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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媳婦乖乖.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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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媳妇乖乖》
作者:风泠樱
1.羊入虎口
元和十八年八月二十八,阴,宜出行。
曙山城的大街小巷皆是一派萧索凄凉之色,地上随处可见残破的酒旗和竹篓,还有多日无人收拾的果皮菜叶,整一副“清明上河图之衙差来了”的景象。
慈青花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时不时缩着脖子环顾四周,生怕附近有什么人会突然蹿出来。
她想起前些天被官兵抓去就再没回来的隔壁街一姑娘,心里不由就打了个寒战。
是啊,要是换做以前不打仗的时候,这曙山城里自然不会发生这等官兵强抢民女之事,可是,如今守城的将军已经领着一众将士死守了整整二十一天,眼看着城门不日将破,援军却迟迟未至,那些士兵都快崩溃了,所以,就有人本着“死到临头不如爽快一回”的欲念,干出了这种下流无耻的勾当。
虽说之后有官兵带着一袋银两登门赔罪,说是那四个抢了姑娘的士兵已被处决,但那姑娘的爹还是从来人口中听闻了一个噩耗。
他那花儿一样的女儿,不堪受辱,已投湖自尽。
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慈青花既是害怕又是难过。
生逢乱世,人命,不过如此。
自那天起,慈青花就变得坐立不安。因为,家中有个生了重病的弟弟,需要每天靠药来吊着他的性命。眼看着大夫配的药就要喝完了,她不得不上街去药房里抓药。
于是,此时此刻,她便迈着小碎步,出现在了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没关系的,路不远,她脚程也快,只要小心行事,是不会碰上那些杀神的。
如是作想的少女眼瞅着药房就在视线所及之处,刚要高兴一把,就先惊闻了一阵呼啸而来的马蹄声。
慈青花顿时心肝儿一颤。还没等她想好该往哪儿躲呢,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就猝不及防地蹿到了她的身前。
慈青花吓得脸都白了,奈何刚一回身预备逃跑,就发现另一匹马业已从后头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眨眼的工夫,又有三四个男人骑着马儿相继围了上来。这下可好,她的退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连条小腿儿都伸不出去。
慈青花觉得,她的运气实在是“好”得可以。
明明只有两条街的路,明明一路走来都不曾瞧见半个人影,怎么这群瘟神说来就来了呢?!
小手都禁不住开始发抖,年仅十六的少女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人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竟然怕得连跪地求饶也已忘记。直到那胡子拉渣的男人将手伸向她的下巴,她才惊得轻呼了一声,侧过脑袋,连连后退。
男人见这妙龄女子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他娘的,躲什么躲!?”
慈青花简直要被他吓尿,所幸一旁的另一个男人见势不对,赶紧下了马,过来好言相劝。
“和你娘的善!”奈何被他规劝的男人就是个糙汉子,非但听不进劝,还瞪着眼珠子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老子又不是要抢了她!”
没错!都怪前几天那几个管不住那玩意儿的蠢货!害得城里的姑娘而今个个对他们避如蛇蝎,巴不得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们这群当兵的!
被人迁怒的男子无可奈何地抹了一把脸,也无意再作劝诫,这就伸长了脖子,要看慈青花的脸。
可惜,他只看到了一张被炭黑故意抹花了的面孔。
诚然,为防万一,少女出门前特地抹了些炭灰在脸上,以为这样一来,就算她被官兵逮着了,他们也会恶心得把她轰走的。
然而,当“万一”果真不幸变作“事实”,她却早已吓得忘记了这一茬。
倒是男人皱了皱眉,睁大眼,仔细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接着,就主动开口对她说:“姑娘,把你的脸擦一擦。”
慈青花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她抖着身子,不敢照办,更不敢不办,一时间,竟是生生将嘴唇咬得发白。
“聋了啊?!叫你把脸擦一擦!”
惊魂未定之际,她又听被换做“老周”的男人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句,娇小的身躯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打圆场的男人看不下去了,绕过少女的身子,伸手拉开了怒目圆睁的同僚。
“哎呀,你这么凶,死人都能被你吓活了。”何况是一娇娇弱弱的小丫头!
