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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與劍.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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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与剑》
作者:柳残阳
序言
孤竹帮大龙头紫千豪年少英俊,广施恩义,被西疆老百姓誉为“小仁公”。他率众洗劫了仇敌玉马堡后,银坝子的白眼婆莫玉纠集各路高手约战紫千豪,以定西疆控制权的归属。孤竹帮在此决战中虽然取得胜利,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紫千豪重伤后昏死三天。
在紫千豪旧创未愈,身体亏虚之时,又传来败走的各路高手将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消息。紫千豪决心以“主动进攻,各个击破”的策略迎击来犯之敌。
住在问心宫的瞎道士攀鹰武功卓绝,是个爱吃人肝炒大蒜的恶魔,莫玉用十付童男女的。肝收买了他与紫千豪作对。紫千豪不顾后果,吃了能暂时恢复体力的“夜猫眼”,用计消灭了这个凶煞。
回傲节山的路上,巧遇方樱,从而找到其义母莫玉。激战中,莫玉却又得逃脱。方樱归顺了孤竹帮,对紫千豪爱意渐浓。
不久,药劲过去,痛苦的反应使紫千豪几成死人。此时暗中追击的单光趁机将紫千家的两个忠勇的护卫左丹和金奴雄杀死,并残忍地将尸体新剁成碎块。
紫千豪侥幸脱险后,又在饭馆遇到了熊无极,他是图谋报复的关心玉派来打探消息的,却与紫千豪一见全。故原来,关心玉已向中土武林发了侠义帖,不日中原众高手将聚众来犯。
当紫千豪身体刚刚康复,中原各路高手果然齐集来犯。紫千豪夷然不惧,派人去下协,上写:
“黑沙谷峰教!”
竹与剑
一、玉马堡 金鼓撼天
西北风强烈的吹刮着这片大斜坡上的白杨树林子,枝干都在呻吟似的呼啦啦叫喊着,斜坡上连着灰苍苍的山岭,斜坡下面却是呼陌纵横的庄稼地,一湾流水流向对面形成半弧的山勒,依着山勒,则是一片建筑得十分恢宏辽阔的连绵庄院,在这种地方,这等田野之中,有着这么一片平地而起的任院,特别有一股子雄伟而凛然的气势,灰黑色的石头院墙围绕下,庄院大门的青石牌坊更形成武,两侧的三方石柱供托着中间一块镶着金色字体的篆匾:“玉马堡”!
堡前便是那条水位低落却十分清例的河流,宽大平整的大石桥横过河面,桥栏两边各雕接着四座昂首扬蹄的白大理石石马,桥面为大麻石,直通堡门,十二级青石阶直伸上去,堡里有三街六巷,严然一个小小的城镇派头!
街上有人来往,满面喜色,牌坊下几个老人拢着袖口在避风处闲聊着,天气是冷,但搞不住他们干瘪的嘴巴里流露出的欢愉,那边,五六个壮汉正提着大红灯笼扛着朱绸褐梁匆匆来了,嗯,再过两天,就是玉马堡老堡主的六十大庆了呢。
空中的云被风吹得滚滚飘逸,正午的阳光时而从云朵的问田里赶出半抹睑来,却又那么快的又躲向云后。
大斜坡的白杨树林子仍然在呼啦啦的呻吟着,在白惨决的材于下,现在,正分散伏卧着一排排密密层层的青衣大汉,这些古农大汉一律外有马刀,腰插短斧,最前面的一排人手中还执着牛筋檀木的强弓,他们个个神态冷漠,不言不动,风拂起他们的青色头巾,更衬出一片萧煞凛冽之气!
斜坡之顶,有一个不深的连坑,坑沿生着凄凄野草,而草色已呈枯黄,在枯草的后面,有一双若星光闪灿的眸子正冷森的凝视着下面远处的玉马堡,这双眸子光芒明亮而深远,又宛如古潭般的澄傲与幽送,好一阵,枯草后的眼睛移开了,于是,自坑边望进去,一个身材适中,全身青衣的年轻人沉思着坐了下来,他的头上扎着花纹绚灿的豹皮头巾,脚上穿着豹皮蛮靴,靴跟上,各嵌连着一只银闪闪的轮刺,晤,他抬起头来了,我们可以看见他浓黑人鬓的双眉。微排的丹凤眼,挺拔如玉的鼻梁,大小合度的嘴唇。还有颈项上系着的一条紫红色上绣一幅纯黑孤竹图的丝巾!这年轻人静坐在那里,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是,却在无形中流露出一段极端深沉旷野的韵息,隐隐中,有着无比的焊勇与坚毅之气!
