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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記》的作者只能是曹雪芹的父輩?

2023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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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頭記》作者辨正
  紅學研究
  曹雪芹被認定為《石頭記》的作者是中外文學史上的最大誤會。
  曹雪芹不是《石頭記》的作者。曹雪芹與《石頭記》之關係當為兩種身份:一是先於脂硯齋的《石頭記》的評批者;二是《石頭記》的披閱、增刪、纂目、分回的整理者。
  《石頭記》的作者只能是曹雪芹的父輩,應該是曹雪芹祖父曹寅名下最先出現的大兒子曹顏,就目前已知的資料,這位曹顏,在他的父親曹寅為弟弟曹荃及子侄捐納監生時,由總管內務府向戶部的移送的咨文中露過一面。
  一、曹雪芹是先於脂硯齋的《石頭記》的第一位評批者
  脂硯齋為《石頭記》評批者已眾所周知,然而對其評批《石頭記》時所冠「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之「重評」卻未予引起足夠的重視,通常理解為脂硯的第二次評批,這是錯的。《己卯本》、《庚辰本》在各自多本分冊的扉頁分明標有「凡四閱評過」,書名卻並未定為「脂硯齋四評石頭記」,這就說明了脂硯齋無論自己一評、二評、三評、四評、抑或五評,都屬「重評」。顯然,這「重評」,不是他自己的第二次評批,而是針對他人「首評」而作的排序。換言之,脂硯齋始評《石頭記》之前,已經有人先評過了,這個首評者就是曹雪芹。
  曹雪芹之首評《石頭記》,在今存的早期脂本中是留有足夠的印痕的。先請看《甲戌本》第二回的回前批的狀貌:
  第二回[回次]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回目]
  [回前批開始]此回亦非正文本旨。只在冷子興一人,即俗謂冷中出熱、無中生有也。其演說榮府一篇者,蓋因族大人多,若從作者筆下一一敘出,盡一二回不能得明,則成何文字?故借用冷氏一人,略出其大半,使閱者心中已有一榮府隱隱在心。然後用黛玉寶釵等兩三次皴染,則耀然於心中眼中矣。此則畫家三染法也。未寫榮府正人,先寫外戚,是由遠及近,由小至大也。若使先敘出榮府,然後一一敘及外戚,又一一至朋友,至奴僕,其死板拮据之筆,豈作《十二釵》人手中之物耶?今先寫外戚者,正是寫榮國一府也。故又怕閒文贅累,開筆即寫賈夫人已死,是特使黛玉入榮府之速也。通靈寶玉至於士隱夢中一出,今於子興口中一出,閱者已洞然也。然後於黛玉寶釵二人目中極精細一描,是文章鎖合處。——蓋不肯一筆直下,有若放閘之水,燃信之爆,使其精華一泄而無餘也。究竟此玉原應出自釵黛目中方有照應,今預從子興口中說出,實雖寫而卻未寫,觀其後文可知。此一回則是虛敲旁擊之文,筆則是反逆隱回之筆。
  詩云:[此處有硃筆雙行字批語:只此一詩便妙極,此等才情自是雪芹平生所長。——余自謂評書非關評詩也。]
  一局輸贏料不真,香消茶盡尚邏巡。
  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此處回前批結束]
  卻說封肅因聽見公差傳喚,忙出來陪笑啟問……[此行正文開始]
  這就是《甲戌本》第二回回前開始之狀貌。在正文「卻說封肅因聽見公差傳喚,忙出來陪笑啟問……」之前的就是回前評,回前評的體例是前為散文批語,後以標題詩結束。這首標題詩是誰寫的?硃筆雙行批語說是曹雪芹!雪芹既是回前評中標題詩作者,不就是《石頭記》的評批者了嗎?
  因此,要否定曹雪芹的《石頭記》的評批者的身份,除非認定「標題詩」並非回前評中的一部分,而是正文的入回詩。那末,此類詩究竟是回前評中的標題詩,還是小說本體的入回詩呢?讓我們再引早期脂本《甲戌本》、《庚辰本》有關章回回前評語的狀貌。
  《甲戌本》第十三回至第十六回這一分冊四回的狀貌相同,由於第十三回首頁的左下角歸胡適收藏時已經撕去,難窺原貌,故引第十五回回前的狀貌:
  第十五回[回目]
  [回前評]寶玉謁北靜王,辭對神色方露出本來面目,迥非在閨閣之行景。
  北靜王問玉上字果驗否,政老答以未曾試過,是隱卻多少捕風捉影。
  北靜王論聰明伶俐,又年幼時為溺愛所累,亦大得病源之語。……
  ……未見真切,不曾記得,此系疑案,蓁創是不落俗套,中且省卻多少累贅筆墨。昔安南國使有題《一丈紅》句云:「五尺牆頭遮不得,留將一半與人看。」
  詩云:
  王熙鳳弄權鐵檻寺 秦瓊卿得趣饅頭庵[回目]
  話說寶玉舉目見北靜王水溶頭上帶著 ……
  這四回的回前評都抄在回目的前邊,標題詩處有「詩云」二字卻空著兩行,這表明是留空待補,即要補成前為散文評語後以標題詩作結的定式,顯然批寫成此等定式,並非易事,只得留空待補。特別要請諸位專家注意的是,標明標題詩的提示語「詩云」在回目的前邊,那就鐵證了標題詩是與回前評合為一個整體的,這些詩就不是屬於小說本體的入回詩,而只能是評中詩,入回詩寫在回目之前是不可思議的。既然評中詩是曹雪芹所寫,其評語自然也是他寫的。這種體例,我們還能在《庚辰本》中得到印證。
  《庚辰本》第二分冊扉頁目錄頁的反面用硃筆抄了應該繫於第十三回回前的批語,該頁既有散文批語,又有標題詩。今引如下:
  此回可卿夢阿鳳,蓋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時,奈何!奈何!然必寫出自可卿之意也,則又有他意寓焉。榮寧世家未有不尊家訓者。雖賈珍尚奢,豈明逆父哉?故寫敬老不管然 後恣意, 方見筆筆周到。
  詩曰:[標題詩] 一步行來錯,回頭已百年。古今風月鑒,多少泣黃泉!