说罢,男人侧头给了慈青花一个自以为温柔、和煦的微笑,可惜,人姑娘家还在瑟瑟发抖,几乎没法动弹。
一旁的胡子男看得不耐烦,甩开他的兄弟,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就钳住了少女的下颌。
“你擦不擦?!不擦,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衣服替你擦!?”
慈青花被他这粗鲁的动作和暴躁的威胁吓破了胆,情急之下,只得顶着一张几近变形的小脸,冲着他点头如捣蒜。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也赶忙拉开了他那作恶的大手。
“好了好了!人都被你捏坏了,咱们还看什么看?”
胡子男横眉怒目地松开了手。
慈青花见避无可避,只得战战兢兢地抬起一条胳膊,顾不得被捏疼的下颌,咬着唇先后抹了抹两边的脸颊。
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儿很快就显山露水,尽管仍有点儿脏兮兮的,但好歹也能让人看清少女的长相了。
于是,慈青花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目露精光。那眼神,简直就像在母猪圈里发现了一位天仙。
她绝对不能赴隔壁街那姑娘的后尘!她还有病重的弟弟要照料!!!
思及此,少女腿肚儿一软,当即就给一群男人跪下了。
“军爷!军爷!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只是出来给我弟弟抓药的,他病得很重,没有我,就没人能照顾他了呀!”
她惊慌失措地哀求着,话未说完,人已潸然泪下。两个男人各自敛起眉毛,俯视着这个声泪俱下的丫头。
慈青花闻言一怔,不明白对方缘何提出此等要求。
“行,那我们先陪你去抓药,再跟你去看你弟弟。”
此言一出,少女依旧有些缓不过劲儿来,直至她眼珠一错,目睹了胡子男凶神恶煞的逼视,她才猛一哆嗦,慌忙低头称是了。
不久,少女胆战心惊地和一群素未谋面的男人去了药铺。药铺的老板早就逃出曙山城了,徒留一家被人“洗劫”过的铺子。所幸弟弟需要的几味药还剩下一些,慈青花手脚麻利地抓了药,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陌生人回了家。
一到家,她就忙着给弟弟慈念君熬药、喂药。好在几个男人不拦她也不闹她,由着她忙活完了,哄着七岁的弟弟睡下,随后才把她叫到了院子里。
慈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因着祖上留下的家底尚且殷实,一家人好歹也有间小宅子住。两个男人趁着少女煎药的空当,已然领着部下在这宅邸里转悠了不下两圈,大抵了解了这户人家的贫富,也因此而有了盘算。
“慈姑娘,我叫赵起,这个是我兄弟,叫周涵。”长得较为斯文的男人冷不防跟慈青花介绍起自己以及自己的同僚,这让少女惊惧之余亦心生纳罕,“现在,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军营一趟。至于令弟,你大可放心,我会先让两个手下留下来照看他,等我们到了军营,我再派两个嬷嬷过来。”
赵起语气平和,言辞恳切,然而,听他这一说的慈青花却是禁不住心惊肉跳。
他们!他们果然还是不愿放过她吗?!
眼见少女那双好看的杏眼里那是惊恐多过不解,赵起就知道,定是前些日子的事故给城里的姑娘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2.被迫离家
慈青花想不明白: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质女流,能帮上这些军爷什么忙?
话虽如此,见那个叫“周涵”的男人依旧用那双大如铜铃的眼睛瞪着她,她也是不敢不从。
不情不愿地走出慈家大门,少女回头望了业已败落的院子一眼,心下满是对未知的恐惧。直到赵起朗声唤了她,她才不得不转过脑袋,低着头走到他的身前。
“慈姑娘上马吧。”
慈青花抬起头,怯生生地表示不会。
赵起心道也是自己疏忽了,这便交叠双手,用血肉之躯给她当垫脚石。
见这丫头被赵起鼓励了好几回却照样缩着脖子连连摇头,周涵又不耐烦了。
“上个马都这么麻烦,你他娘的是豆腐做的吗!?”
话音刚落,眼见男人气势汹汹而来的少女就冷不丁惊呼出声。
这个胡子拉渣的军爷竟直接扛起她,把她扔到了马背上!!!
