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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劫.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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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大善人纳宠
陕西长安南面,韦曲与雩县之间,有一大镇,名为秦渡,镇离秦岭不远,陕西乡镇,多年荒凉,此镇就因略有商贾,及一二座连云庄院,遂显得气势不同,在陕西省中,知名者颇为不少。
镇西尽头,有一片高大瓦房,前后连绵不下数十栋,围以庄墙,庄门黑漆光亮。配上一付大铜兽环,越发显得气派,庄主阎百万,在六年前率家人迁来,建造庄屋,据说是位告老武将,爱这秦渡镇背山面水,形势颇佳,移居至此。
老庄主身躯伟岸,赤红脸膛,虽极少与邻里相见,但极乐善好施,对这秦渡镇附近,无论有何灾厄贫困,均以大批银米账济,从无吝啬,时间一久,阎大善人之名,不胫而走。
大善人人善天佑,儿女齐全,儿名阎雄,女名净燕,年龄均在二十五六,大善人却已将近六旬,奇怪的是象他们这样富贵人家,竟然男未婚,女未配,连大善人也是老伴早亡,空自盈箱罗绮,如山金银,也解不了老境凄凉,朝夕寂寞,所以庄院虽大,人丁稀少,反而觉得有些不称。
这天阎家庄上锣鼓喧天,悬灯结彩,庄门大开,整桌酒宴随着贺客,就如流水一般的开上开下,原来大善人的儿女们孝思不匮,联合了常住在庄中的大善人的几位盟兄弟,硬给大善人作主,纳了一房新宠,以娱晚景,大善人一再反对,终于拗不过老友及儿女们的好意,也只得袍抽登台,唱一唱这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风流好戏。
新姨娘听说才二十岁,长得极俊,是大善人好友卫三山,特自外省为大善人聘来的,大善人富甲一乡,善行又着,家有这等喜事,邻里镇人,哪有个不附会,整个秦渡镇,都充满了一片喜气,街头巷尾,老少妇孺,口边无不以大善人为题,而对大善人的福德,亦莫不啧啧赞羡。
不但本镇,连陕西豫鄂等省,也来了不少贺客,大善人虽然听说做过参将,但除了精神极其旺盛以外,却从来没有见他露过一点武功,但他这些远来宾客却雄赳赳、气昂昂,一望而知,都是江湖豪客,武林健者。
因为这天才是初四,所以时虽入夜,长空也只微露着嫦娥仙子的半痕指爪,但阎家庄内却被这四围夜色一视,越发显得华灯如海,喜气冲天。
这时嘉喜方成,新姨娘已进入洞房休息,大善人却陪着三个远自豫中赶来的好友,在密室闲谈,突然一名家人走入密室,垂手报道:“启禀庄主,庄门外来了一个又贫又瘦又矮的老头,满口四川音,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是和庄主昔日旧识,一定要庄主和什么伏牛三魔,亲自出迎,才肯进庄呢?”
大善人还未答话,座中一个手圈两粒铁胆的矮胖老者已自问道:“你说那老头干枯瘦小,满口川音,可是左右两眉末端,均有长毫,两眼开瞌之间,有如闪电的么?”
家人答道:“那老头眉手到是很长,但他说话时眼睛就没有看过人,也不晓得是不是很亮!”
大善人也皱眉说道:“长眉笑煞二十年来,未履尘寰,听说早已物化,难道真个是他?
但与他素无过节,三位兄长可与相识么?”
矮胖老者答道:“我兄弟与这老儿,也只当年嵩山大擂见过一面,此老极为古怪难惹,先师对其也颇敬而远之,偏在阎兄大喜之日到来,必有所为,不管真假,早迎为妙。”说罢四人整衣出迎。
才到庄门,便见一株合抱大树,齐腰折断,一个鹑衣白结的矮瘦老头,正在与家丁争吵,一眼看见四人,一手拉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足下拖着一双破鞋,晃眼之间,使由一数丈外,到了面前,指着四人道:“我老头子二十多年没见你们这般玩意,今天带着我这徒儿,从秦渡镇路过,看见这大一片庄院,喜气洋洋之中,却隐现有血光之灾,刚想进来蒙顿吃喝,看看能不能凭我老头子两手鬼画桃符,来替主人消灾弥祸。
不想一打听竟是小阎的别府,而且又是他藏娇吉日,更要进来看一看是什么恶煞凶星,竟敢到这太岁头上动土,不想你家这般奴才,狗眼看人低。瞧我老头子穿得破烂,竟然不肯通报,惹得我老头子生气,想打人吧,又怕他们骨软筋酥,禁受不起,这才把树打了一下出气,不想你这庄院,风水太坏,连树都没长好,轻轻一拍,就成两截,我老头子可没钱赔,这样好了,我这徒儿说小阎还欠他点旧债,少时我老头子叫他少算几分利钱便是了。”
随大善人出迎的三人,连大善人在内,都是当今武林高手,虽然觉得这长眉笑煞,似比二十多年前不但一丝未老,反而显得更精神,有点不对之外,但行家到眼便知,那株合抱大树,分明是老头用金刚大力手法,硬给震断,再加上在数丈外,不纵不跃,身形不见晃动,挪步即到面前的那手绝顶轻功,“移形换影”当世能有几人具此功力,那里还有半点疑惑,知道此老生性怪癖,越是对你讽嘲怒骂,越是无妨,说不定倒有什么帮助呢!
三位武林高手道:“现在正是大善人的良辰吉日,你在啰嗦什么?”
