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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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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盛宠
作者:贡茶
备注:
夏仲芳被休弃,进京向前夫讨说法,不想前夫已成了郡马爷,她更被王府的人误认是新来的奶娘,喝下了催奶的药,要她给王爷喂奶...
☆、第 1 章
景国神龙八年初夏,一阵骤雨过后,屋檐下还滴着水,阳光却出来了。
夏仲芳给自己鼓着劲,“咚咚”往前猛走,不顾地下积水测湿了鞋面。
钱婆子在后追着,喊道:“慢些,小心被人打出来。”
夏仲芳闻言,这才缓下步子,待钱婆子走前两步和她并肩了,只喘着气道:“嬷嬷,我就怕自己走着走着,没了勇气,缩了回去。”
钱婆子抬眼看向前,见齐王府高挂匾额,气派的红漆大门关得严严的,门两边雄坐着两只石狮子,虎视眈眈看着路人,不由瑟缩一下,只一时又壮起胆,鼓励夏仲芳道:“总要讨个说法,没得让对方富贵荣华,你却活不下去的道理。”
夏仲芳想起以往种种苦楚处,一时也咬牙道:“我这里服侍他爹娘三年,尽了媳妇的责任,回过头却接到休书,不来问他讨个说法,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夏仲芳是江南石龙镇人,十五岁时嫁入季家,当了季鸣春的新娘子。当时季鸣春父母病弱,他却急着去考举人,便寻思娶一房娘子,好代他在家服侍父母。
因婚期太急,不能够好好选一个日子,因此夏仲芳嫁进季家那天,正好是行经的日子,两人便没有圆房。
婚后三天,季鸣春收拾行李,跟随同乡赶考去了,这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期间,夏仲芳尽心服侍翁姑,不敢稍有怠慢。却是去年中,夏仲芳便接到喜讯,原来季鸣春之前考中了举人,因直接进京,杏榜一出,他又中了进士,正在京城等候任职。
合家狂喜,自有许多来道贺的人,热闹了一番,季父季母也觉苦尽甘来了。
夏仲芳夜半抚家信,虽见家信中并无提及她之处,却自以为夫妻一体,无须多言,只憧憬以后的生活而已。
到得秋季,京城突然来人,却是来接季父季母上京的,至于夏仲芳,却接到季鸣春一封休书。
夏仲芳不敢置信,三年的等待和辛劳,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夏仲芳想着和季父季母毕竟相处三年,且服侍他们三年,总有一些情份在。便去求他们,让他们留下她。
不想季父季母避而不见,未待夏仲芳再闹,便连夜随京城来人走了。季家宗族的人自然不想多事,稍安抚夏仲芳几句,让她另觅良婿云云,便不理会了。
夏父夏母同样不敢相信季鸣春会休了自家女儿,一阵捶胸顿足之后,便齐齐让夏仲芳上京找季鸣春要一个说法,夏父还道:“要不回说法,你就死在他跟前,别回来了。回来也是丢脸。我们家从来没有出过弃妇的。”
夏母到底心软些,拉了夏仲芳道:“女儿啊,你都十七岁了,现下又被休,下半辈子是毁了。现季鸣春是进士爷,你见到他,求求情,让他看在你服侍他父母一场的情份上,收了你在身边服侍,好过你现下这般当个弃妇。”
夏仲芳知道,夏父夏母是爱脸面的人,现自己被休,娘家是容不下自己了,这石龙镇,也没法待了,不管要不要见季鸣春,她都得离了石龙镇才能存活了。
夏仲芳要上京城,正好有同乡钱婆子和钱舅舅要上京寻亲,三人便结了伴上京。
钱婆子今年四十岁,她之前生了一个女儿,夫婿便亡了,因守着女儿不再嫁,待得女儿满了十六岁,便为女儿招婿进门。不想女儿女婿随人上京城后,一去不归,三年来也没有音信。钱婆子再也坐不住了,回娘家和兄弟商议一番,便决定上京寻女儿女婿。钱舅舅怜惜钱婆子,便扔下家里活计,陪着这个姐姐上京城。
三人到达京城,已是十一月,不过几天,却是探得季鸣春已娶了沈玉仙郡主,因沈玉仙兄长齐王爷沈子斋身子不好,沈玉仙舍不得离开兄长,便让季鸣春随她一道住在齐王府,好方便照顾季子斋。
当今景宗皇帝共育有五个儿子,留在京城的有两个,一个是封了太子的大儿子沈永昌,另一个,便是三儿子沈永泰。只沈永泰体弱,娶了王妃,生了儿子沈子斋和女儿沈玉仙,不几年便病亡了。而王妃也悲伤过度,于三年后病亡。那时节,沈子斋才十岁,沈玉仙是八岁。
景宗皇帝怜惜沈子斋和沈玉仙年小,便接了他们进宫抚养,待沈子斋十六岁时,才让他领了妹妹沈玉仙出来建府,并封了沈子斋为齐王。
沈子斋相貌随了母亲,极是俊美,且他这个身份,一时之间,便有许多说亲的人上门。只他还未及说下亲事,却生了一种罕见的病,现缠绵病榻已有四年多。
沈玉仙为了沈子斋的病,也耽搁了自己的婚事,直到今年夏未,偶然见得新科进士季鸣春,倒是入了眼缘,到得秋天,便和季鸣春成了亲,且说服季鸣春,让他一道住在齐王府中。
探听得这番消息,夏仲芳久久无语,原来季鸣春巴上了郡主,怪不得要休她了。皇亲国戚啊,岂是她能够撼动,能够近前去讨说法的?