来不及反应的赵起简直看傻了眼:知道你粗糙,可你也不能这么粗糙吧!?要是把人给吓坏了,你我不就白忙活了吗!?
实际上铁定是磕碰了,小姑娘却不能不忍着痛稳住了身子,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马脖子,一点一点地改趴地姿势为坐姿,总算是战战兢兢地叫屁股坐稳了。
“诶,不错不错。”这姑娘家嘛,就是要慢慢哄着、慢慢诱导的,像老周这样,不知得吓死多少娇娇美人了。
如此思忖着,赵起唤了个部下来替慈青花牵马,自己则翻身上了另一匹马,领着一行人往军营里去。
得亏在赵起不厌其烦的安抚下,他还是强忍着怒气,跟着他们墨迹了一回。
“老周,起哥!”
刚接近军营大门,他们就听见有熟人来喊。慈青花也忐忑不安地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铠甲却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年轻人显然也已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原本三步并作两步的脚丫子这就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这是啥?”
他愣愣地瞅着一年轻漂亮的姑娘,张嘴居然问出了这三个字。
积攒了许多怨气,周涵忍不住一巴掌往这愣头青的脑袋上招呼过去。
“女人啊!你没见过呀!?”
来人被打了头竟然也不气恼,只摸着脑瓜咧嘴傻笑。直至他忽然走近了,看清了少女的脸,才不由得脸色一变。
“孙蒙,将军人在哪儿?”
孰料小伙子刚要指着少女发表什么惊叹,就被马背上的赵起一口打断了。
“在前厅里,先前还在四处找你呢。”
所幸被唤作“孙蒙”的年轻人也不计较,这就眸光一转,一本正经地回了赵起的话。
与此同时,归来的赵起业已下了马,揽过他的肩膀,将他一道往军营里带了。
“闭嘴,现在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赵起压低嗓音匆匆关照着,终于叫孙蒙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他回头看了马背上的少女一眼,见她正不知所措地俯视着前来扶她下马的士兵,转过脑袋皱起了眉头。
“将军同意了?”孙蒙问赵起。
“没同意。”赵起据实以告,一双剑眉也在不知不觉间拧了起来,“可是除了这个法子,我们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了。”
孙蒙不再说话,跟着自家兄弟来到了一间偌大的厅堂外。
他们的营地安置在曙山城内的几座民宅内,眼下他们所处的这一座,便是其中最宽敞的了。
站在距离前厅还有些距离的院子里,孙蒙神情复杂地拍了拍赵起的左肩,在对方“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没义气”注目下,拔腿一溜烟地跑了。
赵起收回目光,在院里作了两个深呼吸。片刻,他抬脚往前,一脚跨过了门槛。
视野中,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同另一名年岁相仿的男子围着一张地形图,正在商量着什么。听闻有人入内的动静,前者依旧无动于衷地看着地图,唯有后者抬起了眼帘,与赵起四目相接。
两个男人迅速对了眼神,屋里的那个见赵起冲他悄悄点了点头,心下随即了然。
“将军。”递完了暗号,赵起就拱手抱拳,神色恭谨地开了口。
“上哪儿去了,到处在找你。”被行礼的男人照样垂着脸注目于羊皮做的地图,但好歹是抽空应了声。
“这两天城里人心惶惶的,属下跟老周巡视去了。”赵起笑笑,半真半假。
对方没吭声,过了有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叫人看清了他那张虽被晒黑但仍面如冠玉的俊脸。
是以,他带领着一众将士苦苦支撑了半个多月,消灭了过半的敌人,自个儿也折损了大半的军力。眼看着曙山城岌岌可危,援军又迟迟未至,素来以冷静自持的白家独子也是难得陷入了焦灼。
李信天是颜慕晚的表哥,他打小看着女子长大,一直待她如亲妹妹一般。那个卑劣的男人要来抢他的妹妹,他岂能若无其事?
周涵呢,生来就是个暴脾气,又一向敬白九辞为大哥。一听敌人居然敢开口问他大哥讨要女人,他差点就想单枪匹马杀入敌营,取得那无耻之徒的首级!
