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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女人日記.txt

202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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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他一起无奈起来。
我打开笔记本,敲了两个字,笔记本突然没电了,我的心情更糟起来。
一个人的生存其实好艰难,就如同我要写下几个字,却偏偏写不上去!我们想要的往往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推也推不掉!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些什么,长了这么大竟然没有奋斗目标。有人说,我们这一代是最迷茫的一代。我想说,既然说是“这一代”,那么,就有这一代的历史原因。没有哪一代人不迷茫,只是我们这一代把迷茫表现得更迷茫而已!我感觉自己走在街头,就像公共汽车站牌那样稀松平常。这样的我能做什么?
可人活着总要找到一个点,一个生存、生活的点。站在这个属于你的点上,你才会满足和快乐。可我没有找到!没有根的感觉好空虚,我终于理解了浮萍的悲哀。
有人却说,那是一种自由,没有任何牵绊。可我的生命理念就是下贱到想要有一个牵绊,哪怕是一颗大石头系在脚踝,哪怕走起路来要艰难,起码我会感到沉重与塌实。
很遗憾,我没有。
我唯一的牵绊就是我的婚姻,而我很快就会失去它。
以后我大部分的时光可能就如同喝醉了酒,脚踩着浮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空中坠落,其实,我知道,那可能是一种堕落!
所以,我必须小心地走路,生怕一脚踏进自己设下的陷阱!
我去酒吧,去的厅,它们都是我由衷的热爱。那种自由的宣泄会让我感到垂死的刺激和冲动,而我要的就是体会死亡边缘的感受。一个人只有感到自己走到了死亡的边缘,才知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我不喜欢交朋友,除了面对自己的笔记本,就只有烟陪伴我。当伤感的音乐传入耳际,烟雾从嘴里呼出时,我会由衷地惬意,所以我注定孤独。但孤独不同于寂寞,我不寂寞,只是孤独!我想,寂寞的人会懂我,孤独的人也会懂我。但我没有试着去问别人是不是懂我,我不要人懂,是不需要。
我那个作家朋友所诉说的他生存的无奈,他从没对我说过。虽然他在前言部分翻来覆去地强调书中的“我”不是他本人,就如同鲁迅不是阿Q。可我知道这种欲盖弥彰的用意。
没有一本书不是一个作者的灵魂,可能有些灵魂深处的东西当面对电脑用键盘敲出来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那是属于自己的。
那么,我后面的日记呢?
第一章2001年9月20日
小雨转晴(1)
我要离婚了。
所以,今天我决定写日记。我最后写日记的时候还是在大学,在我初恋、热恋的时候。那时候,似乎离开日记都无法生存!因为有太多的快乐与痛苦需要消化和沉淀,而有些事情是你无法和别人分享或者根本不想与人分享的。
当一个人有太多幸福和痛苦要说,却不想被别人听到、知道的时候,就只有打开日记本。
如果说恋爱的时候有太多的幸福要说,那么离婚的时候是不是该有太多的痛苦要说?
写日记或许应该是幼稚少女做的事,可28岁的我,要去做了。或许,我仍旧是幼稚的,就如同我决定离婚,结束我6年的婚姻生活。可我决定的事就不想改变,就象我当初决定结婚!
我想要离婚并没有什么新鲜的理由,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理由。我只是想,女人不该是男人的附属;女人不该忍痛原谅男人的过错;还有,女人也是独立的个体,可以独立去生活!这算不算是理由?
这种想法对我来说,已经根深蒂固,所以,离婚,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我不知道,我不过是思想上的独立,而非生活上的独立。所以,当我真正想去实行的时候,心情却不能平静。我竟然不能以一个平和的心态去面对我的丈夫,面对离婚这个事实!今天一整天,我拿得起,却放不下!
