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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史學界塌了一個角

2023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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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史學界塌了一個角
早 晨起來,吃罷飯正在看書,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說是高華的學生,我的頭頓時嗡的一聲。接下來,他告訴我,高華已於昨晚22點15分走了。
  高華的走,我有預感,所有他的朋友,都有預感。早在幾個星期前,他的病情就開始惡化。上星期六,我去看他的時候,感覺他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逝。強忍心裡的難受,跟他聊了好些學術和時局的事兒。他的思路還是那樣清晰,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甚至比我這個健康人還清楚。
  高華走了,真的走了。長歌當哭,應該是在痛定之後,此時腦子一片混沌,說點什麼呢?高華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真正意義上的良師益友。我出道晚,認識高華是在2003年,我們系組織的一次國際學術討論會上,高華是我的論文評議人。記得當時我寫的是一篇討論土改的論文。此前,我已經讀過高華的《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延安整風的來龍去脈》,對於當時的我,他就是一座山。我們認識了,一見如故。會後,系裡的幾個人意猶未盡,拉他去吃飯,再聊。高華不能喝酒,但我們以茶代酒,很盡興。
  比較長時間在一起,是此後不久到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服務中心訪學,高華是那裡的常客,兩個月下來,幾乎天天在一起。他煙癮很大,不肯在辦公室過癮,怕熏了別人,只能隔一小時下樓抽一支,每次都拉我陪他,我們繞樓一周,邊走邊聊。在史學界,我是野狐禪學者,如果說在我這一生中,有點撥過我的治學的人,高華絕對算一個。只是非常慚愧,儘管有這樣的良師益友指教,我卻時常撒野如故。好在,後來我寫的東西,高華十分喜歡。他的夫人告訴我,在他生病的4年里,他們都是我博客甚至微博的讀者,看我的博客,是他每天的功課(其實是消遣)。我出版的每本書,都會寄給他。我知道,我寫得太多、太糙,總是暗下決心,下一次,一定寫一本像樣的讓他看。可是,書還沒寫出來,他人已經走了。
  2005年,我和他曾經一起受聘於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上了半年的課。因此,我有機緣聽過他的課。高華講課非常有風格,內容就不用說了,容量之大,思想之刺激,每每令人應接不暇。更妙的是,他還非常幽默風趣,聲音極具磁性。這樣的聲音,只有優秀的話劇演員才有。
  認識高華,也逐漸認識了好些他的學生,每個聽過他課的學生,都跟我有同感,也都超級熱愛他們的老師。高華和他學生關係之好,每每讓我們這些做老師的嫉妒。當然,這樣的關係,是他用心血澆灌出來的。他重病期間,還在病床上修改學生的博士論文,一本厚厚的磚頭,四十多萬字。
  高華是一個在我看來過分嚴謹的人,做學問,甚至平時說話,都是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絕不多說半句。做的是不時髦的學問,令主流生厭,自然在學校和單位里,就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他的著作,是國內罕見的具有國際聲望的著述,幾乎無人可以匹敵,但在他的學校,教授評級,他卻僅僅是最低一級的四級。沒有課題、沒有外快,住的房子很小,連過道里都塞滿了書和資料。不消說,他是個窮學者,窮到這麼小的房子,都要借錢才能買得起。但是,他肚子裡的學問,卻富有海內。我知道,他有太多的東西要寫,有太多的東西可寫,可是,正當壯年的他,就這樣走了。
  高華其實是一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這樣一個富有才華的人,如果用他的才華來求富貴,甚至我們開玩笑說去做古代史,也一樣會有很大的成就,那種可以為當道認可、褒揚的成就。即使做不了什麼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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