  《庚辰本》未分開的第十七十八回的回前批是墨筆批寫的:
  此回宜分二回方妥[批語]
  寶玉系諸艷之貫,故大觀園對額必得玉兄題跋,且暫題燈匾聯上,再請賜題,此千妥萬當之章法。
  詩曰:[標題詩] 豪華雖足羨,離別卻難堪。博得虛名在,誰人識苦甘?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書名]
  第十七至十八回[回次]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回目]
  話說秦鍾既死,寶玉痛哭不已。……
  《庚辰本》第二分冊扉頁目錄反面的那一條是後來補錄的,是硃筆評語,散文批語與標題詩同字體,同硃色,兩者顯然是同一整體。我們不能設想該抄在正文前的入回詩竟然抄在分冊扉頁目錄的反面。而《庚辰本》第十七十八回的回前狀貌更清楚——回前散文評語、標題詩都在回次、回目之前。自然,「豪華雖足羨」只能是評中詩而不是入回詩。
  由以上諸例,我們可以看出,《甲戌本》第二回的回前評的狀貌,即前為散文評語、後以詩結束,是《石頭記》早期評語的一種定式,也顯然是那位評批者努力追求成每回的定式,因此,人們就稱《甲戌本》第二回中的七絕「一局輸贏料不真」為第二回標題詩。但是,人們感到奇怪的是,這種定式,在《甲戌本》竟是從第二回開始,而不是從第一回開始的!我們將《甲戌本》的第一回與《庚辰本》及其它脂本的第一回比較,發現《庚辰本》的第一回有回前批,而《甲戌本》的第一回沒有回前批,卻比別的脂本多出五頁「凡例」。關於這一點,馮其庸先生等老一輩學者經過研究指出,《甲戌本》凡例的第三條正是由《庚辰本》第一回的回前評語的修改而移來的。而筆者則發現《甲戌本》的第一回正文中是有第一回的標題詩的!這首標題詩出現的地方是:
  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題曰《風月寶鑑》。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釵》並題一絕云: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既然這首詩也是曹雪芹寫的,也被脂硯齋認定為「此是第一首標題詩」,在《庚辰本》的第一回又是有回前評的。而第二回中的標題詩「一局輸贏料不真」也是曹雪芹寫的,這樣,這首「滿紙荒唐言」詩原該在第一回的回前批中就是顯而易見的了,一如上文列舉的其它章回一樣。其散文批語自然就是《庚辰本》第一回的回前評,於是我們就可以恢復《甲戌本》的底本的第一回回前評語的狀貌了:
  第一回[回次]
  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回目]
  [回前評]此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之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故曰甄士隱云云。但書中所記何事何人?自又云:今因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之鬚眉,誠不若此一干裙衩哉。實愧則有餘,悔又何益,是大無可如何之日也。當此則自欲將已往所賴,上賴天恩,下承祖德,錦衣紈褲之時,欽甘饜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負師友規訓之德,以致今日一技天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集,以告天下之人。我之罪固不免,然閨閣中本自歷歷有人,萬不可因我之不肖,自護己短,一併使其泯滅也。雖今日這茅椽蓬牖,瓦灶繩床。其晨夕風露,階柳庭花,亦未有傷我之襟懷筆墨。雖我未學,下筆無文,又何妨用假語襯言,敷演出一段故事來,亦可使閨閣昭傳,復可以悅世人之目,破人愁悶,不亦宜乎?故曰賈雨村云云,此回中凡用夢用幻字,是提醒閱者眼目,亦是此書立意本旨。[散文評語據《庚辰本》略校]
  詩曰: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各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第一回正文開始]
  這就是《甲戌本》第一回底本原樣!筆者相信諸位專家學者同意筆者所作的技術復原。
  以上各例可以得出兩條明確的結論:第一,標題詩是屬於回前評的;第二,回前評中詩是曹雪芹寫的,因此,回前評也是曹雪芹寫的。至此,雪芹為《石頭記》評批者,不容置疑。
  曹雪芹是否既是作者又是評批者呢?只要我們回視上引諸條批語即可看出,評批者曹雪芹是在以第三者的身份體會、思索、揭示作者的寫作手法,絲毫看不出他在自著自評,自吹自擂。因此,曹雪芹只能是《石頭記》的評批者,而不是《石頭記》的原作者。
  二、曹雪芹是《石頭記》的披閱增刪的整理者
  曹雪芹的披閱增刪的整理者身份是他死後遺稿的另一個整理者客觀敘說的。這一段文字對於小說本體說來則是後添的衍文。這段文字及其前後文是這樣的:
  [1] ……女媧氏鍊石補天之時,於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媧皇氏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只單單的剩了一塊未用,便棄在此山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鍛鍊之後,靈性已通,……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而來……來至峰下,坐於石邊,高談快論。……此石聽了,不覺打動凡心,也想要到人間去享一享這榮華富貴,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說道:「大師:弟子蠢物不能見禮。適間二位談那人世間榮耀繁華,心切慕之……如蒙發一點慈心,攜帶弟子得入紅塵,在那富貴場中,溫柔鄉里受享幾年,自當永佩洪恩,萬劫不忘也。」……二仙知不可強制。乃嘆道:「此亦靜極思動,天中生有之數也。我們便攜你去受享受享。……我如今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終之日,復還本質,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頭聽了,感謝不盡。那僧便念咒書符,大展幻術,將一塊大石,頓時變成一塊鮮明瑩潔的美玉,且又縮成扇墜大小,可佩可拿。那僧托於掌上笑道:「形體倒也是個寶物了,……攜你至那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去安身樂業。」那僧……說著便袖了這石,同那道人飄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2] 後來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因有個空空道人訪道求仙,忽從這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經過,忽見一大石上字跡分明,編述歷歷。空空道人乃從頭一看,原來就是無才補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歷盡離合悲歡,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空空道人遂向石頭說道:「石兄,你這一段故事,據你自己說有些趣味,……我縱抄去,恐世人不愛看呢!」石頭笑答道:「……所以,我這一故事……亦令世人換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牽亂扯,忽離忽遇,滿紙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紅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舊稿,我師意為如何?」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將這「石頭記」再檢閱一遍……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