长眉笑煞一撇道:“你们这三个小魔,心里莫要不服,当初铁牛鼻子那个死鬼老道,见了我老头子,还不是一样规规矩矩,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们,我老头子最善观气色,追魂太岁小阎飞,今天太岁伤头,非搞得家破人亡不可,在场之人,一不小心,全有杀身之祸,你们那死鬼师父,当年总算与我有识。这才招呼你们坐在一起,好藉我老头子这点福德灵光,庇让庇让你们,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话刚至此,后堂隐隐传来大善人一声凄厉怒吼,在座宾客的酒意,顿时都被惊醒了一半,正在停杯注视,屏风后飞也似的抢出一人,神色仓惶,满身血迹,正是位雍容华贵,白头犹似小登科的阎大善人,众友好不禁哗然,一拥齐上,争问究竟,大善人喘息稍定,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大善人自前厅告别,步向新房,心中简直得意已极,新姨娘美得出奇的如花似玉娇容,不时在眼前浮现,老来居然还有这番风流艳福,这不可不得感激自己的老盟弟,风雷剑卫三山了。
转过厅角,就是新房,大善人年高德重,贺喜的人虽然不少,到新房里来戏闹的,却一人也无,与前厅这种热闹喧哗相比,这里显得静悄已极,正好蜜意轻怜,恣情受用。
大善人走进新房,只见华烛高烧,锦账低垂,新姨娘已然上床安睡,不由微微会心一笑,转身闩上房门,手持烛台,走到床前,微挑锦账,想先赏鉴一番心头爱宠的梦里娇容,然后再作襄王神女之会。
锦账一起,大善人不觉一怔,新姨娘入睡锦衾之内,可是那一幅罩脸红罗,犹未取下,仍然盖在头上,大善人暗暗好笑,心想木已成舟,霎时间,锦帐春浓,如鱼得水。还害的是什么羞呢?遂将烛台交与左手,右手拈住罗巾,轻轻掀起。一丝微笑,刚自嘴角浮起,突然又往下一沉,双睛暴瞪,那一丝微笑,立时化作万丈怒火,还夹着些酸酸醋意。
原来红巾之下,那里是什么新姨娘沉鱼落雁的绝代娇容,却变成了鹰鼻鹞眼,巨口阔腮,这付尊容,对大善人却比新姨娘还要熟悉,正是他们阎门后代,大善人的独子阎雄。
老子纳宠儿子却跑到新床上来睡觉,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善人怒火填膺,不曾细察,对那荒唐悖逆的阎雄脸上,伸手就是一掌。说也奇怪,那阎雄的脑袋,长得未免太不结实,大善人一掌掴去,竟然应掌离身,咕噜噜地滚向床里。
这一来,大善人顿如万丈楼船失足,惊奇,悲痛,愤怒,均已达到极点,伸手猛揭锦衾,可是呈现在眼下的,却又不是他那宝贝儿子的壮硕尸身,却是一身吉服的新姨娘,只少了颗百媚千娇的蛾眉螓首。
大善人惊诧得正要出声,突然身后的窗门,呀的一声,自动开启,大善人回头一望,只见从窗底之下,慢慢地伸起一张人面,却是他女儿阎燕,大善人方待喝问,只听得惊人魂魄的一声冷笑,那间燕的人头,竟自凌空相对毫无凭藉地冉冉飞来。
大善人本名阎飞,外号人称追魂太岁,十五年前,横行秦陇豫鄂,杀人如麻,两手血腥极重,但此刻也被这新房之中的种种怪异,弄得毫发皆竖,毛骨惊然,那里还敢再留,慌忙拔出门闩。
方待纵出,屋檐之上,又是一条黑影,迎头盖下,大善人怒吼一声,两掌运足功力,往外一翻,把那黑影震落,斜眼一瞥,衣着等物,已太熟悉,不用细看,已知是自己儿子阎雄的无头尸体。
大善人身形起处,两个起落,已然抢到大厅之内,众宾朋往上一围,三嘴两舌的抢问就里,大善人一面叙述,一面心痛儿女及新姨娘,不禁老泪纷纷,霎时间这大厅上,由一片喜气洋洋,化成满室秋云惨雾。
大善人新人子女,齐遭惨杀,心头那肯干休,越想这长眉笑煞,来得太已凑巧,况且还说他那徒儿,要向自己索还旧债,甚是可疑,可是他师徒自进庄门,由自己与伏牛三杰出迎,陪同入座,此刻仍与伏牛三杰同席,足见半步也未走开,自己又素来不信神鬼,这种种怪异,简直无法解释。
大善人毕竟袅雄心性,用衣袖将泪痕一拭,尽敛悲容向座中老头,抱拳惨笑道:“阎飞家门不幸,鬼怪弄人,一入暮年未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点小事,竟自排遣不开,到叫萧老前辈见笑,老前辈武功盖世,不想道妙亦自通玄,自到敝庄,即屡透玄机,暗示劫数将到,无奈阎飞蠢牛木马,懵懂糊涂,以致落得家败人亡,根苗断绝。
大丈夫妻财子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阎飞到还拿得起,放得下,只是阎飞在十年以前闯荡江湖之时,剑雨刀林,虽难免不开罪朋友,但这十年来,业已销声匿迹,自迁来此地,更是与人无忤,与世无争,放下屠刀,阎飞并未作立地成佛之想,只是杜门思过,仟悔仟悔年青气壮之时,那些过份之事,课子教女,遣此余生。不想仍有江湖朋友,放不过在下,装神弄鬼,暗箭伤人,简直卑鄙已极,萧老前辈,望重武林,一言九鼎,今日何幸?又为我阎飞座上嘉宾,目睹我一家如此惨状,可有何教我么?”
老头闻言,两道长眉,往上一扬,一声哈哈,犹未出口,突自大厅门外,传来哼的一声冷笑,那声音冷峭得不似出自人口,就宛如寒冰地狱刮过来的一阵透骨阴风,满堂群雄,连中座老头和少年,以及伏牛三杰,全都回头注视,只见大厅堂门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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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俏 罗 刹
这时这偌大的厅堂之上,寂静得鸦雀无声,济济群雄,被大善人刚才一番充满鬼气的叙述,心里都暗有一种森森之感,又恰好一阵寒风,吹得灯烛摇摇,更增加了这场面的神秘感,那少女从头至脚,一缟如雪,连头上束发,都用的是素色丝巾,把这满堂的人,视若无睹,姗姗地走到这大厅之中,目光电射,全堂一扫。
大家都觉得这少女,美到了极处,艳到了极处,但也冷峭到了极处,柳眉带煞,凤眼笼威,两道眼神,亮如电,冷如冰,锐如刀,简直不敢和她目光相对,但大家又有一个共同感觉,好生面善。
那少女用一种冷峻得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答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片刻前是你的新姨娘,现在却变成了你的追魂太岁,要来追你这追魂太岁的一家之魂,新床上的无头尸体,是你的女儿,新房外的无头尸体,是你的儿子,就剩你这颗头,还不替我搬下来,要等我费事么?”
大善人阎飞闯荡绿林之时,杀人向不眨眼,心辣手狠已极,所以才得这追魂太岁之号,此刻面对大仇,虽目蕴凶光,却未见一点动静。
可是他那死党,也是结盟兄弟的风雷剑卫三山,却已沉不住气,排众而出,戟指少女叱道:“你这贱婢,在蓝田贫途落魄,卫二太爷因你尚有几分姿色,动了恻隐之心,将你带来此地,献与我阎大哥,娱他晚景,你也吃着不尽。
不想我卫三山,终朝打雁,反被雁儿啄眼,为我好友惹下这场大祸,我阎大哥究竟与你何冤何仇?及你这贱婢真实姓名来历,还不实说出来,再凭手下功夫,一决生死么?”
少女冷然道:“卫三山,十五年前,陕南龙驹寨内,大侠冷秋云一家七口,血债深仇,就是你与阎飞两个狗贼所为,天道好还,因果不爽,我正在到处搜寻你们不着,却被你这老贼带上门来,当年所为,扪心自问,难道你还想活?亮你的风雷剑纳命吧!”
卫三山一听少女提起十五年前龙驹寨内之事,心头猛的一震,他这时与少女相距近只数步,一声不响,一个虎扑式,双撞掌,照少女当胸便打,满以少女骤不及避,一招便可毙命!
那知他双掌才出,对面已杳无人影,心方一怔,脑后又传来那冰山似的声音道:“亮风雷剑!”
卫三山功力亦自不凡,耳听语音就在身后,蓦地侧头左视、身形好似向左盘旋,右手却用反掌阴把,打出一记劈空掌力,掌风过处,把左近的一席喜筵,打得桌散盘飞,但那冰山似的声音,仍然在脑后发出,并且更加深沉的道:“叫你亮风雷剑!”
卫三山觉得简直如遇鬼怪,自己两次发招,不要说是对方衣角,连人影全未看见,可见空手相敌,实在差得太远,遂伸手肩头,自己那双寝食不离,仗以成名的,斩金断铁罕见宝刃“风雷剑”,呛啷出鞘,一道蓝洋洋的光华门处,余音绕绕,果然犹如龙吟虎啸,并还隐隐挟有风雷之声。
卫三山横剑当胸,左手剑诀一领,向白衣少女沉声喝道:“丫头,亮兵刃受死!”