所以,当夜晚,我打开日记本,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其实,我还爱着鹏飞。
外面竟然又下起了雨,绵绵的秋雨下了快一个星期了。哈尔滨的雨竟然也会像南方的梅雨一样无休无止!下得我心乱如麻!今天早晨,我站在这个窗前望着连绵不断的雨对他说:“我们还是把手续办了吧,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他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报纸里瓮声瓮气地说:“不是说好了等天晴吗?”
“这雨大概要下一个月也不会停!”
“那就等一个月。”
“那怎么行?女人怎么耗得过男人?更何况现在是:度—日—如—年!”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我不知它是不是成语,我更不知道这个词是否准确表达我的感受,但我知道,这个词伤害了他。
他放下报纸直视我:“都这样了?”那眼神只给我一种感觉:痛!
“是。”我还是很认真很残忍地点头。
“好吧,咱们走。”他突然一改前几天的“无赖”态度,站起身,穿上衣服,顺便递给我那把我最爱的白色透明伞。
“我不用换件衣服吗?”我象平时一样征求他的意见。
“不用,这身挺好的。”他上下打量打量我。
我们两个就好象平时要去逛街一样的态度,根本不像要去离婚。其实,我倒是很想像很多要离婚的夫妻一样,吵个你死我活,或者干脆如仇敌般谁也不理谁,或许我心里会坦然些。可他不会和我吵,他恨不得我和他吵,和他闹,吵了闹了,说明心里还太在乎,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心里在乎。冷静和平静往往说明心如死灰,我知道他最怕这个。平时我们吵架,他不怕我叫我吵我闹,最怕我什么也不说,不理他,当他不存在。我知道,我们永远也不能成为仇敌。那就好聚好散吧,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即使离开,值得回忆的也太多!
我们走到道里区政府门口的时候,雨突然停了,太阳急迫地从乌云里探出头来,给久违的人们以无限温暖。
“看来,老天也知道我生命里将要永久是晴天了。”我抬起头,眯起眼看太阳。
他瞪了我一眼,说:“走吧,别在这煽情了。”
“这怎么叫煽情?这是我的真实感受!看来,咱们应该早些来,太阳也会早些出来。”
办离婚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胖男人,头发稀疏。据我多年来观察,胖男人秃顶居多。大概身上的脂肪影响头发生长,我猜想,应该有一些科学依据的吧。
他看了一眼鹏飞,又闪头看看我,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些。
“能过就对付过吧,找什么样的不是找。”胖男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能对付就不到这儿来了。”我说。
他抬头看了看我:“也是啊,有道理!好吧,拿身份证,两寸照片两张,还有结婚证。”
我和鹏飞面面相觑!身份证倒是带在身上,不过,离婚还要身份证?非法移民敢来离婚?照片?用来做什么?又不参加考试!结婚证?更遭!根本就忘了放在哪里了。
“什么都没有带?怎么离?不成心就回去吧。”胖男人有些不耐烦。
“头次离,没经验!电视广告又不天天播离婚事宜,倒是招工启事比较多。”
“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说话呢?”胖男人举起胖手指着我,我再多说一句,他好象就会打我。我为我们北方男人悲哀,北方男人就是这样不懂得谦让女人。
鹏飞伸手把那只胖手挡了回去,柔中带刚!
“对不起,她因为离婚受了点刺激。”又回过头对我说:“走,回家去拿东西。”
走出门时,我听到胖男人嘀咕了一句:“受刺激就别离,神经病!”
我刚一转身,被鹏飞一把拉住:“别惹事!”他拽着我就往外走,一直把我拖到马路上。
“你干吗拉着我?”我象以往那样把怨气发在他身上。
“这个时候,惹什么事?”
“哪个时候?这个时候怎么了?打架还分时候?”
“今天是你不对,你就这样,说话太刺儿。”
“你说话不刺儿?我还没找你算帐,谁说我因为离婚受刺激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我不是为你找个理由吗?”
“你这人最没劲,做什么都要找理由。”
“你这不是找茬和人家打架吗?”
