冷冰冰的,太子正在桌旁提着坛子酒在喝,在她发现的瞬间,那俊美的男人瞬间冷厉,让人浑身一寒。
“太、太子殿下,更深露重怎么还不歇息?”
弘凌甚至没瞟她一眼,冷冰冰地说了个“滚出去!”,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侍寝而半分怜惜。
美人又惊诧又屈辱,不敢惹恼秦弘凌,含泪退下了。
屋子里终于没了旁人,一室暗淡烛光和死寂缠着喉咙让人喘不过气。弘凌嘲讽地笑看金镶玉的太子寝宫,忽然声声笑起来,狂妄,到了最后夹着悲凉。
爱情,亲情,权力,欲-望,人这辈子,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挥霍金银珠宝,还是纵情享受女人妖娆的*?
他如此拼了命地活到今天,活着回到长安,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原来是夜风撩起了帘布,并不是谁。
……
看夜的曹公公听见寝殿中有坛子破碎的响声,小心地来看,发现太子弘凌像是抱着谁,安静又温柔。
可再细看却发现他怀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第四章 再次相逢
太子年轻威武,姬妾稀薄,太子妃位又空缺,后宫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摩拳擦掌、心存幻想,哪怕暴室里的女犯也不例外。
“谁说太子厌女?我听说皇上赐去东宫的美人夜夜承宠,而且太子体力好得不得了,根本没有当年所说的‘不举’、‘无能’之事。”
香璇拉了拉锦月的袖子,给了个一起去晾衣裳的眼色,锦月知道她有话想说,便端起盆儿跟她一到去晒衣竿处。香璇四顾无人,才小声说:“姐姐,你可还记得那个总是刁难咱们的潘女史,就是管事嬷嬷的干女儿。”
“当然记得。”锦月怎会忘记潘如梦。去年潘如梦贿赂暴室丞大人,想调去兰昭仪殿中当差,结果被她无意撞破而没能调任,潘如梦对她怀恨在心,几次把她往死里折磨,而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已许多日不见她出现,想来她已经谋好了前程离开暴室了吧。”
*
因为这几日锦月不愿去暴室外拉泔水车,下午管事嬷嬷发火将她抽了一顿鞭子,满身衣裳都打烂了,沾着血点子。锦月怕吓坏小黎,便托香璇照顾他,自己在柴房的稻草上将就一夜。
暴室外的甬道是去冷宫“方艾宫”的必经之路,消息说,秦弘凌这几日住在方艾宫,所以她不想踏出暴室一步。
只是没想到这顿鞭伤比她预想的更可怕。二更寒夜,她就发起了高烧,烧脑子发昏。女犯生病是没人会给医药的,挨过去就活,挨不过去就死。
太阳穴和脑子突突的跳得痛,锦月觉得浑身在滚油里煎炸着一般难受。
她无声地呢喃着儿子的名字,希望给自己多些力量,做了母亲的女人会变得勇敢,为了孩子从前害怕的事也会毫不畏惧。锦月努力忽略身体的痛苦,保持清醒。
“嘿嘿,想男人了?嘴里哼哼唧唧的,声儿可真*。”
柴房木板门忽然开了,传来男人下作的声音,令锦月浑身一寒,她费力的睁眼,只见昏暗中一个鬼魅似的影子朝自己走来!
“哟呵,徐云衣,你故意躺这儿不就是等爷来宠爱你吗?哟,伤了?啧啧,让本爷看看你的身子,伤得如何了。”
锦月听出是那个糟蹋过女犯的守卫,惊恐的挣扎推开他,朝门口跑。
身后的叫骂令人害怕,锦月脑子发昏看不清路,本能地朝有灯光的地方跑,直到被追上来的守卫按倒在地上,撞翻了泔水车,溅了一地污臭的馊水!
忽然守卫下作的笑声戛然而止,抖如筛糠的跪在一旁。
“发生了何事。”
曹公公捏着鼻子,嫌恶地看了眼满地脏污和一男一女:“回禀太子殿下,是女犯和守卫私通,被咱们给撞见了。”
那个烙在心口的名字在一遍遍回响,却溢不出咽喉。
“殿下,臣妾刚刚闻着那泔水味胸中一阵恶心,您说臣妾是不是有了您的孩子了。”
锦月麻木的跪在地上,心口澎湃的热血冷却成冰。
……
锦月被押回了暴室狱,不过这次不是茅屋里,而是死牢。延尉监的人和管事嬷嬷将她拷问了半夜,趁她昏迷时绑着画了押认了罪。
“你犯谁手里不好,偏偏犯到太子殿下手里,也就别怪我不念你们孤儿寡母可怜,将你处死!”
“你三番两次与男人私通,徐云衣你还知道廉耻吗!全天下女人的脸,都给你这荡-妇丢光了!”
牢门哐啷关上,审问终于结束。
锦月吃力地转动着眼珠,无力动弹,沙哑的喉咙忽然幽幽笑起来,眼泪却滚出眼眶,一颗又一颗。
锦月紧紧闭上双眼关住泪水,身上的痛,哪抵得了心头的痛。
儿子忽如其来的声音令锦月脑子立刻警醒,精疲力竭的身子如触电一样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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