  [3] 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題曰《風月寶鑑》。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並題一絕云: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此處有一硃批:此是第一首標題詩]
  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
  [4] 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書云:當日地陷東南……
  引文[3]的黑體字部分就是敘述曹雪芹「披閱、增刪、纂目、分回」,是改編整理者。以前人們認定曹雪芹是《石頭記》作者的時候,是說那是曹雪芹為逃避清朝當局的文字獄才故意把自己的創作說成「披閱增刪」者,這種說法十分勉強的。假如當局確實要找《石頭記》作者的麻煩,顯然會從文中的「披閱增刪」的曹雪芹入手,順藤摸瓜,查清「披閱增刪者」就是創作者而難逃文網的。
  而經筆者仔細研析,發現這段黑體字不是原稿所有,而是後人添衍,且是曹雪芹死後添衍的,既然是曹雪芹死後,別人說他「披閱增刪」,就只能是真的「披閱增刪」而不是創作的假託,因為我們找不出別人在曹雪芹死後要剝奪曹雪芹著作權的理由。
  我們先從文章結構的角度來證明這段文字是衍文。筆者將引文分為四個自然段,另加編號。這第[3]段黑體字部分就是非小說正文的本體,是後衍之文。若將其除去,則第[1]第[2]、[4]三段榫合而成一體,復為原狀。
  第[1]自然段講小說主人公賈寶玉的前身的故事,即女媧補天遺石通靈石下凡記。第[2]自然段是通靈石下凡復歸大荒山青埂峰下,自在巨石上刻下「石頭記」以記下了下凡經歷,此仍是小說的本體,因這一段仍是第[1]段神話楔子的餘緒,寫的仍是小說的「典型環境」大荒山青埂峰,寫了上節出現的「小說人物」——石頭,寫了小說中的神話人物——訪道求仙的空空道人,寫了空空道人與石頭的對話。檢閱抄錄石上所記之文的是空空道人,把「石上所記之文」的「石頭記」改為「情僧錄」的也是空空道人。所以這一節的結束處必須在「情僧錄」處。總之,這段仍是小說正文本體。
  而第[3]段黑體字部分講的是,曹雪芹的「披閱增刪」,作者的親友題簽,脂硯齋定名,是現實生活中的事,與上文是根本不同質的,因此是衍文。既是後人添衍的文字,就可以刪去。刪去以後,第[4]自然段「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書雲……」就直承第[2]自然段的末尾「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處,即如下文狀貌:
  ……因有個空空道人……忽從這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經過,忽見一大石上字跡分明,編述歷歷。空空道人一看,原來是歷盡離合悲歡,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空空道人遂向石頭說道:「石兄,你這一段故事……我縱抄去,恐世人不愛看呢!」石頭笑道:「我這一故事……亦令人換新眼目。……我師意下如何?」空空道人聽如此說,……將「石頭記」再檢閱一遍……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書云:當日地陷東南……
  原文是這樣的嗎?正是如此——「※」後的「出則既明」,意思是「『石頭記』出處就已經明白了」,「『石頭記』的出處」在哪裡?在那石上!故又接著說「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書云:當日地陷東南……」就直接向人敘述那「石上所刻」的「故事」——「石頭記」。因此,刪去這[3]段衍文,[1][2][4]完全榫接無痕。顯然,批者亦覺得添衍了這一段,讀者或許會莫名其妙。於是在「按那石上書雲」之旁側,有一條硃筆批語:「以下系石上所記之文。」這是批者提示:此處緊承的是空空道人看到的青埂峰下的石上所記之文。
  由此可知,那段文字確確實實是衍文,確確實實是後人添衍的。添衍者是煞費苦心的,是找准切口的,也找在出現「書名」的地方,幾乎看不出破綻!——但確確實實是衍文。
  這段文字可能是甲戌年寫下的嗎?絕無可能;而是後人添衍,屬追記補記性質。
  上文恢復《甲戌本》底本的第一回的回前評原貌時,知道這段文字中的「滿紙荒唐言」詩原是第一回回前批中的標題詩!而今竟然移到衍文之中,這段文字之後來添衍又得一證。
  那末,這段文字是什麼時候添衍的呢?是在曹雪芹「披閱增刪」未完成的死後。因為在這一段文字中,有一個題「風月寶鑑」的孔梅溪,孔梅溪的生平告訴了我們他題「風月寶鑑」的時間。孔梅溪是曹寅的老師、同僚、好友熊賜履的外孫。曹寅既與熊賜履是世交,孔梅溪之接觸曹寅後人創作的《石頭記》並題簽評批完全是情理中事。
  吳恩裕及李昕先生對孔梅溪的家世生平作了艱苦的考索。他們考出孔梅溪又名孔繼涵,他是曲阜衍聖公之後,是孔子的第六十九代孫,又是熊賜履的外孫。吳恩裕先生考知,孔梅溪出生於乾隆四年,即公元一七三九年!那末,其在乾隆十九年甲戌時一七五四年才十五歲!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能參與《石頭記》的題簽嗎?這種交遊方式可信嗎?
  今更從李昕先生的文章中知悉,孔梅溪第一次到首都北京的時間遠在甲戌年以後。因此,說孔梅溪在甲戌年時接觸到《石頭記》是根本不可能的。
  孔梅溪曾有《因居記》一文,其中寫道:
  丁丑冬移居東城弊廬東偏,本陶氏故宅……後十有四年,釋褐官京師……
  這段文字是孔繼涵梅溪自己考中進士後回憶自己赴京移居、及第、入仕情狀,所以他的移居顯然是從由家鄉曲阜到北京開始的。因此,李昕先生斬釘截鐵地下了斷語:
  據已知的文獻材料記載,孔繼涵到京師的最早年份為乾隆二十二年的春天。
  丁丑年遲甲戌年三年!那末,甲戌年前的孔梅溪題簽「《風月寶鑑》」的事可能存在嗎?因此,孔梅溪的乾隆四年出生,甲戌年時十五歲,丁丑年才到北京這幾條史實,都鐵證了「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系年「甲戌年」是不可能的,這「甲戌」二字必是誤文。此「甲戌」二字當是「甲申」二字,一經調換,則完全暢達。甲申為一七六四年,其時雪芹已死,而孔梅溪二十五歲,在京城交遊漸熟,為《石頭記》題簽才合乎情理的。
  梅溪是孔繼涵的號,他在《石頭記》上留下一條批語也是署「梅溪」的——「不必看完。見此二句即欲墮淚。梅溪。」此批語氣蒼邁,怎麼可能是十五歲的小孩的口吻?古人的「號」,是成人後使用的,在末成年的十五歲用梅溪題簽,也顯然是不合常理的,在京城待了十餘年,有了交遊圈,用號題署方合常理。因此,這段衍文顯然是曹雪芹死後他人添衍的。這「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中的「甲戌」當為抄誤之詞亦明矣!