“我找茬?是那个死胖子死秃子找茬!”
“你呀,太任性,脾气太坏,动不动就和人家吵嘴,还总要动手。离了婚,一个女人家遇事还是忍忍吧!”
“你在教育我吗?离了你我连架还打不成了?我曾琳连个保护我的男人都找不到?”
“找得到,找得到!”他点上一根烟,没了话。
第一章2001年9月20日
小雨转晴(2)
进了屋,翻箱倒柜的,就是找不到结婚证。
累了,我躺在沙发上,看着他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
天黑了。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别找了!别找了!我想起来了,去年和你吵架,我把它撕了。”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睁着野狼般的眼睛注视我:“你撕什么不好?偏撕它?”
“你让我撕什么?你那两封破情书,早撕掉了,还撕什么能解气?像晴雯那样撕扇子?”
他噗嗤一声笑了:“撕了好,早知道撕了,就不用办离婚。”
“那怎么行?离婚证得拿吧?要不,怎么证明咱俩离婚了?你再结婚,我可以告你重婚!”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这十年怎么受得了你这张嘴!”
“你怎么会受不了?我这张嘴你不是喜欢的要命吗?你还少亲了?”
“一个女人说话肆无忌惮!”
“说说怎么了?做都做了还怕说?我就讨厌你假正经!在床上,你不就喜欢我什么都说吗?”
“我服了你了,别说了,再说我可有些冲动了。”
“说你虚伪吧?我说了,可我什么也没想;你不说,可你产生了邪念,这就是你我的区别!”
“好,好,我虚伪,我假正经!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你这人,就不能敞亮些?都要离婚了,请我出去吃就不行?”
“我不是觉着在家吃饭的机会少了吗!好,出去吃就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西餐。”
“总吃西餐不好,中国人的肚子不适应。”
“你是舍不得钱吧!你赚那么多钱留着干吗?”
“你说话怎么这么毒?西餐又能花多少钱?再说,我什么时候在你身上省过钱?”
“那就吃西餐!”
“好,就西餐,封住你的嘴!”
“知道你扛不住激将法。你等等我,我打扮打扮,你等等我啊。”
等我再次从另一间房间里出来,他望我的眼睛有些呆了。我穿了件露肩高领的黑色晚礼服,胸口镂空了一个心形的图案,透着我雪白的胸;小腹左侧,有一只即将凋残的红玫瑰,透着一股慵懒和野性;长发被我在脑后随意缠绕了一个发髻,一对珍珠耳环,一副珍珠项链,一个黑色真皮手提包;我脸上扑了粉,画了眼影,涂了猩红的口红。
他迟迟不愿收回他的眼光。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靠着他的身体,像一棵春藤,缠住了一棵橡树。我的右手顺着他的胸慢慢地摸向他的下额,饥渴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表现得就像三十年代夜上海的舞女,我明显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我立刻站直身体,怒目圆睁:“狗改不了吃屎!”
他一时很尴尬。穿鞋的时候,他说:“说实话,你一点也不像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
是啊,我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我很少意识到这一点。多年来,被鹏飞宠溺的结果,让我也象小孩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是成熟。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动摇,就这样生活下去不好吗?
“一夜情”西餐厅幽雅,宁静,灯光有些迷离,萨克斯曲从天棚的各个角落传来,墙壁上挂着西方野兽派作品,每个餐桌上有一朵盛开的玫瑰。
一夜情,如果有情,一夜足以!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深深为这个论断痛心!
我们的进入吸引了许多客人的目光,女的看他,男的看我。
菜点完了,全是我喜欢吃的。
他的眼光越来越含情了:“你今晚——真美!让我想起十年前。”
“别提从前好吗?这没用。何况这招你都使过了。说什么,这婚都要离!”
“没使招,只是客观评价你。”
“你刚才的表现真恶心,你们男人就这么经不起女人的勾引吗?所以你上了她的床?”
“别提这件事好吗?”