白衣少女微微一晒,瞩目四视,瞥见那旁桌上,尚有一般象征多子多孙,早生贵子的饺子,未曾吃完,剩有数个,突然似有感触,秀目之中,隐蕴泪珠,并微微出神,往事如烟,在脑际一闪而过,不由斜视卫三山,陡地银牙微咬,目现神光,缓步而前伸左手三指,摄了一个饺子,转面对卫三山道:“老贼听着,十五年前,你先用这水饺下毒,害死我父母,然后仗你风雷剑和阎飞老贼的一对紫金钩,屠杀我兄嫂满门,如今报应临头,我就用这只水饺,向你索还当年血债便了。”
此话一出,慢说把个洋洋巨人卫三山,气得浑身发抖,连那随长眉笑煞前来的英俊少年,也在暗扯老头衣袖,低声道:“师父,那卫三山掌中风雷剑,似非凡物,这少女要用一只水饺伤敌,委实太过托大,弟子不知怎的,颇喜此女,少时若有危机,师父不要拦我出手相助。”
老头把眼一瞪,低声骂道:“你这蠢材,这少女身法武功,太过奇特,仿佛见过,此时我还想他不起,如我老眼不花,卫三山一只风雷剑,三招之内,准要脱手,那里用到你来相助。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热闹吧!”
少年闻言,噘嘴坐在一旁,心中总是不服,暗想这少女适才两次由卫三山头上纵过,轻功确似甚高,但卫三山亦是成名老贼,风雷剑法,驰誉关中,三招之内,要合他兵刃脱手,就是师父也未必能办得到,这白衣少女,看来顶多比自己大不上两岁,怎么样也练不到这种地步,师父偏又如此说法,不知何意,不觉有气闷,伸手撕了一条鸡腿,再看对方,变化已生。
风雷剑卫三山,今年五十四岁,闯荡江湖近四十年,一生中,不知会过多少英雄,只在十年前,遭受一次严重挫折,这才随阎飞归隐秦渡,其实每年总还要远去豫鄂等地,做上两次没本钱的买卖,阴刁狂傲,向不服人,连阎飞与伏牛三杰,对长眉笑煞,恭敬接待,看着都有些不忿不服。
这白衣少女,他先本未看在眼内,适才因为她提出当年豫南龙驹寨,大侠冷秋云之事,此事自己与阎飞二人,忘恩负义,内咎于心,怕少女将此事当众说明,太已难堪,这才冷不防地出招暗算,想把少女立毙掌下,以绝活口,不想少女身法诡异,两度轻功,盛气已余,且喜少女并未将当年鬼事,当众抖露,风雷剑出鞘后,心胆又壮,自忖以四十年精研的风雷剑法,再加上吹毛立断的宝刃威力,搏杀娟娟此豸,当在十招之内!
谁知对方把自己这口风雷宝剑,简直看成烂铜废铁,拿起一个吃剩的饺子,竟对自己口发狂言,老贼素性阴沉,暗挫满口钢牙想道:你这女娃,真正该死,慢说是你,就是那长眉笑煞萧奇,对我这口风雷宝刀,也不敢空手相接,这真叫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鬼使神差,天让我卫三山除此心头隐患,心念刚罢,对白衣少女狞笑一声,左手二指,握住剑尖,在回一搬,果然宝刀不凡,剑尖竟被搬到与剑柄相。
接,卫三山左手猛地一松,铮然一阵龙吟,宝剑还原剑尖上。
蓝莹莹的光华,上下颤动,就在剑鸣未已,光华摇颤之中,卫三山长臂一展,风雷剑“金针度厄”,已如电光石火,点向白衣少女眉间。
但等白衣少女稍一闪避,立即进步沉剑,点咽喉,挂两胁。然后翻身剑化风雷剑法中绝招“平地风雷”,人起半空,剑光笼住对方身势,就这起手三招,大概即可了帐。
那知眼看风雷剑蓝光,点到少女眉睫,人还未躲,只是玉臂轻抬,似欲架剑,卫三山不觉暗笑,这女娃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饶你金钟罩及铁布衫,练到了十二成,甚至练成混元气,遇上这口风雷剑,等于白练,螳臂当车,岂非已经胜定,得意已极,风雷剑顺势下沉,她那一只皓腕,必然应声而落。
那知大谬不然,卫三山顿腕沉剑,那剑竟如在半空生根一般,丝毫不动,卫三山不由大惊,再看那少女时,只见她用右手拇食二指,捏住自己的风雷剑脊,两道冷雷似的目光,正朝自己注视,樱唇微启,说了声:“撤手”。
二指套剑,卫三山休说看见,连闻也未闻,这风雷剑对他何殊生合,如何肯舍,吐气开声,功贯右臂,嘿的一声,向后抽剑,那少女却原式不动,依旧右手一指钳剑,秀眉微竖,杀气已生。
卫三山尽力一抽,剑未撒动,已知无望,老贼太已刁恶,故作二次套剑,再一用力,猛地改后为前,舍剑松手一推,人却借这一推之势,凌空倒纵出三四丈,便想舍却阎飞不顾,独自逃命。
白衣少女真不防卫贼无耻至此,连这珍逾性命的风雷剑金都肯舍去逃走,被卫三山一夺一推,右足不禁往后倒退一步,不由大怒,方待下手,卫三山业已舍剑纵出,少女冷笑一声,左掌微扬,一道白光,电闪而出。
卫三山倒纵而出,身在半空,白光已到,连何物均未看清,便吃打中面门,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原来那道白光,正是那只吃剩下来的水饺,但自少女手中发出,却不殊一枚钢弹,此刻业已深嵌卫三山两眉之间,连脑袋全被打出。
众人见这白衣少女,内功竟已达到飞花摘叶,均可伤人的地步,一个个不禁襟若寒蝉,口呆目瞪。
那大善人深知盟弟卫三山一身轻功,也不过稍逊自己一筹,但那把风雷剑,削铁如泥,威力却在自己紫金钩之上,不料与这白衣少女动手,竟连招架之力全无,早就定下了第三十六计,逃生之计,这时乘卫三山中饺身亡,众人一乱,猛的跺脚飞身,往后堂便窜。
少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阎飞动静,早已注意,见他纵身往后,轻叱一声:“无耻老贼,你还想走么?”手中风雷剑,向上轻抛,凌空掉转,剑柄向内,剑尖向外,玉掌轻推剑柄,飓地一声,一道蓝光,直朝阎大善人飞去。
大善人,脚未着地,风雷剑已到脑后,眼看就要溅血横尸,忽地从斜刺里飞来一根鸡骨,手劲倒也奇大,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当的一声,正好打在风雷剑剑尖之上,硬把风雷剑往左击偏二寸,“哧”地一声,剑锋过处,大善人左耳应剑而落,好个大善人,连头都不回,落地之后,一个转折,便自逃入厅后。
白衣少女眼见大善人逃脱,连追都不追,缓步拾起风雷剑,霍地转身面对中座老头,发话道:“晚辈前夜已曾飞叶传书,相告与老贼阎飞,有似海深仇待报,望老前辈勿加参预,不想依然出手,晚辈禀承先师遗命,不管任何巨恶神奸,深仇大怨,一击不中,除非日后再度相逢,此次便须放过,如今老前辈以一根鸡骨,使晚辈十五年茹苦含辛,顿成虚望,请教如何交待呢?”