  那末,請大家思考:既然「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並題一絕云: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不是曹雪芹自己說的,而是曹雪芹死後他人說的,那末曹雪芹的「披閱、增刪、纂目、分回」,即編輯整理《石頭記》只能是真實的!人們無法解釋,別人在曹雪芹死後,會以「披閱增刪纂目分回」的幌子去剝奪他的著作權。總之,此段中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只能是真實的敘述,曹雪芹只能是《石頭記》的披閱增刪者!
  三、脂硯齋批語說曹雪芹是「披閱增刪」者
  當年戴不凡等先生撰文否定曹雪芹的著作權,持反對意見者莫不以脂批為證據,反駁戴不凡的觀點,認為曹雪芹的著作權是脂硯齋批語所證實的。事實果真如此嗎?脂硯齋包括畸笏叟到底是怎樣敘述曹雪芹與《石頭記》的關係的?這些批語的本質含義到底是什麼?
  現在我們討論脂本上關於「曹雪芹與《石頭記》」關係的所有批語,看脂批的本意究竟是什麼。有以上的敘述作鋪墊,相信專家學者會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先看第一條: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余嘗哭芹,淚亦待盡。每憶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癩頭和尚何!悵悵!今爾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申八月淚筆。 《甲戌本》第一回眉批
  首先應當辨清這條批語所針對的對象,從表面說,是針對小說的正文的;此前的紅學家也是這樣認識的。我們必須糾正這種錯誤的認識!——不是!批語的第一句是「能解者方有心酸之淚」,是針對標題詩最後一句「誰解其中味」的,而這首標題詩上文通過論證,已經恢復為第一回的回前批中的標題詩,因此,此詩不是批小說正文,而是批第一回的回前批的!第一回的回前批的標題詩的作者是曹雪芹。理解了這一層,再去解讀這條批語就迎刃而解了。
  評者評這一首詩時,先在詩下註上一筆:「此是第一首標題詩 。」這就告訴大家,這首詩原先在第一回的回前批中的,現在是被人移改在此。
  你評者曹雪芹說「誰解其中味」,說得好!這個「能解者」不是別人,就是你這個評者兼披閱增刪者曹雪芹!也就是說,這位批者首先把曹雪芹定位於「能解者」,什麼是「能解者」?就是深切理解該書的旨趣壺奧的讀者!「能解者」是不是原作者?不是!能不能理解為原作者?不能!只有在非正規場合,在玩「腦筋急轉彎」時,才能把「能解者」考慮成作者。在這位批者十分悲痛地懷念已死的曹雪芹時,決不會開這個玩笑的!舉例說,當我們在莊重地討論魯迅的《阿Q正傳》和茅盾的《子夜》的時候,是不會有人說,我們都是未解者,魯迅才是《阿Q正傳》的能解者,茅盾才是《子夜》的能解者的!此批的含義也正是如此!批者既把曹雪芹定位為《石頭記》的能解者,就徹底否定了他的著作者身份!
  那麼,「哭成此書,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又作何解釋?這個「書未成」,即實指衍文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的整理未完成!而不是指創作未完成!
  這條批語裡,至少還有三處證明著曹雪芹不是原作者。請再看:
  ……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余嘗哭芹,淚亦待盡。每憶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癩頭和尚何!悵悵!
  在這段文字里,出現了一個「芹」,一個「石兄」,一個批者「余」。「芹」是雪芹;「余」是批者;而「石兄」呢?容筆者先問高明:此「石兄」能否與「芹」在內涵上重合?顯然不能重合的,在說兩個人!這個「石兄」才是原作者!即青埂峰下的頑石,「作者——寶玉」之互化體。「石兄」被脂硯齋、畸笏叟視為作者,每有批語作證。假如我們把「芹」看作「石兄」,這段批語就不知所云了。這段批語的含義是批者脂硯或畸笏要把曹雪芹沒整理完而死的不幸消息告訴給已經石歸山下的原作者「石兄」,——這「問石兄」,就是問:曹雪芹未完成書稿的整理而逝世,將再託付誰去完成書稿的整理大業?批者又因未遇當年袖石下凡的引路人癩頭和尚而遺憾!這難道不是最通達的解釋嗎!這能證明了曹雪芹是作者嗎!
  最後兩句話也是否定曹雪芹原作者的證據:
  今爾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申八月淚筆。
  人們常說,紅學史上有一芹一脂的佳話,「一芹」為作者,「一脂」為批者,此說差矣!
  首先請問什麼才是「是書有幸」呢?對於那些如同《石頭記》那樣整理未畢,付梓未成的書,指的是有人續成、整理、修改,並使之流傳,這才是未成稿書的最大的幸事。這「續成、整理、修改,並使之流傳」的工作當然不是原作者自己可以作的,因為原作者已死,這「續成、整理、修改,並使之流傳」者只能是後來的整理者。例如,我們說《漢書》有幸,是說班固未完成的《漢書》有他的妹妹班昭續成而流傳。因此,「《漢書》有幸,是幸有班昭續成流傳。」這句話是正確的;而「《漢書》有幸,是幸有班固創作」,這句話就不通!今知《石頭記》為一部沒有寫作完整理畢的書,上文我們又指明曹雪芹是披閱增刪者,再去品讀「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的含義,不是指再出一個能完成「披閱、增刪、纂目、分回」的人嗎?也就是說,再出一個像曹雪芹一樣擅長續書、整理、修改的人,這書就太幸運了。
  今把這條長批按語體敘述且補足言外之意,以供諸位專家審鑒:
  能理解《石頭記》旨趣壺奧的人才有「辛酸」的眼淚,你曹雪芹才是這樣的人!你流著「辛酸淚」去整理別人的《石頭記》原稿,壬午除夕,書稿沒有整理完畢,你也流完眼淚病逝了!我常常哭雪芹你,眼淚將要流盡,生命將要離世。我曾想到青埂峰下尋覓魂歸道山的作者石兄,把雪芹沒有來得及整理完《石頭記》的消息告訴他,詢問如何處置因雪芹逝世而丟下的沒有完成整理的殘稿。可是遇不上引見的癩頭和尚,多麼悵惘遺憾啊!從今以後,只盼望老天爺能再降臨一個像雪芹一樣擅長於續寫整理殘稿和像脂硯齋一樣擅長評批的人,完成《石頭記》的整理評批大業,這《石頭記》該多幸運啊!這就是我們在九泉之下想了卻的最大心愿!
