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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蘭青.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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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兰青》
作者:于晴
妖神兰青上部
绝境吗?
十三岁,被家主赶出兰门,从此“妖神”之名便烙了身,
十八岁,为了江湖传言得之便能愿望成真的鸳鸯剑,
是绝境吗?
那可不,鸳鸯剑算什么?人家想玩,他便陪著一块玩罢了,
哪管什么剑的!
1
高大的男人匆匆进入小孩睡房,不发一语,粗鲁地把睡着的女娃儿拖起来。
女娃差不多两、三岁左右,头骨略宽,面貌似他,正迷迷糊糊眯着眼。
『大妞,爹对不起你!』
她闻到恶心的臭味,才要说臭臭,忽然间,小颈一阵剧痛,让她无法呼吸。
『爹!爹!』她的小身体腾空挣扎,小脸涨红,短小四肢拼命挥舞,甚至打到男人的脸。
男人目眦尽裂,用尽力气要掐死她,无奈他身受重伤,力气大减,才没法在眨眼间拧断她的颈骨。
『留她一命?好让她将来认贼作父,为贼卖命吗?』男人咬牙切齿,挥开妻子,要再一鼓作气让大妞不受痛苦的死去,却发现他这女儿不再挣扎,只用一双眼睛傻傻盯着他们。
男人望着还在痴傻的女儿,嘶哑问着:
小娃儿还在傻傻地看着他俩,胖乎乎的小手摸上他的脸。
男人虎目里又溢满泪,用力抱住他唯一的女儿。
外头橘光大盛,人声鼎沸,浓浓的尸腥味与烧灼臭味弥漫关家上下,不须多久,就会有人杀到这里来。男人无法再痛下杀手,在她耳边咬牙说着:
『大妞,你记得,你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不要相信,只信你的眼睛就够了!就算你再傻,你只要认真去看,终究会明白一切的!』一顿,硬把替他擦泪的小嫩 手拉下,他声音更为沙哑:『以后不准姓关!你只会丢了关家的脸,你不姓关,懂吗?我关长远没有你这孩子!』再用力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一次,东张西望后,抱着 她打开衣箱,将她塞进里头。
外头人声接近,他与妻子彼此深深对看一眼。垂死的妻子含泪点头后,他头也不回奔出房门,大喊:『谁也不准碰我妻尸身!』
女人抹去嘴角流出的黑血,踉跄奔到衣箱前。她喘着气,硬把她最爱的孩儿压回箱里。
女人勉强露出温暖的笑:
她听见外头有人大喊:关长远死了!她眼泪蓦地滑落,用尽全力把衣箱盖上,只留一道小细缝让孩子呼吸后,她毫不犹豫泄尽最后一口气,气绝身亡。
有人奔了进来,看见她的尸身,喊道:
『果然是关长远的妻子!他孩子呢?怎么不见人影?有人见到吗?』
『找不到奶娘!会不会是先行逃了?』
又有人在外头叫着:
『找到关家奶娘,死了!她怀里抱着的小孩也死了!』
『这可糟,关家一个活口也不留,我们没法交代啊!黑鹰定要留关家小孩的!』
一下子,小小的睡房空了。
衣箱里的大妞,小眼睛眨也不眨,从细缝里看着睡在地上的娘亲。她不能出去,她不能出去,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
她没有发出声响,一直看着娘,希望她早点起来替她把重重的箱盖推开。
她待在衣箱里好久,娘的身影渐渐被黑暗遮去,她还是睁着小眼,努力望着娘躺着的方向。
突然间,她听见有人说着:『关长远死了,他妻子的尸身就在这屋里,是吗?』
两名男子前后步进小睡房。
她从衣箱细缝中窥看着,走到前方的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的长发以一根碧玉簪随意束起,面目十分好看,一身素雅白衣,平常,他老是喜欢把她丢向天空,然后大笑着接住她。
他喊她,大妞。
她则叫他一声,兰叔叔。
那好看的兰叔叔,来到她娘躺的地方,垂下目光观看着。