于是,那封所谓的“议和信”就成了几个男人的一桩心事。花信年华的颜慕晚则对此一无所知,只在特地为她腾出的闺房里,祈祷着己方能够安然度过难关。
然而,五个男人心知肚明,如果他们始终没有给敌人满意的答复,不出十日,敌方将领就定会率军攻入城中。届时,不光是他们几个插翅难飞,城中的兄弟们乃至没能及时出逃的无辜百姓们,都将长眠于此。
而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恐怕也难以从敌人的魔爪下幸免。
如此一思,赵起他们四个身为白九辞手下的“四大将”,似乎应该从大局出发,劝他们的头儿将颜慕晚打包送去?
不!不行!她是他们的嫂子,是五年前曾为救将军而差点送命的恩人,他们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身火坑,被敌人百般凌(和谐)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件事,终归是要解决的。眼瞅着这都第三天过去了,那淫贼甚至都专程派人送来了催促的书信,他们若再不采取行动的话,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李、赵、周、孙四人各自合计着,平日里最为沉稳的李信天则挺身而出,提议在曙山城中寻一名同颜慕晚容貌相似、年岁相仿的女子,让其伪装成颜慕晚,稳住那个好色的敌将,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是了,他们已经收到消息,只要再等个近十天,援军即可到达。
换言之,只要能有这样一名女子助他们拖延时间,那么全城的将士和百姓就都能得救!
当李信天言之凿凿地将如上设想告知与同样性子稳重的赵起时,后者起初是不赞同的。毕竟,要牺牲那样一个姑娘,实在非大丈夫所为。可是,经过李信天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而今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两个的私下商议被周涵跟孙蒙无意间听了去。藏不住事儿的周涵随即就去禀明了白九辞,白九辞没有罚赵、李二人,更没有骂他们。说到底,他们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姬妾和他的将士。
只是,他并没有应允。
李信天无奈,只得同赵起、周涵二人偷偷摸摸地进行此事。
苍天不负有心人,作出决定的第二天,他们就在街上撞见了他们要找的人。
而此时此刻,便是想方设法令白九辞接受现实的时候。
3.生死难题
慈青花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委实让她难以消化。
是的,以一种极为难看的姿势被人弄下马后,满脸尴尬的她就被人一路领到了一间屋子里。只身一人在那儿规规矩矩地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两个有些年岁的嬷嬷端着些胭脂水粉和漂亮衣裳进来了。其中一个嬷嬷一见着她的脸就不由得皱了皱眉,立马唤了热水来,硬是扒了她的衣裳,把她塞进浴桶里洗了个白白嫩嫩。
慈青花感觉背都快要被那个嬷嬷搓掉一层皮,另一个嬷嬷才出声制止,说是这么娇嫩的皮肤,搓坏了可就不讨喜了。
嬷嬷甲这才面无表情地放开了她。
洗干净又换了身新衣裳,两个嬷嬷不由分说地将她押到铜镜前,开始为她梳头、上妆。
这一下,慈青花愈发忐忑了。
只是,家中父母去得早,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平日里又当爹又当娘的,忙着照顾那生来体弱的弟弟,故而压根没心思去打点自个儿。直到今日,几个陌生人替她一顿打理,照了镜子的她才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有这么好看?
不过,面露诧异的少女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是要把她拾掇成个美人儿,然后献给那些男人吧?!
就在这等心慌意乱的等待中,屋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慈青花心头一紧,虽是睁大了眼盯着来人瞧,却碍于眼前隔着一层红色的纱幔而看不真切。她只见到一个身长八尺的男人穿着盔甲渐行渐近,心道莫非他就是自个儿将要被迫侍奉的人?
心如擂鼓之际,来人业已站定在她的跟前,一把撩开了阻隔了他二人的红纱。
电光石火间,慈青花瞪大了眼,心惊肉跳地仰视着男人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表情虽然严肃,却掩盖不了那张面如冠玉的俊脸。倘若此时此刻,他没有穿着那身厚重的铠甲,也没有冷着一张被晒黑的脸,她一定会觉得,他只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可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九辞第一眼见到帐幔里的女子,也是情不自禁地愣了一愣。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同颜慕晚长得的确有点儿像,不知是不是被人刻意打扮了的结果,两人看起来竟有四五分相似,倘若不是这丫头正用惊恐的眼神看他,他恍惚间都要以为,身前坐着的,就是晚儿本人了。
所以,他当真要用这样一个无辜的姑娘,去换取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脑海中回响着李信天和赵起的声声恳求,白九辞难得皱了皱眉,倏地撤回了掀起纱幔的手。
慈青花眼瞅着来人只看了她一会儿就转身离去,惊魂未定的心绪里不免多了几分不明就里。
与此同时,屋外的赵、李两人正一道立在稍远处,望着白九辞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房间去。
李信天双眉微锁,侧过脸问赵起:“那姑娘的性子如何?”