钱婆子那头,却是探不到女儿女婿的消息,只说京城大,一时是寻不着的,因打算在京城住下,慢慢寻访女儿女婿的下落。
钱舅舅见夏仲芳并无回乡的意思,而钱婆子又打算住下,只得为她们租下一间小屋子,正好一户姓苏的大户人家要嫁女,急于请人绣嫁妆,钱婆子和夏仲芳皆是针线好手,经过面试,便领了小件的东西出来绣,交件时给工钱。这样一合计,两人短时间的生活费倒是有了着落。
看着钱婆子和夏仲芳安置了下来,钱舅舅急于回乡过年,便叮嘱一番,这才先行回乡了。
做刺绣期间,钱婆子得空便打探女儿女婿的下落,夏仲芳却是留意有关季鸣春的一切。
季鸣春现下早出晚归,深居简出,且就是出入,也是坐轿坐马车,前呼后拥,夏仲芳纵是知道他行踪,也无从接近,更不要说什么讨个说法了。
转眼过了年,夏仲芳和钱婆子帮苏大户家绣的物件得了喜欢,倒又领了另外的物件出来绣。
钱婆子眼见自己寻不着女儿女婿,夏仲芳却是近不得季鸣春,再一想以现下两人的身份,不管是寻人还是别的,都甚艰难,便跟夏仲芳道:“咱们不若拜托一下苏大户家的肖娘子,她虽是下人,到底服侍着贵人,人面广,没准有法子帮咱们呢?”
夏仲芳咬咬牙,便拿出银子买了点心请肖娘子说,把自己上京的事由说了,求她帮忙想一个法子。
肖娘子一听夏仲芳居然是季鸣春的前妻,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了,一时拉了夏仲芳细看,“哟”一声道:“你这个样子和装扮,若去路上拦季大人的轿马,只有被抓起来的份,哪儿能见着他?”
许是京城风水好,夏仲芳虽吃穿省俭,在京城几个月,到底养得白净了许多,不若初进京城时那份土气和黑瘦。饶是这样,她的模样落在肖娘子眼中,依然是村姑一个,上不得台盘。
钱婆子机警些,拉了肖娘子道:“肖大姐帮帮夏娘子罢,她若回乡,是没活路了。”
肖娘子又打量夏仲芳,见她皮肤虽糙些,却是因没有保养之故,至于眉眼,细看却是精致的,若是上了粉,稍打扮一番,也是美人一个了。且她有服侍季父季母的情份在,见着了季鸣春,没准能触发旧情,帮着安排一个后路呢!帮一把也不是不行的,但自己人微言轻,哪儿能帮得上?
肖娘子到底是斟酌着道:“路上拦下讨说法定然不行,一来闹僵了不好收拾,二来闹开了没好处。真要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后路,只有一个法子,便是上齐王府求见,好好说话讨情。”
夏仲芳和钱婆子一商议,便采纳了肖娘子的办法,打探得这天是休沐日,季鸣春定然在府中,便早早起来,收拾一番,携手往齐王府方向来了。
她们在大门外看了看,也知道富贵人家轻易不开大门,平素只在侧门进出的,便拐到一边,往侧门方向过去了。
这个时候,齐王府侧门却开了,管家苏良探头往外看,问守门的道:“可有见着夏娘子?”
守门的陪笑道:“管家爷吩咐过了,说夏娘子过来,赶紧请进去,这可是一直留意着的,不敢松懈,但一直没见人啊!”