『果然已经死了,看起来是服毒自杀的。』他冷淡笑道:『她也算聪明,知道活下来会承受多可怕的折磨。』
他嫌恶踢着尸身好几下,这一切全落入衣箱中她的一对小眼睛里。『关家应该还有一个人。』另一个长上兰叔叔好多岁,她完全陌生的男人上前说着。
『你说大妞吗?』少年不屑笑道:『不是有人说,她跟奶娘死在一块了吗?官哥,看看你的手下人,让你得了一场空了啊。』
黑鹰卫官瞥了他一眼,道:
『兰青,你在幸灾乐祸吗?那叫大妞的娃儿,关长远藏得严密,外人不轻易得见,因为关长远将你视作兄弟,你才能接触到她,不是吗?』
『确实如此。』兰青不以为意道:『长远兄一直遗憾这娃儿资质过差,不愿她丢关家的脸,不准她见外人。』
『你见过她是最好。你随我过去看看,那死去的孩子是否真是关大妞。』
兰青随口应了声,与卫官一前一后出去时,『咯』的一声,在安静的小睡房里响得轻浅,不易听见。
兰青没有停步,直到他察觉身后的卫官不走了,他美丽的眼眸抹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才转头问道:
『怎地?』
卫官慢慢回头,精细地扫过睡房的每一处。最后,他鹰般的黑眼停驻在衣箱上。
兰青顺着卫官的目光,落在可以塞下一个孩子的箱上。他与卫官交换一个眼神,孩子不可能在密闭空间待这么久,必有缝隙可以呼吸,那么,大妞此刻正看着或听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兰青面不改色,大步上前,唇畔微抿,叹息:『这该怎么办才是?长远兄与嫂子都出了事,要是大妞也出事,我愧对长远兄啊!』
他美丽的面目抹上哀痛,仿如刚死了最亲的亲人,但越过大妞她娘尸身时,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卫官守在门口,接道:
大妞目光晖晖.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兰青心一跳,勉强嘴角上扬,惊喜叫道:
『大妞,你还活着!』他心虚地将她抱起,她竟丝毫没有挣扎。他不由得暗吁口气,大妞应该没有听懂先前他们的交谈才是。他暗暗抚过她小小软软的身体,确认她没有受到半丝伤害。
『果然虎毒不食子,我差点要以为关长远宁要牺牲女儿,也要保住鸳鸯剑。』卫官瞟向兰青。
她不回答,小眼睛一直看着他。
卫官剑眉聚拢。
她还是不回答。
『是傻子么?』卫官低声问。
兰青没回他,低声说着:
『妞儿,你告诉兰叔叔,你是不是曾看过一把短剑?』
卫官立即拿出一张绘有青铜剑的薄纸。『看,跟它一模一样的哦。』兰青语气放软:『你爹一定有提过,是不?叫鸳鸯剑,你仔细想想,你爹说过鸳鸯剑哪些事,你照说了,这位卫叔叔一定替你报仇。』
她紧紧闭着小嘴。
『大妞!』那双水墨眸子显怒了。『你不说,难道你要你爹死不膜目?』
『她一定会知道吗?』卫官眯眼。如果不知又何必留下她?
『大妞一定知道。』兰青毫不考虑地说:『鸳鸯剑的秘密只有关家三人才知情,鸳鸯剑向来传男不传女,但在这一代有了意外,除非长远兄将来还有孩子,否则大妞自出生那一刻起,已是剑主,这都是长远兄亲口告诉我的。』
『看来,大妞受到惊吓了。』兰青捂住大妞的小小耳朵,淡声说着:『你以为两岁多的孩儿真能在你那套酷刑下熬住命吗?大妞年纪太小又蠢,不趁此时间个明白,再等她大一点,定会将她爹曾说过的事忘个一干二净。』
鹰卫官听他说话,本以为他只是哄大妞,谁知兰青竟然抱着这孩子往外疾步走去。
兰青越过关长远妻子的尸身时,发现大妞正直直望着她娘。
他跟着垂目一看,关长远之妻服毒自尽,至死面目都是恨意,但她双目已合,想必以为大妞能逃过此劫,才会合眼而逝 ……蠢啊!真是太蠢了!
关家每个人怎么都这么蠢?黑鹰卫官宁愿玉石俱碎也不愿放过无辜生者,难道关长远从不去了解这些江湖丑陋事吗?
兰青再看向大妞时,心脏猛地一跳:
不知何时,大妞又在盯着他看了。不再看母亲,反而选择窥视他,将他一切表情收入她眼里。为什么?
兰青回头看他,那一眼,充满算计。
卫官恍然大悟。
兰青是要让这孩子真心相信他们是来助关家吗?要让这孩子在逃难间,信赖他们吗?