  現在我們再討論曹雪芹對《石頭記》的著作權持肯定說者最「有力」而常用的一條批語,這條批語是針對曹雪芹「披閱增刪」那段話的:
  若雲曹雪芹「披閱增刪」,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後文如此處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家煙雲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蔽了去,方是巨眼。
  《甲戌本》第一回眉批
  以往人們把那「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一節文字認定是「作者」曹雪芹自己寫的時候,人們就認為這條批語是在揭穿「作者」曹雪芹的隱瞞自己作者身份的「煙雲模糊法」,那麼現在呢?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不是曹雪芹寫的!而是曹雪芹死後的他人寫的!也就是說,此批明明說那個玩弄「畫家煙雲模糊法」的人即是撰寫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的人!
  先容筆者敬問高明:在開頭至此的楔子這段文字里,能看得出是曹雪芹寫的嗎?有曹雪芹寫楔子的蛛絲馬跡嗎?沒有!我們可以說,從開卷至此的文字中,沒有一丁點兒透露有曹雪芹寫的證據!那麼,我們再思考「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寫?」的含義,這個「作者」能與曹雪芹聯繫起來嗎?顯然不能。
  我們要破解「開卷至此撰寫楔子」的人,首先破解批者要為什麼強調「開卷至此這一段楔子」呢?原來,《甲戌本》的楔子與別的脂本的楔子有了極大極大的不同的!一、變化了體式;二、增加了段落;三、增加了字數。總之,《甲戌本》的楔子是有人作了很大的增加改動了!所以,批者才劈頭問道「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的?
  《甲戌本》楔子到底有哪些變動?「楔子」是指正文第一頁第一行書名「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到小說第一回的「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今影行《甲戌本》與《庚辰本》的楔子作一比較。
  《甲戌本》的楔是十四頁半,《庚辰本》楔子是六頁半。《庚辰本》楔子計有文字1795字,而《甲戌本》楔子則為2747字!也就是說,開卷至此的楔子,《甲戌本》比《庚辰本》多了近一千字;或者說多了二分之一強!特別請注意,《甲戌本》的狀貌即體式是獨異於所有脂本程本的。那末,為什麼《甲戌本》獨多了近一千字呢?就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個「開卷至此重撰楔子」的人,他變動了體式與增多了文字,其具體所指:
  一、增添「吳玉峰題曰《紅樓夢》」等「九十五字」;
  二、一僧一道來到青埂峰席地而坐後獨多了「四百餘字」;
  三、把第一回的回前批撤去,改寫擴大成「凡例」,把曹雪芹的第一回回前評中的標題詩「滿紙荒唐言」插入正文中。增添了「凡例」後的七言律詩「浮生著甚苦奔忙」等等!
  四、揭示這段文字「曹雪芹披閱增刪」的![說明:第一條說的增添「九十五字」,是針對原底稿說的,今見的《庚辰本》已是庚辰年後的過錄本,已經逐漸添衍了文字,與本文說的「九十五字」作比較,缺的是第一句「吳玉峰題曰《紅樓夢》」以及最後一句「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
  批者見到這個《甲戌本》楔子有了這麼多的增加改動,改動部分又說「曹雪芹披閱增刪」,他又深知增加改動的人——於是他就想要告訴讀者,「披閱增刪者」除了曹雪芹,還有你呢!所以,批語的開頭「若雲曹雪芹披閱增刪,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即是指改動楔子體式,大幅度增加楔子的文字量的人!無須說得,作以上大規模改動的時間顯然是在曹雪芹的「披閱增刪」的未成而死之後!這個人怎麼是曹雪芹呢?這個人在批者看來,是拋出曹雪芹而隱瞞自己也曾經作了「披閱增刪」的人!
  先說這個人不是曹雪芹,僅舉出「凡例」的開端部分即可一目了然:
  《紅樓夢》旨義。是書題名極多。「紅樓夢」是總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風月寶鑑」,是戒妄動風月之情也;又曰「石頭記」,是自譬石頭所記之事也。此三名,皆書中曾已點睛矣。……然此書又名「金陵十二釵」,審其名,則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細搜檢去,上中下女子豈止十二人哉!若雲其中自有十二個,則又未嘗指明系某某。及至紅樓夢一回中,也曾翻出「金陵十二釵」之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
  此段引文可以看出,增撰楔子的人充分肯定了「紅樓夢」、「石頭記」、「風月寶鑑」作為書名的合理性,而對曹雪芹所題的「金陵十二釵」則甚為不以為然!極為勉強地為其圓說,這個增撰楔子的人自然不是曹雪芹,曹雪芹怎麼會自己否定自己的題名呢!