齐王府管家苏良今年三十八岁,穿着藏蓝短马甲,留着八字胡,未语先笑,模样可亲。但齐王府下人背地里,皆喊他笑面虎,知晓他是一个厉害角色,轻易糊弄不得。
现下守门的见他亲来问可有见着夏娘子,一时也急了,探头往外看,自语道:“刚下了雨,没准被耽搁了呢?”
苏良眉峰蹙了蹙,颇有些焦急。
齐王爷病了这些年,虽没有加重,到底也没有好转,去年宫中方御医开出新药方,其中一味药却不易得,齐王府派人去寻药,足足寻了一年才得了。得了药,方御医却又说齐王爷现下肠胃弱,不能直接喝药,顶好预一个寒性体质的奶娘,让奶娘喝了药,再让王爷喝她的奶,这样药性中和了,不伤王爷的肠胃,又能治病。而奶娘方面,因为是寒性体质,喝了这药无损身子,且有补血功效,一举两得。
因要求奶娘身家清白,三代内亲族皆没有得过不良疾病,且身子壮健,是头胎产子,又要寒性体质,这样一来,奶娘的人选便不易得。一拖,拖了两个月,才由方御医寻了一位夏姓人家的奶娘,诊脉确认是寒性体质的,说好今儿送上门的。可这会都辰时未了,还不见人影。
看门的正要说话,却见府门前有人策马而至,翻身下马,喘着气过来,向苏良道:“苏管家,方御医早间被急召进宫,不能出来,因嘱在下过来转告,待会儿夏娘子来了,赶紧让她先喝下药。喝了药,还得晚间才起效果。那会儿,他定然能赶过来的,到时再催奶,要在子时让王爷喝上奶。记着,奶娘喝药至催奶,要四个时辰的,不能缩短,因此人一过来,不要多话,喝了药再论。”来人说完话,匆匆策马走了。
来人一走,看门的便见街角转过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婆子来,当头的女子十j□j岁年纪,一身沙绿裙子洗得半旧,却极是干净,头上包了同色头巾,看着还算利落,他一时就松了口气,朝苏良道:“管家爷,人来了呢!”
苏良有些诧异道:“不是说方御医那里的管家亲自送来么?怎的只有一个婆子跟着,还是走路来的?”
苏良一听姓夏,且又是这个模样的,便度着是方御医寻的夏奶娘了,一时顾不得许多,虚扶一把道:“是夏娘子,且进去再说话。”
苏良一边往里领路,一边道:“肖娘子有跟夏娘子细说事由了罢?”
苏良嘴里的肖娘子,是方御医家的管家娘子,但听在夏仲芳耳里,只以为他提的是方大户家的肖娘子,一时暗暗心惊,原来肖娘子这般好手段,居然帮我说通了王府的人。
夏仲芳一时“嗯”了一声,算是答了苏良的话。
苏良领着夏仲芳和钱婆子先到厨房中,早亲去看人倒了药,亲端过来递给夏仲芳道:“夏娘子先喝药,喝了药再见人。”
苏良意思是说,喝了药,再领她见府中的人。
夏仲芳听着,便是喝了药,再让她见季鸣春。
但是,为什么见季鸣春要喝药?
钱婆子早扯扯夏仲芳的袖角。
夏仲芳突然领悟过来,早前打听季鸣春消息时,也有听过齐王府一些消息,说道齐王爷生病,那时节还让服侍的人也喝药防病,偶有外人进王府探病,也被要求喝一碗药。莫非这是防病的药?
“夏娘子!”苏良见夏仲芳神色犹豫,便道:“这药不伤身子,且有补血功效的,娘子放心喝罢!”这药珍贵着呢珍贵着呢,寻了一年,花费了许多财力物力才得的呢,你还犹豫?