『嗯?』兰青看着他。
『好,快走!』卫官配合着。
夜风甚强,几乎吹走兰叔叔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她紧紧抓着过大的披风,摇摇摆摆在野草里或走或爬。
到最后,她爬累了,小**坐在湿湿的草地上,任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淹没她的视野。她的小鞋掉在泥泞里,小脚丫都是泥沙,一只灰鼠跳上她的小鞋,小眼猛眨,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迅速掩入野草间,再也不见它踪迹。
黑暗里,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那要逃难到什么时候呢?』卫官有点不耐。『用酷刑怕把她吓疯,不逼她又像哑巴。要是到头来我什么也得不到,那我就亲自凌迟关长远的女儿吧!』
『好了好了,你小声点,我好不容易才哄她睡着呢。』
『你说,你有什么计策?』
兰青沉思一会儿,扬着眉笑道:『我瞧她,是不信你。』
『不信我?那就信你么?』
『你是外人,我是熟人,这半年来她都跟我玩在一块儿,你说她信不信我?我也奇怪为何她至今不肯跟我说,想来想去必是你这外人在场。』那眼角眉梢轻佻,明显轻浮,与在关家时完全不同面貌。
『哼,你想赶走我,好独自拿走那鸳鸯剑?你休想!』卫官拉过兰青,竟是抱了上去。兰青推开他,怒道:
『你只会怀疑我吗?我哪件事没照你吩咐做了?』『你以兰青之名走入关家,关长远怎会不知你在江湖上的淫浪名声,又怎会不知你身上有传说的邪功,谁知他有没有 ……』
『关长远可是条汉子,压根不信江湖传说借兰青之身可尽得邪功,他跟我之间清清白白,哪像你,试了又试这才死心。』兰青看也不看卫官铁青的脸色,轻描描地说:『你要不信我,你就自己去处理吧,省得我还要哄一个傻妞。』
卫官闻言,忍气吞声着:
『是我想歪,是我的错。依你之见,现在该怎么办才能拿到另一把剑。』兰青抿抿美丽的唇瓣,不情愿道:
『不妨一赌吧。我找个机会,带大妞逃。』
『你带她逃?』
『你有本事就由你带着她啊!谁教你不自己混入关家,要不现在你早跟傻妞混熟,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鸳鸯剑,哼,那对破剑放得进我眼底吗?』
卫官素知兰青脾气娇贵,如果不是心机颇重,曾有过几件杀人不眨眼的大案在身,平常的兰青就跟一般受不得委屈、爱耍骄气的贵公子没个两样。
要论狠劲,兰青绝对狠不过他。现在哄兰青轻而易举,等剑拿到手,要治兰青可就容易,这嫩小子挨不得一点苦的。卫官能屈能伸,便道: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事,等这事结束后,一定不会忘记你。兰青,到那时在我的庇护下,谁敢再动你?』
兰青沉默一会儿,才道:
卫官面露古怪。『你想找死?』
『呸,我找死也不会找个笨娃儿陪葬。崖身不高.我哪会死。我带她逃,跳了崖,必会受伤,你等天亮后再来找我,那时她早吓得六神无主,我再拿些话哄她骗她。我就不信这一跳,她不会彻底依赖我!』
兰青白他一记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嘛!』
为他?卫官内心冷笑。不如说,兰青为了将来有人能彻底护他,不再受到那些江湖人野蛮的欺凌吧。他寻思一阵,始终有疑,又问:
『所以,我让关长远的妻子全尸,等大妞说出剑在哪后,我不会杀她,就将她丢到无人的地方,自生自灭吧。』
卫官仔细想了想,兰青自私他是明白的,关大妞自生自灭算是兰青手里最好的结局了,于是终于点头。
『你那勾魂大眼老在欲拒还迎,不就是正在叫我干这种事吗?在这种夜里,也别有一番风味啊!』明知这贱人天生媚态,随随便便就能跟人苟合,跟条野狗没两样,但卫官就是忍不住了。他低哼一声,扑过去压倒兰青,急促地扯开衣物。
奇异古怪的声音随风散在天空里,野草里的大妞连动也没有动,紧紧撑着兰青的披风。偶尔,野草又被扫开时,她看见兰青素雅的长衫被风吹走?还有交缠翻滚的身躯。
声音一直持续着,断断续续像她奶娘的娘娘太老在喘气,她自始至终没有挪开目光过。
他本能地撇开眼,满面狼狈羞愧,接着,那样的羞愧仿佛只是错看,他、心思一转,又是满面笑容,笑道:
『妞儿,是刚爬过来找兰叔叔的么?』他看见她的小鞋在旁,先是愣了一下,连忙替她穿妥鞋,她小手小脚凉得跟冰块一样,分明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警觉望着此处的卫官,轻轻摇摇头,表示大妞才爬过来。兰青拿过披风将大妞冷冷的小身体裹紧,然后一把抱起她。
『妞儿,你卫叔叔有点事,咱们先走,嗯?要走远些,才不会遇见那些坏人。』他怀里的娃娃没有任何挣扎,就这么任他抱着。
他身上有些异样气味,大妞也没有抗议过。