  那末,「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之誰究竟是誰呢?這個人是脂硯齋,批寫這條批語的人就是畸笏叟!這就為我們徹底搞清這個問題找到了鑰匙。
  這條批語正是畸笏叟批寫的。第十五回,寫到賈府以鐵檻寺作為家族亡者靈柩的寄居之處時,《庚辰本》上有這樣一條批語:
  《石頭記》總於沒要緊處閒三二筆寫正文筋骨,看官當用巨眼。不為瞞過方好。壬午春。
  這條批語是畸笏叟批寫的。我們仔細統計畸笏叟批語署名署日期的狀貌,知道:署壬午年的批語共有四十四條,同時署畸笏或畸笏叟的有十二條,既署壬午春或壬午季春的有三條。所以這條署「壬午春」的是畸笏叟批寫的。而我們討論的批語中「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蔽了去,方是巨眼」與此批中的「看官當用巨眼,不為瞞過方好」的用詞與語氣完全一樣,所以,「若雲曹雪芹『披閱增刪』」一批也是畸笏叟批的。
  這條批語既然是針對「披閱增刪」的,當然是批在曹雪芹死後。這條批語有嘲謔取笑的成分,當然不是針對已經過世的曹雪芹的。這條批語當然針對「開頭至此寫楔子的人看的」,是與這個人戲謔呢。這種方式前不遠處還有過:
  開卷一篇立意真打破歷來小說窠臼,閱其筆,則是《莊子》、《離騷》之亞。
  斯亦太過。
  這第一條批語說「開卷一篇立意」,上一批語是「開卷至此一篇楔子」這不是畸笏的口吻與詞彙嗎?因此,這條批語是畸笏的。第一條批語與第二條批語構成了回應式關係,這個回應者自然就是「開卷至此楔子」的撰寫者。其時曹雪芹已死,因此,此人是脂硯。所以,他謙虛地說:斯亦太過。
  因此,我們討論的那一條批語「若說曹雪芹『披閱增刪』」也正是畸笏批與脂硯看的!
  當年胡適先生以為《石頭記》全書,當然含第一回中「曹雪芹批閱增刪纂目分回」為曹雪芹自己所寫,才作出此批可「戳穿」曹雪芹的隱諱、恢復其「創作」地位的判斷,而今擺出一系列「楔子」在曹雪芹死後增改的證據,此「若說雪芹『批閱增刪』,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之「誰」,還是曹雪芹嗎?難道不是哪個曹雪芹死後的增改者嗎?
  今我們將此條批語用語體敘述並補上一定的言外之意:
  如果說這裡寫上了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的話語,那麼,我先請問:小說開頭至此作了重大「增刪」的楔子又是誰寫的呢?你這個撰寫開頭至此的楔子的作者不是太狡猾了嗎?這正是撰寫「開頭至此」的楔子者的煙雲模糊法,讀者諸君千萬不要被這個拋出「曹雪芹披閱增刪」說的人瞞過去,才是好眼力。
  顯然,這條批語裡是看不出曹雪芹是《石頭記》的原作者的。今將涉及曹雪芹「寫」《石頭記》的批語全部予以辨析。先看以下兩條: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甲戌本》第十三回回後
  雪芹舊有《風月寶鑑》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懷舊,故仍因之。
  《甲戌本》第一回孔梅溪題《風月寶鑑》上眉 ...
  第一條為畸笏所批;第二條為孔梅溪所批,申述所以題《風月寶鑑》為書名的原由的。
  關於第一條批語,也是歷來被認為是曹雪芹創作《石頭記》的「鐵證」的。顯然,持此論者把「用史筆」的「作者」與被命刪去「天香樓」一節的曹雪芹視如一人了。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原作者是原作者,刪改者為刪改者。其時原作者已死,刪改者曹雪芹正在整理,所以畸笏叫他把秦可卿的死,由「淫喪」改為「病死」。這裡只說一條證據。
  這裡刪改要點是要把秦可卿生病、且生不治之症的信息預伏於前面的某回里,改變秦可卿在第五回「賈寶玉神遊太虛幻境」中預伏的淫行敗露、終至自縊的設計。那麼,奉畸笏之命的曹雪芹是從那一回開始改寫的呢?是從第十回「張太醫論病細窮源」,此回寫秦可卿生病,許多醫生診病不著邊際。獨張友士謂其不治之症,下面是他與賈蓉的對話:
  「大奶奶這個診候可是那眾位耽擱了。如今既是耽誤到這個地位,也是應有此災。」……賈蓉看了說:「高明的很。 還要請教先生這病與性命終究有妨無妨?」先生笑道:「大爺是最高明 的人,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了。這藥,也要看醫緣了。依小弟看來,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痊癒了。」賈蓉也是個聰明人,也不往下細問……
  《庚辰本》
  這一段話,張友士的「可是眾位耽擱」,「應有此災」, 暗示秦可卿是不治之症;當賈蓉「問可治不可治」這一尖銳的問題時,張答「大爺是最高明的人」是說剛才的話中你自去體會;「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再次強調不治;「今年一冬是不相干」,是說年前不死;「總是過了春分」句,即是熬不過「春分」,這是醫生說死的諱語。「賈蓉是個聰明人,也不往下細問」是表示充分理解了張友士的話,知是不治之症。而第十三回寫秦可卿病死的時間正是照應張友士的話的:
  這年冬底林如海……身染重疾寫書特來接林黛玉回去。……賈母定要賈璉送她去仍叫帶回來,……賈璉與林黛玉……登舟往揚州去了。
  以上第十二回末
  話說鳳姐自賈璉送黛玉往揚州去後,心中實是無趣……這日夜間正和平兒……屈指算行程該到何處,不覺已交三鼓……只見秦氏從外走來……
  以上第十三回回首
  均引自《庚辰本》
  可見秦可卿正是死於冬末春初,與第十回張友士的暗示完全契合。這就說明了曹雪芹遵照畸笏叟的指令將秦可卿原文「淫喪」改成「病死」,是始於第十回,那麼,這與「原作者」與「改作者」有什麼關係呢?