王府的人要毒死人,也不必毒死在府内罢?夏仲芳一咬牙,接过药,吹了吹便喝了。
一时有人报进来,向苏良道:“苏管家,方御医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走过路过,
☆、第 2 章
方御医原名方固言,出身世家,自小沉迷医术,十八岁时便进了太医院。至今年二十二岁,医术已是超群,太医院众人也明晓,将来太医院的院判,少不得要让他执掌了。
方御医这会脚步沉重的进了王府,心内长长叹息着。几年前接了圣命,进王府为齐王爷诊治病症,这一诊治,却是吃一惊,齐王爷哪儿是什么病?分明是中了慢性毒。他也不敢声张,只悄悄告诉齐王爷一人,齐王爷当时只让他对外说道是病症,把中毒一事瞒了起来。
景宗皇帝虽然立了太子,先前却宠爱三王爷沈永泰,沈永泰一死,他又宠爱沈子斋,对于太子并太子所出的儿子和女儿,反搁了后。
而沈子斋明知中毒,却密密瞒着,种种事由联系起来,由不得方御医不惊心。只他奉了皇命为沈子庙诊治,若是沈子斋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命也就到头了,因也不得不尽力医治,希望沈子斋身上的毒能去尽。
他去年终于斟酌出一个良方,只缺一味药,齐王府的人费了一年功夫,倒是寻到那味紧要的药了,奶娘也寻了一个妥当的,今儿正要到王府,不想一早就有宫中的人来急召,他心感有异,忙密唤一位心腹去王府传话,让苏管家见到奶娘,让奶娘先喝了药,余者等他过去再论。
心腹应声去了,他也随内侍到宫中,才到宫门,却说是传错了,让他先回去。他忙忙赶至王府,路上却有人来报,说是夏奶娘早起病了,今儿不能过来的。
至此,方御医便也明白了,这是有人要阻止他给齐王爷治病了,且这能使唤内侍的人,能是谁呢?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希望苏管家手里熬制的药不要出事才好。
苏良听得方御医来了,忙忙迎了出去,开口道:“已照方御医的意思,让夏娘子服下药了。”
“哪个夏娘子?”方御医一听大惊,果然连药也没保住么?
苏良一怔,“就是夏奶娘呀!”
“夏奶娘早起却是身体不适,让人转告了一声,因没有过来的。”方御医脸上变色,问道:“喝药的人呢,可还在?”
“还在。”苏良这会也觉出不妙,忙领了方御医至厨房外间中,指指夏仲芳道:“就是她。”
“你是谁,怎么敢冒充夏奶娘?”方御医一眼见得夏仲芳,心下微微一怔:这娘子看着有些眼熟的,莫非是哪一家府中的娘子?不对,瞧这装扮,跟各府那些娇贵的小娘子分明不同。
夏仲芳喝了药后,浑身发热,早感觉不对了,这会听得方御医询问,便答道:“奴家姓夏,名仲芳,是季郡马季鸣春的前妻。”
苏良一下颤了声音道:“你,你不是夏奶娘,因何不早说?现下喝了药才说,居心何在?”
“奴家是来寻季郡马要一个说法的,并不知道什么夏奶娘不夏奶娘的。”夏仲芳也急了,“且这药是你非要奴家喝的,又不是奴家抢着要喝。”
眼见吵成一团,方御医止住道:“这是认错人了,且别吵,还得想法子救王爷才是。”
方御医看定夏仲芳,问道:“小娘子可有生育过?”
夏仲芳一下红了脸,微微摇头。
方御医其实也看出来了,这位小娘子何止没有生育,只怕还是处子之身呢!但她喝了药,怎么也得让她当奶娘了。若不然,再寻一位奶娘过来,再要耽搁了,齐王爷的病就真的不能治了。
方御医朝苏良招招手,待他过来,便耳语几句。
苏良听完,瞪大了眼,这也行?
方御医点头道:“只有这个法子了。回头你着人调查一下这位小娘子的身世,若她说的属实,倒比我们去寻的人还要妥当些,毕竟是郡马爷的前妻,算是半个自己人。”
稍迟些,夏仲芳和钱婆子便被请到小花厅中奉茶,苏良把齐王爷得病,急需奶娘的事说了,未了道:“如今是夏娘子喝了药,方御医的意思是,要开药给夏娘子催奶,让夏娘子当这个奶娘。只不知道夏娘子意下如何?”
夏仲芳有些懵了,她还是处子之身啊,怎么能当奶娘呢?
钱婆子一听也代夏仲芳着急,帮着开口道:“夏娘子还没生育过,且虽成过亲,当日并没有圆房,还是处子之身,这要当了奶娘,以后如何嫁人?”
原来是忧这个?苏良有些不屑,乡下人见识就是少。他看着夏仲芳道:“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孙,谁个跟他沾了边,便身价百倍了。你要是当了奶娘,以后不要说嫁人了,就是想招个俊夫婿进门,一样有人争抢,愁什么出嫁呢?”
钱婆子眼睛一亮,要是夏仲芳当了王爷的奶娘,便也算是王府的人了,到时要求情,让王府的人帮着自己寻女儿女婿,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她一下期待地看向夏仲芳,帮着劝道:“芳娘,如今这样,你便应了当个奶娘罢!”