说罢双目神光电射,柳眉微剔,一张宜喜宜慎的脸庞儿上,顿时笼罩了无穷杀气。
老头自白衣少女与卫三山动手,二指夺剑,一饺伤人,武功高得出奇,着实觉得这种手法大已熟悉,但无论如何,想他不起,正在沉思,少年鸡骨已出手,拦阻不及,知道已闯大祸,方自戒备,少女已然转面发话。
少女说到禀承师命,对任何敌人,一击不中,便须暂时放过之时,老头恍然大悟,少女来历。已然想出,知道一个答应不善,立启强敌,自己素来玩世不恭,但此时却亦不敢卖老,刚自把手一拱,那少年已自霍然起立,朗声答道:“这位姊姊不要生气,方才那根鸡骨,是我打的,我叫司马瑜,和姊姊一样,与这阎飞老贼,有血海深仇,眼看他一家三口,两个小的已做了无头之鬼,老的又马上要死在姊姊剑下,心里一急,才把姊姊飞剑,打偏了点,难道姊姊还不肯留一个老贼,让小弟一泄积怨么?”
司马瑜岸然卓立,宛如玉树临风,一席侃侃直谈,不亢不卑,嘴又来得甜,一连几声姊姊,叫得个白衣少女,一脸阴风杀气,化作了柳媚花娇,到后来竟被他说得盈盈一笑,这少女本来已美得够撩人,这会儿秋波一转,弧星微露,简直是倾国倾城。
等司马瑜把话说完,抿嘴娇笑道:“好兄弟,真有你的,姊姊不怪你啦,你姊姊十五年来孤身孑影,今天居然有了个弟弟,总得有点见面礼,这风雷剑给你吧,接住!”
玉手微扬,风雷剑化一道蓝虹,朝司马瑜当头射到。
好个司马瑜,见蓝虹射到,不要说是闪避,连眼都没有眨上一眨,直待剑挟寒风,掠耳而过,才轻舒猿臂,抄住剑柄把剑接到手中,摩挲把玩,爱不忍释,高兴得向少女笑谢道:
“姊姊,谢谢你啦,受了这样厚赐,连姊姊的姓名还不知道,我看姊姊俏得象一朵花,凶得却象个罗刹,我就叫你俏罗刹罢!”
少女掩口失笑道:“俏罗刹这个外号,真是俏皮,也许以后我连真姓名都不用了,你和萧老前辈稍坐,姊姊向这些宾客们交待几句,再来详谈,你可知道你那根鸡骨,已经闯下大祸,那阎飞一逃,恐怕要引出两个隐迹多年的老怪,彼此敌忾同仇,少时还须周详计议呢!”
说罢,转身对一班宾客道:“先父姓冷名秋云,乃武当退引名宿,十五年前,阎飞与卫三山二贼,因采花伤人,致犯众怒,被武当门下群侠追杀,身受重伤,逃至龙驹寨附近,不支晕厥,先父归稳多年不知二贼细底,只道是江湖豪客,被仇人所伤,将其救回家中,并为之疗伤养息,谁知狼子野心,二贼伤病一好,问知先父乃武当名宿,竟起毒念,自知武功不敌,暗在水饺之中,下七步断魂散,以致先父母中毒殒命,二贼又将我兄嫂侄儿,及两个姊姊杀害!
那时我方五岁,因玩耍失足,误坠山涧,二贼遍寻不着,方免一死,后为恩师所救,并传授武功,今日才冤冤相报,索债十五年前,一家七口血债!
现卫三山已死阎飞在逃,诸位高朋,素无恩怨,若有为阎卫二人不平,而欲见教者,自当—一奉陪,否则就请散去如何?”
白衣少女话完。一干宾客,多觉阎卫二人,忘恩负义,死有余辜,即有二三阎卫好友,也为少女绝世武功震慑,均默默无言,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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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寒云下院的秘密
转眼之间,这宽阔的大厅之上,酒肉喧哗的热闹景象,一扫而空,只剩下长眉笑煞萧奇师徒,伏牛三杰,及白衣少女等六人。
白衣少女略为整顿衣襟,姗姗而前,向长眉笑煞萧奇,恭身敛衽道:“晚辈冷如冰,适才心切亲仇,言行多有失礼,尚望老前辈海量相涵!”
司马瑜眼看这位罗刹姊姊,方才叱咤群雄,猛逾狮虎,此刻却又俏生生,娇滴滴,彬彬有礼,柔若羔羊,前后宛若两人,不由越看越看越爱,脑际心头,深嵌俏影。
长眉笑煞萧奇,一这次大概是生平第一回,出自内心的手拈长须,哈哈大笑道:“冷姑娘,不必太谦,我老头子生平就最喜欢这凌云豪气,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冷姑娘身手,超绝凡俗,可是得自当代第一位奇人,空空师太的不传绝学么?”
冷如冰庄容答道:“空空师太,正是先师,已于年初圆寂,晚辈姿资愚钝,虽蒙先师十五载耳提面命,十成之中,仅得五六,何敢当老前辈谬谮!老贼阎飞这片庄院,及所藏资财,请老前辈作主处理之后,尚须将瑜弟今后报仇机宜,略加商议呢。”
长眉笑煞萧奇,即请伏牛三杰主持将阎庄变卖,连同所有金银田地,悉数散赠贫民,并对阎飞出身,暨此事经过,对镇上父老说明,以免引起镇民惊奇谈论。
分派既定,长眉笑煞萧奇,对冷如冰道:“司马瑜之大哥司马谨,二哥司马壁,当年均系河南开封三义嫖局中的名镖头,解镖路过华山,被阎飞劫镖之后,乱刃分尸,含恨迄今,深仇未报,适才冷姑娘言道:‘恐将从他身上,引出二个隐迹多年的老怪’,可是那华山的神剑飞环夏侯鲁,与崆峒寒云岭的恶鬼手仇真么?”
冷如冰答道:“正是此二人,当年阎飞之师不邪居士与夏侯鲁及仇真,合称西北三凶,后在华山绝顶,不邪居士被先师以佛门须弥金刚掌力,打下万丈悬崖,夏侯鲁及仇真也自消声匿迹,近闻二老贼已有二度出世,找先师一雪前耻之意,阎飞此番必往投其中之一。
晚辈自忖,夏候鲁五星飞环,及恶鬼手仇真七十二路‘寒雪鬼爪’均为武林绝学,晚辈敌一尚可,若二老怪合手,则非前辈相助,不易为功,不若乘其未勾通之际,先发制人,晚辈偕司马瑜师弟,西行崆峒决斗仇真,老前辈则游趟华山,顺手收拾夏侯鲁。
反正此二老怪,早年恶迹昭影,若容其再出江湖,又不知要多添多少罪孽,杀之固为自己除去隐患,同时亦系莫大功德,老前辈尊见,以为如何?”
长眉笑煞萧奇,把两道长眉,微微一皱道:“冷姑娘所言虽为上计,你以空空师太衣钵传人,与我这劣徒,斗那仇真,想来游刃有余,只是我老头子这两手三家村的玩意儿,恐怕招呼不了人家夏侯老怪的星环神剑,要叫我葬身华山绝壑,去陪那死鬼不邪居士,那就太冤枉了!”