  筆者認定曹雪芹是《石頭記》的「整理者」,但不否定《石頭記》的作者是「曹家人」,即《石頭記》的原作者是曹寅的兒子,而整理者是曹寅的孫子。在地五十二回,晴雯為寶玉病補雀金裘,直補到次日凌晨「自鳴鐘已敲了四下」處,《庚辰本》有雙行夾批:
  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法,避諱也。
  可見,那個原作者是避曹寅的諱的。然而剛才我們論定必然為曹雪芹改稿的秦可卿起病到病死的這幾回里,不避「寅」字的!在上文引張友士與賈蓉的談話處,先有一段張友士的對脈息的分析,這裡不避「寅」字:
  ……肺經氣分太虛者,頭目不時眩暈,寅卯間必然自汗……
  最合理地解釋這「寅」的彼避此不避的情況,顯然是原作者是曹寅的兒子,應當避;作為孫子的曹雪芹不必避。
  筆者不否認,在八十回中,出現「寅」字的不僅僅在第十回,還另有三見:一是第十四回,寫鳳姐「寅正便起梳洗」;二是第二十六回薛蟠把明代畫家「唐寅」錯看成「庚黃」;三是第六十九回,天文生對賈璉說,尤二姐「明日寅時入殮大吉」。眾所周知,曹雪芹是原有一本專敘風月文字的《風月寶鑑》,薛蟠宴請馮紫英、寶玉,導致第二十八回馮紫英回請,說酒令「女兒悲愁喜樂」就是十分風月的文字,尤二姐的文字也是十分風月的文字,這正是曹雪芹整理時加進《風月寶鑑》的東西。至於第十四回的「寅」字,正是曹雪芹改作與原作的磨合之處,完全可能屬於曹雪芹改作的範圍之內。而且我們有理由和證據證明,在我們確定曹雪芹刪除改寫的第十回至第十三回里,曹雪芹是插入了他的《風月寶鑑》的風月內容的,那就是賈瑞的故事——賈瑞調戲鳳姐,被鳳姐捉弄,正照風月鑒。在整個《石頭記》中,講到「風月寶鑑」的,就是賈瑞的故事,這就愈加證明這幾回的文字是曹雪芹的手筆。人們此前常說的曹雪芹在將《風月寶鑑》改為《石頭記》的過程中,是使文字變得雅潔起來,筆者認為要重新認識,事實可能正相反,恰是加進了他的《風月寶鑑》的不潔文字,而恰恰不避「寅」字幾處又多「風月」的文字,應當正是曹雪芹添改的!所以,這兩條批語是不能證明曹雪芹是《石頭記》的原作者,恰恰證明了是《石頭記》的改作者。再看以下幾條:
  1、至此一詩便妙極,此等才情自是雪芹平生所長,余自謂評書非關評詩也。
  2、這是第一首詩。後文香奩閨情皆不落空。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亦為傳詩之意。
  《甲戌本》第一回批賈雨村「未卜三生願」批語
  3、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嘆,嘆!丁亥夏,畸畸笏叟。《庚》第二十二回末
  4、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對清。缺中秋詩,俟雪芹。《庚》第七十五回前
  以上四條均講《石頭記》中的詩與曹雪芹的關係,故放在一起討論。
  第一條批語所針對的標題詩「一局輸贏料不真」早已討論過,是批中詩,此批指明詩是曹雪芹寫的,正好證明了曹雪芹是《石頭記》的評批者。
  第二條的標點有不同的斷法,先作介紹,再作辨析:
  甲、……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亦為傳詩之意。
  乙、……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亦為傳詩之意。
  筆者贊同乙式,「余謂雪芹撰此書中」是「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之省,文言行文省介詞「於」是極為常見的。贊成甲式標點,以為其中赫然在目的「雪芹撰此書」是曹雪芹著作權的證明,是有待商量的。綜合以上四條關於曹雪芹與《石頭記》中詩詞的關係,我們得到的是這樣的結論:曹雪芹長於詩詞,他被披閱整理圈內人委以修改創作詩詞的重任。
  我們不妨作這樣的思考:假如小說本體「散文」含「詩詞」本是一人創作,傳文顯然並已傳詩,則無須再說「亦有傳詩之意」的疊床架屋式的贅語;只有原作者只是傳文,另有一人是寫詩的,才能表述為「余謂雪芹撰此詩中,亦有傳詩之意」。
  再看其中「後文香奩閨情皆不落空」是十分費解的,感到莫名其妙的,現在我們可以理解了,因為有了一個長於寫詩且藉機「傳詩」的曹雪芹同意捉刀寫詩,以致「後文香奩閨情」中的詩詞「皆不落空」。否則,是無法解讀這條怪批的。
  關於第二十二回後的那條批語,也曾引起種種歧見與誤解的。有人以此佐證曹雪芹的著作權,有人則以為曹雪芹只創作或整理到第二十二回,其實都不是。
  批語說「此回未成而芹逝矣」的「未成」,指賈府幾個重要人物——寶玉、黛玉、寶釵的謎詩未補成。今存《庚辰本》已敘寫賈環、賈母、賈政、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的謎詩,顯然,必須應有寶玉、黛玉、寶釵的謎詩。作為《石頭記》第一層面的主人公寶玉、黛玉、寶釵的謎詩,要求更高,難度更大。既要與他們的第一層面的主人公的角色地位相稱,還須當高人一籌,又要符合他們的性格,切合他們的命運結局。因此,即使吟詩為「平生所長」的雪芹也只好暫時措手。在賈府諸人謎詩的批語中,有一條批語發人深省,可幫助我們判斷謎詩確係曹雪芹所補。下面是賈環的謎詩及其脂批:
  大哥有角只八個,二哥有角只兩根。
  大哥愛在床上坐,二哥愛在房上蹲。
  [庚辰本批語]
  1、可發一笑,真環哥之謎。
  2、難為了作者摹擬。
  3、虧他好才情,怎麼想來。
  賈環的謎詩的批語充分說明了摹擬小說人物寫詩詞是極為不易的。賈環是一個頑劣、委瑣、鄙下的形象,因此,此謎一出,眾人都未猜著,以表示他編得不像,而又恰是作者編得像了--符合賈環身份!後賈環自己說出,眾人一笑。於是有了這三條批語。而其中的第三條批語,恰證明了謎詩與回前評中的標題詩是一個人編的!我們應當記得對第二回回前批中曹雪芹的標題詩「一局輸贏料不真」一條脂批:
  只此一詩便妙極,此等才情自是雪芹平生所長……