夏仲芳握着拳,心下思量,若是不答应,回头出了门,只怕王府的人会寻自己晦气,这京城也待不住,回乡更是不可能了。若是应了,虽屈辱一些,到底有见季鸣春的机会,有翻身的机会。
她咬咬牙,抬头道:“到时能帮我寻一个比季鸣春条件更好的夫婿么?”只有嫁一个比季鸣春更好的,在季鸣春跟前耀武扬威,才能出了这口气。
苏良一怔,有些犹豫,小娘子啊,你这样的,还要寻一位比季郡马还要好的夫婿?
方御医却开口道:“能。”如若到时寻不到比季鸣春更好的人,便牺牲我罢!论外表,我不输季鸣春,轮家世,更是胜他多多。再要论官职,我这御医是五品官,比季鸣春现下的职位可高一级。
得了方御医的保证,夏仲芳瞬间下了决心,好吧,就“卖身求荣”了。
见夏仲芳答应了,方御医松口气,赶紧开药方,让人去抓催奶的药,又道:“这几日,我也会住在王府中,随时监察王爷的病情。”
夏仲芳到底还是红了脸问道:“喝了催奶的药,真能像奶娘一样,喷出奶来?”
“咳咳!”苏良别过脸,一口茶差点喷了。
方御医一张俊脸却严肃着,极认真答道:“喷不出奶来,须得吸出来。”
这回,轮到钱婆子有些坐不住了,一张老脸也红了红。
夏仲芳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方御医虽是大夫,却是一位二十多岁的俊俏男子,并不是她们石龙镇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大夫,自己问这话,确实那个了。
方御医却若无其事,嘱苏良道:“待会儿煎了药让夏娘子服下,还得交代人陪着夏娘子在府中散散步,再散散心。须知道,奶娘若是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出奶情况的。”
苏良忙应了,好吧,待会就交代下去,让府中各人时刻要讨夏娘子的欢心,让她欢欢喜喜,以便能顺顺利利的出奶。她好,王爷好,则大家好。
一时有丫头来禀道:“管家爷,郡马和郡主听说奶娘来了,请过去见见呢!”
一听郡马两个字,夏仲芳脸色一下变了,三年,自己帮他服侍父母三年,他就这样休弃了自己。天理何在?
方御医一见夏仲芳变了脸色,已是挥手让小丫头下去,道:“待会就过去见郡马郡主,你且先过去。”
待小丫头应了,自行下去了,方御医便朝夏仲芳道:“夏娘子且莫要生气,深呼吸,深呼吸,对,就这样。”
夏仲芳听着方御医柔声细语的,情绪慢慢恢复下来,突然又委屈了,跟方御医道:“我嫁到季家三年,照料翁姑,事事不敢怠慢,却被休了,怎能甘心?”
方御医忙安抚道:“不怕,将来嫁个比他更好的,事事压他一头,便是最好的报复了。”
夏仲芳突然就滚下泪来,“奴家只是村姑一个,略识几个字,能看懂书信,诗词书画却是不懂的,且又无家世,谁个傻男子会真个看中奴家呢?想嫁个比季鸣春更好的,难啊!”
“不难的不难的。”方御医忙又安抚道:“不识诗词书画,这个可以学,反正你在王府中当奶娘,至少也得当一年,这一年尽可以让管家延请名师教导你。且你五官精致,精养一段时间,便有看头了。到时才貌双全的,肯定很多人要。”
好吧,再要哭下去,就矫情得过份了。夏仲芳止了哭,起身道谢道:“谢方御医安慰,若得了学习的机会,定然珍惜。”
方御医点头,回头吩咐苏良道:“苏管家,明儿就请人来教导夏娘子诗词书画罢!”
苏良:这不是请了奶娘回来,这是请了一个宝回来呢!还没出奶呢,就诸多要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大家要鼓励啊!
☆、第 3 章
眼见夏仲芳情绪不稳,方御医招手喊苏良,决定两人皆陪她去见季鸣春和沈玉仙,一时又吩咐钱婆子道:“嬷嬷也一道去罢!”