“胆子挺小的,你别吓着她。”赵起如实相告,目视对方面露苦笑。
“我又不是老周。”说罢,李信天就迈开步子,径直往闺房里去了。
于是,可怜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因又见另一人突然入内而心头一紧。
很快,李信天就做出了同他家将军一模一样的举动。他一手扒开幔帐,对上帐中人的视线。他对着榻上的姑娘看了有一会儿,眼底的惊愕才逐渐散去。片刻,他默不作声地将床幔固定在高处,以便面对面地同少女说话。
“姑娘怎么称呼?”他平声问着,不悲不喜。
慈青花不明白来人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故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不敢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听李信天说:“这几天,姑娘约莫也听人说了,我军以两万精兵对抗敌人八万铁骑,已然苦苦支撑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就要寡不敌众。所幸援兵不出十日便能赶到,只要援兵一到,我们就有救了。”
“真的吗?!”听对方言说至此,作为曙山城的百姓,同样也被死亡威胁所笼罩的少女也禁不住喜上眉梢。
诚然,之前她听到的,大多是坏消息,好不容易听人说会有增援,却获悉这增援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出现,故而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如今,她亲耳听白将军的部下告知这一喜讯,岂能不燃起希望?
可是,欣喜过后,她又猛地意识到,对方会特地命人将她带到这里,又亲口告诉她这个情报,显然不是指望她把这好消息带回给曙山城的父老乡亲。
是以,她才透出精光的美目,这就又盈满了惊疑不定。
虽然唯唯诺诺的,倒也不是个傻的。
李信天不吭声,只眼珠不错地直视着她忧虑又惊惶的眉眼。须臾,他眸光一转,沉吟道:“敌方大将向我们提了个要求。”
他说完这句话,就朗声从屋外唤来了一个嬷嬷,从嬷嬷手中接过了一幅画。他将画卷递给慈青花,看着她迟疑地接过,示意她将画展开。
少女一头雾水地照办了,却在画卷展开过半时,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尽管画中女子的相貌同往常镜中的自己是有些差别的,但慈青花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如上念头。
就在这时,李信天瞄准了她大吃一惊的空当,低声说:“敌方将领姓褚,是个喜欢践踏人心的家伙。前几天,他特地派人送来了一封所谓的‘议和信’,说只要我们给他送去画像上的女子,他就可以饶了我曙山城百姓的性命。”
慈青花不是个没脑子的,耳听对方言说至此,她想不多想也难。
没错,她连己方的白大将军都是今个儿头一回见着,哪里会认得那个什么姓褚的敌方大将?
见少女的眼底满是仓皇与忐忑,李信天心知她怕是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也不隐瞒,这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你确实并非这画像中的女子。这画上画的,乃是我们将军府上的晚夫人。”
李信天点点头,也不去过多地解释白九辞同颜慕晚之间的关系。
“晚夫人是将军的救命恩人,五年前为了救他,不但身受重伤,还中了很棘手的毒。自那以后,晚夫人的身子骨一直很差,每天药石不断,才勉强得以安稳度日。”他启唇诉说着历历往事,两道眉毛已在不知不觉间拧起,“这样的夫人,若是被送往敌营,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就凭那个粗鲁又好(和谐)色的无耻之徒,怕是用不了一夜,表妹就能被他活活折腾死!