冷如冰道:“老前辈诙谐玩世,常言道‘世事如棋’,只看谁先一着,不管双方情势如何,重九之日,彼此在华山棋亭相会吧!”
长眉笑煞微微笑道:“你们不要看我老头子,是个老古董,我却极懂得年轻人的心理,知情识趣,话说完立时赶上华山,找老怪物打场大架,决不会夹在你们当中惹厌,只是冷姑娘,我这劣徒,外号叫玉哪叱,一没有管头立刻翻江倒海,多大的祸,他都敢闯,我老头子可把他交给你啦。”
语音刚落,烛影陡暗即明。伏牛三杰枉负盛名,弄得个个目瞪口呆,原来就这刹那之间,长眉笑煞萧奇,及冷如冰司马瑜,已自无影无踪,一人不见。
甘肃平凉为陇东重镇,据径水南岸,城周约十余里,西广东隘,北高南平,通街繁盛,商贾云集,但近数年来,屡出怪事,城中美貌少女,往往半夜失踪,已有二三十名之多,官府责令捕快行役,限期破案,但那些失踪少女,就宛如一缕烟云,在这世界中突然消失一样,无因无果,何从侦缉?累得地方官吏,屡受参劫,吓得一般有姿色的少女,个个深藏香闺,轻易不敢抛头露面。
陕甘百姓,本多迷信,人力既无可侍,则惟有求天,平凉城西二三里之崆峒山,又名并头山,琳宫梵宇,景色极佳,俗传为神仙窟宅。其中香火最盛当推“寒云下院”,老院主妙悟真人,年已八旬,却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据闻已可不食人间烟火,因厌这“寒云下院”,太近尘土,遂交由大弟子通玄报掌,自己则率二弟子通化,三弟子通明在崆峒后山绝顶寒云峰,“寒云宫”中,修心养性。
这通玄道长,得老观主真传,亦颇有几分灵异,一般失踪少女家长,官府久缉未获,不由多来这“寒云下院”向吕祖神前,烧香问卜,谁知至诚竟可动天。
一日晚间,有几位信士,心切掌珠下落,正在寒云下院纯阳祖师座前拈香,突既一阵香风,灯烛尽灭,半空中忽现火光字迹,竟是吕祖仙示。大意为晓喻平凉居民,不必惊慌,城东近径川处之瑶池本是西王母会周穆王之处,现在因王母座前,缺少添香侍女乃派神侍在此选择灵慧美貌少女,加以度化,常人求此仙缘且不可得,何须悲戚!但神仙亦自通达人情,倘有自负姿色而小欲中选者,可到本祖师座前,虔诚祝祷,当代为转奏王母等语。
顷刻间香风一杳,灯烛复明,这一下,一人传十,十人传百,“寒云下院”中,原来已极鼎盛的香火,陆地又增加了一倍,就有些少女姿首端好,交有情郎,花前月下,誓海盟山,愿效鸯鸯,不求仙业,这寒云下院,向吕祖拈香,也不知是吕祖无灵,还是王母心意早决,这些来院拈香的少女归家以后,多半失踪,而那些求仙心切,静处闺中,等候王母征召的却又多半不如所愿。
这天“寒云下院”之中,来了一双少年男女,求见通玄道长,引往吕祖座前拈香,布施又极登厚,出手便是五粒明珠,价值总在千两纹银左右,那少女似比少年略长一二岁。丰神清丽,姿态如仙。低垂眼皮,对通玄道长道:“我们姊弟二人,幼失估侍,虽有家财,人生乏趣,路过此间,闻说贵院吕祖灵迹,特来虔诚祷祝。望求西王母能连我兄弟一齐度化,阶司香童儿,这几粒明珠,权充灯油费用了吧!”说罢辞退通玄道长亲身送至院外。
那少年出得“寒云下院”刚要开口,被少女暗使眼色止住,等回到旅店,掩上房门,少年拊掌大笑道:“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钩金鳖!罗刹姊姊!你这香饵,实在太香太艳,刚才在‘寒云下院’,那牛鼻子通玄老道,两双贼眼就盯在你脸庞上,没有离开过,今晚他不来便罢,否则我风雷剑下,先挖他那对贼眼!”
冷如冰娇笑道:“哟!我的瑜弟弟,你到真是人小鬼大,这简直是吃飞醋嘛!”说罢皓腕一伸,春葱似血手指,直点到瑜弟弟的额上。
司马瑜捋住玉腕,轻轻一带,冷姊姊却似功力全失,一个娇躯竟自跌入瑜弟弟怀中,檀口轻声,香腮紧偎,小儿女们,英风豪气,化作了似水柔情,说不尽的旖旎风光,轻怜蜜爱。
原来二人女貌郎才,天造地设,阎家庄上一见倾心,由陕入甘,长途漫漫一路之上,情感日增,已经好得蜜里调油,仅仅未及于乱而已。可是冷姊姊这一朵空谷幽兰,已经被瑜弟弟的爱情热力,渐渐烤的变成了干柴。如果再稍有外物引诱。必然的会突破礼议之防,而爆发出青春烈焰。
二人调笑一番,天已入夜,冷如冰应敌向来从容。司马瑜却一身玄色紧身劲装,灯光之下,越发显得英姿飒爽,潇洒出群。冷如冰不由赞道:“好一个美男子、俏丈夫,只是有点眼带桃花,瑜弟弟呀,我看你这一生中,恐怕要遭受不少风流劫数!”
司马瑜又腻向冷如冰怀中笑道:“有你这样一位罗刹姊姊,在旁虎视眈眈,除非再出一位罗刹,否则谁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何况司马瑜石烂海枯,此情不二。方才你还说我吃飞醋,现在你也不过于远虑了么?”
冷如冰刚骂了声:“小油嘴”,举手要打,忽然有人扣门,冷如冰急忙推开司马瑜,开门一看,原来是店东砌来一壶香茗,向二人笑道:“这是小店特别孝敬的崆峒绝顶云雾香茶,用隔年雪水煎的,请客人一试。”
说罢似觉司马瑜服装扎眼,多打量了几眼,方始替二人斟上两杯退出。
司马瑜素有爱茶之癖,见那茶斟在杯内,澄清碧绿,香气袭人,举杯一饮而尽,连呼好茶。冷如冰女孩儿家,举止终较斯文,举杯呷了一口,果然芳盈齿颊,方待饮尽,突然司马瑜叫声不好,还未站起,便自晕倒椅上,人事不省,自己也觉得脑际沉重不堪,目前金花乱转,知道茶内被人下了极好的蒙汗药。
所幸饮量较少,急忙调息凝神,把真气由全身毛孔之中,带着汗珠,逼出体外,果然药力自解,此时门外又起剥啄之声,冷如冰心念一动。倾去杯内余茶,亦自倒身椅上,佯装晕去。
少顷,房门竟被拨开,有二人走进,一人似是方才送茶店伙声音道:“回禀道爷,这一次货色,可是上上之品,男的如玉,女的如花,送上山去,老院主必然高兴,可要替我多讨几个赏钱了。”
另一人口音极为粗爆道:“那有许多废话,明天照例领赏,不过这妞儿,确实生的不错,也许师父要先抽头儿,才送上山去孝敬祖师爷呢!车套好了没有?”
店伙答道:“车在后门”,说罢就把二人抬往车上,冷如冰暗暗好笑,因体力未复,凡且由他摆布,但见车外幔幕四垂,轻轻掀起一角,认出走的正是往崆峒之路,再看司马瑜昏迷不醒,却到有点束手无策!