钱婆子再想不到自己这一辈子能进一趟王府,还能得一位御医称呼一声嬷嬷的,一时心下百感交集,瞬间就下了决心,若是夏仲芳要待在王府中当奶娘,她就跟在夏仲芳身边当个婆子,一方面见识之前没有机会见识过的场面和贵人,一方面可以借王府人力寻找女儿女婿。
钱婆子作定了主意,马上正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上前扶了夏仲芳,一面侧头朝方御医一笑,示意自己晓得如何解劝的,因对夏仲芳道:“芳娘,你先前要来寻郡马爷讨说法,也是为了后路着想的,现下进了王府,当了奶娘,已然是有身份的人,后路也无忧了,若见了郡马爷,就不是讨说法,而是见熟人了,可不兴吵吵闹闹,坏了好心情。”
方御医听着钱婆子的话,很感满意,对嘛,解劝的话就该这样说。他一时插嘴道:“夏娘子,你还要在王府中待足一年呢,最好和郡马爷和解了,这样下次见面,也不会尴尬。真不甘心,就好好精养自己,好好学习,待嫁了好夫婿,到时再狠狠甩郡马爷一个脸色,让他夜半悔不当初就好。”
夏仲芳只略识几个字,却是冰雪聪明之人,且虽恨季鸣春,究竟被休之事,已隔了半年多,那仇恨并不像开始时浓烈,再加上现下身在王府,是别人的地盘,撒野是讨不了好的,也没用处,心下其实也有计较,想要讨回公道,以自己现下的身份,是讨不了的,不若先按下那股仇恨,异日再慢慢的讨。
她想着,便道:“方御医,你既当着大家的面,保证奴家以后会寻到一个压过季鸣春的夫婿,奴家这会再如何,也不会当着郡主的面跟季鸣春撕破脸了,要撕,待以后寻了好夫婿,再狠狠地撕他的脸,那时才够味。”
“夏娘子晓得这样想最好了。”方御医很欣慰,一时暗暗思量,须得寻空学几手拳术了,将来这位夏娘子真寻不到好夫婿,自己少不得要硬啃了她,彼时她要求自己帮着撕季鸣春的脸,自己便有手劲来狠撕一把季鸣春,让她消了积年的气。
苏良听着他们的话,却不作声。他是王府的管家,自然忠于王爷,至于郡马爷,跟王爷的安危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只有王爷活着,这些人的富贵才在,王爷没了,一干人谁也讨不了好去。现下方御医吩咐讨好这位奶娘,那便讨好着罢!待王爷病好了,什么也好说。
那一头,季鸣春却是陪沈玉仙说话,一时安慰沈玉仙道:“王爷吉人天相,肯定会好转的,娘子不必太过担忧!”
沈玉仙自小亡了父母,和沈子斋相依为命,这几年沈子斋病着,她自然百般担忧,待和季鸣春成了亲,得他时时温言抚慰,款款柔情,到底是好过一些。这会听得季鸣春的话,便道:“方御医也说过,这回寻了药,再得了奶娘,让哥哥喝了药奶,病情自会好转,只是哥哥一日不好转,我一日不能安心。”
季鸣春闻言,便搂了沈玉仙,轻轻拍她的背安抚,低声道:“一定会好转的。方御医要是没有几分把握,定然不敢说大话。”
沈玉仙得了安慰,心里舒服了一些,倚在季鸣春怀中道:“好在有你,若不然,我不知道会如何了?”
季鸣春听着这句话,有些荡漾。想他季鸣春,不过是小小石龙镇出来的一个男子,若不是得了郡主青眼,纵是考中进士,这辈子拼到尽,顶多做个五品官,哪如今日这般荣华?交往的尽是贵人,时时有机会见得天颜。
是的,当时想得到郡主的芳心,下决定休妻时,略有些过不去,至今还有一点点心结,但是绝不后悔。自己和芳娘成亲不过三日,碰也没碰过她,现下想起她,甚至忘记她的模样,只记得是一个村姑模样的少女。自己有机会平步青云,怎能轻轻放过?且那时写了休书,却是让父母把嫁妆等物事归还芳娘,再赔一笔银子的。芳娘未破身,又有了银子,再嫁一个良人,料着不难的。
两夫妻缠绵着,却听得帘外有丫头禀道:“郡主,郡马爷,方御医和苏管家带同夏奶娘来了。”
一听方御医也来了,沈玉仙便不敢怠慢,到底,哥哥的病还要靠他呢!因坐正了身子,喊丫头道:“请他们进来罢!”
夏仲芳一路过来,因有心事,对王府的富丽堂皇之处倒有些视若无睹,只想着要如何应对季鸣春。这会站在帘外,见得帘子晃动,不由细看,一时惊讶:这帘子,是珍珠帘么?普通人家得一颗珍珠,就要郑而重之收藏起来了,这儿是随便串成帘子,任人撩来撩去玩的?
方御医见她瞪着珠帘,便道:“喜欢么?喜欢的话,异日让你夫婿也串一个帘子好了。”好像府中也有珠帘的,只是没有挂着,是搁起来了。若以后她想要,挂起来也罢!
夏仲芳未答,便见帘子一揭,一个丫头朝她们福了福道:“郡主请你们进去呢!”