几乎是踩着足,一个头大如斗,掀鼻龈齿的青衣大汉行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屏着气朝年轻人恭谨道:
“大哥.一切预备妥当,只待大哥下令,弟兄们便可立扑玉马堡!”
年轻人咬咬嘴唇,顺手拉过身旁的一条皮鞘,皮格上两边并钉着二十个皮制环扣,每个环扣里,各插着一柄锋利泛闪的弯刃短刀,他拍着短刀的黄牛角柄拔出一把,在手上熟练的轻抛着,目光似望着上下翻落的短刀,其实会直直的凝注在前面的坑壁一点上,那顶着一个大脑袋的汉子咽了口唾沫,谨慎的道:
“大哥,呢,还有什么谕示么?”
年轻人手腕一抖,抛起的弯刃短刀“嗖”的电飞而出直插坑壁,深没及柄,旁边的大汉眼皮一跳,赶忙垂手肃立,连大气也不敢稍喘一口。
懒懒的,年轻人将皮鞘挂扣在两脚之前,大汉紧走两步,将透入坑壁内的短刀拔出,在自己身上擦了两下,双手棒到年轻人面前。
吁了口气,年轻人平静的道:
“祁老六的人马有回信了么?”
嘴巴一咧,大汉道:
“已去了一个多时辰,料已到了。”
年轻人摇摇头,道:
“伍桐,你就是这种急毛躁火的皮气,还记得去年截击混江上的官船?那一次也是你等不及先烧上火,结果害得你手下那支儿郎折了两百多,连你自己也带上了彩!”
叫伍桐的大汉尴尬的援搓手,忙道:
年轻人扶扶垂在肩上的豹皮头巾,又道:
伍桐满面愧色,唯唯暗暗,年轻人的目光似蒙上了一层雾,他怔怔的凝望着天空滚荡流逝的云絮,幽幽的道:
伍桐屏息垂目,默默听着,当那年轻人—一紫千豪,也是他们“孤竹帮”的龙头大哥吐出一丝淡淡的幽郁,他谈惶诚恐的道:
紫千家深沉的一笑,低低地道:
伍桐缅怀着往昔.深沉的道:
紫千豪眸中闪亮,他清朗的道:
伍桐舔舔他的龅牙齿,道:“这是应该的,孤竹帮里不能稍有异歧之见。”
洼坑之外,忽然在这时响起了一阵“喇啦”之声,一个狗熊般的大块头掠身而进,他一险黑肉往横里生,瞪着一双牛眼,一见紫千豪连忙躬着身,喘着气道:
“老大,郝老六的人已经完全沿河潜在玉马堡四周,他已遣人回报,随时可以展开攻扑!”
“嗯”了一声,紫千家道:
“白辫子洪超与毛和尚公孙寿的人马都准备好了?”
大块头憨里憨气的大笑道:
一侧的历桐喝道:
“罕膘子,你真是个混虫,说话没大没小的!”
紫千豪微微一笑,摆摆手道:
“那么,通知弟兄们留神,一径香后按照原定计策卷袭玉马堡!”
叫罕腰子的大块头连连点头,如飞而去,望着他的背影,伍桐笑骂道:
“也没见过这么浑的人,打十八岁跟着宣老大他就是如此,今天已经四十多了还一点也没改!”
紫千豪笑道:
“这样好,我喜欢这样的人,纯真而豪爽!”
伍相望望天色,轻轻地道:
“大哥,我们去吧?”
点点头,紫千豪一跃上了坑沿,伍相跟着上来,十步之外,在一株白杨树下,一名青衣大汉已半届下膝,双手捧起一柄炫目绚灿的银剑!