“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我说过,我被灌醉了,糊里糊涂——”
“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小声点儿好吗?求求你,姑奶奶。”
“好吧,给你点儿面子。我们喝点红酒吧。”我主动提出。
“好啊!”他叫侍者上来一瓶红酒,给我倒了半杯。
“来,为了尽快解决我的问题,尽快再上她的床,干杯!”我举杯,坏笑。
“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要我解释多少次你才肯信,是我被她灌醉了。”
“你为什么要等着她灌你?”
“做生意,有些酒不能不喝的。”他焦急地解释。
“做生意,有些女人不能不上。”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
我忽的站起身,把手中的红酒扬到他的脸上,满屋皆惊。
“说得难听点都不行吗?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我抓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走在不会入眠的现代都市,夜晚的霓虹迷蒙了我的眼睛,晚风吹散了我喷涌而出的泪水……
其实我当时想我能潇洒地面对这一切,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解决问题,那应该是我的风度!但由爱而生的恨却让我的风度荡然无存!“爱”这个字掩盖了一切过错,任何事,哪怕是杀人,只要因为爱,都会蒙上悲壮的气氛,让人不忍去责备!我没有权利责备任何人,包括鹏飞,甚至是我自己。
第一章2001年9月21日晴(1)
我想把我一天的心情清晰地记录下来,发现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有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当时你可能很感动或激动,可你回过头来温习那种感动和激动的时候,已经不会那么深刻了。
今天早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在中天。安定片的效果不错。我已经忘记了我是在何时需要安定片来入眠。神经衰弱的女人是可怜的女人,我现在很可怜吗?我想应该是吧!起码别人会可怜我——一个要离婚的女人!我要不要可怜我自己呢?
我打开卧室的门,屋里安静极了,沙发上的被子乱乱地揉成一团,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旁边的一盒烟盒里只剩下两根烟,下面压着一张纸:
老婆:
我去公司了,今天要和一个重要的客户谈判,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牛奶和鸡蛋在微波炉里,吃过饭,去看看楚楚,她一定想妈妈了。
鹏飞 即日
当时看到这个纸条的时候,我流泪了。我真的有些感动。两个人在闹矛盾的时候,不怕另一个人吵,不怕另一个人骂,最怕他的柔情。当他的温柔象水一样漫过你的周围,你即使是一块棱角鲜明的石头,也会被他磨平。
我现在回忆或者说是分析起来,鹏飞无非是在抓我的弱点,故意触动我的痛处,他最后的挡箭牌就是楚楚,离婚对大人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孩子却是一生的一个不可更改的打击。没有哪一个母亲在解散家庭的时候会不顾及孩子,这也是很多女人可以维持本不想维持的婚姻的原因。
我的鹏飞!
我的楚楚!
曾经都是我的!
而我就要失去他们!
是谁让我失去他们?是那个女人?是鹏飞?还是我自己?我不想去分辨,我的脑中只有一个事实:我深爱的鹏飞,他背叛了我!
我想到“背叛”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又是坚定的了。
下午,雨后的天变得燥热了。我那时很想出门。于是我选了一件墨绿砍袖薄毛衫,它紧紧地裹住我的身体,露出胸部和腰部的曲线;一条黑色超短裙,短得仅仅盖住我丰满的臀部;结实而修长的腿被一双黑色透明丝袜套住,肉色在淡淡黑色眩晕中透着性感;登上一双黑色欧版皮鞋,鞋尖长长地向前伸展着,伸展着十足的女人味道。
我当时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女人,脑子里闪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真的很美吗?——很美!
美丽的女人丈夫也要背叛她吗?——他的确背叛了她!
我真的要离婚了?——是的,我要离婚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打扮?——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打扮自己,因为我是女人!
出门吧,女人!林意莲的歌声在街上响起:“令人失望的虽然是恋情本身,但是不要只是因为你是女人!”是的,一切都可以失去,女人就是不能失去自己!