钱婆子已是挽住夏仲芳的手臂,俯耳道:“别吵别闹,好好见一面就出来。”
夏仲芳微点头,压着心底的恨意,扶了钱婆子的手臂,随在方御医身后进了小花厅。
当下,季鸣春和沈玉仙已在小花厅落座。季鸣春见得方御医领了人进来,度着年轻的那位是奶娘了,便道:“不须多礼,坐罢!”
听得这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夏仲芳百感交集,一时看向季鸣春,却见季鸣春只随意在她脸上扫过,再不作停留,不由愕然:他,他忘记我了?
纵季鸣春现下装扮不同从前,相貌也像是更俊些,且隔了三年多时间未见,夏仲芳还是一眼认出他来,只万万想不到,他会忘记了自己。
钱婆子见机快,已是一扯夏仲芳,随着丫头的指引,在下首落了座。
沈玉仙见夏仲芳干干净净的,倒有些满意,虽只是奶娘,也不能太丑样,这样子倒好些。且哥哥还要吸她的奶,若是人太丑,吸奶时不知道会不会不舒服?人清秀些,吸奶时总会愉快一些罢?
方御医待他们打量过夏仲芳,便说了沈子斋的病情,再说了奶娘的重要性,道:“夏娘子现下服了头碗药,待会儿再喝催奶的药,至今晚子时前,料着能出奶,到时便送过去王爷处,让王爷吸了奶之后再安歇。这药和在奶水中,药性温和许多,自不会损及王爷肠胃,七天下来若有好转,一切便好办了。”
夏仲芳一直悄悄打量着季鸣春,耳朵里突然捕捉到吸奶两个字,一时一惊,难道不是挤了奶出来在碗中让王爷喝的?她一时张嘴便问了出来。
方御医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说清楚,因解释道:“王爷卧床多时,喝了无数药,肠胃实在太弱。现喝奶,也不能直接用碗喝,须得出力吸,吸吮时肠胃有气,才能响应起来,效果更好。”
啊?夏仲芳瞬间赤红了脸,一时便想反对,忽然看到钱婆子的眼神,再见着坐在上首的季鸣春,那反对的话,莫名便吞了下去。
方御医也知夏仲芳的心结,这会若不使她先出一口气,只怕待会儿出奶就要不顺了,因朝苏良使个眼色。
苏良会意,找了借口请沈玉仙出去说话,沈玉仙以为是府中有要事,苏良不便在众人面前和她说的,便轻点头,起身随苏良出去了。
听得脚步声渐远,方御医这才一指夏仲芳,对季鸣春道:“郡马爷,她是你前妻夏仲芳,今儿其实是来跟你讨要公道的。”
“芳娘?”季鸣春虽隐隐约约觉得夏仲芳眼熟,钱婆子也有些眼熟,却万万想不到真是熟人,这会听得方御医的话,一时细看夏仲芳,方才失声道:“真是你?”
“郡马爷眼里只有富贵,哪还记得旧时的人?”夏仲芳恨意再涌起,冷声道:“只怕连祖宗也忘却了,更不要说前妻?”
方御医站起身,上前按住季鸣春的肩膀道:“郡马爷,为了王爷的病,你却须让夏娘子出一口气。”
季鸣春诧异道:“此话何解?”
方御医不答他的话,只道:“郡马爷只须坐着不反抗,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喊夏仲芳道:“夏娘子过来!”
夏仲芳早攥了拳头,听得喊声,站起身来,三两步过去,想也不想,一展巴掌,狠狠朝季鸣春那张现下保养得白生生的俊脸上掴了一巴掌。
“啪”一声,方御医眼一眨,有些惊心,好重的手力,郡马爷不会晕倒罢?
“你什么你?许你无情休我,不许我无义掴你一巴掌么?”夏仲芳扇完季鸣春,心头大爽,退后两步,脱口朝方御医道:“方御医,奴家一定好好产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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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季鸣春乍然被打,虽又惊又怒,但他既是那等不怕人非议,敢于休妻另攀高枝的人物,心理承受力自也比常人强一些,那么一会,已是镇定下来,喝夏仲芳道:“芳娘,你并未生育,怎能当奶娘?王爷安危何等重要,岂是你能糊弄的?