车到“寒云下院”,二人被抬进殿内,冷如冰偷眼一看,小道按动机系,吕祖神像前倾,座上现出了一个地道入口,又行数十步,眼前一亮,扑鼻氤氲,似已被抬到一间密室之内。
小道等放下二人,退出室外,去往前殿,禀报通玄恶道,冷如冰半晌休息,业已复原,睁目一看,这问密室,锦帐香衾,陈设得直如富贵人家深闺绕围。浓香郁郁,逗人邪思,四壁之间,却尽挂满了秽亵无比的春画,冷如冰不由粉面娇红,杀心顿起。
霎时时,密室门外,传来脚步之声,通玄恶道推门而进,哈哈笑道:“我就不相信这水葱似的两个人儿,还会兴风作浪。”
笑声方异,猛地瞥见司马瑜肩头的风雷剑,不由一怔,伸手拨出,惊道:“果是我卫二哥之物,这倒奇了!”方在诧异,榻上美人,已自醒转,朝自己嫣然一笑,恶道方待凑上前去,眼前一花,手中一震,肋下一麻,美人俏生生站在床前,风雷剑架在自己颈项之上,手指少年,喝令说出解药所在。
恶道通玄,四肢不能转动,只却能言,知道遇见高人,已被点了穴道,霜锋在颈,那敢不言,只得说道:“那梳妆桌上青色小瓶,就是解药。”
冷如冰看到桌上并排青红白三个小瓶,瓶外并无标签,放心不下,取过青色小瓶,倒出药末,先塞向恶道口内,见无异状,才用一碗温水,化入解药,扶起司马偷,自己先喝下一口,然后口对口的慢慢度入司马瑜口内。
司马瑜悠悠醒转,一睁双目,就看见四壁那些不堪入目的人体双双,不由惊得“呀”了一声,问道:“姊姊这是怎的?”
这一来,冷如冷倒被他弄得个面红耳赤,只得把经过情形,一一相告,司马瑜听完不由大怒,索过风雷剑,一阵乱挥,四壁春画,纷纷碎落,冷如冰正暗暗点头,猛然手一伸,拦住司马瑜砍向恶道的剑势道:“此贼应由地方官正法,才好对平凉人民,有所交代。”
司马瑜遂挟起通玄,二人出得密室,那还不如虎如羊群,全院十余名恶道,全被点倒,并找出五六名被劫来的少女,冷如冰好言安慰,告诉他们少时官府就来相救,这与司马瑜带着通玄,直奔平凉县衙。
这位平凉县令,到还不失为一位好官,夜已初更,还在夹灯处理案犊,二人破窗而入。
将这“寒云下院”中的秘密,原原本本说明,县官如梦方觉,满口称谢,冷如冰道:“寒云下院中诸恶道,现时个个均如泥塑木雕,明日午后,才能醒转,贵县只管派人去捉。但这平凉城内,恐还有许多客栈酒楼,与恶道勾结为害,务须严刑逼供。一鼓清除,以杜后患。
至于寒云峰上老贼,乃昔年西北道上,有名巨寇,恶鬼手仇真。一身软硬轻功,甚少敌手,普通捕快衙役,去只送死,我等即行前往扑杀此獠,为甘凉除一巨害,贵县只请处理善后便了。”
县官唯唯称是,冷如冰索过司马瑜的风雷剑,在恶道通玄肩头足跟,一削一挑,把这两处大筋,全给弄断,然后替他拍开穴道,朝县官一举手,风雷剑精芒微闪,县官顿觉眼前空空,不由摇头咋舌,唤来差人,向“寒云下院”锁拿各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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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血战魔宫
冷如冰与司马瑜二人,出得县衙。展开绝顶轻功扑奔崆峒后山,寒云峰下,冷如冰边行边道:瑜弟弟,不是我作姊姊的托大唠叨,这江湖之中,鬼域甚多,时时皆有危机,处处无非险峻,任凭绝世武功,抵不了丝毫疏忽,就以今宵之事而论,我们只道恶道晚来使用熏香之类。却未防到旅居之中,竟与勾通,在茶水之中,暗下蒙药,幸面我尚未似你莽撞,否则失身贼道,清白被沾。纵然填海移山,此恨怎补?可见武功、机智、胆识,缺一均足坏事。
瑜弟日后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是否均有萧老前辈与我在侧,尚难论定,却须时时以今日之事为戒呢!
司马瑜被冷姊姊一席话,说得悚然汗下,羞愧难当,无以为词,只得足下加快,就如两缕轻烟,委时已到寒云峰下。
那“寒云宫”,盖在峰腰回地空旷之处,气势颇大,时已深夜,观中本来只有几盏神前烟火未休,那知就在二人身形刚到观门,玉盘一声,眼前一亮,全观竟自灯火齐明,观门呀然大开,两个青袍道士,一个背插长剑,一个手执拂鹿,当门迎客。
冷如冰看观内已有警觉,就知刚才寒云在院中,定有漏网之人,通风报信,人家既然以礼相待,当然不好即时红脸,遂与司马瑜随同两青袍道人,入观落坐。
道僮献上香茗,这回司马瑜,忍着口渴,连沾都不敢沾口,冷如冰向青袍道人笑道:在下冷如冰,与师弟司马瑜,仰慕仇老观主盛名,特来拜会,敢问二位道长,法号怎样称呼?
仇老观主可能赐见一谈么?
上首身量较高的青袍道人答道:贫道通化,师弟通明,仇老观主,乃是家师,目前正游华山。二位远道光临,有何指教?贫道等不才,尚可担当一二。
冷如冰见她假作痴呆,不由冷笑一声道:崆峒山自古仙灵窟宅,仇老观主啸傲其间,何殊陆地神仙。但在下等路过平凉,却闻得这寒云宫中,藏污纳垢,此来便系为这甘凉一带无辜少女请命,二位道长,既能代为担待,请赐一言!