太阳有些晒,我从皮包里拿出太阳镜,世界立刻变成了茶色,像三十年代的上海电影,我喜欢这种颜色,没了现代的五光十色,世界变得纯情了,也浪漫了。
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迎面过来,擦肩而过时,向我飞了一个口哨。我站住脚,转过身,摘下墨镜,怒视正回头的他们:“没教养的东西,我快有你奶奶老了。”两个男孩相互看了看,撒腿跑了。
我现在还能想起那两个孩子的表情。我真的有他奶奶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其实女人很喜欢在街上被人注意甚至被调戏,当时她可能表情是愤怒的,但她的心是愉悦的。女人能被人调戏,说明她还有女人的魅力。那种半真半假的愤怒无非是在宣泄自己的骄傲而已。
我的办公桌上布满了灰尘,算一算,我已经请了半个月假了。等我擦干桌椅,我才注意编辑部的人都在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看,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又抬头看他们,他们不自然地各做各的了,可余光还是聚焦在我这里,因为我感到身上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姜大姐神秘兮兮地潜过来,在她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了。我太熟悉她了!我的出事终于使她如愿以偿!平衡对一个心态不平衡的人是极其重要的!
她伏在我刚擦过的还湿漉漉的桌子上,左右警觉地看了看,没人“跟踪”,便“关心”地问:“小曾,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还跟大姐掖着藏着的?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大姐说!”她突然义愤填膺似的抬高了声音,“我早看出他韩鹏飞不是个好东西,有两个臭钱就包二奶——”
满屋子的人都向这边看,姜大姐好象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冲动”,隔着桌子把头凑过来,我只闻到越来越浓的刺鼻的劣质香粉味儿,只看到她的脸上越来越清晰的皱纹,一股不清新的口气喷到我脸上:“我给你找人揍那骚X一顿,教训教训她,只要你开口。”说完,一张被“正义”而扭曲的脸停驻在我面前。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远离了那座丑陋的雕塑。
我笑了。我当时的笑不是很刻意,应该说是一种真诚,因为那是冷笑!
“谢谢姜大姐的关心。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还没来,消息先来了。”
姜大姐见我敞开了嗓子说话,便也不“顾忌”了:“哼!我以前就感觉他韩鹏飞肯定有问题!有钱的男人有好的吗?他现在是大老板了,腰缠万贯,凭什么对你一个人死心塌地?”
“听姜大姐的话,是我不配他对我死心塌地了?”
“不!不!不!”她自觉失言,“我是说他又给你买高档衣服,高档化妆品,高档首饰,有空,还给你做饭,不正常!这是男人做了坏事心虚的表现。”
“姜大姐认为您家姐夫那种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打爹骂娘,老婆孩子一锅粥的男人正常?”
办公室的人都嘘嘘地笑起来。姜大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小曾,大姐可是为你好,你也犯不着挤兑我呀?我们家老李是无能,可无能有无能的好处,不会出去包二奶!”她抬身走了,超大的屁股故意一扭一扭的。感觉再用点力,就会扭得掉下来。女人屁股大就性感吗?我现在想说,那要看有多大!
我看见桌子上留下她身体和两只胳膊压过的痕迹,一只胖猪的形状!
“大姐您还别说,我最近还真为我家鹏飞骄傲呢。他再多包几个才真正能证明他的实力。你不知道,平时有多少女人骂他,可都恨不得被他包呢!起码,不用再羡慕别人的高档服装,高档化妆品,高档首饰了。”说完,我拎起包,甜甜地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了编辑部,把他们的怀疑、惊诧和气愤,“砰”地关在身后!
而我糟糕的心情并没有被关在门里,它如雨后的杂草一样在我心灵的土壤蔓延开来。有很多人说,个性不会被环境所困扰。其实不然!无论什么样的个性都会被环境所吞没。人,是自然的人,更是社会的人。因为有了人与人的关系,才有了社会。可人与人的关系是多么微妙而复杂!