很快地,他来到断崖处,又看向大妞。
大妞也在看着他。
兰青轻轻抚过她的眼皮,略微一笑:
『大妞,你爹是个好人,可惜太蠢了,竟错信人,可是,他说的一句话我很感激他呢。他说,妖神兰青的江湖流言都是假的,那根本是在糟蹋我的谎言。第一次,有人认定我糟蹋呢。』接着,他面色一狠,低叫:『关长远,你女儿我带走了!』
他护住大妞的头身,毫不考虑跃身下崖。关长远曾说,这里有崖,崖身不高,若是不幸落崖,只要事先防备,必定不会到重伤的地步。
但他忘了今晚强风连连,导致风速疾快,他护住大妞的同时,只来得及护自身头脚,便坠至溪边泥地上。
全身剧痛。他咬牙忍着,先看怀里的大妞有无受伤,一掀开披风,她竟不惊不惧,还在看着他。
他失笑:『好!大妞,你真乖!』他轻动四肢,暗吁口气,五脏六腑略痛,但这点小痛绝不及这小娃娃方才目睹他那野狗般苟合的羞耻之痛。
他慢慢起身,舒展四肢,确定能忍痛奔走后,他才望向坐在泥地上看着他的大妞,柔声道:
『大妞乖,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我虽松懈卫官的心神,但他疑心过重,待会就会来窥视我们。接下来,才是你我能不能活下去的重要时刻。』他抱起她小小的身子。
明明这孩子,之前不傻的,就算她反应慢,每次看见他去找她,她都是笑眯眯地喊他兰叔叔。是他害了她!
『大妞,我差点以为你也走了,你爹竟会心软留下你,可见我还不够了解他。』
他埋在那小小肩窝一会儿。
『对不起,长远兄,我来晚了,既然你留下大妞,那就是给我的最后一份信任,我一定保住她!』他深吸口气,不理内伤,抱着大妞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天气奇冷。
隆冬除夕夜,城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巷冷冷清清,几乎不见人。
布铺隔壁的巷口有一车的粪桶,其臭无比,肮脏的少年倒在墙边,意识模糊,却也知道此刻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十八年的生命里,哪里捱过这般严厉苛酷的心灵折磨,他偏好随波逐流,嘟怕是跟些不喜欢的人交合他也是无所谓,现在他彻底明白原来肉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理上的折磨。
兰青意志力向来普通,如今也得为大妞强撑起来。
被惊动的大妞也不抵抗,只是张开一双刚睡醒的小眼睛。
这小娃儿一直在看他,看三个月还不累吗?
他轻轻撩开她又脏又冰的刘海,替她把小脸擦干净。他叹息一笑道:
她还是没有回应,难道真是被家破人亡的巨变吓到呆傻了?她娘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傻了吗?
还是,她听见那晚他跟卫官的计划,认定他始终在假面相待?两岁的孩儿能记得多少,能理解多少?这么干净的小孩,怎能看见那一夜他与卫官的肮脏事?
兰青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想起关长远曾苦笑:
关家人就是如此待大妞。还是,现在没有人给她吩咐,她便不知如何去做?
她反应天生已是迟缓,若真受到刺激而成了傻子,他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长远兄?
何况,他在关家与大妞最是亲热,这小大妞单纯又不笨拙,天生就是个只懂喜乐的孩子,他根本生不起起任何防心。
他用指腹轻轻蹭暖她的颊面。胸腹一阵绞痛,他连忙把她的头塞进他怀里,嘴一张,喷出血泉来。
红色的液体染在大妞的背衣,他无力又懊恼地倒在地上,紧紧以胸身压着大妞,不让她被寒风给蚀了身骨。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他也活不了多久,在那之前,他能把大妞安顿在哪呢?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足以信赖的人。
大妞!兰青猛然弹起。
他几乎是一张眼,便冷静地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普通而温暖的小屋。
屋内火盆一直在烧,却不见大妞的小身影。
他暗暗吸气,体内气血尚可,于是小心地翻身下榻步进内室。
大妞正躺在床上,而一名少女背对着自己坐在床缘,一直偷拍大妞的小脸。
兰青眯眼,开口:『你是谁?』
少女转身看着他,爽朗笑道:
『你醒了啊!我还在想,待会过年的鞭炮会不会吵到你呢?我叫李今朝,如果不嫌弃,就一块过年吧。』
这少女,约十五、六岁,生得美丽,眉目间洋溢着无限热情,使她浑身看似活泼灵巧,衣着平凡,像极民间的小老百姓,但,又怎知这少女是不是哪儿派来的暗桩?