大步走了过去,紫千豪一把将银剑拿过,光灿闪亮的银色剑鞘上除了镶嵌着一块绚丽多彩的菱形宝玉之外什么花样也没有,紫千豪“钾”的拔出剑身,一片伸缩吞吐的芒尾已仿佛凝聚成形般明亮的炫迷着人眼,剑身较寻常的剑刀来得宽阔,晶莹锋利,宛如一概秋水般,澄澈中泛着无限的寒酷韵息,紫千豪用手指在剑身匕轻轻一抹,低沉的道:
伍桐默默自旁边递过一两短斧,紫千豪接在手中掂了掂,掖在腰上,二人迅速向大斜坡下走去,到了最前面,紫千豪又朝远处的玉马堡瞥了一眼,冷沉的道:
“罕明!”
方才那大狗熊似的大汉呼的跳起奔来,手中一柄九角钢锥倒拎着,看他轻飘飘的模样,活像只是提着一根稻杆,来到紫千豪面前,他嘻开大嘴道:
“大哥,有啥事?”
紫千豪望着他一笑,道:
“开始卷袭玉马堡!”
大块头罕明掉头便跑,走出两步才想起忘了行礼,又慌忙回头抱抱拳,哈哈一笑奔了出去;于是,顷刻之间第一排的强弓手开始蛇行而下,个个身手矫健,移动迅捷,沿着田野的地形,利用庄稼为掩护,波浪似的包抄向玉马堡,指挥强弓手的,赫然便是那愣小子罕明!
紫千豪又点点头,例旁的伍桐举手一挥,另一拨青衣大汉从大斜坡上的右面潜行而去,紫千豪再点头,伍桐又一挥手,左边,一排青衣大汉亦快步奔去,现在,尚有四排青衣壮士单膝半跪于地,近千只眼睛期待的注视着历桐的手臂,四个长得十分相像的青年人立于每排之首,四个人都生得很俊,一样的隆鼻方嘴,一样的雄壮魁梧,眉宇嘴角,也一样的洋溢着精悍之气。
伍桐上前一步,低声道:
“大哥,主攻人马可以行动了么?”
紫千豪沉默着,目注左右及正前方的弟兄布成一个阔幅极大的半圆,快速的围向玉马堡,他抬头凝望天空,过了好一阵,沉稳的道:
“主攻开始!”
“杀”
震天的杀喊焦雷似的蓦然爆起,五六百名青衣大汉如潮水般冲向斜坡,雪亮的马刀拔鞘而出,远远看去,宛如千百道寒光铺地而起,厉烈而凶狠!
紫千家转头朝伍桐一笑,道:
“走吧!”
“吧”字出口,如一颗钢珠弹跃,紫千豪与伍桐一阵风似的飞掠而下,几个起落,已跑在大队的前面!
于是,杀声遍野而来,人潮汹涌,刀光挥舞成一片,五六百人踏过庄稼地,跃过田埂,直扑玉马堡的青石牌坊!
孤竹帮的人马此刻隔着玉马堡的石桥尚有百丈之遥,他们冲奔的速度并不太快,尽管口中呐喊震天,脚步却迈得极小,伍桐跟在紫千豪身后,担心的道:
“大哥,‘六指攀月’韦羌会出来迎战么?他假如堵起庄门死守我们损伤可就大了!”
紫千家一边奔着,边道:
笑声里,证明紫千豪的判断没有错,在一片紧急的锣声中,只不过片刻工夫,玉马堡的青石牌坊下已经冲出来一群全是一式灰色劲装的大汉,为首者,是一个面如锅底,额生虬髯,威武雄浑的老人!
伍桐低笑一声,道:
“来矣!”
紫千豪墓地停住,左臂在头顶绕了个圈,五六百名奔冲的孤竹帮壮士随即向两侧布开,形成一个巧妙的半弧,锋利的马刀一律微微拄地,青头包巾迎风飞舞,看去精悍勇猛之至!
冲出玉马堡门的灰衣汉子几近千人,他们一奔过了石桥亦已散开成一排,单刀、花枪、板斧、长矛、瓜锤、鞭律等等武器望空挥舞,呐喊声响彻九霄!
伍桐抵撤嘴唇,道:
紫千豪目光淡淡扫过玉马堡有方的高粱地,方才的强弓手们,此刻早已隐伏于内,连一丁点痕迹也寻不出了。
左右一望,紫千豪沉声道:
“后退!”
对面,那虬髯老人仰天一阵狂笑,声如洪钟大骂:
“何方小丑竟敢犯我玉马堡!不等不知死耶?不知六指公韦羌在此乎?通通跪下受缚,本堡主看在尔等能知悔过份上,除了为首者处斩之外其余每人割去一耳放生!”