第一章2001年9月21日晴(2)
你的亲戚、朋友还有同事,在你出事的时候,有多少人是真心地关怀你?我说的是“真心”!他可能会安慰你,可能会劝慰你,可你的事在人家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说得残忍点,也许他在安慰你的痛苦的同时还在庆幸:原来还有比我不幸的人。
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日子,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别人的事情除了在饭后做一下无聊的谈资外还能怎么样,而事件本人可能在做垂死的挣扎!话说回来,别人的建议和劝慰对当事人有多大的价值呢?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同的事,即使表面相同的事,本质也是不同的;即使本质相同,不同的人经历又会有不同的感受。身外人没有权利说,你该怎么做!
我出了门后,感到整个城市在炎热和干燥中显得无精打采,缺少水分,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在幼稚园门口站定,在一张张可爱的脸上搜寻——
“妈妈——”一只“小燕子”向我扑来,我的心立刻涌起一潭清凉的泉水,那是我的楚楚!
“妈妈,我想死你了。”楚楚用她胖胖的小手摸我的额头,我的眉毛,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她摸得那么认真,那么用心,她亮亮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深情地看着我脸上每一个角落,这动作这神情我是那般熟悉,那是鹏飞的动作,鹏飞的神情!血缘,真的就那么无懈可击吗?
“楚楚,妈妈今天接你回家。”
“可今天不是周末呀!”她的神情分明是喜悦了,又似乎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不是周末,妈妈也带你回家!”我的泪模糊了双眼。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出差?怕好久见不到我?”
“不是!”我抱着她上了计程车。
“那是爸爸又要出国吗?他想见我?”
“不是!”
“那今天是爸爸、妈妈、我的生日?”
“不是!”
“那是爸爸欺负你了,你找我帮忙?”她坐在我怀里睁大了眼睛,义愤填膺的样子,举起她蒜头大小的胖拳头,“妈妈,你放心,我们女人站在一起。”
我笑了,楚楚,我的宝贝!
电话在包里唱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4:30分,正正好好,肯定是鹏飞打来的。多年来他养成的习惯,4:30分打电话给我,或者接我出去吃饭,或者接我回家,或者告诉我他有应酬,这是我们无言的约定!在这方面,鹏飞是个好男人,他在哪方面不是好男人呢?
“妈妈,你的电话。”楚楚摇我的手。
“不管他。”
司机好奇地从反光镜中看我,我也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最后,还是他躲闪了目光。
电话仍执着地唱着,那是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地久天长?这世上有“地久天长”吗?
他一定是把电话打到家里没人听,一定是担心了。我关掉受机,第一次,第一次拒绝了他的“呵护”。
“妈妈,为什么不接电话?是爸爸打来的怎么办?”
“谁打来的我都不想接。”我把头别向窗外。
推开家门,鹏飞正站在客厅中间,皱着眉头,按着手机,他的领带被随意扯到肩头,头发被汗水浸透,有些蓬乱,这是我们相识以来,他第二次这么不整洁,第一次就是半夜送我去医院生楚楚。他见我们进来,舒了一口气,把电话扔到沙发上。
“来,我的宝贝,让爸爸抱抱。”他蹲下来,张开双臂。
楚楚动了一步,又回头看看我,把脚又收了回来。楚楚是个精灵!
“来呀,宝贝!不想爸爸吗?
楚楚又抬头看我,我望着鹏飞无言。
鹏飞看看楚楚,又看看我:“怎么了?都跟阶级敌人似的。”
“我们本来就是阶级敌人,随意乱搞的有产阶级和靠人家养不敢抗挣的无产阶级。”我脱下鞋。他习惯地把我的拖鞋拿过来:“告诉你多少次了,别穿这欧版鞋,影响身体健康!”
“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嫁你这种男人,影响身心健康呢?”我毫不领情。
“别当着孩子的面儿,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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