兰青本性本多疑,正要展露他天生娇娆诱她说出实话,忽然,他看见大妞爬起来往这里望来。他、心一跳,直觉敛起所有媚色,正色抱拳道:
『李姑娘,蒙你相救,要不,我跟大妞,真要冻死街头了。』
『大妞?原来你这娃叫大妞啊!』李今朝哈哈大笑,捏着大妞的小嫩脸,大妞就像个布娃娃一样动也不动,令李今朝啧啧称奇:『真听话。』
她看见大妞小脚把汤婆子踢远了,她又拿回来塞进大妞的被里,笑嘻嘻地搓暖大妞的小小嫩脚丫,再偷袭她的小脚板。
大妞的小眼睛移到李今朝脸上,又迅速拉到兰青面上。
李今朝又笑问:『你跟大妞是兄妹?』
虽然大妞还在看他,却没有反驳这谎言。果然是他多疑,大妞压根不懂他们之间在说什么。
李今朝似乎没有察觉兰青的迟疑,也没发现这对父女长相差个十万八干里,她笑道:
『我还没见过女儿比爹亲还健康的呢。你来时,有毒在身吧? 』她摸着大妞的头,不经意地看向他。
兰青一凛,防心又起。他随口问:
『你怎么知道?』
『云家庄?』兰青脱口:『你与云家庄人相识?』李今朝爽快笑道:
『虽然你没带武器,但一看也知是江湖人,你怎会不知云家庄就在这座城里呢?每年除夕云家庄公子们总会分些食物给咱们这些穷人。桌上还有只鸡,我刚煮了碗粥喂大妞,你可以独享那只鸡,鸡头不必留给我了。』
『他看见我了?』云家庄的公子们专记载江湖史,难保不会识得他。
李今朝连眼皮也不眨,笑道:
『你满脸血垢,我想,三公子应该看不出你是谁,但除非你蒙面,否则他将要带来的大夫将会识得你。』
这女孩,好胆识。听出他语气里的杀意,却是神色不动,镇静自若。
她看来只是一般百姓,怎会不惧不怕?也许是,她背后有靠山?兰青又看向大妞,心想:总得先把大妞自她身边带回,才能下手灭口。
他寻思着,嘴里仍不停地说着:
『我的毒,难解。云家庄公子带什么大夫也没有用了。』
『云家庄前任五公子这几天暂居云家庄,开放三天医堂。三公子信誓旦旦,他必能治你体内什么什么毒的。』
兰青毕竟年少,听到此处,终是掩不住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神色。
『前任五公子公孙纸?』
这怎么可能?云家庄人向来只挺自家人,医堂?别说笑了,前任公子们自隐退后,少入江湖,更别谈有一身医技的公孙纸千里迢迢回云家庄,只为一般百姓开三天医堂!
李今朝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笑道:
兰青又望向正在看他的大妞。过年吗?大妞还是个孩子,何时受过这些逃亡之苦?
兰青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李今朝似乎是个爽朗无心眼的女孩,他虽不敢完全放心,但他想,要在片刻间杀死这个毫无功夫的少女,他绝对能做到。
于是,他温温一笑,客气道:
『这些日子就要麻烦李姑娘了。』
李今朝笑嘻嘻道:『别客气,我除夕正寂寞呢,有你们在我也热闹些。』她这话岂不表示只有她一人独居此处?这么坦承地说出来,兰青真不知该说她太直率还是别有居心。
『大妞,过来。』他道。
大妞坐在床上看着他,动也不动。
兰青拢起好看的墨眉,重复一次:
『大妞,过来。』
李今朝看大妞一眼,直接档住兰青,笑道:
『肯定是你全身发臭,大妞不想跟你睡。就让她睡在这床上吧,你男人家睡外面,保护咱俩。来来,大妞,进去点,外侧给我睡,等一个时辰后,一过年,我马上叫醒你,一块出去放鞭炮。』
兰青心跳漏了一拍,目睹大妞真的乖乖听这少女的话,躺回床上。
这姓李的,到底是对大妞下了什么咒?这三个月来,大妞从不主动做什么,只是一直用那双眼看着他。
为什么大妞对这姓李的有了反应?
他微地眯眼,肚腹间有着难言的复杂滋味。
他静静地退出内室前,再瞥向那张床,李今朝闹着大妞,一头撞上大妞那颗小小头颅。
本来不会有反应的大妞,终于被惹火了,忍不住用力撞回去。一撞还不够,大妞更愤怒地爬上李今朝的身体猛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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