伍桐喉中吼着,低骂道:
紫千豪揉揉面颊,道:
“伍桐,你回骂!”
咧牙一笑,大脑袋伍桐一晃上前,扯起嗓子大吼道:
“韦羌老鬼,你是迷了心失了魂啦.在那里红口黑牙胡扯八道,老子们既然来了就没有把你这鸟堡看在眼中,还在那里癫蛤唤打哈欠,毛起来吐他妈的大口气,有种的就爬过来,让老子们试试你们这一个一个狗头是不是肉做的!”
对面的六指攀月韦羌尚未说话,他身旁已闪出来七八个老少迥异的人物,有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愤怒的叫道:
“爹,咱们还等什么?就让这些效贼如此侮辱你老人就让这些鼠辈大刺刺的骂我五马堡山门?”
另一个面如重枣,留着三措柳须的中年女士也冷沉的道:
“韦兄,今日苦不杀他们个尸横遍野。他们永不知玉马堡之成风,不斩得他们寸草不留,往后玉马堡只好大开善门棋手让人!”
六指攀月韦羌微微犹豫着瞧向这边,而这边,大脑袋伍桐又大吼道:
“别他妈光说不练,老子们懒得斗目把式,喂,那浑小子。你爹不敢来你来哇,装他妈缩头乌龟还算哪门子好汉?”
于是,玉马堡方面起了一阵愤怒的哗叫呐喊,又一个灰衣大汉走了出来,激动的叫道:
“堡主,多少年来谁敢正眼相观玉马堡,谁敢稍有一字顶担你老人家?你看看,你听听,这些混帐东西满口放屁,咱们还能忍么?还能耐么?咱们拚了一命也要刀刀斩绝这些狗吠小丑!”
伍桐在这厢听得字字清晰,他朝紫千豪扮了个鬼脸,又提起嗓子叫:
“那就来哇,站在那里有个鸟用?老子等着你,看他妈谁能斩准的头!”
狂吼一声,那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手上挥舞着一柄九环大砍刀,迎风呼呼作响!
这年轻人一冲下来,六指攀月韦羌可就急了,他暴吼如雷的一跺脚,大叫道:
“玉马堡的好汉们,杀过去!”
他的吼声立即被一片高昂的喊叫所淹没,逾千名玉马坚的汉子舞动着他们的兵器,疯狂般蜂拥冲来!
紫千豪深沉的一笑,轻声道:
“再后退。”
伍桐手臂倏扬,五六百名青衣壮士又缓缓往后退去,那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见状之下振吭大叫:
“敌人畏怯了,大家冲啊!”
这一声喊叫,更似火上加油,玉马堡方面的人马冲扑得越发急了,他们叫着,喊着,兵器飞舞,呐喊声如一片浪潮,漫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现在,双方的距离只有十五六丈了,只有十三丈了,只有十余丈了!
惨号悲曝之声刹时传出,照面之间已有上百名玉马堡的角色栽倒,在他们尚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又是一片弓弦急响,再度躺下了七八十个活生生的彪形大汉!
“青纱帐里有贼人的弓箭手啊!”
叫喊哗嚷之声顷刻间混杂成一片,玉马堡方面气焰顿挫,阵势大乱,人影狼奔豕突,自己人拥挤着自己人,自己人践踏着自己人,哭着,喊着,而利箭如雨,一阵急似一阵的落下!
六指攀月韦羌见状之下不由心头大骇,他一咬牙,狂吼道:
“不要跑,冲上前去与他们混在一起!”
现着,他自己和那蓄着长须的中年文土已率领身边的两百多名玉马堡所属,猛冲而上!
紫千豪微微点头,道:
“韦羌果然还是个人物,伍桐,飞斧!”
伍桐答应一声,手卷一挥,五六百名青衣壮士已齐齐半跪下来,五六百双目光走走的凝注着迅速冲扑而来的敌人
“杀!”伍桐暴喝如雷,喝声中,他自己的短斧已“呼”的打着转子斩出,一溜精芒猝闪,直劈向对方为首的六指攀月韦羌!