通化道人闻言仰天狂笑道:这才得山下信鸽传书,大师兄被人暗害,方在计议报仇之事,不想女施主天堂有路不走竟然罗网自投。我师兄弟看你绝世姿容,不忍加害,这才好接好待,依贫道良言相劝,不如彼此结上一段欢喜善缘,请女施主布施几滴杨枝甘露,以解前仇,就在这洞天福地的“寒云宫”中,共享人间真趣,就是司马瑜小施主也可以分润余甘,不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好了。
冷如冰还未发作,司马瑜那里听得惯这种污言秽语,右腿微抬,连茶几带茶杯打向通化通明,向冷如冰道:姊姊苦口婆心,度不了这些妖魂孽鬼。老杂毛不在观中,姊姊这次可别动手,让我拿这两个三分不像人的东西,发发风雷剑的利势。
纵身拨剑,一道兰光,挟着风雷之声,落在院内。
通化道人一声佛号道:无量佛,司马施主你在这龙潭虎穴之中,还敢如此猖狂,道爷拂尘一落这寒云峰便是你埋骨之地。
这“地”字刚刚出口,司马瑜已自施展长眉笑煞萧奇亲传天罡剑法,头一招不刺不点,“飞絮迎风”,风雷剑化一片兰光,疾若飘风,向通化道人齐头削到。
司马瑜身形微幌,已到通化道人身后,风雷剑扁着剑脊,向通化道人肩上一拍道:酒囊饭袋。一个不行,叫你师弟同上! 一言未了,金刀劈风,已到顶上,好个司马瑜,不闪不架,身形往下一塌,再向后一扬,变足微一用力。“金鲤倒穿波。竟由凌空扑到的通明道人足下纵过,手中风雷剑往上微撩,通明道人一片腿肉应剑而落。
痛得个通明道人,吼嚷怪叫,掌中一柄青铜剑,与通化道人一支钻拂鹿,并手齐攻,招式亦甚迅疾诡异。以二敌一。
霎时间,将司马瑜圈入一片寒光剑影之中,可怪的是冷如冰,一任瑜弟独斗二人,却嫣然微笑,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原来恶鬼手仇真,本人一身内外功力。着实惊人,大弟子通玄。自幼从师,也得有老贼六七真传,并非易与,不想在寒云下院。糊里糊涂的便被冷如冰点倒,送了一条性命。这通化通明二人从师较晚,总共得不了老贼五成功力,又被过份的酒色,丧失乾净,冷姊姊慧眼无差,看透了瑜弟弟一支风雷剑,剪屠二贼,绰有余裕,也就落得个貌作悠闲,其实她正留心监视着四周观战诸贼有无用暗器等物暗算。
司马瑜与二贼游斗近三十合,敌势已明,仰天长啸,步踏五行。身游八卦,天罡剑法,尽情施展,猛若凹虎出涧。矫若神龙游空,声东击西,欲虚反实,刹那间,攻守形势已变。
剑光隐来风雷,便如一道兰虹,逼得通化通明两恶道,如走马灯般团团乱转,一支钻拂尘与一柄青铜剑已仅有招架之功,无法还手。
司马瑜见时机已到,风雷剑“拨草寻蛇”。呛螂一声,钻拂尘成两截,就势“金针探海”,猿臂长伸,血花喷处,通化道人洞胸倒地,司马瑜蓦地长笑,翻身推剑,进扑通明,“乘龙引凤”、“穿云拿月”、“倒转阴阳”,天罡剑三绝招,连环出手,光摇万点寒星,势若雷霆风雨,通明恶道”,心怵目眩,无从应付,猛可地一声断喝,恶道头颅飞起半空,司马瑜纵身后退,怀抱风雷剑,满面英风,傲然卓立,两眼神光电射,环顾四周,刚待发话,突然大殿之中,响起一个如儿童般的声音道:别那么臭美,杀了两个窝囊废,有什么了不起,倒是你这小模样儿,我看着还不错!”
司马瑜闻声回视,只见从大殿之中,走出一人,装束怪异,上身穿着一件大红男服,下身却穿了一条水绿女裙,满头萧然白发.挽起了一个朝天道髯,但一张脸,却又娇媚得如同十八九的红装少女,神情气慨,诡异无比,简直看不出是男是女,有多大年纪,右手却持着一根蛇形竹枝。
司马瑜风雷剑蓝光打闪,人起半空,飞身直扑,突然一声娇呼:“瑜兄弟后退。”只见冷姊姊玉手微挥,一股绵柔掌力,竟将已拔起的身形,硬给逼退,冷如冰缓步当前,一脸娇笑,向那怪人问道:你这个不男不女,半人半鬼的东西,可是那十三年前,被天山双剑,追杀得无处逃生,后来诈死,流窜海外的阴阳童子东门黑么?
那怪人双眼微翻,打量了冷如冰几眼,冷冷的道;你这女娃,是何人门下?居然到有点眼力,然知道我老人家来历,今日正是八月上旬,你虽然姿色不错,但对我此刻无用。还是让那男娃,好好孝敬我老人家一点元阳精血,我老人家一高兴,把你们两个,收归门下,传上一招半式,就比那长眉老鬼萧奇的什么天罡剑法,强得多了!
冷如冰见所料不差,这当面怪人,正是遁迹海外已十三年的阴阳童子东门黑,知道此人生具阴阳两体,上半月为女,下半月为男,曾得异人传授,武功诡异高超,更擅采补之术,昔年自己恩师空空师太,与北天山冷梅谷铁剑先生展翼,二人合力搜诛,还被他以诈死之术,逃往海外,不知今日怎会在此出现,虽然近十年恩师与铁剑先生共得宝笈,已探武术秘奥,功力远超往昔,自己也所获颇多。但自忖与此贼,也不过至多打个平手,即或能胜,亦非一时片刻之功,这才想通化贼道说是恶鬼手仇真,已往华山,则长眉笑煞萧奇,以一对二,又居劣势,还须赶往接应,此间之事,自以越早了越好。念头微转,主意打定,向阴阳童子东门黑笑道:“你这老妖孽,还敢问我来历,先接我三招,看得出来,算你有点见识,若看不出来,趁早夹尾巴逃跑,不然等我说出来历,包管吓得你这老妖孽,骨酥筋软,连走都走不成了!话完,人到,掌到,第一招便是林少派镇山掌法,十八罗汉掌中的“大摔碑手”,用足了十成功力。
阴阳童子东门黑,冷笑一声 右手竹杖不动,左手翻掌硬接,叭的一声,双方各自震退两步,东门黑微诧道:当今少林派一等高手,应推嵩山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广慧禅师,但他十八罗汉掌,尚无如此功力,你这女娃…冷如冰哼了一声道:螽测大海,管窥豹斑,老妖孽你还差得远呢!再接这手!
说罢右掌一推,武当隔山打牛百步神拳的劈空劲气,打向阴阳童子,左掌凌空虚按一股阴柔掌力,又奔东门黑前胸,用的竟是峨嵋绝学般若禅掌。
一刚一柔,两道掌风,劈空打到,迫得过阴阳童子东门黑,一声怪啸,右手蛇形竹杖一抛,直飞半空,双掌一开,“分悬日月”,又是硬接一招,双方都是用足真力,但冷如冰所发拳掌之力,右刚左柔,阴阳童子东门黑,则全是用刚力硬接,他左掌接冷如冰百步神拳,因功力悉敌,一震即开,但右手遇上般若禅掌,却受克制,只觉两股掌风交接,对方掌风之中,隐含有潜绵反震之力,便知不好,双足微点,跳起丈许,就势抄住所抛竹杖,右臂已自酸痛欲折,身后一株古松,也被冷如冰掌风一撞两断。
冷如冰一声娇笑道:老妖孽,你所料不差,我恩师空空师太,与铁剑先生,随后就到,这第四招,再请你尝一尝我本门本派的须弥金刚掌法!说罢双掌胸前合十,还未外翻,阴阳童子东门黑,已自厉啸一声。竹杖点处,拔起六七丈高,在空中微一转侧,“飞鸟投林”,落向峰侧,夜色黑暗之中几个纵落,便自不见!