如是言语,李信天不便明言,可慈青花不笨,即使未经人事因而没往那方面想,她也知道,身体那样娇弱的姑娘,一旦被送到敌人的手中,那肯定是很难活命的。
遽然思及某事,慈青花蓦地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仰视着男人的面孔。
从少女仓皇不安的眼中读懂了她的猜疑,李信天并不急着说话,而是走到不远处的案几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慈姑娘,我知道,接下来的这个请求对你来说,委实难以接受。可是,曙山城的一千多位父老乡亲,还有五千多名幸存的将士,除了姑娘你,就再无第二人可以救得。”
话音未落,慈青花整个人已不寒而栗。
“姑娘,你也是当姐姐的人,应该明白,将病重虚弱的亲人送入敌人的虎口,于他而言便等同于死路一条。何况,我曙山城六千多条性命,若是错过这唯一的机会,就定将长埋于此。其中,也包括姑娘你,还有姑娘的弟弟。”
“此去,姑娘的清白之身确实难保,可是,那姓褚的心仪于晚夫人,只要他认定你就是晚夫人,定然不会为难于你。姑娘只需想方设法稳住那个男人,只待几日内我军增援一至,便能杀入敌营,救出姑娘。如此,我全城军民,包括姑娘的弟弟,皆性命可保,而姑娘你,也将成为此番战役中最最了不起的大功臣。”
李信天大义凛然地说着,忽然站起身来,回到少女的跟前,然后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
“李某恳求姑娘,为了全城六千条人命,牺牲小我,顾全大局!”
4.不得不为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慈青花已面无血色。
对方能觍着脸向她提出这样一个请求,理由无非有三:其一,人家是将军夫人,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岂能说给就给?其二,将军夫人缠绵病榻,身娇体弱,一有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的半只脚踏进棺材,把她送给敌人,她哪里还有命回来?其三,即便真把这样的夫人双手奉上,凭着她那撑不过一夜的身子,要如何助他们稳住敌方大将,进而拖延时间?
相较之下,自己不过是普通老百姓一个,全然比不上她堂堂将军夫金贵。此外,自己身体康健,不光能用身子迷惑敌人,为己方争取时间等候援军,最后还能活着回来,和家人团聚,成为救苦救难的大英雄。
听起来可真是好啊!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建立在要她牺牲清白、任人糟蹋的基础上!
试问,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弱质女流,没了干净的身子,将来要如何嫁人,如何在可畏的人言中苟且偷生?!
以上种种,慈青花不是不懂。正因为她想得明明白白,整个人才像是被泼了盆冰水似的,在寒意中战栗不已。
说到底,纵然大道理她都懂,她也不过是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在这个名节等同于生命的年代里,她如何能够大无畏地将自个儿的贞操拱手相送?
李信天闻声,眉心一动,但因着他垂着眼帘、单膝跪地,慈青花并没有瞧见他此刻的表情。
“倘若姑娘拒绝,那李某为了曙山城六千多条人命,便只能做一回小人,逼姑娘就范了。”
语毕,男子业已面无涟漪地抬起头来,眸中透着不容忽略的冷酷。
慈青花见状,心肝儿一颤,同时又觉又一瓢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上来,叫她从头到脚都变得拔凉拔凉的。
绝望渐渐溢满心房,她恍惚以余光瞥见男人站起身来的景象。
“时间不等人,请慈姑娘好好考虑考虑吧。”李信天沉声说着,只多看了少女几眼,便转身朝外迈开了步子,不过,走出没几步,他就顿住身子,侧过了脑袋,“对了,李某听说,姑娘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弟弟。”
话音刚落,慈青花像是猛地惊醒一般,身形一抖,抬眼看他。
慈青花听他心平气和地说着,忽然就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曙山城一战,是皆大欢喜,还是一同赴死,全在姑娘一念之中。”
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李信天最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独留慈青花一人坐于帐中,呆呆地杵了许久。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敌人的邪恶与狠毒,也知道,一旦曙山城沦陷,不光是城中的将士将全军覆没,他们这些没能及时逃出城去的普通百姓,怕也会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届时,像她这样模样周正的妙龄女子,恐怕也将落得个被拖入敌帐、肆意亵(和谐)玩的下场。
可是,可是啊,老天爷,似乎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没法满足她呢。
慈青花一动不动地坐着,冷不丁勾起唇角笑了笑,却在下一刻倏地潸然而下。
可现如今,那些她可以依存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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