“奴家能不能当奶娘,是由方御医说了算,不是奴家说了算,也不是郡马爷说了算。是不是,方御医?”夏仲芳后一句话,却是向着方御医说的,之前觉得这些御医啦,达官贵人啦,是在云端的人物,跟自己毫无关系,但是打了季鸣春一巴掌下来,再去看方御医,莫名觉得是盟友了,可以亲近说话了。
方御医见夏仲芳神情愉快,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须知道,那药极其重要,尤其是第一碗药,她若因郁气在心,不能出奶,则后果不妙。
“说来说去,就是要瞒着郡主,是吧?”夏仲芳冷笑道:“看你表现了,若是客客气气的,奴家一个小奶娘,自也小心翼翼,不去惹你们。若是委屈奴家,不让奴家好过,奴家就破罐子破摔,让大家都不好过。”
季鸣春一听夏仲芳的话,叹气道:“芳娘,现下等你救王爷的命呢,岂能让你受委屈?”
方御医看看时辰不早了,却是催夏仲芳道:“夏娘子,气也出了,该走了。”
“是。”夏仲芳扶在钱婆子手臂上,随方御医出了小花厅的门。
季鸣春见他们走了,进房去拿小铜镜照了照,见脸上五个指印宛然,只寻思要如何跟沈玉仙解释这巴掌印的事。
季鸣春要瞒着夏仲芳是他前妻这件事,可惜他忘记了,现下沈子斋病着,沈玉仙便是王府主事人,王府的事,众人岂敢瞒她?
苏良这会已是把夏仲芳的身份一五一十禀知了沈玉仙,又道:“当时方御医令人来传话,恰好夏娘子到了侧门,自报姓夏,便以为她是奶娘,一时请了进府,让她喝了药,不想却是认错了人。如今只能将错就错了。”
沈玉仙听得夏仲芳居然是季鸣春的前妻,不由皱了眉,心下极度不舒服,哼道:“她这是赶着来认亲呀?”
苏良忖度沈玉仙的意思,一时便道:“待王爷病好了,小小一个奶娘,谁理会她?”
沈玉仙想起沈子斋的病,一时也按下醋意,叹息道:“只要哥哥能好转,别的都是小事了。就是这夏娘子想如何,不太越界,也且由得她。”
苏良见沈玉仙不打算跟夏仲芳计较,便松了一口气,一时又道:“虽如此,她毕竟是郡马爷前妻,要是传出去,就怕引来笑话。目下只好说她是方御医请来的奶娘了。”
沈玉仙明白苏良的意思,答道:“自然不捅破她的身份,一切待哥哥病好了再论。”
沈玉仙不打算在外人跟前捅破夏仲芳的身份,不代表她能在季鸣春跟前忍着,因一回房,见季鸣春迎了出来,她只一扬手,“啪”一声,狠狠扇了季鸣春一巴掌。
“娘子!”季鸣春耳际嗡嗡响,一边脸颊辣痛未消,另一边又辣痛起来,一时有些昏乎。
沈玉仙娇喝道:“什么娘子?今儿进府那个奶娘才是你前头娘子罢?还想瞒下我?好狗胆?”
季鸣春一听大惊,他反应快,一时已是把夏仲芳扇过的半边脸朝向沈玉仙,指着道:“适才已是代娘子先扇了自己一巴掌,娘子要是不解恨,就再打一巴掌罢!”
沈玉仙见季鸣春脸上掌印宛然,分明是下重力扇的,一时又心疼起他,手指戳过去道:“你呀你!”
季鸣春趁机捉住沈玉仙的手指,低声道:“她现是奶娘,且容着,待王爷病好了再论罢!”
沈玉仙听着这话,究竟舒服一些了,一时嗔道:“还不寻药膏来涂脸,要是破了相,谁要你啊?”
季鸣春一听,知道一场矛盾已是消于无形了,一时暗喜,忙忙去寻药膏涂脸。
这会儿,方御医已是陪夏仲芳在府中走了一圈,待她出了汗,一时回房,吩咐丫头道:“提一桶热水来让夏娘子沐浴,一矣水冷,就加了热水进去,泡足一个时辰,通了血管再出来。”
钱婆子趁机拉了夏仲芳道:“芳娘,你在王府也没有熟悉的人,不若跟苏管家说一声,留着我当你的婆子罢?”
夏仲芳也正想着要留下钱婆子呢,见她也想留下,便跟苏良道:“苏管家,奴家跟钱嬷嬷一道上京,一直相依为命,现奴家进了王府,却不想丢她在外头,想让她陪着奴家呢,不知行不行?”
不过多一个婆子,有什么打紧?苏良点头道:“你不舍得她,便只管留下她罢!”
钱婆子大喜,一时便道:“我们还有东西遗在外头租来的房子中,还得去收拾一下。”
苏良见着钱婆子身上的装束,度着她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的,便道::“吃度用度,王府全包了,你的东西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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