“寒云宫”一千徒众,见连祖师爷恶鬼手仇真,都颇为恭敬的阴阳童子东门黑,被冷如冰三掌便自打跑,都里还有一个再敢妄动,全都跪地颤栗求饶。
冷如冰一数人数,共有十二人,再看面相,均非良善之辈。遂挨个给点上穴道,说道:
“你等从此武功尽失,无法自下此峰,稍一过份用力,必然吐血而死,但若能待官刑期满出狱之后,洗心革面,作一良善平民,则均各尚有三十年寿命可活。
并自观内搜出十五六个被害妙龄少女,告以官府即有人来,可在此静待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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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武术真言
安排已毕,冷如冰,笑对司马瑜道:那阴阳童子东门黑,功力本来在我之上,我头三招用的少林,武当,峨嵋三派绝学,他骤出不意,稍吃小亏,等四招又听我要施展先师独步江湖的须弥金刚掌,更怯于我诈称先师及北天山大侠铁剑先生随后就到,这才吓得不战而退,否则胜负之数正难逆料?就这样,我与老妖孽,硬接三招,真气颇有消耗,此刻甚觉疲乏,恶鬼手认真,既已先往华山,你恩师独战二怪,也定吃力,还须立即赶去接应,现在东方未明,你我在观内.觅一静堂,休息片刻,就行上路吧。
二人见大殿东后侧,有三间静堂,中左两间,尽是些药丹鼎经卷之类,右边一间,却是起居之所,顺手关门,冷如冰便往里间,云来之上小憩。
司马瑜虽连杀二道,但强弱悬殊,不亚狮子搏兔,此刻不但不累,反觉精力充沛,心想外间经卷甚多,难道这般色中饿鬼,花里魔王的万恶贼道,还真诵经礼拜不成?好奇心起,走向左间,抽出几本一看,不由暗骂该死,原来都是些什么素女经,房中术,阴阳妙诀之类。
有的并还附有绘图。至为淫秽,凤倒鸳领,各尽其能,心头火起,三把两把,一齐扯碎.往地上一抛,目光到处,忽见墙角阴湿,一个大磁花盆中,栽有一株小花.那花颜色淡红 似莲非莲,骄色已极,在那径约二尺的大磁盆中,一茎独举,奇怪的是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司马瑜距花尚有数步,便觉香气袭人,心想这花又香又艳,采来插在冷姊姊襟上,醒来必定高兴,逐滴在手中一看,那花蕊颜色,却作深红,这一拿近,香味更觉浓郁,司马瑜忍不住持近鼻端一嗅,一缕奇香,竟似带有温和热力,由鼻观散达周身四肢,丹田之间,顿觉奇热如焚,元阳亢盛。
司马瑜心头明白,但遍体犹如火烧,尤其丹田下腹,暴涨欲裂,人已渐渐难以支持,口中也不住发出呻吟之声,站在云床之前,望着冷姊姊的绝美睡姿,硬用那一点真灵,压制住满腔欲火。一口钢牙,挫的格格发响,身体也自抖颤起来。
冷如冰神倦小憩,突被呻吟之声惊醒,睁眼一看,司马瑜两眼喷火,站在床前微微发抖,口挫钢牙不住呻吟,那冠玉似的双颊,已烧成了桃红颜色,不由大惊,翻身坐起,刚待喝问,已先瞥见司马瑜手上小花。夺过一看,认识此花名叫醉仙莲,花蕊毒粉,一入人鼻,除非男女好合,二五真精妙合而凝,其毒自消之夕卜,别无解救,在一个时辰以内,欲火自煎,精尽体乾而死,乃邪教中炼制媚药的无上圣品,当年随恩师在祁连山绝壑之中,看过一株,将其毁掉。司马瑜此花从何而来?看他神情,分明强用天理克制人欲,为时一久,身心受害极大,自己与他本已深种爱苗,得夫如此,亦无所憾,此时再不通机达变,未免抱恨终身。银牙微咬,伸手一拉司马瑜,双双跌倒云床之上。
霎时间斗室之内,春色无边,瑜弟弟新砌初试,奇药助威,冷姊姊虽然一身绝顶内家功力,此时此刻,却已荡然无存,半分施展不出,只落得娇啼宛转,浃席流丹。良久,良久,又良久之后,瑜弟弟一声长嘘,扒在冷姊姊耳边悄声道:姊姊,你热得简直象一团火,那里是冷如冰嘛?
巫山梦醒,雨露新匀,司马瑜神智已复,一对小鸳鸯交颈并卧,司马瑜听冷姊姊在耳边娓娓叙述经过,直感激得浃骨沦肌,不由一阵轻怜密爱,瑜弟弟奇趣初经,竟思再举。冷如冰正色叱道:瑜弟怎的这等不知自爱,我俩亲仇未雪,名份未定,纵然互相爱好。也不应如此荡极逾闲,我这种通机达变,献身之举,还不是为了救你这条小命,我们不是道学人,此后无人之际,情不自禁,略为爱抚则可,但若如此纠缠贪欲,则莫怪你这罗刹姊姊,不再理你了。
一席语严义正,司马瑜羞愧的无地自容,冷如冰看他那付窘相,又觉不忍,凑过香唇,在司马瑜羞的发红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相互结束下床,走出观外。
天色也只才亮不久,旭日才露边缘,但大片红霞,已渐渐由淡而深,如一张弧形彩幕,满张天际,崆峒原有仙窟灵宅之称,影物本极灵秀,二人来时,正值深夜,又拚欲斗强敌,未能留意观赏,此刻山峰被朝阳金光虹彩一亲,顿时显得清丽无比。
这“寒云宫”,建在峰腰,四外危峰刺天,峻壁排云,壁上满布苍苔松萝,间以杂花,缤纷满眼,观侧挺生百十竿修竹,翠竹迎风,一道飞瀑,自峰顶银河倒泻,天绅下垂,雾露冰纨,喷珠溅玉,落向千丈深潭,再顺地势,往四外溪涧中,分流出去,头上则万里苍冥,云涛幻彩,朝阳已现全貌,略为流云所掩,淡淡温煦,照向苍崖翠壁,飞瀑流泉。远野疏林,奇松怪石,眉边青压,壑底烟浓,端不景色空灵,令人意远。
冷如冰不禁看得痴了,微喟一声道:瑜弟弟你看如此灵山胜境,却被这群妖孽盘据,弄得腥风血雨,山灵能言,岂不叫屈?你我他年,江湖事了,若也能找到这样一座好山,最好再能有一片清澈湖荡,皆老其间,那就神仙不羡了!
司马瑜笑道:姊姊如此爱山,可知西北诸山中,险峻雄奇,当地华岳为最,莲花,朝阳,落雁三峰,脍炙游人骚客之口么?
冷如冰道:游山还在其次,萧老前辈虽然功力绝世,但人单势孤,及须接应,此间少时官府人来,又有许多无聊牵扯,我们走吧!
说罢,二人下腰施展轻功,才疾行数式,冷如冰忽然停步缓行,柳眉微微一蹙。
司马瑜问道:姊姊,你怎么啦?
司马瑜涎脸道:姊姊我真爱得你要死,你既此刻疾行不便,不如再让我亲热亲热,休息一会,等有人来时,再走好了!
冷如冰拿他无法,说道;你这小鬼真是我命里魔头!二人方待温存缱綣,冷如冰忽然瞥见对面长草之间,微微一动,略加注视,面色忽变,笑向司马瑜道:瑜弟你看我三掌打跑阴阳童子东门黑,武功究竟如何?
司马瑜被她突然问上这么一句,弄得莫明奇妙,只得答道:姊姊武功神奇莫测,当世恐怕无出其右的了。
冷如冰道:我现在传你一个秘诀,你只照我所说去做。半个时辰以内,功力便能增加一倍,可愿学么?
司马瑜大喜求教。冷如冰道:你先在石上盘膝端坐,足心向上,双目垂帘,似闭不闭,眼观鼻,鼻观心,上下齿微叩,舌尖轻抵上唇,养神静思,纳气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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