韦羌黑脸突然绷紧,身形左右一晃,巨大的右掌微扬猛砍,伍相的短斧已“咋步”一声断折飞坠!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百柄锋利的短斧呼啸着飞旋斩去,只见寒光闪闪,斧彩纷舞,凄怖的哀叫与惨吼已令人毛发的激资于空气中!两百多名首先冲近的五马堡大汉,瞬息里已仆倒在在阿里一大半,仅剩的五六十个残余者却并未停顿,每一团政上有着成形的愤怒与仇恨,嘶哑的呐喊着死命冲来!
紫千豪怪异的露齿一笑,伸手扯下颈间的紫红丝巾,抖腕抛了出去,于是,紫红色的丝巾在空中平平的一直飘出五丈,才轻软软的往下降落!
红巾的影子在空中一闪,六指攀月韦羌已经瞥见,他像是骤然间被人在心口捣了一拳,惊震的脱口大呼:
“搏命巾!”
然而,晚了,他这三个字出口,玉马堡的人马已冲进了孤竹帮的阵势中,在伍桐的震天呼叫里,雪亮刺目的马刀已狂风暴雨般劈斩向他们的敌人!
尖锐的撞击声及骼响起,有利刃戮肉的声息,有热血进溅的微响,有人类濒死前的叫喊,有痛楚难忍的呻吟,人影奔掠,冷电精芒挥霍纵横,血淋淋的争斗正式展开,生与死的决断呈现于前!
如星光似的眸子轻眨,紫千豪倏弹向空中,“唰”的一个盘折,疾如流矢般扑向刚刚一掌震飞了两名孤竹帮豪士的韦羌而去!
劲风骤罩,韦羌已知不妙,他突地一个大旋身,双手连挥十七掌,罡风扫荡中,他的一根“龙鳞鞭”已哗啦啦暴卷上去!
空中的紫千豪如鱼在水,那么洒脱的翻了个筋斗,身形一斜,一道匹练似的豪光已惊心动魄的直网对方!
虬髯愤张如朝,六指攀月韦羌急步门退,手臂交挥如浪,鞭上龙鳞片片倒竖,狂风骤雨似的迎上敌人的剑招。
收剑,仰身,落地,再出剑,这几个动作是同时开始,又在同时结束,一气呵成之下,四眩剑带起溜溜条条的电芒流鸿,自四面八方包卷至韦羌身侧。
右手鞭,左手掌,鞭掌互施,劲力呼轰中韦羌满头大汗的险险退出。他一口气连挥三十一鞭连出十九掌,大吼道:
“紫千豪,本堡主与你何冤何仇,你今日竟来袭我玉马堡?”
紫千豪手腕一抖,剑尖急颤中幻成千星万点,有如银河殒石,如此飘忽,又如此急劲的暴泻向敌:
“无他,仅在贵堡之金银财帛罢了。”
韦羌吃力之极的拚命招架,心浮气躁中又退一步:
“你你你,你这卑鄙行为,也不怕江湖侠义同声声讨么?”
紫千豪身形翻飞,四眩剑闪戮如电,芒彩纷纷,似流云、似怒涛,似凤旋,似浪排,他淡淡的道:
“假如他们有此雅兴,我紫千豪当然奉陪!”
二人身影乍分又聚,擦掠而过之间,剑影如山,重重压下,鞭招似瀑,滔滔相迎,铿锵交击声中,眨眼已各各攻拒了十七招二十九式!
伍桐正在和那中年文士拼死力搏,他的大马刀精娴熟练,力浑招沉,对方却是一只肉掌,别看这人瘦骨鳞峋,掌势却雄浑威猛,千变万化,伍桐手执兵刃,竟然也丝毫讨不了便宜!
孤竹帮的人马以压倒的优势,瞬息之间已砍倒了那些先行冲来的敌人大多半,但是,就在仅剩下二十来个敌人的硬撑下,后面的玉马堡所属已经接接而上,这一拨也约莫有四百多人,他们一冲来,情况已立即改观,双方已自一面倒的形态变成了混战,血肉横飞的混战!
在混战中,孤竹帮那四名面貌酷肖的年轻人,正与对方三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杀在一处,这三个老人两瘦一肥,两个瘦的各执一对短杆烂银钩连枪,胖的那个却单使一把纯钢斧,孤竹帮这边以四对三,堪堪敌住,情势不见太强。
紫千豪一面与韦羌交手,一边注视着四周战况的演变,他在连出九剑中,笑吟吟的道:
“韦大堡主,若是你肯交出黄金一万两,白面三千袋丝帛一千匹,紫千豪便立即收兵,嗯?”