  比較兩條批語,評價的都是「詩」,上引第3條說是「好才情」,這條說是「才情長」,這不是在評一個人的詩嗎?這個人不就是曹雪芹嗎?那個在回前批中寫標題詩和在小說正文中捉刀寫詩的不都是曹雪芹嗎?這不就是通過別人的小說傳自己的詩嗎?這不就是「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亦為傳詩之意」的本質含義嗎!也因此,第七十五回專等曹雪芹補寶玉賈環賈蘭的中秋詩的批語,與上文同例,是等一個專門的詩詞捉刀人。
  綜合以上四條關於曹雪芹與小說中詩詞關係的批語,給我們的結論是,《石頭記》原稿的詩詞韻文很少或者較差,不能達到按頭制帽以豐富人物形象的作用,而曹雪芹接手披閱增刪以後,圈內人深知曹雪芹詩詞韻文方面的才華,於是委託他重新改作詩詞,增作詩詞。
  最後剩下的一條含有「雪芹」字樣的批語是:
  妙卿出現。至此細數十二釵,……共十二人。雪芹題曰「金陵十二釵」蓋本宗「紅樓夢十二曲」之義。……《庚辰本》第十七十八回
  此條中「雪芹題曰『金陵十二釵』,蓋本宗『紅樓夢十二曲』之義,」 的意思不過說了曹雪芹另題「金陵十二釵」的依據,這句批語的口吻,完全把曹雪芹定位於「讀者中的題名者」,他依據著小說原文第五回中的「紅樓夢十二曲」吟詠「金陵十二釵」命運的曲子,才想到題「金陵十二釵」新書名的!假如曹雪芹是《石頭記》原作者的話,敘述他的重新題名的語氣豈是這樣!應當諸如:雪芹之另名「金陵十二釵」者,蓋深得意於「紅樓夢十二曲」也!又或如:雪芹之又題「金陵十二釵」者,蓋屬意於「紅樓夢十二曲」也!總之,假如曹雪芹是原作者,原書名「石頭記」必是他取的,這「金陵十二釵」是重新題名,必用「新題」、「另名」、「又題」「又名」之類的詞語,今只用「題曰」,應當說明他只是非原作者的整理者的題名。上文曾引的「凡例」的撰寫者對曹雪芹題「金陵十二釵」的評價,也可幫助我們判斷曹雪芹究竟是原作者還是整理者。今引全被省略的部分:
  紅樓夢旨義。是書題名極多:……然此書又名曰《金陵十二釵》,審其名,則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細收檢去,上中下女子豈止十二人哉,若雲其中自有十二個,則又未嘗指明白系某某,及至紅樓夢一回中,亦曾翻出「金陵十二釵」之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
  「凡例」是撰寫者對《紅樓夢》、《風月寶鑑》、《石頭記》、《金陵十二釵》四個書名的內蘊評價!省略部分「凡例」對前三個題名——《紅樓夢》、《風月寶鑑》、《石頭記》——都作了充分的肯定,認為題名有據,所謂「皆有點睛」。惟獨對《金陵十二釵》大有微詞!兩次用了轉折連詞「然」——見引文加點處。下文用了極為勉強的話:「及至……亦曾」等等。
  假如曹雪芹是原作者,這「凡例」的作者能如此「無禮」嗎?能用得著他「說三道四」嗎?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而「凡例」的撰寫者所以如此者,實在是因為他深知曹雪芹不是原作者,而只是一位「披閱增刪」者,才對他的新題名提出貶損的意見!這難道不是最切合本來面目的理解嗎?
  以上都是《石頭記》脂本上最原始的最直接的記載曹雪芹與《石頭記》關係的材料,記載曹雪芹「寫」《石頭記》的材料。經我們的分析,乃得以知曉:這些「寫」,並不是創纂意義上的創作,而只是「披閱增刪」意義的整理。
  試舉一例:五十年代的曹禺先生把巴金先生的長篇小說《家》改編成電影,假如有人問曹禺先生的孩子:「你父親在家寫什麼?」答曰:「寫《家》。」眾所周知,曹禺只是電影《家》的改編者,這個孩子的回答有似於脂批中敘述的「曹雪芹寫《石頭記》」。
  有清一代直至當今把《石頭記》的著作權奉送給曹雪芹,蓋因那位原作者堅決不願留名,而脂硯齋與畸笏叟對曹雪芹實質上的「披閱增刪」作了模糊的敘述,才導致天大的誤會!
  必須充分注意這麼一個客觀事實,即現在已知確定無疑與曹雪芹的生前有密切交往的敦誠兄弟的詩文集子中,雖然有多處記載與曹雪芹的交往,卻沒有一條說曹雪芹創作《石頭記》的!這不能用不屑記,漏記去解釋,而是敦誠兄弟確知曹雪芹不是《石頭記》的原作者!
  而永忠、明義他們作為最早記載曹雪芹寫《石頭記》的人,偏偏我們沒有找到他們與曹雪芹有交遊的記載。這是發人深省的。蓋他們的記載出於傳聞,出於與今人一樣的對脂硯齋畸笏叟批語的誤會。
  曹雪芹時期或曹雪芹稍後時期也有客觀的記載的:
  舊聞有《風月寶鑑》之書,又名《石頭記》,不知何人之筆。曹雪芹得之,以是書所傳述者,與其家之事跡略同。因借題發揮,將此刪改至五次,愈出愈奇。乃以近時之人情諺語,夾寫而潤色之,藉以抒其寄託。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脂硯齋之批語,引其當年事甚確,易其名曰《紅樓夢》。
  裕瑞《棗窗閒筆》
  《紅樓夢》小說,本名《石頭記》,作者相傳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書內記雪芹曹先生刪改數過。
  程偉元《紅樓夢•序》
  這些記載或屬正確,或屬客觀。可見,其它一些筆記中的記載,把曹雪芹說成是《石頭記》的作者,正在於原作者堅決不留名,脂硯齋畸笏叟留下含義模糊的批語的緣故。
  其實袁枚《隨園詩話》里一條半對的記載,給胡適改成全錯,分列如下:
  康熙間,曹楝亭為江寧織造……其子雪芹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
  袁枚原記 其子雪芹
  改法一 其孫雪芹。
  改法二 其子XX。
  現在的紅學家都取第一種改法,筆者以為第二種改法才是正確的。作為曹寅的鄰居晚輩的袁枚,寫《紅樓夢》者是曹寅其子其孫是清楚的,只是將孫名移作子名罷了。關於曹顏原作《石頭記》的論證,容下文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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