黑锅似的大脸紧绷着,攻扛依旧:
“你不要做梦,姓紫的,本堡主宁可头断也不能志屈,你就看看玉马堡是否如你想象中那般好欺!”
浓眉倏竖,双目似在流扬着血波,紫千豪大喝道:
“搏命巾出,便知道你不会善了,韦羌,阴冥路上你先行!”
是的,这正是号称“魔刃鬼剑”紫千豪的绝技之一:“轮回十八式”!
六指攀月韦羌顿觉满目精芒紫电,有如雪花缤纷,又似烈阳映眼,他愤怒之下将心一横,龙鳞鞭倏换左手抖成圆圆圈圈,空中刹时但见月弧充斥,飞泻罩套,劲力呼起盘旋。同时,他生着六个手指的巨形右掌已一沉猛出,宛如六丁之神的铁拳,那么来去无影的呼而劈上!
光弧交映,鞭剑互撞,紫千豪的语声暴叱:
“好一手‘攀月斩桂’!”
叫声里,人影急会倏分,紫千豪“咧咧”的泻出三丈,四眩剑往空中一挥,借着挥剑之力,他脚步微浮的抢出两步站住,这边,大指攀月韦羌却浑身是血,一张黑脸已成淡金之色,但是,他却紧握手中龙鳞鞭不放,一双眼睛宛若铜铃死盯着对方,他身上,老天,有七处伤口正在冒出溜溜鲜血!
一声惊骇的大叫喜地出自一个发现了这等情景的玉马堡大汉口中:
这声呼号悠长而凄厉,包含了无限的恐惧与凄惶,于是,玉马堡方面顿时起了一阵大乱,须臾之间已往后溃退了一大截!
三名玉马堡的角色拚命奔往他们的堡主这边,意欲护救,三丈外的紫千豪冷冷一哼,摔然掠进,四眩剑翻飞闪击,在一连串的“噗”斩戮声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号噢,这三名体形魁梧的大汉已在同一个时间里倒翻于地!
六指攀月“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噎”的坐向地下,他全身抽搐着,用颤抖的手指向紫千豪:
紫千豪傲然一笑,冷厉的道:
“两国交兵,血刃相向,韦大堡主,岂能再谈人性?”
六指攀月气得狂吼一声,伤口刹时一阵抽心控骨的巨痛,他面色骤变,黄豆大的汗珠沿额淌下,紫千豪冷然道:
“大堡主,且看孤竹帮席卷玉马堡!”
他刚刚说完了话,后面,已忽地响起一阵急骤的衣袂带风之声,一个尖锐悲愤的嗓音跟着传来:
竹与剑--二、四眩剑 夺魄追魂
二、四眩剑 夺魄追魂
紫千豪迅速转身,哈,一个身段窈窕,面目姣好的少女已飞也似穿过激斗中的人丛扑了过来,她穿着一袭粉蓝色紧身衣,束着发粉蓝色头巾,双手执着一对鸳鸯剑,嗯,典型的武林少女姿态!
冷冷的注视着她,紫千豪晒然无语,坐在地下以手捂胞的六描摹月韦羌亦已看见,他喘着气,嘶哑的叫道:
那叫菇儿的少女却充耳不闻,一只大眼睛里盈满了泪,牙齿紧咬着下唇,那牙齿,莹白细巧,好美!她悲愤无已的直往紫千豪冲击,但是,隔着尚有五六步,两名青衣大汉已从斜刺里截到,微弯的马刀带着寒森的芒光猛然朝她头上砍去!
少女身躯一托,双剑左右齐出,剑走一半又碎然微沉愈下,两名青衣大汉挥刀拦空,不由慌忙后退,少女清叱一声,双剑舞起如片片瑞雪,泼风打雨般包卷而上,银芒汪闪之下,一名青衣大汉已闻哼一声捂着肩头踉跄退出!
另一名青衣大汉狂吼如雷,手臂急挥,马刀霍霍劈斩,奋不顾身的猛冲上去,紫千豪生硬的一笑,暴烈的道:
“你退下去照料伤者,这妮子让给我!”
青衣大汉刚和对方换了三刀,闻言之下已急快的往一侧跳出,那少女面庞铁青,一言不发的紧追上去,鸳鸯剑偏锋直戮,歹毒得紧!
淡青色的影子宛如一抹流虹自中间穿过,四眩剑一挑淬切,“当”的一声那少女已被震出三步之外,虎口破裂,血丝隐溢!
紫千豪手中四眩剑的银柄在掌上一转,冷厉的道:
“黄毛丫头,滚回去!”
少女一咬牙,双目圆睁,有如一头疯虎般扑向紫千豪,双剑平地飞起,流光闪泻,卷叶舞柳般攻袭近身!
紫千豪身形微闪,尚未还手,身负重创的韦羌又声撕力竭的大叫:
那少女双剑如飞,急攻猛刺,边哭泣着叫:
紫千豪有如行云流水般美妙的移揪着,少女的话语他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于是,他淡淡的道:
“那么,紫千豪便成全你们!”
四眩剑随着他的语声倏然抖闪,出手之下,又是“轮回十八式”!
少女的尖叫声突起,鸳鸯剑顿时失去了目标的散漫失措挥舞,而就在她毫无章法的挥舞中,紫千豪的四眩剑已闪电般绞飞了她的兵刃,沉重的灿银剑柄骤抬猛捣,一下子捣在少女的下颔上,“砰”的闷响,这少女已平着飞起,又重重跌下!
猛然回身,紫千豪大吼道:
“进堡!”
混战中的孤竹帮帮众,同时响起一阵震天的杀喊,血刃暴飞,赤眼带煞,个个奋勇冲进,生死一抛,于是,玉马量的堡丁顿时又仆亡了一片有如骤潮落退,惊人的往后败潰!
与伍桐激斗的中年文土睹状之下不由面孔涨红,忧愤交加,他身形往后一撤,伍桐已如影随上,大叫道:
“怎么着?想他娘抽腿开溜?”
中年文士气得狂吼一声,返身复来,双掌如浪如涛,似风似云,两眼瞪得宛欲吃人般又与伍桐拚死厮杀起来!
不知在什么地方,“喇”的射出一只火箭,火箭带着朱色的烙烟,笔直的冲上天空,灰云红芒,越见凄艳!
奄奄一息的六指攀月韦羌突地一震,双目暴睁如铃,眼睁睁的望着那只有着红芒焰尾的火箭消失于空,废然长叹:
玉马堡前的河流边缘,随着那只火箭的飞升,哗啦啦冒出来三百多名全身穿着油布衣靠的大汉,他们甫一出水,已在一名五短身材的结棍汉子率领下蜂拥冲向堡门,而堡门的青石牌坊并没有门闸的设置,仅有百余名玉马堡丁据守着,带头的是两个瘦削的中年人,他们骤遭意外,待要应变已是不及,只有呼叫一声,拼命迎战,双方阵容分明,甫始接手,已有一多半穿着油布衣靠的孤竹帮大汉冲进了青石牌坊之内!
这边的六指攀月韦羌看得清楚,他全身一阵痉挛,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张开双臂仆倒地下!
孤竹帮那四名年轻人乃是孪生兄弟,号称“一心四刀”,名曰苏安、苏恬、苏静、苏言,他们四个兄弟不但面貌酷肖,而且师承一人,出娘胎的时间每个人只间隔着炷香不到的差别!此刻,他们亦已看见了“洗堡”的讯号,老大苏安徽黑的面孔上涌起一片不易察觉的悲壮之色,他的马刀旋展向敌,引吭大呼:
“孤竹帮育我十余年,三位弟弟,现在是为大哥效命之时了!”
呼叫中,苏安贴身俯腰,双手握刀,做中锋直戮,刀刃猛插他对面的瘦老人小腹,那瘦老人冷呸一声,烂银钧连抢抖起一圈银芒,枪杆猛压马刀刀脊,枪尖已“噗”的插进了苏安的胸膛!
牙齿卡登一落,苏安痛得一下子咬掉了自己的舌尖,他一口带着肉糜的血雨喷向对面的瘦老人,左腕一翻,短斧已“哺”的脱手飞斩至敌人头颅!
那瘦老人一击得手,正自满心欢喜,而血雨骤来,他怒吼一声,偏首急避,锋利的短斧已准确无比的砍向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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